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狐狸與傻公主 第3章(1)

書名︰笑狐狸與傻公主|作者︰童遙|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這不是平曦首次參與皇帝壽宴,卻是第一次沒有嚴熾書的陪伴獨自與宴。也許是權勢生疏了親緣,當平曦仰頭看著龍座上那高不可攀的生父時,只覺得他是個與自己毫無情感的陌生人。

嚴熾書從沒在她面前說過爹親的不是,只是淡淡地告訴她血緣不代表一切,不離不棄地相依相護才稱得上愛。

至于娘親這個字眼,平曦則更陌生了。

依稀記得幼時,有一回她哭鬧不休地吵著要娘,嚴熾書百般哄慰仍無法安撫時,他抱著她來到皇城外的一處荒地,指著隆起的孤墳對她說︰「你的娘,我們的母妃就躺在這,我跟你一樣渴望她的擁抱,可是我沒能力讓她再站起來。」

才長出小牙的女乃女圭女圭其實不太懂他的意思,可她記得當時掛在嚴熾書臉上的淚有多熱燙,感受得到他有多痛。

揮別那座孤寂的母墳前,嚴熾書堅決地拭掉臉上的淚後,緊緊地握著她的小手說︰「有一天我會讓害她躺在那的人後悔。曦兒別怕沒有娘,你還有我這個哥哥,我會一輩子守護著你。」

後來,「娘」這個字便沒再從平曦口中吐出,因為知道她的不懂事,會讓像座山般護著自己的嚴熾書無助且脆弱;也知道她不需要渴求,因為毫不在意他人目光將她帶在身邊,全程陪著她成長的皇兄,給她的愛遠遠勝過高坐在上的帝父以及長眠的母妃。

嚴熾書的庇護雖然讓她平安長大,可她也不是天真無慮的,就算他從不對她多說,就算她其實不太懂他的不得不為,就算他丟下她獨自遠行,她仍然相信他絕不會拋棄她。所以就算再怎麼孤單無助,她都必須咬牙忍著,因為她唯一能幫得上的,便是學著成熟、學著善體人意不成為他的負擔。

坐在離皇座最遠的偏僻角落,平曦嘴里嘗著豐富菜肴,咽下的卻是孤寂的滋味,直到一陣擾攘的喧嘩聲傳入耳里,讓她不由得抬起了頭。

「廷尉大人,來嘛,再陪人家喝一杯嘛。」嬌揉造作的聲嗓讓平曝冒了一身的疙瘩,抬眼望去的景象更讓她皺了柳葉般的細眉。

坐在斜對面的玄殷身邊挨著兩個穿著的舞伎,一個用露出大半邊的胸乳挨蹭在他身前,將手里的酒杯湊到他唇邊;一個則是直接躺在他腿上,撩人地舉高了手挑模著他的下頷。

堂堂一個廷尉,竟這般荒婬,還要不要臉呀!

這一幕,看得平曦心底有氣,卻又弄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在意他。懊惱地端起杯盞,一古腦地全灌進了嘴里。

熱辣的酒液入喉,嗆得平曦劇烈地咳了起來,這才終于知道為什麼嚴熾書總不讓她沾酒。明明是那麼辛辣苦澀的滋味,為什麼有人能歡快地喝得欲罷不能呢?

守在身邊的青芙在給她拍背順氣時,嘴里呱呱念著什麼她全听不見,入耳的淨是玄殷輕佻的嗓音。

「你們這兩個小騷貨,存心想灌醉爺是吧?來呀,嘴對嘴給爺喂,再多爺都吞了。」眯著醉意迷蒙的眼,玄殷嘴里說著浪蕩話,大掌邪肆地掐揉著舞伎招搖的豪乳。

「下流的婬狼。」看到玄殷與舞伎唇瓣相連,酒液從唇間流淌的婬穢畫面,平曦忍不住低啐了聲,又是氣又是惱又帶點酸的復雜滋味在心底攪成一團,讓她再也坐不住,要青芙去向內侍總管知會後便起身離席。

「哎呀,廷尉大人真醉倒了呀,快來人送他回府……」

才跨出殿門,依稀听到席間喧嚷的平曦,行進的腳步只頓了一瞬,便毫不遲疑地往前邁進——活該,醉死你這色胚!

那只笑狐捏醉成那樣,也不知會不會有事?

夜已深沉,了無睡意的平曦腦袋仍有些暈然渾沌,搞不懂是因為早先沖動灌下那杯酒的影響,或是莫名紛亂的心緒作崇。于是她獨自晃到了園里,心想或許吹吹夜風能讓自己清明些,結果泛在腦海里的卻是連自己都恥于承認的牽掛。

玄殷的過人才智,跟在嚴熾書身邊的平曦自然是清楚的,可幼時吃的虧在她心底一直是個別扭的結,與其說她怕他,倒不如說是他那叫人探不得的心思讓她彷徨無措。

長駐在他臉上的笑容是迷人的,可她總覺得那像是誘人上鉤的餌,要是凝?個住心的被引誘了,就會落入他狡詐的陷阱,萬劫不復。于是玄殷在她心底便成了笑狐狸的形象。

無意中撞見玄殷與龐邑私談的她,一直認定嚴熾書會從太子被貶為凌王絕對和他的背叛月兌不了干系,也因此她在心里又將玄殷劃黑了好大一筆。可避居在深宮佛寺這幾年,他對她的照護又讓她感到矛盾掙扎。

有好幾次一些吃飽太閑的嬪妃及公主想找她麻煩,玄殷總是會很巧地出現,用舌燦蓮花的口才,四兩撥千斤地幫她解圍,偶爾還會幫她梢來嚴熾書的消息,搞得她都不知道該要厭惡他還是感謝他了。

就像現在,明明該與她無關的,可她卻在擔心著爛醉如泥的他。

「公主好雅興,都丑時了還在賞月呢。」

熟悉的調侃聲響在耳際,讓莫名地惴惴不安的平曦嚇了好大一跳,「你不是醉得讓人扛回府了?」

她的話讓玄殷唇畔淺笑加深,月兌上的赭紅外袍覆在她肩上,「好歹我與公主也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怎麼你連我真醉假醉都看不出來呢?」

「誰跟你青梅竹馬呀!雖然看不出來你醉態真假,可我倒是知道看似清逸的你,原來也是個沉湎酒色的人!」羞惱的頂嘴,平曦扭動著肩,不想穿上染著他氣味的外袍。

「雖已立春,可夜里仍有涼意,要是著涼可就不好了。」輕而易舉地制住那聳動的縴肩,玄殷將系帶在她脖前打了個漂亮的結,「公主話說得這般酸,莫非是吃醋了?」

玄殷身上慣有的蘇合香摻和著些許酒氣,透過身上的大袍與鼻息交融的距離傳來,彷佛逃無可逃的彌漫包圍讓平曦心神不寧,甚至有些迷醉般的暈眩,白暫的臉蛋因而染上酡紅。

「我干嘛要因為你吃醋?你別靠我這麼近啦!」怕是再一瞬便要淪落沉溺,平曦連忙往後退了幾步,拉開兩人近乎相貼的距離。

她那巴不得離他遠遠的舉動,像是朝心口上狠狠擰了一記,讓玄殷難受地感到心痛。到底要到什麼時候、該要怎麼做才能讓她甘心親近,願意瞧清他的心呢?

不是沒想過將心赤果果的攤在她面前,讓她明白她見到的一切都只是虛應,可是他不能。且不說她會不會相信,光是想到要將純淨的她扯落這灘污水,他就難以忍受,更別說她那耿直性子,只要一個沉不住氣,那可是會壞大事的。

心下暗嘆,玄殷再次揚起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朝平曦走近,「當然是因為心悅我才會吃醋呀。」說罷,還用手中扇柄輕佻地朝她細致的粉顎勾了下。

「你要往自個兒臉上貼金,我可還要長眼呢。傻子才會心悅你這只笑狐狸!」話回得麻利,可平曦微皺的眉心卻藏不住懊惱。

聞言,玄殷禁不住笑出了聲,「原來我在你心底是只狐狸呀,那你這小兔子與我不正相配。」

可惡!為什麼她總是說不過他!為什麼他總能輕易地讓她亂了套!

「你夠了沒有!再怎樣我都是個公主,才不與你相配。」被說成柔弱的兔子,平曦氣惱地想罵人,偏偏氣質優雅的她吐不出什麼難听話,只好端著身分堵他,然後自顧自地轉身離開。

「是是是,我這笑狐狸當然配不上公主,不過……」假意地揚高雙手,玄殷狀似投降,卻是語帶玄機的放餌。

「不過什麼?」雖然平曦打定不多搭理他就逗不到自己的主意,可骨子里的好奇心仍是讓她頓了腳步,微側過首想知道他未竟的話語。

「不過笑狐狸手上若是有前太子嚴熾書的親筆信,那或許就能配得上公主。」玄殷晃了晃手中的信,隨即又像是遺憾有人不領情般地開口,「可公主是何許人也,想必是不會輕易被封信收買的。」

皇兄捎來的信!玄殷的話讓平曦雙眼倏地發亮,再看到他像是要將信擱回衣襟里的舉動,她完全忘了該要優雅的矜持,轉身便朝玄殷撲了去,「是皇兄給我寫的信,快給我!」

突來的撲撞讓玄殷差點頂不住,幸而身後有棵樹讓他靠著,雙手攬著平曦不盈一握的縴腰,將她猛勢突來的力道穩穩承接,不讓她止不住的傷著自己。

「雖是夜深人寂,可公主這般主動,我也是會害臊的呀。」明明是將人抱在懷里,玄殷偏偏裝出一副被人輕薄的表情。

「我才不是主動!我只是想要皇兄的信,快放開我!把信拿來!」他的話讓平曦氣得整張臉漲紅,忍無可忍地捏緊了拳心往他胸前撻。

雖是萬分氣惱,可依平曦一個嬌弱女子的力道,槌在身上是不痛,反而如蟻爬般地撓搔了心,讓玄殷耐不住心癢地月兌口說︰「親一下,我就把信給你。」上回強吻她的帳她都還沒跟他算,現在居然還敢要她親他!

平曦漲紅的臉鼓得更圓,紅得像要滴出血般,身子因為生氣而顫顫地微抖,鼻間呼出的氣息又重又急,大大的雙眼紅了一圈,卻是倔氣地咬著唇,不肯讓委屈不甘的淚棄守。

「欸,這麼美的唇,咬傷了多可惜。」平曦氣極的模樣讓玄殷瞧得雖樂,卻又心疼她咬傷了幼女敕的唇瓣,忍不住伸手撫著她小巧的下巴,要她放過自己的唇,「就是逗逗你罷了,何必氣成這樣呢?再說了,咱們又不是沒親過,羞什麼呢?」

暗暗在心底幾次深呼吸,平曦試圖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最好快點放開我,要不等皇兄回來,我一定要他斬你頭!」

眨損批評的話玄殷向來沒少听過,也一直不痛不癢地由著人說,可從平噤嘴里說出的傷人話,他就是無法忍受!

一個旋身使勁,玄殷便將平曦壓抵樹身,狠狠地封吻住她微張的雙唇。佯裝著氣勢說要斬人的平曦,被突來的翻轉弄得頭昏,剎那間襲來的熱唇更是讓她瞠大圓眸地傻了。

回過神的她發覺自己又被強吻了,慌亂地將雙手抵在玄殷胸前,掙扎地扭著頭想別開臉,可他有力的大掌強勢地扣住她的後腦,逼迫她迎上他的侵略,像是懲罰她的推拒,他還咬了她的唇瓣,讓她疼得眼角泌出了淚珠。

當火熱的舌探進唇心,企圖在她的芳腔攻城略地時,平曦不由得伸出了舌試圖抵擋,奈何青澀稚女敕如她,哪敵得了被激出情狂的男人攻勢。

香滑的女敕舌被玄殷卷進嘴里,勾纏撩弄地逼她沉淪,狂肆的輾轉吸吮像是饑渴許久的獸,將平曦全身的力氣吞噬殆盡,嬌弱的身子越漸發軟,就連神智也被全數攫奪。

這次的吻與上次帶著淡淡誘惑、充滿試探與淺嘗的吻全然不同,此刻的玄殷變得侵略性十足,渴求的舌尖勾著她的女敕舌糾纏,極度強勢地在她嘴里染上他的氣息,覆壓著她的身體灼熱得像把火,讓平曦無從抵抗,只能無措地隨之沉溺在激狂的情潮。

不知道過了多久,被吻得喘不過氣的平曦雙唇終于得到自由,腦袋一片渾淹地低低喘息,雖然是低著頭,可她卻仍感覺得到玄殷灼熱的注視。

玄殷大掌輕托起她的下頷,拇指揩抹著被他吮得紅腫的唇瓣,氣音般地說了句︰「傻曦兒,你為什麼就是不懂我?為什麼就是對我的愛視而不見?」

雖然腦袋瓜還暈暈然地踏不著地,那話也輕淺得幾不可聞,可平曦仍是听見了,也因此像被敲了記悶棍般當場愣傻,就連玄殷何時將信塞到她手上然後離開她都不知道。

直到青芙找到她,將她帶回房里,玄殷的話都還在她腦中嗡嗡作響,心底盤旋著疑惑。

對他的愛視而不見?他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