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里,人來人往,一名俏麗的女子佇立在一個角落,脖子伸得長長的,努力地張望著,突然,她的眼楮一亮,縴細的長腿隨即邁開,笑容滿面地往前走。
頓時,寧馨兒又停下腳步,笑容僵持在臉上,小手握成了拳頭。
「芮曄,等等人家嘛。」一個嬌小的女人跑上前去,手腕往男人的手臂上一挽,「走這麼快,我都跟不上了。」
走在前方的男子推著行李,優秀的外表引起了周遭的注意力,他像是早已習慣了別人的注目,從容地往前走。
「好,我走慢一點。」男人從善如流,清雋的臉龐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說真的,我好久沒有回台灣了,都不記得這里了。」
「是嗎?有空我帶你轉轉。」
一男一女,同樣出色的外表吸引了周圍人的關注,令人不由得感嘆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芮曄,怎麼了?」黛綠感覺到他有點心不在焉。
男人清澈的眼眸往周遭瞄了一眼,沒有看到記憶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听到黛綠的聲音,他才恍過神來,搖搖頭,「沒什麼。」
躲在一根大柱子後的寧馨兒,小心翼翼地藏匿著自己的身子,目光卻跟隨著他們越走越遠的背影,她的小嘴緊緊地抿著,好似千言萬語都開不了口似的。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只是他身邊的女人是誰?她好想上前問問他,可是卻好怕听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只是寧馨兒更想問,自己又是他的誰?他還記得她嗎?
走出機場的芮曄和黛綠,一眼就看見了早早等候在一旁的轎車,而芮家的管家陳伯,早已恭候在轎車外,一看見他們,便立刻迎上前。
「少爺,你終于回來了。」蒼老的臉上有著喜悅和激動。
「是,陳伯,我回來了。」對于這位在芮家待了大半輩子的管家,芮曄有一種久違的感覺,「你身體還好吧,陳伯?」
「多謝少爺關心,我很好!」陳伯笑得合不攏嘴,幾年不見,少爺似乎越來越成熟了,咦,少爺身邊的女人是誰?
「先上車吧。」
「好好。」陳伯趕緊打開門,讓他們坐進去。
「陳伯,這位是我的朋友,黛綠。」在車里坐好以後,芮曄介紹道,「這位是陳伯,陳伯從小就看著我長大的。」
「陳伯,你好。」黛綠笑著打招呼。
「嗯,小姐好。」陳伯笑得有些勉強了,心想還好只是朋友,不是女朋友,小馨還是有機會的。
「陳伯,怎麼不開車回去?」坐在車里一陣子,卻不見司機發動車子。
「少爺你沒有看見小馨嗎?」陳伯疑惑了,小馨明明進去很久了,怎麼會沒有等到少爺呢?
乍听到這個名字時,一些塵封的記憶瞬間進入了他的腦海,他一驚,趕緊甩頭,不讓自己回憶起過往,「我沒有看見。」
她也來了?她也來機場接他?他以為她最不想見的那個人就是他。
當初一聲不響就答應了叔叔,離開了台灣,到英國留學,也沒有跟她保持聯系,他以為她會生氣,再也不會理他了。
「是呀,小馨都進去很久了。」陳伯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準備撥打寧馨兒的電話,「啊,小馨來電了。」
「喂,小馨,你在哪里?少爺都……哦,哦,好好……那就這樣。」
芮曄正襟危坐,听著手機那頭傳過來斷斷續續的聲音,兩眼直直地看著外頭的風景。
「少爺,小馨說自己肚子不舒服,要去醫院,啊,這個丫頭肯定是昨天吃了太多冰淇淋了,今天才會鬧肚子。」陳伯憐惜地說,「那少爺我們先回去吧。」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眼楮始終看向窗外。
一旁的黛綠本想跟芮曄搭話,可他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也就安安靜靜地坐著。
「小林,我們先回去吧。」陳伯吩咐司機。
轎車遠離了機場,而俏麗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寧馨兒有些不甘地瞪著遠去的車子。
寧馨兒呀寧馨兒,你還在做什麼,以為自己無理取鬧地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他就會飛奔到她的身邊嗎?
不可能了,寧馨兒,你看見沒有,他從來沒有想過停留……高跟鞋一轉,往不同的方向走去,現在的她,無法面對他。
晚飯的時候,寧馨兒還是沒有出現,大大的方形桌上,就只有三個人,芮曄、黛綠,還有芮曄的叔叔,芮立言。
芮立言可開心了,不僅僅是因為佷子回來了,而且還帶了一個氣質出眾的女子回來,雖然他不知道這名女子的身分究竟是什麼,但是能讓芮曄帶回家的,起碼不是路人甲了。
他們愉快地用了一頓晚飯,只是芮曄出奇的安靜,只有芮立言問他一些問題的時候,他才適當地開口。
一直到他們回房休息,寧馨兒還是沒有回來。
三更半夜的時候,芮曄忽然清醒了過來,手往床頭櫃模去,模到了一個玻璃杯,迷糊地起身,端著玻璃杯喝了一口,淡淡的檸檬水充斥著他的口腔,少許冷意讓他渾濁的腦袋也清醒了不少。
芮家沒有人知道他會半夜醒過來要喝水,而芮家只有一個人喜歡將檸檬水當白開水喝,他掀開被子,拿過睡袍披在了身上,走出房門,往樓下走去。
毫無意外地,他看到寧馨兒了,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不再是小時候那個鬼靈精,靜靜不說話的她就如一朵茉莉花一樣,清雅地綻放在屋子里的角落。
「肚子還很不舒服嗎,這麼晚才回來?」芮曄開口了,望著她靜默地坐在沙發上,透過整片落地窗,觀望著庭院里的鮮花芳草。
芮曄不是不知道她身體不舒服,只是他以為那只是小病小痛,但是他的心吊了老半天,最終他還是擔心她。
她不是肚子不舒服,而是心口不舒服,悶悶的,感覺要把寧馨兒給捏死了一樣,他明知道她是誰,她應該是他的誰,可他卻還是帶著一個女人回來了,就如那一夜般,芮曄跟她說,他不會愛上她一樣地令她震驚。
當初只有他對她好,她怎麼能不愛上呢,而他卻把他的好解釋為親情,哈,他對她只有親情……
可她不要!不是愛,她寧馨兒不要!最後,他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台灣,她猶如一個被人丟棄的瓶子一樣,隨處可見,隨處可丟。
他現在回來了,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身邊多了一個女人,還需要交代什麼呢,不需要了,她不過是一個沒人要的人,他不需要向她交代。
芮曄的一舉一動已經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她,芮家的童養媳,他不要!
望著寧馨兒緊閉的雙眼,安靜的睡顏,芮曄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她沒有睡著,只是在裝睡罷了,不過這樣也好,他更怕看見她那雙真誠的雙眼,那會令他無地自容。
寧馨兒心里暗暗期盼他快點走,不要理會她,下一刻她的身子卻一輕,他抱起了她,往她的房間走去。
她偷偷地嗅了嗅他的味道,她好懷念他的懷抱,好想念他的體溫,同時,寧馨兒心里不由得罵自己的不爭氣,人家都不要你了,你還在那里花痴個屁!
但每每想起他不要她這個事實,她的心就椎心得疼,想假裝不疼,緊咬著牙齦,不小心牽動了臉部,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裝睡。
芮曄看著那兩排又長又密的睫毛上下扇動著,眉間有著淡淡的折痕,她即使想裝睡,也是裝得這麼的不自然、這麼的痛苦。
芮曄感覺自己的心髒好似被她的手緊緊抓住了,一旦他讓她不開心了,她就狠狠地掐一下他的心髒,然後他的呼吸就開始急促,不會很痛,卻很悶,讓他不敢再造次。
偏偏他就是會惹她不開心、惹她難過,相對的,他也會好難過,只是再難過、再心疼她的痛苦,他還是硬下心腸,繼續傷害她、繼續折磨她,直到有一天,她會死心,她會離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那麼他便得逞了。
溫柔地將她放在床上,小心地為她蓋上被子,將遮掩了她半張臉的秀發撥到了一邊。
她真的長大了,記憶中她明明是一個喜歡留著直發的,如今她的直發變成了卷發,越發地凸顯出她的女人味。
臉蛋透著健康的小麥色,呵,她還是這麼喜歡運動,只差沒有學外國人在沙灘上享受日光浴,她的脖子和手臂還是比較偏白的,膚色有些不均勻,總體上給人一種她是健康寶寶的感覺。
寧馨兒很想將自己埋進被窩里,不被他看去一分一毫,明明已經將她送到床上了,他干嘛還賴著不走呢!
寧馨兒的手無意識地抓住身下的被單,一陣熱氣飄拂過她的臉龐,停留在她的雙唇上,空氣越來越稀薄,她的雙頰也越來越緋紅,一抹濕潤在她的額頭上停留了一會兒,又離開了,半晌,門又關上了。
終于走了,走得好,走得遠遠,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樣,最好是永遠不要回來……櫻紅色的小嘴被寧馨兒咬出了淺淺的牙印。
自從芮曄離開以後,一個消息也沒有,然後又突然回來,一想到自己今天還特別起了個早,花了幾個小時,傻傻地打扮一番,明明他的航班是下午,中午還沒到她就到機場等。
等了幾個小時,當他高大俊逸的身影一出現在她的視線里時,讓她感到激動萬分,轉眼,看見那名女子挽上他的手臂,她突然感覺自己被潑了一頭的冷水,從身冷到心,冰冷徹骨……
「可惡!」她低低地啐了一聲。
緊閉著的雙眼,輕輕顫動了幾下,然後緩緩地睜開眼楮,驀然看見一道身影立在床頭,她驚嚇地縮到床腳,男人順勢坐在了床上。
「你……你怎麼還在這!」她差點就咬到自己的舌頭,話還在舌尖上打轉。
芮曄用一種寧馨兒看不懂的神情緊緊地盯著她看,不看到她這麼生氣活潑的模樣,他怎麼放心離開,看著各種心思在她的臉蛋上流轉,他的心也跟著百轉千回。
知道她怨、她生氣,他還是偏要去做,執意要將她對他的討厭撩撥到了極端,他才心滿意足是嗎?寧馨兒無法控制自己不怨恨他。
如果他對她沒有意思的話,她也許不會這麼糾結,可是他看著她的神情時,根本就跟他說的與做的完全沒有關聯,明明是喜歡她的,卻拚了命地將她往外推,為什麼?
「還在生我的氣?」
芮曄的聲音總是好听得令她抵擋不住,身上泛起了舒服的酥麻感,她差點就要舒服地閉上眼楮,像以往一樣縮在他的懷里撒嬌。
「要你管!三更半夜的在我的房間里逗留,傳出去還要不要我做人!」看清人影是她熟悉的一只討厭鬼,她反而惡人先告狀地叉腰罵道。
「你老跟著陳伯,跟久了盡學一些八股。」他笑罵,對她的說法感到啼笑皆非。
「是呀,哪像你出了國,喝了洋墨水。」
好酸的味道,芮曄不著痕跡地笑了笑,她還是這麼可愛,難怪他對她總是念念不忘,在國外一個人生活的時候,寂寞難耐,常做的事情就是看風景發呆,哪像現在這麼有趣,有事沒事可以逗逗她。
「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嘛。」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在做什麼了,腳步已經是轉向了門口,卻又故弄玄虛地走回床頭。
本不想看她的,可一旦看到她以後,他就情不自禁地更想望著她、凝視著她,當初他給他們之間的關系定下了一條楚河漢界,而他現在卻犯規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