他們竟然無視于他的存在?!
看著莫呈濤和小舞互相凝視對方的神情,一股怒火和妒火就像有自己的意志般,自他內心猛地竄起,漫過他的全身,令他幾乎失去理智。
自小,他生在貧苦的家庭,失去父親使他們全家陷入困境,也因為如此,他看夠了別人的白眼、受夠了親友的譏諷。他立志總有一天要飛黃騰達,讓所有人都瞧得起他!
他幾乎達到目的了。
一個完美的妻子、一份人人稱羨的工作、受人敬重的學位。這些,他都有了……幾乎。
但卻在最後一刻,莫呈濤毀了他所有的計劃。
一切都失控了。他緊握雙拳。可以想見的是,他在莫氏企業的工作已經不保。得罪了大老板,他還有什麼前景可言?本來,他是可以就此放手的,但他不甘心。就算莫呈濤能奪走他的工作,他也不容許他奪走他的女人!
「陳先生,面對這種情況,你似乎投訴無門。請問你是不是準備采取法律行動呢?」一名記者不死心地問。
「法律行動?有用嗎?」陳家樂冷笑。
「那麼你——」
「我不準備采取任何行動。」他答。「莫呈濤奪走我的未婚妻,只能怪我自己沒能好好把握,才會讓別人有機可乘。只是我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莫呈濤會公報私仇,讓我丟了在莫氏企業的工作,教我賠了夫人又折兵哪!」他嘆息。
「怎麼會有這種事?!」一名記者義憤填膺。
「怎麼會有種事?!」一名記者義憤填膺。
「公司是他的,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一個小小的員又能如何?」他垂下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誰說的!」另一名記者拍著胸脯道︰「他要是真的把你辭退,我們所有的記者一定會聲援你,以媒體的力量逼他讓步!我在台灣還有不少的記者朋友,相信他們知道這件事一定也會大力幫忙的!再不然,就算你真的被迫離開莫氏企業,我們也會想辦法讓他賠一大筆錢給你!」
陳家樂的臉上迅速掠過一抹瘋狂的神色,而後揚起笑,對著記者們鞠躬。「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感謝各位了。各位的熱情讓我知道,這世上畢竟還是有好人的。謝謝大家!真是太謝謝了!」
「為什麼我非得留在這里不可?」躺在病床上,石小舞嘟著嘴,心情很不愉快。「你自己說要帶我去玩遍羅曼蒂克大道的。」
他坐在床邊,一臉無奈。「我是說過,不過醫生說你的身體還太虛弱,至少得調養個三五天才能出院,這些你也听見了,不是嗎?」
打從她進到醫院,並且被規定不可以出院後,她就一直吵個不停。
「休養,我出院也可以自己休養啊!不然我也可以邊玩邊休養啊!為什麼就一定非得待在醫院不可?」她仍抱怨著。「什麼調養個三五天,去掉前前後後這些天,我的假期就快結束了,到時什麼都不能玩,那我不是等于白來德國一趟了?」
他放下手中的書本,拉過椅子靠近她。「你怎麼能說是白來一趟呢?你認識了我不是嗎?」他微笑。「近年頭還有幾個人可以在飛機上找到金龜婿的?你該知足了吧,石小舞。」
「哼!」她不服氣。「你少在那兒自嗚得意了。能找到我不是你的福氣嗎?這年頭也沒幾個人像我這樣聰明美麗活潑又可愛了!」
「是啊!」他湊近她,吻上她的唇。「我就是被你的聰明美麗活潑又可愛給迷住了,所以才會讓你騎到我頭上來。」
「哪有?你根本就不听我的話,否則你早就帶我出院了。」她紅著臉道。
「你以為我不想嗎?」他對她眨了眨眼。「但我怕,要是真把你帶出醫院,我一定會克制不了自己而讓你‘太累’,那樣就不好了,不是嗎?」
「你……」她的臉更紅了。「這里是醫院,你在那兒胡說八道些什麼?」
「就因為是醫院,我才克制得很。」他坐回原位。「否則我就不只是坐在這里看書,而是和你一起躺在床上了。」
「莫呈濤!」他的話,讓她羞得滿臉通紅。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她卻為他話語里所透露的情愫而感到開心。
他深受她的吸引,卻因為珍惜她而願意克制自己。這樣的他,讓她感動。
「是,我的公主,請問你有什麼吩咐?」他笑答。
他的笑讓她根本氣不起來。事實上,她也不想對他生氣。「好吧,既然不能出院,那你總得買些東西給我吃,讓我開心一下吧?」
「當然。」他收起書本。「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什麼都可以?」她偷偷瞄他。
「你可以說說看。」他揚眉。只要是醫師許可的範圍,他當然會答應她。
「那——我要吃冰!」她開口,隨即探看他臉上的神色。「是你說要買給我吃的喔!」她特別強調。望著她半晌,莫呈濤嘆了口氣。「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我很希望你會答應。」她眨著大眼,眼底充滿祈求。「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想吃冰,吃了冰之後就開心了。現在被人關在醫院,悶都悶死了,你該不會真的拒絕我這樣‘小小’的請求吧?」她伸出右手,將拇指與食指間的距離壓縮到最小,比了個「小小」的手勢。
他搖頭。
「拜托!」
他再搖頭。
「哼!不給吃就算了!」這會兒,她也惱羞成怒,干脆翻過身子趴在床上,不再理他。「討厭!你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莫呈濤再嘆口氣,無奈地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听見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小舞倏地翻過身子。他竟然真的出去了?!地瞪著房門。還說愛她呢,一點耐心都沒有,難道他不知道病人的心情都會很不好嗎?更何況她又不是真的要他出去……
真氣人!她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臉。
喀陣——
那是房門再次被打開的聲音。
石小舞靜下來,听著外頭的動靜。這麼快又回來了?那麼,他是準備回來向地道歉的嘍?想到這里,她不禁在被子里偷笑。
「小舞?」
聲音很小。她皺眉。怎麼才出去轉一下,他的聲音就變得這麼小聲?而且听起來還有點……奇怪?
她緩緩掀開被子,才要開口,卻被人塢住口鼻,一陣刺鼻的氣味侵入她的鼻尖,她想掙月兌,卻發現自己竟使不上力氣!她警覺地抬眼,看見的竟是——
陳家樂!
「唔!唔!」她掙扎著、喊叫著,卻沒有半點用處。
只見陳家樂對她露出微笑,緩緩地道︰「睡一下吧,小舞,等你醒來,我們立刻就在教堂舉行婚禮,是你一直想要的教堂婚禮喔!里頭還有神父為我們作證,到時,就沒有人可以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了。」
天!石小舞拼命想瞪大眼,卻發現自己的眼皮漸漸沉重,然後,再也睜不開叩叩!
莫呈濤輕敲著房門,隨後推門而入。看見她躲在被窩里動也不動,他忍不住想笑。看來,她不是還在跟他慪氣,就是早已經睡著了。而依他看,比較有可能的是前者。
「小舞,我買了冰給你了。不過咱們得事先說好,你只能吃兩口。」他開口,等著她的回答。
然而,她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還在生氣?」他上前,將冰放在她床邊的桌上。「氣得連冰都不想吃了?」
她仍無動于衷。
「小舞?你該不會真的睡——」他稍稍掀開她的被褥,映入眼簾的,卻是令他震驚的情景。
床上空無一人,而本來地躺著的地方,卻用兩個枕頭裝成還有人躺在里頭的樣子。他迅速搜尋四周。該不會,是小舞在惡作劇?但床旁的拖鞋仍在,她所有的衣物也都還在原位,這麼說……
「護士!」他拉開門,沖出去大喊。「這病房里的病人呢?」
「病人?」護士一臉疑惑。「剛才你不是帶她出去散步了嗎?」
「我帶她去散步?!該死!」」個想法突然閃過他腦海,令他心驚。他擔心,是陳家樂帶走了小舞。憶起他和小舞離開時,陳家樂眼底憤恨瘋狂的眼神,難道,真的是他?無暇再思考其他,他轉身沖出醫院,尋找最近的警局。
如果事情真是他所想的那樣,他害怕,這次他會需要警方的協助。老天!要是小舞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不會原諒自己的!「小舞,你看,這間教堂是不是很美麗?」他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小舞,帶著她進入教堂。「一切都像是你描述過的樣子,你喜歡嗎?」他微笑。
小舞緩緩睜開眼楮,因藥物的影響,她全身虛軟,使不上力,眼前的景色也一片模糊。
「小舞,以前我不肯答應你在教堂結婚,是因為顧及我家人的想法。她們一直住在鄉下,拜的是菩薩、祖先,根本從沒想過會有什麼教堂婚禮。要是讓她們知道你是個不拿香的基督徒,只怕會反對得更厲害了。尤其是我母親,或許還會擔心日後沒有人祭拜祖先。」他抱起她,將她放在長椅上。「不過現在在國外,而且只有我們,為了讓你開心,我們就先舉行教堂婚禮,等回到台灣,再補行古禮好嗎?」
「唔——」小舞想開口,卻力不從心。
天!家樂是怎麼了?他是不是綁架了她,還用藥迷昏她?他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這麼瘋狂的事?難道他真的……瘋了?!她試圖移動身體,卻發現自己連根指頭都動不了。莫呈濤!你究竟上哪兒去了?為什麼每次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快來救我啊!
「來吧,小舞,現在讓我們在基督面前起誓,在神的見證下,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他拉起她的手。
「唔、唔……」她拼命搖頭。
而在他看起來,卻只是輕微地動了下。
「哦,我忘了,你還不能說話。」他吻了吻她的頓。「我的藥好像下得重了些。不過沒關系,再等一下就會慢慢恢復的,你放心吧!其實,只要你乖乖的听話,我也用不著下藥,不是嗎?」
她閉起眼,不想看到他的樣子。她害怕,她好想哭。他是不是真的瘋了?天哪!誰來救救她?莫呈濤!你在哪里?
「小舞!你是高興得流淚嗎?」陳家樂的聲音傳進她耳里。「你真傻,總是遇上一點小事就流淚。你要知道,當我陳家樂的妻子是不能這麼軟弱的喔!」
她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下。
是她害了他。
如果她沒有離開台灣、如果她沒有移情別戀,或許家樂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陳家樂!」
突然,教堂大門被打開,沖進教堂的,是大批的警力。
「你瞧,小舞,有這麼多賓客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為我們祝福呢!」他眼神渙散,嘴角揚起一抹飄忽的笑,望向大批涌進的警察。
「小舞!」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倒在別的男人懷里,莫呈濤心急如焚。報警之後,透過醫院、警方和路人的協助,他們迅速找到了陳家樂的下落。
因為一路上,陳家樂推著輪椅、帶著據說已經睡著的小舞來到教堂。許多人都看見了。
他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小舞絕對不可能睡得著,更不可能自願跟著他走,惟一的可能使是——陳家樂對她下藥!
莫呈濤!她想喊,卻喊不出聲。
「莫呈濤!你來做什麼?我和小舞的婚禮不歡迎你,你給我滾出去!」一看見他,陳家樂的情緒幾乎失控。「你可以奪去我的工作、毀了我的前途,但奪不走我的女人,小舞是屬于我的!」
「陳家樂,你鎮定點。」莫呈濤心驚。深怕他的瘋狂舉動會傷害到小舞。「沒有人會奪走你的女人。」他與警方,緩緩前進。
「住口!」陳家樂大喊。「我不會相信你的話!莫呈濤,其他的賓客都可以參加我們的婚禮,只有你,你是不受歡迎的人!傍我滾出去!」
「好,我出去。希望你和小舞好好招待賓客,舉行一場快樂的婚禮。」他順著他的話。
說時遲那時快,三名由陳家樂背後接近他身邊的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他,將他撲倒在地上。
「小舞!」莫呈濤立刻沖上前抱起她。「小舞,你沒事吧?」
這時,她已經恢復了一些氣力,望著自己深愛的男人和曾經愛過的男人,她點頭,又搖頭,淚水不爭氣地流下。「呈濤……」她喊。
「小舞!小舞!我們的婚禮就要開始了,你要到哪里去啊?」被按在地上的陳家樂仍不住地大喊。莫呈濤將她護在懷里,不讓她听。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她嗚咽。
「別這樣,小舞,這不是你的錯。」他抱起她,走出教堂,遠離瘋狂呼喊的陳家樂。「是他血液里的瘋狂因子和太多的讓他失控的,這根本不能怪你。」
「真的……是這樣嗎?」她抬眼,淚水卻已迷蒙了她的眼。
「當然是。」他給她肯定的答案。「別把這件事的責任歸咎在自己身上,明白嗎?陳家樂是重視你,但並沒有愛你到瘋狂的程度,他只是無法接受失去既有優勢的事實。我知道你同情他,但倘若你因為他的瘋狂而遭遇危險,你有沒有想過,我該怎麼辦?」
「可是他變成那個樣子……我不能就這樣丟下他不管……」她抽噎著。再怎麼說,她都無法讓自己置身事外。
「我明白,如果我們就這樣把他丟下不管,你一定會愧咎一輩子的,是不是?」他嘆息。「你放心吧,小舞,這件事情,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我會找人為他安排一間專門治療的醫院,在他可以恢復正常生活之前,我也會好好安頓他和他家人的生活。」
「謝謝你。」她由衷地道。
「若不是你,我不會這麼做。」他捧起她的臉。「小舞,別讓這件事成為你心中的陰影。要知道,我們兩人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不希望陳家樂的事橫亙在我們之間。」
她望著他,偎進他的懷里。「我明白。就算他沒有做出這些事,我也不會嫁給他。只是,我多麼希望他可以不要變成這樣,他這樣讓我覺得……好難過。」
「小舞。」他擁住她。「陳家樂會變成這樣,他自己要負大半的責任。惟一慶幸的是,他讓我們彼此相遇,而我們更該珍惜眼前的幸福,不是嗎?」他輕吻著她的發。
是的。她反身摟住他的腰身,仿佛想緊緊抓住眼前的幸福。「你說得對。」她抬起眼,拭去臉上的淚水。「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幸福負責。而你,莫呈濤,你願意為我的幸福負責嗎?」她合著淚水問。
「當然。」他笑著捧起她的頰。「打從你闖進我生命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栽在你這個黃毛丫頭的手里了。」
她望著他晶亮的雙眸,眼底盡是掩不住的幸福和笑意。「好吧,既然如此,那麼我就準你帶我回家吧!我的‘老人家’。」
在德國的陽光下,一對即將成為伴侶的情人,互相凝望著對方。事實上,早在搭上飛機的那一刻起,他倆的命運已經緊緊相系。他們選擇了彼此,也承諾要為自己、為彼此的幸福負責。這世上,沒有比一對愛侶互許終身更美好的事了。
「黃毛丫頭」和「老人家」可能成為一對情侶嗎?只要有愛,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在德國巴伐利亞的陽光下訴說的,就是這樣一段,特別的愛情故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