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做到。
半年後,他聯合王副總斗垮了周總經理,王副總順利升任總經理,他也跟著水漲船高,得到副總的職餃。
為了更進一步收買他,新任總經理還送了他一份大禮,將電子商務部升格為事業單位,等于是公司內的小鮑司,自負盈虧。
「下一步就是從母公司獨立出來了。」袁星朗宣稱,他的野心可不只是一個小小的事業部。
「你要離開澤雲?」夜雪訝然。
「當然,難道一輩子吃澤雲的女乃水?妳應該知道明碁這家公司吧?它也是月兌離宏碁這個母公司後才一飛沖天。」
說得也有道理。何況現在明碁可比宏碁賺錢多了。
「我呢,既不想吃澤雲女乃水,也不想讓他們拖累我,還是趁早把這臍帶關系斷得干淨比較好。」
「你不看好王總經理嗎?」她听出他語中的不屑。
「只會搞權力斗爭的人,遲早有一天會斷送公司。」他冷笑。「董事長要把公司交給這種人我管不了,但我可不想跟著一起陪葬。」
他說得好無情。夜雪不禁打了個冷顫。
有時,她會暗暗為這男人冷酷的一面感到吃驚,雖然她很清楚,想在這競爭激烈的商場上出人頭地;心腸就要夠硬,手段也要夠很,但她總是矛盾地希望他不要變得太沒人性。
比起冷血的沈穩,她似乎更喜歡以前那個急躁別扭的他--
「肚子餓了吧?我們吃飯去。」
爽朗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正是袁星朗。
自從部門升格後,他這個負責人又招進不少人馬,如今的他,已不需要親自設計程式了,省了許多埋在電腦前的時間,飲食也規律起來。
再加上他怕自己不吃,夜雪陪著餓肚子,反倒經常主動提醒她該吃飯了。
「今天下午難得不開會,我們找家好餐廳打打牙祭。」他看來心情很好。「日飛說這附近新開了一家匈牙利餐館,我們去嘗嘗鮮。」
宋日飛是他大學時代的死黨,出了社會後感情不斷,還繼續保持聯絡。
她見過幾次,也是屬于帥哥一類的人物,不過比起袁星朗這個工作狂,宋日飛顯然懂得享受生活多了。
「匈牙利餐館?」她好奇。「那是吃什麼?」
「不知道。大概是匈牙利炖肉之類的菜吧,去了就知道。」
她點頭,拿起皮包,跟著他走出辦公室。十二點半,部門同事大多去吃飯了,少數幾個窩在角落吃便當的,看兩人相偕並行,彼此交換曖昧的視線。
夜雪知道他們在想什麼,許多剛進來的年輕美眉,總要被年輕帥氣的副總經理給煞到,纏著她問兩人到底是什麼關系。
她說兩人只是上司和秘書,沒其他關系,她們信了,頻頻對袁星朗示好,想盡辦法勾引他目光,偏偏他從不看在眼底。
久而久之,那些美眉也不信了,謠言傳開,都說兩人其實關系非比尋常,只是不肯公開而已。
如果不是跟秘書有一腿,就是同性戀。全公司女同事都這麼信誓旦旦地以為。
只有夜雪清楚,其實兩者都不是。
基本上他只是懶得談戀愛而已,這男人滿腦子都是工作,根本容不下女人或羅曼史。
「妳在想什麼?」發現她有點心不在焉,袁星朗追問。
她連忙排開莫名的思潮,感覺像被抓了包似的,玉頰微微臊熱。
兩人坐電梯來到一樓大廳。
「妳先在這里等一下,我把車子開過來。」袁星朗交代,往對面停車場走去。
她坐在大廳沙發上等他,忽地,一道童稚的嗓音吸引她注意。
「伯伯,你讓我進去找我爸爸啦,他就在樓上。」
中庭花壇處,一個小男孩軟言軟語地求著守衛。他約莫七、八歲,穿著學校制服,背著書包,清秀白女敕的小臉很討人喜歡。
「就跟你說了,你爸已經不在這里工作了啊。你趕快回家啦!」守衛似乎被他纏很久了,語氣有點不耐煩。
「騙人!他明明就在這里。」小男孩不相信,秀出一張名片。「你看這張名片,上面明明就寫著我爸爸在澤雲電通工作啊。」
「他已經被開除了,不在這里了。」
「開除?什麼意思?」
「就是被炒魷魚了。」
「炒魷魚是什麼?」
「哎!」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守衛懊惱地抓抓頭發。
夜雪走過去。「怎麼回事?」
「夏小姐,太好了!」守衛看到她,像見到救星。「妳幫我跟這小表說清楚,叫他快點回家去吧。」
「你別急。」夜雪先是投給守衛一記安撫的眼神,接著蹲,很和婉地看著小男孩。「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周廷宇。」小男孩口齒清晰。「我爸爸是周守開。」
周守開?不就是那個不久前被斗走的前任總經理嗎?夜雪訝然,接過小男孩手中名片一看,果然是。
「爸爸好久沒回家了,我來找他。他說過要帶我去看恐龍展的。」
「你爸爸沒回家?為什麼?」夜雪眨眼。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他跟媽媽吵了一架,就沒回來了。」小男孩說著說著,眼眶變紅。
「阿姨妳帶我上樓找爸爸好不好?」
小男孩的要求讓夜雪很為難。「你怎麼來的?你媽媽呢?」
「我偷偷坐計程車來的。」小男孩拉著她的手,焦急懇求。「阿姨妳不要告訴我媽媽,她一定會要我馬上回家,我不要,我一定要見到爸爸!」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夜雪茫然,看了看名片,上面沒印手機號碼,借了櫃台的電話直撥人事部,想請他們幫忙查一下,卻沒人接听,大概都去吃午飯了。
她想了想,不能放著小男孩不管。
「這樣吧,你先跟阿姨去吃飯,等會兒我再幫你聯絡你爸爸。」
「好。謝謝阿姨!」小男孩眼楮感激地閃閃發亮。
她牽著小男孩走出辦公大樓,袁星朗的Jaguar已經在街邊等了,見她拖了個小男孩坐上後座,瞪大眼。
「這小表誰啊?」他粗魯地質問。
「周總的兒子。」
「周總?誰?」
「周守開。」
袁星朗皺眉。「他兒子來這里干麼?」
「來找他爸。」夜雪苦笑著解釋。「他顯然以為他爸爸還在這里工作。」
「搞什麼啊?」袁星朗不敢相信地搖頭。「那妳把他帶上來干麼?」
「他找不到爸爸,又不肯回家,我想先讓他跟著我們,等人事部下午上班我再問問看他們有沒有辦法查到周總的手機,聯絡他來接兒子。」
「妳的意思是,要這小表跟我們一起吃飯?」
「不好嗎?」
當然不好!袁星朗憤慨地瞪小男孩。
「你別擺出這麼嫌棄的樣子好不好?」夜雪白他一眼,怕小男孩讓他凶惡的目光給嚇著,急忙將他拉過來護在懷里。
這保護性的姿態讓袁星朗莫名其妙地吃味。「我討厭小孩。」他一字一句宣布。
「看得出來。」夜雪沒好氣地翻白眼,不理他,轉向小男孩,口氣變得溫柔。
「阿姨帶你去吃飯喔。你想吃什麼?」
「炸雞跟薯條。」
「好吧,那我們去麥當勞。」
「YA~~謝謝阿姨!」小男孩很樂。
袁星朗臉色很難看。麥當勞?他的匈牙利美味料理變成垃圾食物?
「還不開車?」夜雪催他。
他沒法,不情不願地發動車子,往他平常絕不會涉足的速食店開去。
這家麥當勞設了兒童游戲區,一堆小表頭在里面爬上爬下,不停地尖叫,吵得他頭皮發麻。
硬熬著吃完午飯,夜雪總算問到周守開的手機號碼,他以為可以解月兌了,沒想到姓周的居然不接電話。
「他大概沒听到吧。」夜雪無奈。「待會兒再打好了。」
「那現在怎麼辦?」袁星朗瞇起眼。
「呃,總不能帶他回辦公室吧。」她也傷腦筋。
「阿姨,爸爸不想理我嗎?」小男孩可憐兮兮地問。
「不是不理你。」她連忙安慰他。「他可能正在忙吧,沒听到電話鈴聲,我們先不吵他,等下再打好了。」
「那現在怎麼辦?」
一小一大居然問同樣的問題,而且不僅小男孩眨巴著眼期盼地看著她,袁星朗也一副要她負責到底的眼神。
夜雪嘟起嘴。
他干麼對她生氣啊?又不是她的錯!
有點火大,她興起惡作劇的念頭。
「這樣好了,你剛剛不是說想看恐龍展嗎?我們請叔叔開車帶我們去看好不?」表面上親切地詢問小男孩,其實暗暗威脅袁星朗。
他臉色一變。「什麼?妳要我帶這小表去看展?」
「反正你今天下午又沒行程,就當幫個忙會怎樣?」她聲音好溫柔,眼神卻帶著挑釁。
他橫眉豎目。
她皺皺俏鼻。
他狠狠歪嘴。
她輕輕聳肩。
「好啦,去就去!」氣勢壓不過她,他悻幸然地自認倒楣。
「哇喔~~哇喔~~」小男孩的贊嘆聲不絕于耳。
狂躁的迅猛龍、凶猛的暴龍、有一根優美長頸的腕龍、奇形怪狀的劍龍,小男孩每看一只尖叫一聲,眼楮像星星閃亮,小臉上盡是感動。
袁星朗很受不了,頻頻翻白眼。
耐心一點。夜雪以眼神警告他,深怕他許久不見的怪脾氣忽然飆起來,嚇著了小男孩。
「叔叔、叔叔,」偏偏小男孩還很不識相地纏著追問他︰「為什麼我們現在都看不到這些恐龍?」
「因為牠們滅絕了啊。」袁星朗強迫自己耐著性子解釋。
「滅絕?什麼意思?」
「就是死掉了、死光了,死得干干淨淨!」
「咦?為什麼?」小男孩不敢相信。
「你問我為什麼,我哪曉得啊。」袁星朗低聲嘟嘍,轉頭看見夜雪不贊成的眼神,暗暗嘆氣。「好吧,既然你問我,我就告訴你吧。」他瞪著小男孩。「其實這些恐龍是被凍死的。」
「凍死的?」小男孩天真地睜大眼。「為什麼?」
「因為天氣太冷了。」袁星朗說︰「好幾千萬年以前,地球突然變冷了,連河流都結冰了,這些恐龍受下了,一只只都凍死了。哪,你看這只。」他指向一只昂揚著長頸,張著嘴,眼楮呆滯的腕龍標本。「你瞧牠脖子伸得那麼長,嘴巴張得那麼大,肯定是想找樹葉吃,可是天氣太冷了,樹葉都掉光了。牠肚子好餓,不停咕咕叫,風又一直吹,呼、呼、呼~~」他學寒風狂嘯的聲音。「牠覺得好冷,想找地方躲起來,可是找不到,到處都好冷,牠不知道怎麼辦?呼、呼、呼~~風又吹來了,還下雪了,好冷,好冷……就這樣,牠凍僵了,死了。」說罷,還舉手往頸前一劃,比了個手刃的動作。
小男孩一聲不吭,仰起蒼白的小臉,呆呆望著他。
「怎麼一副痴呆樣?你沒听懂我說的話嗎?」
「叔叔,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沒必要騙你。」
小男孩眨眨眼,又眨眨眼,眼眶慢慢轉紅,鼻翼一陣陣地顫動。
袁星朗頓覺不妙。「喂,你該不是要哭了吧?」
「哇~~」
話剛落,一陣響亮的哀泣逼得袁星朗手足無措,他轉向夜雪,哇哇叫︰「這小表是怎樣啦?我什麼也沒做啊!」
夜雪白他一眼。「你說錯話了。」
「說錯什麼?」他不懂。
小男孩卻給了他答案,抽抽噎噎地哭道︰「叔叔你好壞喔,恐龍好可憐喔,就這樣冷死了,好可憐~~」
居然為幾千萬年前死去的動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袁星朗愕然。那個刻薄冷血的周守開怎麼會養出這麼個多愁善感的小表?
「怎麼辦?」他向夜雪求救,希望她能發發慈悲幫個忙。
她卻不理他,閑閑站在一邊,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姿態。
他嘆口氣,只好自己收拾殘局,蹲下來,很下熟練地哄起小孩。「好好好,算叔叔說錯話了,你別哭了。嘖,大家都在看你耶,很丟臉耶。」
「叔叔好壞,你笑我。」
「好好,不笑你。那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偏偏要哭,嗚嗚嗚~~」小男孩哭得更大聲了。
袁星朗大翻白眼。「拜托你饒了我吧!」他按揉太陽穴,想了想。「听著,你答應我不哭,我就讓你騎在我肩膀上。」
「騎肩膀?」小男孩吸鼻子。
「哪,就是騎在我這里。」他指指自己強健的肩膀。「很好玩喔!要不要試試?」
「好。」小男孩剛點完頭,就破涕為笑了。
袁星朗眼角抽搐。可惡的小表!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更彎低身子,讓小男孩方便跨坐上他肩膀。「抓穩了喔。」然後握著兩條小腿站起來。
「YA~~YA~~」小男孩得意地像國王巡視領土。
袁星朗這輩子第一次當馬讓人騎,可嘔了。
夜雪看著他那萬分不情願的表情,又是同情,又是好笑,咬著櫻唇,拚命忍住硬要浮現的笑意。
知她偷笑,袁星朗威脅地瞇起眼。
她別過頭,手握拳擋在唇前嗆咳--她不行了,快破功了!
驀地,手機鈴聲響起,她咽回笑聲,接起電話。「喂。」
「請問有人找我嗎?我是周守開--」
曾經意氣風發的一個男人,如今,變得憔悴,看著袁星朗和夜雪的眼神,甚至藏不住遲疑與畏縮。
「真不好意思,我兒子麻煩你們了。」接回兒子,周守開抱了抱他,然後起身,啞聲向兩人道歉。
袁星朗不說話,蹙起眉頭。
夜雪瞥他一眼,老板裝酷不開口,只好由她這個秘書來打圓場了。
「哪里的話,周總,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你兒子很可愛,我們跟他玩得很開心。」
「是嗎?謝謝。」周守開要笑不笑的,像有些自嘲。
「爸爸,我今天去你公司找你,他們說你被開除了,已經不在那里了。」小男孩仰頭問父親。「是真的嗎?」
周守開一震。
「爸爸,什麼叫炒魷魚?」小男孩繼續追問。
周守開難堪得說不出話來,臉色一下青一下紅。
「爸爸,你為什麼這麼久不回家?」小男孩扯著父親褲管。
他還是一句話不說。
「我們走吧。」袁星朗冷眼旁觀,拉著夜雪要離開。
夜雪卻牽掛小男孩,舍不得就這麼走人,周守開認出她擔憂的表情,心一動,忽然有股沖動吐苦水。
「讓妳看笑話了,夏小姐。坦白說,我離開公司後,一直不敢告訴家里我失業的事,每天還是照上班時間出門,後來我老婆從朋友那邊听到了消息,很生氣,跟我大吵了一架。」
「所以你就離開了家里?」夜雪了然接口。
「沒找到工作以前,我沒臉回去。」周守開苦澀地坦白。他壓抑得太久了,實在很需要宣泄一下。「妳也知道,五十幾歲的男人了,要找新工作並不是容易的事,何況我又是以這麼不名譽的方式離開澤雲。」說著,他瞥了袁星朗一眼。
他恨星朗!
夜雪蹙眉。雖然周守開因為迭遭打擊,近日又四處踫壁,氣勢已不似從前,但方才那記眼神蘊藏的冷意,仍是令她打了個冷顫。
袁星朗完全不為所動,嘴角斜斜一撇。
「我兩個女兒都上高中了,這是唯一的兒子,他從小就最崇拜我,把我當偶像。可是現在……」周守開沒再說下去,但夜雪明白他的意思。
他失了業,在兒子眼中也將失去英雄形象,他懊惱且慚愧。
「請你……加油。」不知道該說什麼,夜雪只能這樣柔聲打氣。「周總雖然離開澤雲,但你本身其實還是很有能力的,在業界經驗也很豐富,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快找到適合的工作。」
「謝謝妳,夏小姐。」她的鼓勵讓周守開備覺溫暖。「妳真是個好女孩。」
「夜雪,該走了。」一旁的袁星朗似乎覺得這樣的戲碼很矯情,不耐地拉著夜雪要走,她沒法,只得跟兩父子微笑道再見。
坐上袁星朗的轎車後,她沈默不語,只是靜靜地以一種意味深刻的眼神瞅著他。
他被她看得焦躁起來,劍眉打橫,為自己辯解。
「我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了。今天如果我跟他立場反過來,他可不會同情我,說不定還會再補踹我一腳。」
「我想也是。」她溫聲同意。
「他就是那麼卑鄙的一個人。」
「或許吧。」
「今天有這種下場也怪他活該。」
「嗯。」
「妳太心軟,心軟成不了大事。」
「我知道。」
「那妳還用這種表情看我?」他責怪她。
「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憐。」她輕輕地說道︰「你贏了,他輸了,結果天差地別。」
「那又怎樣?難道我非要同情弱者?」
「我沒要你同情。」
「那妳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他瞪她,她回視,四道眼光在空中夾纏不休。
片刻,他忽地握拳搥方向盤一記,發動引擎。
這一路回公司,兩人都沒再說話。
*她本來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與周守開父子的偶遇只是那個午後一個意外的插曲。
直到一個月後某一天,她接到周守開的電話。
「周總!」她好訝異。
「別叫我周總,我已經不是澤雲的總經理了。」周守開的聲音听起來比之前精神飽滿許多,甚至帶著點笑意。
「不好意思,叫習慣了。」她柔聲道歉。「你和你兒子都好嗎?」
「嗯,謝謝妳的關心,我們很好。」
「那你……回家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是。」
「你找到工作了?」
「雖然職位和薪水跟以前都不能比,不過總算是有事做了。」
「太好了!」她真心為他高興。「恭喜你了,周……周先生。」
「謝謝。」周守開語聲爽朗。「其實我今天打電話來,就是來道謝的。」他頓了頓。「我要謝謝妳,還有袁星朗。」
「你要跟袁副總道謝?」夜雪狐疑。他不是恨透了星朗嗎?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原來我這份工作是他介紹的。」
「什麼?」她吃驚得提高聲調。
「兩個禮拜前,我接到一家公司通知我去面試,是一間傳統紡織公司,他們需要有財務跟業務經驗的人,他們說是某個HeadHunter推薦我的。」
HeadHunter?人力仲介?「那跟袁副總有什麼關系?」
「後來我才在無意間听到,原來根本不是什麼HeadHunter,他們老板跟袁星朗認識,有次在高爾夫球場踫到,老板說缺人,袁星朗就跟他推薦我。」
「所以你才得到了面試的機會?」
「不錯。」
竟有這種事。夜雪愕然。
「我本來想親自登門跟袁星朗道謝的,但我猜他一定不會承認這件事,所以我想問妳,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我想至少送份禮物給他也好。」
「這樣啊--」
接下來幾分鐘,夜雪與周守開討論要送什麼禮好,直到搞定了掛斷電話,她一顆心仍不可思議地漂浮在半空中。
周守開猜得沒錯,以袁星朗的脾氣,一定不會肯承認他暗暗做了這種事,幫了以前的仇人一把。
他絕對會否認到底。
若不是周守開無意間得知,恐怕這件事會成為永遠的秘密。
只是他知道了,而且,告訴了她。
這令她胸口酸酸的、甜甜的又熱熱的,難以抗拒地融成一團,教她不知所措。
真正愛上他,或許便在五味雜陳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