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一天,惟雙和正彥不方便再見面了,畢竟結婚就要有結婚的樣子,你不能剛跳下一個女人的床,緊接著就抱另一個女人入洞房,這樣感覺很奇怪。
早上,惟雙像平常一樣開店,忙碌的開始她的一天。
中午,她想像正彥和彭雅均的婚禮彩排進行得不知順不順利。晚上,回家陪父母用餐後,她很快又趕回店里處理事務。打烊的時候,有個人影悄悄的侵入她的地域中。
當時惟雙正在收拾一些打版的工具,一回頭,發現那人站在她的背後,虎視眈眈的盯著她看,她倒抽口氣,定下心神才開口道︰「小孫,你怎麼走路沒有聲音的,嚇了我一跳。」他這個時間找上門,真的讓人覺得心驚肉跳的。附近的店幾乎都打烊了,她的店員小姿也下班了,萬一發生什麼沖突,可真是求救無門。
「我最近都找不到你,你在忙些什麼?」小孫陰森森的問道。
「是嗎?是你來的時間剛好錯開了吧!餅兩個月我要在巴黎開個展,會更忙哦!你有沒有為我高興啊?」惟雙盡量以笑臉迎人。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她知道小孫最近找不到她,心情一定很差,情緒要是崩潰那可就慘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繼續在看心理醫生,听說這種癥狀叫做強迫癥吧!就像有的人動不動就要洗手一樣,不洗手就覺得不舒服,幾近抓狂,小孫的癥狀是每天一定要看見她,每次沒看見她的隔天,脾氣就特別暴躁。
這麼算起來,他們有一個多禮拜沒踫上面了,小孫現在的情況一定像座活火山一樣,隨時可能引爆。
「惟雙,你偷跑去找別的男人約會對不對?」他的臉色沒有轉好,仍然處于低氣壓狀態。
「什麼男人?我每天忙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了,怎麼會有時間找男人?」惟雙態然自若的反問。反正她平常對他演戲演慣了,這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太難的事。
「那個男人!那個開著三菱跑車的家伙,我親眼看見你上了他的車!」小孫咬牙切齒的樣子,好似恨不得將他口中的男人給碎尸萬段般。
「你在胡說什麼?我不認識什麼開三菱跑車的家伙,你是不是看錯了?」惟雙奇怪的反問。
事實上的確沒什麼開三菱跑車的家伙,完全是小孫幻想出來的,他越見不到她越不願意接受治療,病情每不愈況,已經瀕臨繃裂的邊緣了。
「你這個賤人!你一直在騙我,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你說!」小孫突然搶前一步,兩手掐住她的喉嚨,眼角青筋暴露,眼楮布滿血絲,就像只吃人的厲鬼。
「放開……我,小孫……你……瘋了!」惟雙反抓住他的雙手,用力將新鮮空氣擠入自己的肺葉。
男人的力氣絕對是致命的,女人的骨架天生不適合用來打斗。
她沒料到小孫真的會攻擊她,她一向都把男人處理得很好的不是嗎?為什麼在她孤立無援的時候會遭到攻擊?好運已經遠離她了嗎?她來不及看到自己功成名就,來不及讓父母親為她感到榮耀了嗎?
她不甘心!
她才剛找到她的真愛,她才要在夢幻的巴黎開一場蚌人時裝秀,她的人生才剛要展開新的一頁,要她就這麼放棄,她辦不到!
惟雙鼓足最後一口氣,用力掙開小孫的鉗制,過大的肢體動作撞翻了她架子上的工具盒,好不容易吸兩口氣補不足,他又自後方以手臂勒住她的脖于,榨干她僅余的最後一絲空氣。
人家說一個人在臨死前,他的一生會在瞬間閃過他的眼前,但惟雙沒有,她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然而漸漸地,她的意識模糊了,雙手也無力的垂在身側,生命正一點一滴的流失。
這時候,小孫突然放開她,把她壓在地上,狂暴的吻住她。
惟雙猜測自己昏得並不久,等她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小孫正在扒她的衣服,她只能柔弱的抵抗著,采用道德勸說。
「小孫,咳,別這樣,我會恨你的。」她邊說邊調息,希望自己能在短時間內恢復體力,「你沒想過你的父母發現你做這種事有多丟臉嗎?不管你做了什麼事,都躲不過良心的譴責,法律也不會放過你的。」
小孫好像沒听到她說的任何一個字一樣,只是自顧自的拉掉她的上衣,露出粉紅色的內在美。
「惟雙,你好美!這些全部都是屬于我的。」他欣喜若狂的咭咭笑,像個夢游中的孩子。
惟雙氣悶的想,她早就知道自己很美了,還用他來告訴她嗎?但她才不是屬于他的呢!她是屬于自己的。
雙手在身邊亂抓,希望抓到一些有用的東西——能敲他的頭就夠用了。這時,她抓到某樣東西,是一把剪刀!一定是剛才兩人在纏斗時被撞掉在地上的。
怎麼辦?刺他嗎?會不會死人啊?
就在惟雙猶豫的時候,小孫又想月兌她的內衣了,這下怎麼得了,她是斷然不會讓他得逞的!
她用力閉上眼楮,隨便一刺,掌心傳來刺中東西的刺麻感。
「啊——」小孫隨之大叫一聲。
原來她刺中了他的左臉。
小孫稍微松開了,惟雙的體力也恢復了,她立刻翻身而起,隨便抓一塊衣料,先逃離這里要緊。
可是老天爺好像是故意要跟她作對似的,她拉的衣料太長了,剛好被恢復過來的小孫拉住往後一扯,她轉個圈,眼看又要落回他的掌握,便不顧一切舉起剪刀,想再補他一刀。
這次小孫有了警覺,抓住她握剪刀的手,兩人在爭奪的過程中刺傷了惟雙的左脅,她發出淒厲的慘叫,這才把小孫給嚇醒了。
他看著她鮮血直流的傷口不住的顫抖,最後還沒種的跑了。
惟雙手捂著傷口半果的坐在地上,為整個過程感到一陣荒誕怪異和可笑。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報應吧!她玩弄了一名小男孩的感情,想不到小男孩是不經玩的,三兩下就發神經,甚至差點搞死她。她想自己以後會乖一點了,寧願沒桃花也不要招惹到爛桃花。
但她還不會死,只是需要求救而已。喘口氣想起身打電話,這時突然听見店門開啟的叮當聲,不久一名高大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
「我的天!」男人驚恐的大叫。
「死賤人,你怎麼會來這里?」惟雙見到信得過的人,忍不住熱淚盈眶。有朋友真好,尤其是這種隨時願意為你兩肋插刀的朋友。
「珊卓拉打電話告訴我你出事了,她的車子送修,叫我先趕過來看看。」史健仁邊說邊找件衣服罩住她,抱起她急忙往外定去。
「一定是我被攻擊的時候她感應到了,有這種姊妹真方便。」
「你別那麼多話,失血過多我可沒血輸給你。」
「你每隔一個月就去捐血一袋救人命,卻不肯輸血給我?」她奇怪的瞄他一眼。
「我是RH陰性血型的人,你要不起這麼高貴的血。」史健仁把她安置在車子的後座,又道︰「我是怕萬一自己需要血又沒血用,所以才常常去捐血的,你以為我真的那麼愛捐?你說對了,我就是怕死!」
「RH陰性。」
這個血型最近有點熱門哦!
惟雙入院沒多久後,惟珊稍後就趕來了,凌晨三點多,惟雙的傷口終于處理完畢,但惟珊沒告訴父母,反而通知今天就要結婚的準新郎倌。
當正彥看到躺在床上的美人兒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慘白時,自己也嚇出一身冷汗,臉色自得跟紙一樣。
他僵直的走到病床邊,輕輕撫著那張依舊清艷的小臉蛋,惟雙因為麻醉的關系還在睡,但似乎是知道他來了,唇角慢慢漾開一朵若有似無的微笑。她的體溫有點低,可能也有點失溫現象。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正彥喃喃自語著,眼中除了惟雙,什麼都看不見了。
「喂,姜總裁,雙又不是死了,你別這種表情好不好?」惟珊拍了下他的肩膀,要他保持樂觀。這時候病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如喪考妣的陪伴人。
「她出事的時候我沒能及時趕去救她,我算什麼情人呢?」
「你跟一般的情人沒什麼兩樣,又不是整天系在褲頭上,小意外難免的。」
「這不是小意外,她差點死在那個叫小孫的男孩手上!」正彥抬頭激動的低吼。
「好吧!不是小意外,但她現在沒事了,請你別讓她醒來時看見你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盡量。」
「你已經說盡量了,我還能說什麼?」惟珊雙手一攤,不再表示意見。「雙要我問你,雅均的主治大夫是誰,她想讓伍迪去比對一下骨髓。」
「啥?」正彥一時沒听懂。
「總之我話帶到了,你要留下來陪她嗎?你留下來我就回去休息嘍!」她輕松的問。
「我當然留下來。」這是身為男友應盡的義務。
「那謝了,我走了,拜。」惟珊看似對自己姊姊沒什麼感情,但這是因為她知道惟雙沒事了,又有人照顧,所以很放心。
而且從今天起,她一人得分飾兩角去應付家里那兩位老人家,可還有得累呢!
惟雙是被一陣啵啵啵的聲音給吵醒的,那聲音有點像沉到水里听岸上的人講話,明明是有語調跟咬字的,但怎麼都听不真切。這可能跟她身體不舒服,麻藥又未退盡有關系吧!
正彥一直握著惟雙的小手,痴痴的看著她,直到太陽升起,佳人幽幽轉醒。
惟雙看見他,先是甜甜一笑,接著秀眉一擰,緊張的問︰「幾點了?你不用回去準備結婚嗎?」她不想讓他母親對她更反感。
「不結了。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有什麼心情去結婚?」做罪人就做罪人吧!反正他結不結婚都注定成為罪人了。
「這樣不好吧!家里通知了嗎?大家會不會都在找你?」
「媽跟雅均都來了。」正彥將高大的身軀讓開一點,讓她能看見他身後的人。
「伯母、雅均!怎麼這樣?婚禮呢?」原來她剛才听到的啵啵聲,就是姜母和彭雅均在說話的聲音.
「繼續進行,只是少了當事人,變成同樂會而已。」姜母嚴肅的回道。
「對不起,我又凸槌了,造成你們的困擾。」
「算了,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也許我和雅均無緣做婆媳吧!我決定收她當干女兒了。」
「惟雙,」彭雅均依近她的床畔,柔柔的道︰「我覺得我終于長大了,以往的種種風雨,就讓它過去吧!你要快點好起來教我設計服裝,我還有好多好多要學,對不對?」
彭雅均前天才出院,今天又來到醫院,看盡生死福禍,霎時感觸良多,大嘆人生無常,不再執著于自己的命運乖舛,怨嘆上天對她不公平了。
惟雙來回看著三人,不敢相信自己因禍得福,一下子就獲得所有人的諒解了。呵呵,當個弱者果然比較容易受到同情啊!這樣下去腦子會生銹啦!
不過……
「正彥,我這傷口一定會留疤了。」她落寞的道。
「沒關系,我會為你找最好的整形科醫師,一定讓你跟從前一模一樣。」正彥全心全意的哄她。
「這是不可能的,就算沒有留下凹凸不平的傷疤,至少也會有白白的痕跡,你一定不會喜歡的。」誰叫他說他就喜歡白白淨淨的她,現在她有疤了,不美了,看他要如何自圓其說。
「我發誓會像愛你其他地方那樣愛你的疤痕,這樣你放心了吧!」
惟雙搖搖頭。
「那你想怎麼樣?」總不會叫他也弄一個疤以示公平吧!
「惟雙,有疤就有疤了,有什麼關系?現代人剖月復生產,留下的疤痕才大呢!」姜母說。
「是啊!扒一下就看不見了,這是小問題啦!」彭雅均也附和。
「我的方案一可以重提嗎?」惟雙問正彥。
「方案一?」彭雅均一臉疑惑。
「我想在上面刺上正彥的名字或是符號,這樣剛好可以蓋過傷疤。」惟雙道。
「用刺青蓋過去是挺容易的,但我的名字有什麼好看的?我一點也不覺得把名字刻在女人身上有什麼美感可言。」他仍是不贊成。
「這就要靠設計了。雅均,你有沒有興趣一起想?」惟雙問雅均。
「恩,好像滿有意思的。」
「這就是中國字的藝術。」
之後,惟雙的左脅下方會有青,圖案是她和雅均共同創作的。
史健仁被惟雙強迫去做骨髓比對,本來大家都不抱希望的,想不到競中了意外大獎,樂得一干人等在醫院跳上跳下整整半個小時,害得樓下病房不得安寧,派遣護士跑上來抗議。
這大概就是緣分吧!在全球六十億人口中找到了這一個,在台灣兩干三百萬人口中發現了這一個。
後來史健仁跟彭雅均因為這層微妙的關系而開始交往。
兩個月後,惟雙在亞伯罕的鼎力協助下,成功的展出一場蚌人秀,發表的設計作品也包括些許過去保羅‧肯恩抄襲過的。
餅了兩天,巴黎服裝雜志大力報導保羅‧肯恩抄襲學生作品的新聞,原來保羅‧肯恩在隔天發表的時裝內容中,內含大量惟雙昨日已展出過的作品,這在時裝界是個大忌,保羅‧肯恩沒有證據幫他說話,惟雙又有大師幫她撐腰,其後果可想而知。
話說惟雙故意請亞伯罕將她的個人秀展安排在保羅‧肯恩的發表會前一天,因為是新秀,所以排場並不大,但搏版面夠了。
惟雙之前鋪好的線路是她在保羅‧肯恩的車上遺失了設計圖的影本,而他並不知道惟雙將在巴黎發表個展,當然也沒有特別注意她的動向,于是喜獲設計圖後便大意的向外發表,導致個人聲譽一敗涂地,這也叫人為的報應吧!
又過了兩個月,惟雙正式將正彥介紹給父母親認識,這時隔壁的張太太正巧又來串門子,不知道她又要秀什麼戰利品給曲家「聞香」了。
人生無處不相逢,有時候,過去的人事物會踫巧在未來遇上。原來曲家隔壁的肥婆跟正彥母親對門的肥婆竟是同一個人,真是無巧不成書。
「張太太,原來你搬到這里來了,當年沒有通知,我還以為你躲債去了呢!」正彥有些惡毒的道。
原來正彥這種鈍到徹底的男人也有不想應付的人種,像這種虛榮的肥婆就是其中之一。
餅去的經驗讓他學到,像張太太這種臉皮沒知覺的人就是要當面給她難堪,否則她的嘴巴就會像她的一樣大,放屁放個不停。
張太太看到正彥,當場楞在玄關,進退不得。
「咦?進來呀!你以前不是那麼「閉俗」的人,想不到才幾年就學會禮貌了。」正彥又道。
听到這麼反常的用語,惟雙反而覺得有趣,輕輕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鼓勵他多說些。平常她只做八面玲瓏的好人,難得有人替她當壞人,當然要給他大大的鼓勵嘍!
「張太太,原來你認識姜總裁,我都不知道你有這麼貴氣的鄰居。」惟雙笑臉迎人的說。
「呃,曲太太,你家有客人,我下次再來吧!」張太太尷尬的只想告辭。
「哦,對了,張太太,你的大女兒回來沒有?不過她就算回來也找不到你們了吧!都沒人知道你們搬來這里說。」
這句話說得有點刻薄,不過惟雙真喜歡。
「張太太還有個大女兒嗎?我們怎麼沒听說過?」惟珊刻意追問道。
「有啊,還很漂亮呢!不過听樓下的人說她跟男人私奔了,張太太覺得很沒面子,所以才偷偷搬走……哦!對不起,張太太,你還在啊!」正彥好像被邪靈附身了,拚命說些讓人沒面子的話。
張太太邊退邊說再見,退到門口時就像被鬼追一樣逃了回去。
此時惟雙悄悄把手伸到正彥的襯衫底下寫了「惡劣」兩個字,並對他依戀的笑笑。
曲爸道︰「我說正彥,你干麼給我的鄰居漏氣?」
「我還真希望能幫她漏點氣咧!看她又多了幾公斤肥油,好怕它會滴下來。」正彥不改尖酸的攻擊。
「是啊!每次她一來,我家炒菜就不用買油了。」曲爸也露出一抹邪惡的笑。
原來曲家有這種惡質的隱性基因,難怪兩個女兒如此出類拔萃。
「恩,正彥,你跟惟雙交往多久了?」曲爸把話題轉回正軌。
「快半年了。」
「那你是喜歡惟雙哪一點呢?這兩個孩子都不像我,太沒個性了點。」曲爸到現在還模不清雙胞胎的底細。
「我喜歡她像阿姨這麼漂亮,看阿姨就知道惟雙老了還是這麼漂亮。看那肥婆,就知道她女兒老了會跟她一樣肥嘍!」
「哈哈哈!說得好!」曲爸听了龍心大悅。別人稱贊他老婆,就是稱贊他有眼光,他當然爽啦!
「正彥真會說話,難怪事業這麼成功。」曲媽有些害羞的道。
此時惟雙的手偷偷轉個彎,繞到他的前面,有往下的趨勢。
「惟雙常給我驚喜,我覺得我們的個性滿合的。」正彥也將一只手伸到惟雙的背後,偷偷溜進她的上衣里,不動聲色的繼續說。
這兩個不守規矩的雙面人,台上台玩著不同的游戲,而這種游戲,還要再玩一輩子,直到約定來生繼續玩下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