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拉鋸賽 第八章

書名︰愛情拉鋸賽|作者︰喬軒|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星期五的傍晚,副院長室里,江皓熙坐在大皮椅中,長腿蹺在辦公桌上,一臉無奈地接听電話。

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他急著要到復健科接範樂倫下班,可是來電的人始終說個不停,他被釘在電話線上整整二十分鐘,根本走不開。

「……就跟你說今晚不行……明天?明天也不行。是,我當然知道是你的生日,我不是老早就把禮物快遞給你了嗎?」

江皓熙听著話筒彼端傳來一連串尖聲質問,他不由把話筒從耳邊拿開,面露苦笑。

有那麼一瞬,他真想掛電話,可是他又不願傷了人家的感情,讓對方沒有台階下。

「莫莉,莫莉……你听我說,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現在我有女朋友,我必須顧慮她的感受,要是她傷心,我也跟著難過……對!我承認我說過『不會為了一朵花放棄整座花園』那種話,可是她對我而言不一樣——不,當然不是玩玩!我對她很認真的……」

忽然,江皓熙帶笑的眸子冷了下來。

「抱歉,我江某人或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但我從不搞『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那一套!很遺憾你竟然會說出這種話,我想我們沒必要談下去了,再見!」

用力掛掉電話之後,江皓熙還是氣得要命。

是怎樣?大家都覺得他是那種會背著女友偷吃的人嗎?

那些被他視為紅粉知己的女人們,听見他有了女友之後,不恭喜他也就算了,最後竟不約而同提出背著範樂倫來往的要求,難道在她們眼中,他是這麼沒有人格的嗎?

可惡,越想越火大!

這時,門板上響起輕敲。

「進來!」江皓熙沒好氣地叫。

「皓熙,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江皓熙抬起頭,一看見站在門外不敢進來的範樂倫,什麼不爽全拋到腦後去了。

「沒有,當然沒有!」他的眼眸很快的被笑意點亮,繞出辦公桌,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她面前,摟著她給她一記啄吻。「真難得,你怎麼會來這里找我?」

範樂倫微笑,「因為今天我想請你吃飯。」

「你要請我吃飯?」江皓熙好驚訝。

「你有空嗎?」

「當然!天大的事也沒有比你約我吃飯更重要!」江皓熙三兩下月兌掉白袍,拿了外套,摟著她的肩,一臉的迫不及待,「走,我們要上哪兒去?」

範樂倫眼波流轉,神秘地對他道︰「你去了就知道。」

當範樂倫從廚房端出最後一道蟹粉豆腐煲放在餐桌上,解下圍裙,對住發怔的江皓熙微笑時,江皓熙還有種宛如置身夢中的感覺。

她取來空碗,盛好兩碗飯,將一碗放到江皓熙的面前。

「好了,可以開飯了。」她宣布。

「你說要請我吃晚飯,就是親自下廚做菜給我吃?」江皓熙愣愣地問。

「是啊。」她笑著點點頭,「我已經有好多年沒下廚了,而且我也沒時間親自去市場采購,只好就冰箱現有的材料,簡單地弄了四菜一湯,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江皓熙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我的天!今天是什麼日子值得這樣慶祝?既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我的生日,為什麼會有好事發生?」

「你不是老記恨著,大五那年,原本屬于你的生日大餐,竟然被伐的同學與學長給搶先享用了?」她溫柔地望著他,「這是補給你的,遲來的生日禮物。」

沒想到,她居然記得。

「樂倫……」一種莫名的感動,使他喉嚨發緊。

他站起身,繞過餐桌,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拉起。

「皓熙?」

在她搞不清楚他想做什麼時,下一秒,他將她扯入懷中緊緊地摟住她。

他寬闊的肩膀,將嬌小的範樂倫裹進懷里,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堵厚實的牆圍困住,但那感覺,卻是美好得令她嘆息。

她張開手臂回抱他,雖然他是那麼高大,但她努力展開自己,接納他的情意。

「你讓我覺得好像在作夢一樣!」他的聲音里,不知為何帶了些許鼻音,「你剛剛穿著圍裙,在我家廚房為我做菜的樣子,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既幸福又幸運的家伙!」

「皓熙……」她貼著他的胸口,笑著輕嘆著。

「和你交往的這陣子以來,我常常感到不安。」見範樂倫從他的懷中抬起頭,臉上滿是訝異的表情,江皓熙笑了笑,重新將她按回自己懷中,「是真的,我沒騙你。在家里,你在意我爸媽的眼光,所以總是跟我保持距離;在醫院的時候,你在意同事的眼光,所以只要有別人在場,你總不叫我的名字,而是叫我『副院長』。你老是這麼冷靜,一點也不像是陷入愛河的樣子,所以……我總害怕是我單方面的愛著你。」

範樂倫的心揪了起來。

在她的面前,他將自己的不安掩飾得那麼好,她從不知道,皓熙竟會有這種想法。

「傻瓜,你根本是白擔心了。」

他閉著眼楮,下巴親昵地貼在她的鬢邊,抱著她輕輕地搖著,唇角流露出一絲笑意。「沒辦法,因為愛得太深,所以就格外患得患失……也許我本來就是個傻瓜吧!」

範樂倫的眼眸閃過一抹淚光,但很快地被她眨去。

「別說這些了,飯菜都要涼了,快吃吧!吃完我還準備了一個驚喜要給你。」她將他按回位子上。

「真的?」江皓熙吹了一聲口哨,笑得俊眼彎彎,拉住她的手晃啊晃,「是什麼?快告訴我,我好想知道。」

範樂倫瞪他,「那是個驚喜,怎麼能現在就告訴你?」

「拜托啦!苞我說嘛!」

「不行。」

「拜托嘛~~」他露出小狽般乞憐的眼神。

「厚,你很盧耶!」她的口氣雖是斥責的,但唇角卻泄漏了一絲笑意。

「別這樣,透露一點點嘛!一點點就好?」他比出「一滴滴」的手勢。

再這樣下去,簡直沒完沒了了!

最後,範樂倫決定狠下心不理他,自顧自地開始吃晚餐。

晚餐後,碗盤都交給洗碗機。

範樂倫切了一盤水果,和江皓熙窩在一張沙發上看電視。

電視正在播放一部已經上映過的電影,那是一部輕松的愛情喜劇。

範樂倫看得津津有味,不時被風趣的主角逗笑,但江皓熙板著臉,面無表情。

電影正演到男主角對女主角展開追求,要快遞送禮物到她的公司去。

「那包裹里面是一個無線對講機,男主角因為沒有女主角的電話,所以想出這招把妹。」江皓熙用平板的聲音,把劇情提前泄漏。

範樂倫拍他一下,「討厭,你干嘛要說出來!」

「因為這部片很無聊,而且第四台已經重播過一百遍了!」他撐著下巴,用快睡著的聲音道。

「這片子哪里無聊?明明很輕松好笑啊!」

「男主角長得又沒有我帥,」他毒舌的批評著,「你要看他,不如看我。」

「我覺得他有種讓人愉快的特質。」範樂倫不以為然地說。

什麼?居然在他面前稱贊別的男人?

江皓熙臉一黑,很幼稚的抄起遙控器,把電視給關了。

「皓熙!」範樂倫驚呼。「我還想繼續看……」

「相信我,那真的沒什麼好看的。」他把她抱到腿上,捧著她的小臉認真的問︰「我的驚喜呢?你不是說你準備了一個驚喜要給我?」

听見他問起那個「驚喜」,她羞澀的別開視線。

「我覺得……現在拿出來還太早。」

「咦?這還要看時間的嗎?」到底是什麼東西?他更好奇了。

範樂倫點點頭,「等晚一點的時候……」

江皓熙很用力的瞪她,「再等下去,我就要被好奇心殺死了!」

範樂倫不由失笑。

「好吧,」她站起來,「那……我這就去拿。」

他揚起大大的笑容,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快去快去,我等你!」他催促的說。

範樂倫走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在等待的時候,江皓熙開始放縱想象力馳騁——她會準備什麼給他?親手打的圍巾?一張邀他去日本泡湯的機票?或者是……戒指?

江皓熙驀地屏息三秒鐘——樂倫該不會是……打算向他求婚吧?

如果是的話,他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他帶著既緊張又期待的心情,等了十分鐘,總算把人給盼下來。

範樂倫的手上,拿著一本厚厚的書,她拿著那本書的模樣,羞澀中帶了些許緊張。

「皓熙,這是要給你的。」她將那本書遞給他。

「這是什麼書?」他看了看封面和封底,卻沒看見書名與簡介。

「這不是書,」她深吸一口氣,道︰「這是我的日記。」

「日記?」他有趣的挑了下眉。「為什麼給我你的日記?」

「到美國的第一天起,我養成寫日記的習慣。每當我想到你的時候,就寫日記……」在這本日記里,記錄了她對他滿滿的想念。「皓熙,我把我對你的感情,全寫在這里面了。」

江皓熙愣住了,他望住她的目光,熾熱得使臉皮薄的範樂倫差點逃回房。

「我可以現在看嗎?」他問。

範樂倫點點頭。

江皓熙打開日記,日記里充滿了娟秀的字跡——

九月二十日。皓熙,我就要離開台灣了,就在離開台灣的這一刻,我心中最掛念的,是你。算了算,我們分手,已將近三年了,直到現在,我仍會夢到我們以前交往的種種。我們分手,並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愛了。因為太愛,所以你變得患得患失,變得猜忌,甚至連學業都可以不管。所以,我才決定,暫時從你的生命里離去,讓你沒有負擔的完成學業。至于未來……我不敢期盼我們會有玻鏡重圓的一天,我只知道,當你以醫學系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時,我可以安慰自己,我當時的決定沒有錯!

皓熙,我現在正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上。飛機穿過雲層後,雲海像棉花一樣鋪展開來,這時我才發現,原來天空是那麼藍,藍得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一樣。

皓熙,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與那一日的藍天嗎?我們都不要忘記好嗎?

九月二十三日。皓熙,我已經在宗家安頓下來了。他們安排我住在最大的客房中,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住進這麼大的房間,這房間甚至連著一個更衣間。可是我帶來的衣服卻少得可憐,連衣櫥的五分之一都填不滿。我忽然有種空虛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房間太過空曠,還是因為你不在我身邊……

十月八日。十月的波士頓已經好冷了,但白天仍有晴朗的陽光,每當我白天出門時,總會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皓熙,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你。如果你在我的身邊,你還會不會用你的手,幫我擋陽光呢?

江皓熙一頁一頁地讀著,時而微笑,時而感動。他極有耐心的繼續往下看——

二月二十日。皓熙,今天下了好大的雪!窗外的世界,在短短一夜間變成銀白。我央求宗老的司機,載我去了一趟超級市場。我買了一些做蛋糕的材料,做了一個不太美觀的蛋糕。這是我第一次親手做蛋糕,我想彌補那個來不及幫你過的生日,只是……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今天有人幫你慶生嗎?祝你生日快樂!

江皓熙放下那本日記,目光晶亮的望住範樂倫。

她的目光笑中帶淚,而江皓熙心情激動。

原來,在她冷靜的外表下,藏著這樣深刻的感情。她是愛著他的,就和他一樣,在分別的這五年之中,他們從沒忘記過彼此,他們都在等待一個再度相愛的奇跡。

驀地,江皓熙張開雙臂環住她,低下頭深深地吻她,幾乎是即刻的,範樂倫環住他的頸項,毫不保留地回應著他的吻。

不需要言語,這本日記,就是愛情最好的證明。

江皓熙從沙發上起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連一秒鐘也不願耽擱,直接往自己的房間奔去。

那一晚,他的需索格外強烈。

有如狂濤拍岸,甚至讓她承受不住的落了淚。

激情過後,江皓熙一瞬也不瞬地遍覽她余韻的風情,唇邊帶著溫柔的笑意。

她亦回望著汗水淋灕的江皓熙,帶著細細的喘息。

「你喜歡這個禮物嗎?」她低問。

他笑得一臉饜足。

「這絕對是世界上最棒的禮物。」他溫存地望住她,好半晌,他低啞道︰「樂倫,我們結婚吧!」

江皓熙突如其來的求婚,使她一陣措手不及。

「皓熙……」

「跟我結婚,嫁給我,做我的妻子!」他拉起她的手,貼住自己的心口,望著她的俊眸閃閃發亮著,「既然我們已確認了彼此的心意,那我們還等什麼?我想和你結婚,想和你定下來,和你生一打小孩,我想在向別人介紹你時,說你是江太太,我更希望能像這樣,每天和你一起入睡,當我醒來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你的臉。」

江皓熙的笑是那麼耀眼,但那抹笑,卻絞痛了她的五髒六腑。

「你怎麼說,樂倫?」他將她的手拉到唇邊輕吻,笑意中帶了一絲緊張,「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皓熙……」她欲言又止,感覺自己的心好痛,痛得無法說話,只能攀住他的頸項,主動送上自己的唇。

在她吻上他的那一剎那,他什麼都忘了,他翻過身,再一次覆上她的柔軀,帶領她奔向燦爛的天堂。

當江皓熙終于滿足而疲憊地入睡,範樂倫凝望他的目光漸漸蒙朧。

「皓熙,不要忘記我,不要忘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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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周末早晨,寒意逼人。

天色方亮,所有人都還窩在暖暖的被子里,此時,江家大門卻無聲地開啟。

範樂倫提著一只簡單的提袋,從江家走了出來。

江家大門前,不知何時停了一部車,後座的車門開啟。範樂倫望進車內,看見坐在後座的男子,他有著一張和江皓熙極為酷似的臉龐,周身卻泛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他是江昀熙。

「範小姐,我來幫你。」江昀熙的司機小張接過她的行李,放入後車廂。

範樂倫進入後座,坐在江昀熙身旁。

車內空間寬敞,雖有兩人坐在後座,但彼此之間仍隔著一大段距離。

江昀熙瞥了一眼讓司機取走的行李,慢慢地開口︰「你的行李就只有那些嗎?」

「我只是個暫住江家的客人,不是嗎?」範樂倫自嘲地一笑。

「我很感謝你做的決定,因為你,研究中心的興建計畫得以繼續。」江昀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對司機吩咐道︰「小張,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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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的江皓熙,心髒驀地緊抽了下,猛然驚醒過來。

怎麼回事?他為什麼突然有種心驚膽跳的感覺?

江皓熙甩甩頭,甩掉那令人不愉快的感受,低下頭,望向身旁的範樂倫……

霎時,慵懶帶笑的黑眸,倏地瞠大——

樂倫不在床上!

江皓熙從床上驚坐而起,他模模身旁的位子——冷的。

難道樂倫臉皮這麼薄,連在他房間過夜都不敢,半夜還跑回自己房間去?江皓熙慢慢地笑了。是了,一定是這樣!

隨手抓了件RalphLaurenPolo的棉褲套上,也不在乎自己上身還打著赤膊,走出臥房,往對面她的房間走去。

叩叩叩,他輕敲門板,但門內沒有回應。是還在睡嗎?

「樂倫,開門,是我。」

他極有耐心地再敲了一次,但仍是沒有回應。

他不由轉動門把,意外的發現房門沒上鎖。

「樂倫,我要進去羅!」

打開房門,江皓熙的笑意頓時僵在唇邊。

她不在房里。

「樂倫?」他顧不得禮不禮貌,驚慌地跑向房間里的浴室,浴室里也沒有她的蹤影。

「一太早去哪里了?」江皓熙失望的從浴室退出時,無意間瞥了一眼鏡,他的心髒登時一停——

鏡上,那些瓶瓶罐罐到哪里去了?

他閃電般的轉身,望向範樂倫的床鋪,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被單紋絲不亂,像是昨晚沒有人在這里休憩過。

江皓熙閉起眼,深吸一口氣——沒有!空氣里,沒有她的氣息!

她不在這里!

「樂倫!」他大吼一聲,跑回房中,抄起手機撥了她的電話。

熟悉的手機旋律,忽然傳入他的耳里。

「是樂倫的手機鈴聲!」他拿著手機,循著鈴聲瘋狂找尋,他飛奔下樓,听見鈴聲愈來愈清晰。

當他來到客廳,客廳的茶幾上,範樂倫的手機旋律持續響著,唯獨不見主人的蹤影。

江皓熙心髒一沉。人呢?人呢?

這時,李嫂正巧買了菜回來,江皓熙立即抓著她問︰「你看見樂倫沒有?」

「範小姐?她應該還在睡……」

「我找過了,她沒在房里!」江皓熙心急地追問︰「她是不是出門了?你有沒有看到她出門?」

李嫂連忙搖頭。

「該死!」他松開李嫂,低咆一聲,轉身奔回樓上,不死心的把家中所有房間全搜了一遍,依然一無斬獲。

「樂倫,你到底到哪里去了?」他跌坐在地毯上,頭靠著床沿。

他不相信她會平空消失,但對于範樂倫可能會去的地方,卻一點概念也沒有。

「打電話到醫院去吧!說不定是有什麼緊急狀況……也許她會在那里。」江皓熙再度拿起手機,正要撥號時,他才發現手機螢幕上一個小小的信件符號。

他進入簡訊收件夾,看見一封語音簡訊。

會是樂倫嗎?

他眼楮一亮,立刻進入語音信箱听取留言。

「皓熙……」是範樂倫欲言又止的聲音,「抱歉,我必須到美國一趟,我很快就會回來。」接著電話便掛掉了。

江皓熙听完留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重新听了一遍,接著再听一遍。

「到美國去?為什麼要到美國去?!」他像是一只一掌拍在倒刺上的獅子般暴跳如雷。「該死的!留這麼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以為她留下這麼一句話,他就會明白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又沒有超能力,怎麼會知道她為何突然要到美國去?

機場!他要馬上趕到機場,當面向她問清楚!

他連上衣也沒時間穿,抓來大衣就直接套上,拿了車鑰匙與皮夾就直奔車庫。

不一會兒,一部銀色的BMW像支銀色的箭般射出,往桃園國際機場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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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廈入口大廳里,旅客熙來攘往。

範樂倫一直不喜歡機場,機場里總是不停上演著分離的場景,充滿了離情的氛圍。

「這是你的機票,」江昀熙將頭等艙機票遞到她面前,「宗先生交代過,等你抵達波上頓的羅根國際機場時,他會親自過去接機。」

範樂倫望著江昀熙手上的機票,並沒有伸手去接。

「有沒有人說過,你表達情感的方式很別扭?」她忽然說了句無關的話。

江昀熙沒有接腔,他注視她的目光,和往常一樣疏離。

她笑了笑,又道︰「當你那天在醫院找上我,坦白說出希望我離開江氏醫院時,我以為你對我有敵意。」

江昀熙別開視線,「我很抱歉,但我並非針對你。」

她點點頭,「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江氏醫院。」

所以江昀熙才希望她回美國,繼續擔任宗老的隨行治療師,以免基因遺傳工程研究中心的興建計畫,因為宗氏集團的撤資而宣告流產。

「基因遺傳工程研究中心興建完成之後,將會設置最先進的設備,並且網羅國際優秀的學者,這對基因與遺傳的研究是一項重要的推進,也是我爸一生的心血結晶,我不能讓任何事阻礙這個計畫。」

範樂倫听完,問了一個許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

「如果你這麼在乎,為什麼這個案子是由皓熙負責,而不是你?」

那一瞬,江昀熙的面容仿佛閃過一抹尷尬。

「因為……我認為皓熙比我更適合與人溝通。」

範樂倫睜大了眼楮,而後笑了。

江昀熙看了看表,再次將機票遞給她,「把機票拿著吧!這是宗先生特別準備的。」

「不,我自己買了機票。」範樂倫從大衣的口袋中拿出機票給他看。

「為什麼?」

「因為我這趟回去,是出于關心,而不是接受了雇佣的關系。」

江昀熙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我想我開始明白,皓熙之所以喜歡你的理由了。」

听見他提起江皓熙,範樂倫的唇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等皓熙發現她不告而別,他會很生氣吧?但她無法當著他的面與他告別,尤其是在他向她求婚之後,她真的說不出口……

江昀熙離開後,範樂倫在機場內的星巴克點了一杯咖啡。

距離入關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但她不想那麼快進去,所以點了杯咖啡坐下來。

天色早已大亮,不知道皓熙此時醒了沒有?

想起江皓熙,她的胸口一陣緊縮——

昨夜,他向她求了婚。她沒有料到他會向她求婚,而且是在她準備去美國之前。當時,隱瞞與喜悅同時在心中拉鋸著,因此她無法答復他,但是在她的內心,她早就同意了,並把自己許給了他。

只是,不知道等她從美國回來時,他是否會氣得不理她?

忽然,機場內響起了廣播。

「旅客範樂倫小姐,請至旅客服務中心,有您的電話。」

範樂倫吃驚的站了起來,廣播重復了兩次,讓她清楚的听見自己的名字透過擴音器傳遍了機場。

是皓熙,她敢打賭那一定是他!

他一定是發現了她離開,而且將手機留在茶幾上,所以才會打電話到機場找人。

但她不能接他的電話,她可以想象他會在電話里說什麼,她也知道他說的那些話一定會讓她心軟,可是……她不能回頭。

她急急提起唯一的隨身行李,但她不是往服務的方向走去,而是步向往入關處。她走得那樣匆忙,就連剛才點的咖啡都忘了帶走。

當她正要入關,猛地一只大掌揪住了她的手臂。

範樂倫一驚,手提行李月兌手落在地上,她回過頭,立刻迎上一雙噴著怒焰的黑眸。

「皓熙……」她顫抖的喚出他的名字,淚霧立刻迷蒙了眼眶。

他俯著頭,銳利地逼視著她,噴在她臉上的氣息灼熱而濃郁,胸口因余怒未消而劇烈起伏。

樂倫這才發現,那襲軍裝式大衣下,除了一條棉料長褲以外,別無他物。他為了爭取時間趕來,甚至連衣服都來不及穿。

「我就知道你不會去服務接電話,果然被我料中了!」他咬牙說道。

樂倫低下頭,不知如何回答。

「你知不知道,當我一覺醒來發現你居然不告而別,心里是什麼滋味?」他怒視著她,握著她的手勁大得讓她幾乎痛呼出聲,「還有你那通該死的留言,說得不清不楚就罷了!重點是你連要走也不肯當面跟我說,你知不知道我當下很想掐死你?」

面對江皓熙的控訴,隱忍許久的眼淚終于滑下面頰。

看見範樂倫落淚,江皓熙咬住牙關,深吸一口氣,他要是不這麼做,他怕自己也會當場崩潰。

「樂倫,你為什麼要走?昨天晚上,你把那本日記送給我,你對我的感情,讓我成為這世界上最快樂的男人,我以為我總算擁有了全部的你,可是才經過一夜,你讓我從天堂掉到地獄,告訴我,昨晚究竟算什麼?!死囚行刑前最後的饗宴嗎?你是因為同情我、可憐我,才施舍這一夜給我嗎?」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變得嘶啞。

範樂倫拚命搖頭,泣不成聲。「不是、絕對不是……」

「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江皓熙的憤怒轉為挫敗,眼楮通紅,眸中盈滿劇烈的痛,告訴我,你是真心在跟我交往的嗎?為什麼你對我的感情可以說放就放,丟棄得那麼容易,好像在你心里一點也不重要?」

看見他眼中的痛苦,範樂倫淚落如雨,哭泣得無法成言。

天啊!他怎麼會以為她不是認真的?難道皓熙還不相信,他是真的打動了她的心嗎?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淚,一時間,江皓熙竟手足無措了。

「別哭,」他急急擁她入懷,緊貼著她淚濕的頰,凶惡的口氣變成心疼的誘哄,「別哭,求你不要哭,我不是在凶你……」

但是範樂倫無法停止哭泣,她把這些日子以來的壓抑與不安、理智與情感的拉鋸全宣泄在淚水中,不再強迫自己堅強。

「樂倫,你再哭下去,連我也想哭了。該哭的人是我吧?我才是被你撇下來的那一個。」他鼻音濃重地說。

「皓熙……」

「你知道求人對我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我還是要求你別走,就算……就算你過去對我的感情只是施舍……真的,就算是施舍也好,拜托,不要奪走我最後的一點希望,我不要再回到沒有你的日子。」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啞了。

她捧著他傷心的俊顏,感覺自己就要被疼痛撕扯成兩半,「皓熙,不是的!那不是施舍,我愛你,我愛你呀!我對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沒有半點虛假,你一定要相信我!」

江皓熙的眼眸,終于有了一絲光亮。

「那……你願意留下來了嗎?」

她含淚望著江皓熙,他正屏息地等待著她的答案。

「皓熙,」她艱難地開口︰「我到美國去……有逼不得已的理由。」

「是為了基因遺傳工程研究中心,對嗎?」他替她說出來。

「你知道?」她瞠大淚眸。

「我早就猜到宗爾杰回台灣的動機並不單純,」江皓熙的眼神再度變得憤怒,「可是我一直認為那與我們之間的事無關!就算宗氏財團決定撤資又怎樣?我也可以另外再找出資者——」

「我知道你可以。」她柔聲說。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去?!」他低吼。

「皓熙,我並不是打算拿我們的感情去換取宗家的資金,我這趟回去,主要是探視宗老,並且協助他繼續復健,宗老一直不適應新的治療師,我想回去陪他一陣子,等他適應了之後,我就會回來的!不管怎麼說,宗老就像是我的爺爺,我不忍心放著他不管。」

「如果只是這樣,有什麼不好說出口的?我並不是個不能溝通的人,如果你必須去美國一趟,你大可以老實告訴我,不需要不告而別的,不是嗎?」江皓熙銳利的看著樂倫,「或者——事情根本不像我所想的那麼單純?我了解你,樂倫,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沒說,對不對?」

範樂倫一愣。她沒有想到,皓熙竟敏銳至此!

「我……」

「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讓你必須不告而別?」

在江皓熙銳利的注視下,範樂倫不再隱瞞。

「宗老……從以前就一直撮合我和宗爾杰,他希望我成為他的孫媳婦。」她吞吞吐吐地說。

江皓熙沉默了三秒,三秒後,火山爆發。

「該死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事情沒那麼單純!」他暴跳如雷,「難怪你一直不敢對我說實話!難怪你會想要不告而別!原來宗承祖不要別的復健師,非你個可的理由就在這里!」

「我之前不敢跟你說,就是怕你會生氣——」

「我怎麼能不生氣?我氣得要死!可惡的宗承祖,居然想替他的孫子跟我搶人!」江皓熙氣得朝空中揮拳。

「皓熙,你冷靜點听我說!」範樂倫拉住他的手,要他冷靜下來,「宗老先前的撮合沒有成功,這次也一樣不會成功的。就如同我寫的那本日記一樣,我的心不會變的!我一定會回來!」

江皓熙望著她,目光危險,「你說你會回來,那是什麼時候?如果宗承祖很頑固,一直拿他不適應別的治療師為借口,硬是把你留在美國,那你要怎麼辦?就放我一個人在台灣痴痴的等下去嗎?」

「皓熙,我沒辦法給你確切的時間,我唯一能給的保證,就是我不會變心。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等下去了,」範樂倫的眼眸掠過一抹強烈的痛楚,「那麼……我不會耽誤你的幸福。」

江皓熙倒抽一口氣,大手按住胸口,幾乎招架不住。

「你好狠!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看見她驚愕的神情,他更生氣,握住她的雙肩將她拉到身前,惡狠狠地說︰「你給我听清楚,範樂倫!我的幸福,除了你沒人能給!你要是不回來,我打光棍等你一輩子!」

她的視線再度模糊了,但是,淚霧迷蒙中,她卻浮起一抹笑。

「你一定要回來,知道嗎?」他捧起她的淚顏,嘶啞的聲音里,帶著蠻橫的霸道,「這輩子,你是當定了江太太,我們昨晚就說好了的,別想賴掉!」

「皓熙!」她投入他的懷中,如釋重負的淚水再度泉涌而出,浸濕了他大衣的衣襟。「我會回來,我一定會回來!」

江皓熙托起她的淚顏,在她的唇上烙下深深一吻。

這一吻,是兩顆心的許諾,亦是永恆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