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你這是做什麼？」月色下，她的心情卻是波濤洶涌，與月兒所映照的平靜形成強烈的反比。
當著所有人的面，他硬是將她帶離大廳。縱使不知他是為了什麼，然而，他那全然佔有的態度，卻令她心悸。
「我倒想知道，你這又是做什麼？」他厲聲質問。
「我？我做了什麼？李亦然，我照你所說的，拒絕了老王爺的美意，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就算你是和親王，也最好收斂一下這令人生厭的霸道！」
她受夠了他的無理取鬧。更令她無法忍受的是，只要一過上他，她所有的理智和冷靜就全都蕩然無存，甚至，她根本不知該如何應付他。
「我的霸道，只針對某些人。」他上前一步。「霍無雙，依照我們之間的約定，拒絕我父親收你為義女，本來就是你該做的。」
她後退。「什麼叫‘本來就是我該做的’？李亦然，你別太過分了，我若不肯配合，你也拿我沒辦法！」
他再上前。「是嗎？你以為我真拿你沒辦法？」
她再後退，卻發現自己已退至牆邊，身後就是一株大樹，她靠上樹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該做的都做了，你還想怎麼樣？和親王爺，我勸你最好把所有的事情一次說清楚，別在這兒故意找我的麻煩！」
「我想你得先弄清楚一件事。」他冷哼。「若不是你跟那些見獵心喜、色膽包天的男人調情，我會找你的麻煩？」
「啊？」霍無雙原以為，李亦然是要問她到底對老王爺說了些什麼。沒想到，這才是他將她自酒宴中拉到這兒來的真正原因。「剛才說勾引，現在又說什麼調情？！李亦然，你別太過分了！」搞什麼？她握起雙拳，心里既疑惑又氣憤。
在昨夜被他那樣丟下之後，她已經想放棄誘惑他娶自己的計劃了，因著那被他拋下而感到的挫折、沮喪，還有……心痛。是的，即使不願承認，但那樣看著他離去，她還是感到無法言喻的心痛。所以，為了挽回自己的顏面和自尊，她決定依原定的賭約，找個條件一流的好對象……這哪里不對了？他在發什麼火？難道是因為不想看到她即將達成目的？這個李亦然，竟是這麼輸不起的男人？
「過分？那麼，那該死的姓陸的家伙又是怎麼回事？那不是你賣弄風情的成果嗎？」
「姓陸的？你是說陸靖？」
「我指的是誰，你心知肚明！」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燒著。
「你這個莫名……」她滿滿的怒氣無從發泄，突然，她察覺了某些令人意外的情緒。緩緩地，她揚起柳眉。「我明白了。」看來，她不用放棄計劃了，呵呵……
「你明白什麼？」她臉上透著的一股神秘、勝利的微笑令他惱怒。「我看你根本就是被男人迷昏了頭，什麼都弄不明白！」
「是嗎？」她背靠著樹干，學他環起了雙臂。「我倒是覺得奇怪，就算我是賣弄風情，被男人迷昏了頭吧，這又與你何干？」
「與我……何干？」李亦然因這句話而愣住，怒火狂燒的腦中仿佛有一盆冰水澆下……
是啊，該死的與他何干！他為什麼要管她的事？更該死的是，他根本無法不管！
他的反應更讓她確定了心中的猜測，瞬間，她的怒氣全消，繼之而起的，是滿滿的得意，還有，一絲絲甜蜜的感覺……「你拉我到這兒來，是因為嫉妒吧？」
原來，她對他並不是全無影響的。
知道他對著她發脾氣，竟全是因為嫉妒，她的心不禁躍動了起來，臉上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嫉妒？！你竟敢對我說這種話——」他揪住她，瞪著她眼底寫滿的得意。「霍無雙，你以為我吻過你，就表示我會在乎你嗎？」
「你不是嗎？」她回望他。
雖然，他那雙黑眸是如此地令人無法逼視，她仍想自那泓深邃的眸中看穿他的心。
他在乎她。這點，她可以感覺得到。
懊死的他是！就是在乎她！然而這點，他絕不會在她面前承認，甚至，他連對自己都不想承認。「別跟我玩花樣。」李亦然眯起眼，試圖抓回主控權。「霍無雙，我懂女人絕對比你懂男人多得多，嫉妒這兩個字，絕不適用在你我之間。」
「是嗎？何以見得？」他的否認刺痛了她，她昂起頭。
「何以見得？因為我們之間毫無感情，只有純粹的。我還記得你的吻，無雙。」他的唇，勾起一個邪邪的弧度。「甜美，卻太生澀。這樣的你想與我對抗，不怕被我吃了？記住，還有一點你得學會，那就是，即便毫無感情，男人也可以和女人發生關系。所以，別以為那區區一吻，就代表你可以控制我。」
她的臉色在瞬間刷白，心像是被尖刀狠狠戳中。「李、亦、然！沒有人想要控制你！你以為你值得讓我花那樣多的心思嗎？就算我要賣弄風情，就算我想控制一個男人，那人也絕不會是你。我所做的一切，與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李亦然望著她。
一個憤怒卻美得驚人的女子。而他卻心驚地發現，他比自己所願意承認的還渴望她。
「你錯了。」他逼近她，緩緩地道。「你的一舉一動，與我大有關系。」
「您太看得起我了，和親王爺。」壓下憤怒、痛楚和所有的情緒，她冷冷地望著他。「除了賭約，你我之間毫無關聯。」
「是嗎？那麼我們之間的那一吻，你又怎麼說？」他刻意挑釁。
她抬眼，按捺住內心的起伏。「就算是那個吻，也只是個錯誤。」
他一震，不能容許她將他們之間的吻視為錯誤。「霍無雙。」他對她伸出手。天知道，這是他生平最不理性的一刻。
不，應該說自從遇見她之後，他所有的理性和智慧，全都蕩然無存。他不敢想像，堂堂和親王爺，向來受女人歡迎的他，竟會站在這里听她痛罵，而且還不願離開！
「別踫我！」她手一揮，厭惡地甩開他。「和親王爺，我鄭重地警告，你最好別再踫我一根寒毛。別忘了，老王爺可是視我為親生女兒，雖然我一點都不希望有你這樣的兄長，但你最好還是以兄妹之禮待我，否則，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你拿我爹威脅我？」他挑起濃眉。
「是不是威脅，隨你高興。從現在起，我要進去繼續‘賣弄風情’，勾引我看上的男人，好讓我自己盡快嫁出去。贏了賭注，我也無須再與你這種無聊的男人周旋。」她推開他，徑自走向屋內。
「該死的，霍無雙，你給我站住！」他上前捉住她。「別忘了，你想嫁誰，還得先經過我的同意。」
她停下，以最冷靜的姿態道︰「和親王爺，據我所知，你只負責替我安排適當的人選，而我，則從你安排的人選中挑選最好的。」
「所以呢？」他仍無意放開她。
她擠出微笑。「現在順親王府里所邀請的人，全是杭州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這點，你該不會否認吧？」
「是又如何？」他皺眉，高大的身軀擋在她身前。這女人，簡直令男人難以招架。
「所以，名聞遐邇的杭州陸家，與我霍家應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吧？要是我真有辦法讓陸靖在三個月內娶我，你還有話說嗎？」
他的眉心，不由自主地緊皺。「原來你看上的男人也不過如此。」
她氣極反笑。「主爺，您這話听起來，還真像是個嫉妒的男人哪！這麼說吧！在我眼里，陸靖是個出色的男人，甚至，比你要好上百倍。除了沒有王爺的頭餃外，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比你來得強。」
他的黑眸謹慎地眯起。「陸靖不適合你。」
「那麼依你說，里面那群男人之中，還有比陸靖更合適的人選？還是你以為，你才是全杭州城最出色的男人，我該選的是你？」
她的話確實擊中了他，他立刻冷冷地反擊。「霍無雙，我李亦然根本無意成親，尤其是面對像你這樣的女人。」看見她臉上的神色，他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要害。「你要選陸靖，這樣的選擇我勉強可以同意，不過要他在三個月內娶你，那也得要看你是不是真有這個本事。」
「你會知道我有什麼本事的。」她揚起柳眉。「現在，請你放開我！」她試著讓自己不受他那傷人的言語所影響。向來，她霍無雙是不會輕易認輸的。
他松開她。
她按住自己被握得發紅的手腕。「和親王爺，有件事你最好記清楚！如果你還是遵守約定的君子的話，請別再干擾我的計劃，而且，離我越遠越好！」
「真可惜二」他環起雙臂，緩緩微笑。「我李亦然從來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否則，我也不會吻你了，不是嗎？」他刻意提起那一夜。
霍無雙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你——你的意思是，你想出爾反爾，不準備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了？！」
「當然不是。」他勾起薄唇。
她可惱了。「李亦然，你究竟想怎麼樣？！」她覺得自己竟像是他手上的棋子，被他耍弄著玩。
這情況，令她氣憤。
「我想……我們的賭約當然繼續。」他微笑。「如果必要，我仍會糾正你‘不當’的行動。至于，你要我離你越遠越好這事兒——」他俯身向她。「那是絕不可能的……無雙。」他親呢地叫著她的名，然後，堵住了她的唇。
***
「亦然，你在哪兒？就算是談話也談得夠久了吧？別忘了，今天的酒宴還沒結束呢……」
一個好奇且疑惑的聲音竄進兩人耳中。
霍正朗？！
意識到來人是誰，他倆唰地分開。
然而，為時已晚。
霍正朗愣在當場。「這是怎麼回事？這算什麼？！」李亦然和霍無雙？！他們竟然在——親吻？！「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之間，是有點事。」李亦然沉聲道。「但現在並不適合回答你。」
霍無雙仍未自那一吻中恢復過來，只能任他環住她的腰身，嫣紅著雙頰，平息急促的呼吸。「我……」
霍正朗一個箭步上前，用力揪住李亦然的衣襟。「李亦然，你這該死的家伙！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什麼叫現在不適合回答我？你以為我是瞎了還是聾了？你竟然背著我做出這種事！」他咬牙，聲音里充滿了憤怒。
「正朗，你冷靜點。」他反抓住他的手。「事情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我已經在處理了。」
「出乎你的意料之外？！」霍正朗氣極。「真巧，那怎麼又會在我的意料之中？李亦然，你對女人無情我不管，縱使是同父異母，但霍無雙終究是我的妹妹，你也答應了我不踫她，現在這樣，又算什麼？」
無雙一怔。
沒有想到，她同父異母的哥哥竟會為她著想？甚至為了她，要和自己的好友反目？她的心，受到震動。
「正朗哥哥……你先放開他。」她終于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來，但呼吸仍然急促。
「霍無雙，你幫他？！」霍正朗不敢置信。「他剛才對你……你和他……你竟然還要幫他？！」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她壓低了聲音。「正朗哥哥，你還不快放開他，要是引來其他人……」
話還沒說完，後花園里，已擠滿了人。為首的，正是這園子的主人——順親王。
任誰都不會誤會眼前發生的一切。
霍無雙凌亂的頭發、火紅的雙頰和被吻腫了的雙唇，說明了剛才在這後花園所發生的驚人事實。而霍正朗所說的每一個字，則清清楚楚地，被收進了眾人耳里。
所有的情況，再清楚不過。
「老天！」霍正朗心驚，剛才那番話，該不會泄漏了他和霍無雙真正的關系吧？但看眾人的目光全集中在無雙和亦然身上，根本沒人在意他說了什麼，他才稍稍放下了心。
「無雙姑娘！」陸靖頭一個打破沉默，趨身上前。「無雙姑娘，你沒事吧？別怕，我立刻就帶你離開這兒，不讓你再受和親王的威脅！」說著，他拉起她的手就走。
「等等，陸公子，我——」
「慢著！你想帶她上哪兒去？」李亦然一個箭步上前，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陸靖，我要你放開她！」
「該放開她的是你！」
兩個男人互相對峙。
霍無雙站在中間，兩手被兩人拉住，動彈不得。
「無雙姑娘，跟我走，我會保護你不受和親王威脅的。」陸靖鐵了心，就算得罪王爺，也要英雄救美。
「威脅？該死的！陸靖，你哪只耳朵听見我威脅她了？你這家伙，打一開始就跟我作對，現在竟還敢在我的地盤大放厥辭？」想起霍無雙拿他和陸靖相比較，李亦然的怒火不由陡升。
「你、你們！」望著這兩個為她爭執的男人，她窘困至極。「你們放開我！」
沒有人動作。
她掙扎著要掙月兌兩人的鉗制。「放開我！你們把我弄疼了！」
李亦然一震，立刻松手。
她的心不禁一動。他松手，是為了怕她疼？她呆愣地望著他。
「無雙姑娘，你有話盡避直說，用不著害怕。」得著優勢的陸靖，一個順勢，將她帶到自己身側。「都怪我，倘若我方才能堅持不讓他帶走你，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我——你——」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天知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而且還是在這麼多人面前。她幾乎想挖個地洞將自己埋進去！
「無雙姑娘，或許時機並不恰當，但我有話就直說了。那日在順親王的壽宴上見過你之後，我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今日再見到你，更確定了我的心意。你放心，無論有沒有發生這事，我對你的心意都不會改變。」他對她保證。
眾人驚呼出聲。
她的雙頰染上紅暈。「天！陸公子，你的意思是……」他這是在對她表白？在眾人面前，而且是在知道李亦然吻了她之後？！
老天！他是真的喜歡她！
「是的。我是喜歡你，希望我這麼說不會冒犯了無雙姑娘。」陸靖欠了欠身，繼續說道︰「既然事出突然，我也不得不采取這樣的做法了。」他伸手，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柔荑。「無雙姑娘，請恕陸某做出這樣大膽的提議，我要求你跟我離開這兒，以我杭州陸府的聲望，相信我，我是有能力保護你的。」
「夠了！陸靖！」李亦然終于再也按捺不住，使出輕功，幾個步子就將這該死的男人和霍無雙分開。「你究竟在胡說些什麼？想帶走她？難道你沒看見我吻了她嗎？」他環住她的腰身。
這話一出，眾人全倒抽了口氣。哇——竟然自己當眾招認，大伙兒想假裝沒看見都沒辦法哪！
「李亦然！」她既羞窘又氣憤。
「你吻了無雙姑娘又能代表什麼？強吻閨女、壞人名節，就算貴為親王，也需受律法的制裁！」陸靖見一時搶不回心愛的女人，只能眼睜睜地瞪著。
「陸靖，你好大的膽子！」李亦然咬牙。
「我再大膽，也不敢輕薄女子，做出無恥下流的行為！」兩個高大的男人對峙著，氣氛一時變得緊張。「無雙姑娘，你放心，我當然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要你和我一起離開，我自是做了最好的打算。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願娶你為妻。」
霍無雙按住胸口。
他要娶她？！她轉向李亦然。用不著三個月，她就幾乎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你想都別想！」只見李亦然握緊雙拳，臉上的神情像是有人搶了他心愛的東西。
她一怔。這表示什麼？
「咳！鎊位。」順親王清了清喉嚨，出面打圓場。「我想，事情得有個圓滿的解決才行。」
「這是當然。」陸靖再次率先開口。「老王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今天在順親王府後花園所發生的事，大伙兒都看到了，老王爺您該不會護短，無視于無雙姑娘所受的傷害吧？」
每個人都睜大了眼楮，豎起了耳朵，看老王爺如何處理這情況。
「依我說，這整件事，並沒有人受到傷害。」老王爺揚聲道。
陸靖揚眉。
眾人面面相覷。
老王爺神情自若，面帶微笑，繼續說道︰「這麼說吧！你們可知道，我為什麼沒收無雙為義女？」
眾人開始議論紛紛，不知老王爺為何突然提及此事。
「那是因為，就在我要宣布收無雙為義女的那一刻，她告訴我，我這不肖子愛上了她，想娶她為妻。既然如此，我自不可能收無雙為義女，壞了自己兒子的好姻緣，你們說是嗎？」老王爺露出滿意的微笑。「所以剛才大伙兒所看到的，只是更證明了他們小倆口的恩愛罷了。」
老天！她捂住唇。沒想到老王爺會將這種事和盤托出。
「我不信！」陸靖吼。「無雙姑娘，這是真的嗎？」
「我——」
她還來不及回答，便被李亦然壓抑著憤怒的聲音打斷。「你當真跟我爹這麼說？！」他咬牙，對懷里的她低聲問道。
「要不你讓我怎麼說？」她學他壓低聲音。「先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若不是我這麼說，老王爺會收回成命，不收我為義女嗎？要我拒絕的是你，不滿意我的說法的也是你，李亦然，你不覺得你很麻煩嗎？」
「你——」他簡直想再狠狠地——痛吻她！若不是礙于人多，他早這麼做了。
原來當時她附在他爹耳邊所說的話，竟是這些！難怪他爹會欣然同意不收她為義女。
「無雙姑娘，請你給我一個回答，這是……老王爺所說的，是真的嗎？」眾人中最錯愕的，莫過于陸靖了。
「陸公子，我……」
「好啦，這麼明顯的事實，還需要回答嗎？」老王爺拍了拍手，打斷一切。「陸公子，我人雖老，也不是個不明事理之人。既然兩情相悅，這自然就算是件喜事嘍！至于方才在後花園里所發生的事，大伙兒也就別太在意了吧！嗯，無雙，你過來。」
霍無雙愣了愣，迫于無奈，走向老王爺。
老王爺笑著執起她的手。「比起收你為義女，我更樂意看見你成為我的好媳婦。無雙，今天我就當著大伙兒的面為你主持公道，讓亦然娶你為妻，你可願意？」
這決定，震驚全場。
「爹！」李亦然幾乎說不出話來。
「亦然，怎麼？你有話要說嗎？」老王爺眯起的眼神轉為凌厲。「既然你中意無雙，這樁婚事，我是不會反對的。再說，還有這麼多人為你和無雙的‘兩情相悅’做見證，你應該很開心才是。」李亦然啞口無言。
他該死的怎麼會讓自己陷入這種窘境？無可否認的，他是在人前毀了霍無雙的名聲，當然他可以完全不顧這一切，徑自離開。然而，即使她並沒有露出楚楚可憐的神情，他卻仍無法這麼做。
要他娶妻？真是好極了。他簡直是將自己往火坑里推，他本是誓死不願娶妻的，但不知為何，當想到她可能成為他的妻，他那些不願卻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越來越強烈的渴望。
他渴望娶她為妻？！
「老王爺，」看見李亦然臉上的神情，她的臉色也跟著沉下。娶她有這麼難受嗎？他何必表現得一副像是要受刑的模樣。「我不願意嫁給和親王。」她驕傲地昂起頭。
她是要讓他愛上她、娶她，然後再甩開他，絕不是像現在這樣，在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下被逼著成親。那太辱沒了她霍無雙的美貌和智慧了。
李亦然猛地抬眼，眼底的怒火幾乎要撲向她。「你——說——什——麼？！」
她不願嫁他，令他憤怒。他不能容忍她的拒絕，因為他赫然發現，他是那麼該死的在乎她、在乎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這婚事就這樣定下了。」仿佛沒有任何人提出反對似的，老王爺朗聲決定。「為了不讓無雙覺得委屈，這婚禮定得太早太晚都不好，依我看，就一個月的時間吧。無雙，你一個人無依無靠，現在就要成為我李家的媳婦兒了，基于禮數，這段期間我會給你安排個好住處，一個月後，讓亦然敲鑼打鼓，抬著八人大轎去將你迎娶回府，你說這樣可好？」哎，年輕姑娘家就是這樣，明明愛得很，總還是得欲迎還拒一下嘛……老王爺心里暗笑。
「老王爺，」陸靖站將出來。「就算您再護短、再喜歡無雙姑娘當您的兒媳，也不該這樣亂點鴛鴦譜吧？」他轉身道︰「無雙姑娘，你若不願嫁給和親王，沒有人可以勉強你。我願意——」
「夠了！」陸靖的話讓李亦然所有的自制到達臨界點，他一個箭步上前，宣示性地環住了她的腰身，不許任何人搶走她。「我決定了，一個月後，歡迎大家來參加我和無雙的婚宴。在大家的祝福下，我和無雙雖尚未成親，也算是訂下婚約了，還請各位明白這點。誰若是想再橫生枝節，別怪我李亦然不客氣。」話雖是對眾人說的，但他的眼卻緊盯住陸靖。「現在，請大伙兒回到酒宴上，為我們和無雙的婚事預先慶祝吧！」
他絕不會讓她嫁給他以外的男人！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她瞪大了眼。他要——娶她？！她無法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等等，我說了我要嫁人嗎？」
「無雙姑娘說得沒錯。」陸靖仍不放棄。「就算是王府要娶妻，也該尊重無雙姑娘的意見。」
李亦然挑起濃眉，對著幾乎與他同樣高大的男人道︰「陸兄，現在你口中的無雙姑娘，即將成為我的妻子，你最好——別再對她存有非分之想。」他臉上雖帶著微笑，但話語里的警告意味，任誰都听得出來。
他要娶她為妻，沒有人可以改變。
「在沒听到無雙姑娘的回答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陸靖堅持。
李亦然深吸口氣，轉身對未婚妻道︰「無雙，既然陸兄如此堅持，你最好給他個答案吧。」
「我不嫁。」她咬牙低聲道。「如果你是為了維護我的名聲或你的面子。那就用不著這麼麻煩了，我不會嫁給一個不愛我的男人！」
他眯起眼，打斷她的話，勾起她的下巴。「你怎知我不愛你？」
「你——愛我？」她無法置信。
懊死的他，竟然到現在才發現。「是，我愛你。」這話，連他自己都震驚。然而每說一句，他就越確定自己對她的感情，他愛她。「打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
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可以讓他這個誓死不成親的男人當眾宣布娶妻？也因為這點，他無法忍受看見她在別的男人懷里。
老天！他——愛她！這簡直是太荒謬了，在情場如魚得水的他，竟會愛上一個女人而不自知？然而，心中的躍動和洶涌而至的感情，卻讓他不得不承認。
他確實愛上了眼前這個美得驚人的女子——打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
她按住胸口，捂住雙唇。他真的——愛她？！
「我親愛的未婚妻，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要娶你了嗎？」他勾起她的下巴。「無論你想不想嫁我，你都得嫁給我。」她瞪著他，晶亮的雙眼睜得老大。
「無雙，快給陸公子一個爽快的回答吧。」李亦然收緊臂膀，朗聲道︰「否則我怕他會待在這兒，一輩子都不肯走呢。」她抬眼，只見陸靖望著她，她可以看得出，只要她開口，他會盡一切可能幫她離開這種困境。
然而，她卻听見自己這麼說——
「是的，我願意嫁給和親王。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