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厲又開始不斷地拿著茶漱口,折騰了一炷香的時間,直到福德說沒有了,邢厲才搖搖晃晃地要去清豐院,「少爺、少爺,你這樣過去只怕會嚇到少夫人,時辰已晚……」
但邢厲心心念念著的就是要看邱嫣然,他洗澡漱口就是為了看她,如今卻跟他說不能,他黑眸一瞪,弄得福德心里喀嗒一聲,「少爺,少夫人也許都睡著了。」
「不會。」邢厲神秘地看著福德,「她沒有我,吃不好、睡不好,福德,你知道嗎?」
少爺,你確定你講的是少夫人嗎?福德心中淚流滿面,少夫人可不是這種不識大體的人啊。
「走。」
走到清豐院,看到屋子里暗淡的燭光,福德詫異不已,耳邊傳來少爺的聲音,「福德,你瞧,我說對了吧,沒有我,她啊……呵呵……」
埃德滿腦子的疑惑,少爺說的話會是真的嗎?
邢厲走後,邱嫣然便一直呆坐著,連晚膳也沒有吃,直到邢夫人過來,跟她說了好多話,她勉強地喝了幾口粥,邢夫人也不強迫她。
「人的心情不好,就會食不下噎,這是正常的,娘便容你放縱一回,以後可不許了。」邢夫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又說了好一會的話,之後便離開了。
邱嫣然回想著邢夫人的話,心里一片漣漪,當真覺得邢厲這麼重要,重要到吃不下飯?
她捫心自問,忽然搖搖頭。
不是的,他一點也不重要,他不過是她要討好的金主夫君……但她沒有討好他,她反而把他氣走了,她把他當作一棵大樹,真心地要依靠,可是她卻不喜歡大樹的旁邊有野花、有野草,就像那一位表姑娘。
她一點也不喜歡表姑娘,也許是表姑娘不安分,如果表姑娘進了府,這日子只怕雞飛狗跳了,那換一個人吧,換一個乖巧的女子。
但是她同樣也不喜歡,呵呵,她根本就不想他有別的女子,床榻之處豈容她人酣睡,她在嫉妒、在厭惡,所以才會惡心得吃不下飯。
她根本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她只是一個壞女子,想自己的夫君只有自己一人,想邢厲永遠不要看別的女子,即便大月復便便的她現在很丑,可她也想吸引他的目光,讓他的眼從此停駐在自己的身上。
她恍惚地洗漱之後靠在床榻上,一手輕撫著肚子,一旁伺候的綠竹輕聲道︰「少夫人,該就寢了。」
「嗯。」
「那奴婢熄了燭?」
「嗯。」綠竹輕聲走到桌子旁,正準備吹滅燭光,邱嫣然又改變了主意,「亮著吧。」綠竹看了一眼邱嫣然,「是,那奴婢便在外面候著,少夫人有事便喊奴婢。」
「嗯。」綠竹走出了里屋,邱嫣然水眸望向那跳動的燭光,想到了新婚之夜,那時他沒有來,紅燭從晚上點到了天亮,他們這里有一個規矩,新婚之夜不熄滅蠟燭,若是兩根蠟燭能一夜點到了天亮,那便說明他們能長長久久。
邱嫣然不知道自己跟他是否能長長久久,若是他心不在她這里,長長久久又能如何,還不如不要。她撐起手,緩慢地下了床,一步一步地走到蠟燭前,眼淚無聲地落下,輕輕地說︰「為什麼想到你,心就難受,太過在乎才會如此,我又為什麼在乎你呢?」邢厲有什麼好,一開始就不把她當一回事,壓根就不值得她在乎,可她的腦海里卻浮現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幕,他這個人就愛欺負她,就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可他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她的事情,而且他對她很好,真的很好。
越到後面,他對她越好,他會陪她一起散步,一起吃飯,一起做很多事情……明明他那麼忙,可他總會擠出時間陪她。
但現在她不想這些了,「有緣便是有情人,無緣便是貌合神離。」
她緩緩俯首,輕輕地吹滅了蠟燭,門正好由外推了進來,借著月光,她看到了稍早憤怒離開的邢厲。
「燭怎麼熄了?你別亂動。」他走向她,扶著她坐好,轉身便要找火折子點燭。
「不用點了。」她輕聲說︰「我有幾句話要同你說。」邢厲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邱嫣然,黑暗中,她嬌柔的輪廓很模糊,他心中有一種漂浮的不安,他正要邁步上前。
她開始說話了,「我生下孩子之後便去佛堂住。」他僵硬地看著她,「什麼?」
「你以後想怎麼樣便怎麼樣,只是不要虧待了孩子。」她低低地說。
「你這樣和要我休了你有什麼不同?」他冷著嗓音說。
「你若是休了我,書懷以後考秀才便會壞了名聲,一個被休棄的姊姊。」她的聲音里充滿了落寞。
他的胸口像是被人踩了一腳,「你就只想到你的家人,你沒想過我們的孩子,以及我嗎?」
「你說過,我作不了你的主,如今我只想作我自己的主。」她低啞地說︰「我對于你而言,不過是一個能生小孩的暖床女子,這樣的我,你要找幾個有幾個。」他的大掌輕撫著她的臉頰,「那你告訴我,你現在說的可是違心的話?」
「不是。」
「那你說,我指尖踫到的冰冷觸感是什麼?」她未開口。
「你哭了。」他認真地說。
「明明不願意為什麼要裝作一副心甘情願的樣子?邱嫣然,每一次看到你這副模樣,我就想捏碎你。」他的掌心一轉,狠狠地捏著她的下顎。
她的呼吸一滯,「我沒有。」
「我今天就把話說清楚了,你邱嫣然休想住什麼佛堂,休想跟我什麼關系都沒有,你給我生完這一個,還得繼續生,生到你七老八十走不動為止。」
「你……」
邢厲凶猛地湊了上前,用力地堵住了她的唇,仿佛要咬死她一般,凶悍得嚇人,可他的懷抱卻又是最溫暖的,小心翼翼地抱著她,薄唇卻如冬雪般爆烈地襲擊著她。
直到她喘息,直到她的唇紅腫了,他放開了她,粗聲粗氣地說︰「邱嫣然,我看上你了,這一輩子我便只有你這個女人,你听明白了沒有?」
「什麼?」她迷迷糊糊地想看清他,卻無法在黑暗中瞧清他的神色。
「我愛你,是,剛成婚的時候,我可惡了一些,可我會用我的一輩子愛你,邱嫣然,你听懂了嗎?」她傻乎乎地流淌著眼淚,不知道心口那種悸動是為什麼,是感動,還是……想附和他的話而燃起的熊熊愛意?
早在她為他不屬于她一個人的事情而傷春悲秋的時候,她的心里漸漸明朗,但她也僅僅在心里承認,她始終沒有他這般厚臉皮,說得出這種話。
「听懂了沒有?」他又問了一次。
她沒有說話,適應了黑暗的眼漸漸地能瞧清他臉上的神色,似乎在緊張?她故作鎮定,但就是不回話。
「你……」
「邢厲。」
他立刻安靜,乖乖地听著她的話,可她安靜了很久,仿佛撓著老鼠的貓在逗他,他惱火了,「邱嫣然……」
「邢厲。」
他不知為什麼又安靜了,她僅喊他的名字,他就有一種想安靜的沖動,真是見鬼了。
等了一下,他開始躁動,「邱嫣然,你不要……」
「邢厲。」這一回,他不上當了,「你不要以為我寵愛你,你就……」這一次他安靜了,卻不是因為他想靜靜,而是薄唇上有一道溫暖的櫻唇,一點一點地熨燙了他的唇、他的心口,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了他。
他忍不住地閉上眼,伸手將她攔在懷里,從此不讓她離開他半步,沒關系,她現在不說,她以後總會說的,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听到。
邢府前面的熱鬧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後來公堂上審訊,表姑娘確實被診斷有了身孕,咬住牙說那是邢厲的孩子,倒是那丫鬟最後被這場面嚇到而招了出來。
原來表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確實是野種,表姑娘被一個公子哥給騙了身子,結果那公子哥逃了,表姑娘又懷了身孕,表姑娘就有了這個壞心思。
邢厲跟邱嫣然說這事情的時候,他正削著隻果給她吃,後來表姑娘如何也不關她的事情,她沒有興趣知道。
邢厲不滿她的平靜,「你都不懷疑我?」
邱嫣然驀然臉紅了,「有什麼好懷疑的。」
「沒想到娘子這般信任我。」他一副感動的模樣說。
邱嫣然卻不說話,她自然信他,若他在外面有女人,又怎麼會對一個大肚子的她有yu/望呢,還非得要她用手幫他……
「想什麼事情,想的臉這麼紅?」他戲諸地望著她。
她心虛地移開了臉,一口咬定,「沒有。」
「哦?莫非是想著昨晚的事情?」他用著色色的神情望著她。
「你沒事便快去店里。」她催促著他,昨夜他又要她這樣那樣,更是對著她這樣那樣了一番,順便從她的嘴里拐了一句她愛他。
「嗯,不急。」一輩子很長,他不用現在起就時時刻刻地陪著她,她會好好照顧她自己,「你早點做完事,可以早點回來。」
他差點削掉了自己的手指頭,抬眸望她,無奈地笑了,「娘子,我不在你能吃好飯、睡好覺,可是,你不在我身邊我吃不下,睡不著。」
如今兩個人換過來,她養得白白胖胖,他卻消瘦了不少。
邱嫣然紅了臉,抿著小唇微微上揚,這個人啊,說起情話真的甜得令人暈頭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