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她來到他等待的騎樓下。
「你真的來接我了。」他看著她,痞痞地笑。
他怎麼還好意思那樣笑?
齊真心好氣,見他平安無事,她一路牽掛的心總算真正放下了,淚水卻忍不住決堤,一顆接一顆墜落。「你這壞蛋……你知道自己很可惡嗎?」
「你怎麼了?」他被她罵得莫名其妙,又心疼她的眼淚。「你真的怪怪的,為什麼堅持來接我?」
「還問?因為我擔心你啊!」她泣喊,掄起粉拳捶他胸口,滿腔哀怨與憤懣盡于此刻和盤托出。「說什麼要我跟壞男人說再見,你才是最壞的那一個!雖然他們壞,至少不會讓我這麼緊張,不會讓我嚇到心髒快跳出來,他們不會……像你這樣欺負我,你好壞,真的好可惡……」
「我哪里欺負你了?」何燦宇握住她雙手,大喊冤枉。
「你故意嚇我!你知不知道剛剛我好怕你出事?好怕你就這麼離開我了,你還說這樣不是在欺負我?」
說完,她抽抽噎噎地哭泣,哭得像是心都要碎了,他初次見她如此傷心,如此毫無防備,不禁手足無措。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擔心。」怪不得她堅持要來接他,命令他停留在原地不動。「別哭了,我答應你以後不會這樣了,你別哭了好不好?」
他溫柔地將她攬進懷里,安撫她。
「你知不知道我好怕開車?」她恨恨地瞧他,淚眼汪汪。「因為俊毅哥就是車禍過世的,從此以後我都不敢開車,可是為了你,我破戒了……你這可惡的壞蛋!你知道我剛才有多怕嗎?」
她聲聲控訴,令他心痛不已。「對不起,對不起,真心,是我不好,我沒想到你有這種心結,我跟你道歉……難怪上次我飆車你會氣成那樣,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這些?」
「我不想跟你說,不想讓你知道我原來這麼軟弱,我不要你同情我……」她躲進他懷里,痛哭失聲。「其實……俊毅哥等于是我害死的,如果我沒逼他去見學姊,他也不會發生意外,是我害死他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原來她一直背負著這樣的罪惡感,一直以此自苦。
何燦宇憐惜地擁緊懷中的女人。雖然他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她的痛,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她心上的傷口流著血,他也確實看到了,他希望自己是那個能夠替她撫平傷痕的男人。
「真心,你別這樣,冷靜點,你這樣我很難過。」他柔聲勸她,捧起她的臉,一遍遍地親吻她額頭,安定她激動的情緒。「噓,冷靜下來,我們先回家,回家以後再慢慢說好嗎?」
她楚楚可憐地望他,片刻,乖乖點了頭。「好,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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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們聊了一夜。
躺在床上,她偎在他懷里,告訴他當年俊毅哥多寵愛任性的她,而她不知珍惜,最後害他枉送性命。
她很自責,傾訴的過程中幾次情緒差點失控,都是他及時擁抱她,親吻她,溫柔地告訴她那場車禍不能怪她。
「……世琛說得對,你應該放過自己。」他輕柔地撫模她額頭,想到她每一次戀愛竟都是潛意識地在折磨自己,不禁強烈心疼。「為什麼要這樣懲罰自己呢?不是你的錯。」
「可是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俊毅哥。」
「那就永遠把他記在心里吧!永遠記得他,記得有一個人曾經那樣愛你,這就是你能回報他的最好方式。」
「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齊真心遲疑。
何燦宇親了下她額頭,寵溺地一笑,也對她吐露自己的心事。「其實我也一樣覺得很對不起玉玲。」
「你的前女友?」
「嗯。」他黯然點頭。「她之所以自殺,也可以說是因為我的緣故。」
「因為你?」她訝異。「怎麼回事?」
「我們個性其實很不同,她好靜,我好動,她很縴細,我神經卻有點大條,到後來她總是怨我不夠了解她,不能常常陪她,為了掌握我的行蹤,有時候一天打好幾十通電話,我真的受不了,就跟她提分手。」
「結果她不能接受?」齊真心大概猜到故事的後續。
「她很難過,把自己關在家里不出門,也不吃東西。」何燦宇閉了閉眸,憶起前女友手段激烈的抗議,依然感覺心痛。「其實我們分分合合好幾次,最後一次,她割腕自殺。」
「天哪!」齊真心驚呼,雖然早知道故事的結果,乍听到仍是大受震撅。「難怪你會那麼傷心,還到國外放逐自己。」
「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平復自己的情緒。」他苦澀地低語。「不過從那以後,我變得很難跟女人交往,我怕自己不夠愛對方,又會令對方失望。」
「原來你的「戀愛不能癥』是這樣來的。」她終于懂了,心口憐惜地揪緊。「對不起,以前我不曉得,還常常諷刺你。」
他微微一笑。「我以前還不是常常笑你沒有愛好像會死?」
兩人目光相凝,她的眼里有淚,他的眼神陰郁,但兩人都在彼此眼里看到濃濃的情意。
許久,許久,她擦干了眼淚,他的眼神放晴,她主動啄吻一下他的唇,兩人甜蜜相擁。
事實上,他不是真的不能愛,只是還沒遇到那個足夠令他心動的女人。
她也並非戀愛花痴,只是藉著一次次戀愛又失戀的過程來懲罰自己。
他們都有心結,都有必須越過的難關,他們都需要真正的愛來幫助自己成長。
「所以現在,你的『戀愛不能癥』算是痊愈了嗎?」她笑問,歪著臉蛋瞧他的模樣好俏皮。
他忍不住伸手掐掐她的頰。「誰說我痊愈了?要是你不給我開藥,說不定又要復發。」
「我開藥?」她一時沒領會他言下之意。「開什麼藥?」
「你不會又要裝傻吧?齊醫生。」他故作委屈。
齊真心眨眨眼,倏地領悟,臉頰飛上紅雲。「可是……我們已經分手了耶。」
她拿翹,就是不肯承認自己也愛他。
「誰說要跟你分手的?我從來沒同意過。」他威脅似地瞪大眼。
「就算現在不分,等到期了不是一樣要分?」她嬌嗔。「你忘了我們戀愛公約訂了期限只有三個月?」
「你說那張紙?」他下屑地挑挑眉。「我早就撕掉了。」
「什麼?」她驚愕地直起上半身。
「又不是小學生,簽什麼公約?」他斜睨她,笑笑的表情不知怎地看起來就是有點無賴。「這次我們要來真的。」
「什麼來真的?」她嘟嘴,明明懂得他意思,卻裝傻。
「戀愛啊。」他笑著又捏了捏她鼓起的雙頰。「這次我們要真的愛,不許你當成什麼見鬼的體驗課程。」
她噗哧一笑。「你又說『見鬼』了。」
「什麼?」他一愣。
她刮刮他臉頰。「我的口頭禪,都讓你學去了。」
「那當然嘍。」他抓住她淘氣的手指。「人家不是說有默契的情侶,連表情動作都會愈來愈像嗎?這就叫『夫妻相』。」
「見鬼的誰跟你有夫妻相啊?」
「你不承認沒關系,事實就是最佳的證明。」
「哪有什麼事實啊?你自己幻想的吧?」
「不然我們去問世琛苞喜樂,看他們有沒有同感?」
「不行!」她激動地翻身揪住他衣領。「不準你去問他們。」
「為什麼不行?」他沒好氣。「你不會到現在還跟我講那個見鬼的公約第一條吧?我告訴你,我偏要把我們戀愛的事廣播出去。」他要告訴全世界,告訴每個人他有多愛面前這個女人,雖然她到現在還是死硬地不肯開口跟他說一聲愛。
「不行啦,好丟臉!」她搗住發燙的臉頰,心跳加速。
「丟臉什麼?跟我談戀愛有那麼沒面子嗎?」大男人自尊受損了。
「你生氣啦?」
「沒有!」
「還說沒有?眉毛都快揪成一直線了,好丑啊!」她笑逗他。
他氣到,猛然翻過身子來壓住她。
她頓時驚慌。「你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還猜不到嗎?」
他邪惡地低語,在她還來不及表示抗議前,便低下唇,在她身上做盡所有不道德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