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過去了,夏恩青已經習慣了屋子里多了一個男人,也習慣了少了童麗芳的屋子,饒哲渠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讓童麗芳快速地離開了這里,而他則留在這里。
她一直想問他,是不是在台北發生什麼事情了?可男人總是會找各種話題繞開,到後來,她干脆就不問了。
「我來吧。」男人搶過她手上的衣服,「你好好坐著,我去曬衣服。」
「你……會嗎?」一個被人照顧得萬全,不懂瑣事的男人,他會曬衣服嗎?夏恩青深深地懷疑著。
饒哲渠瞥了她一眼,就算不會,看多了她曬衣服,他就是不會也學會了,依樣畫葫蘆他還是會的。
夏恩青偷偷地吐吐舌頭,她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她是真的懷疑呀,她坐在沙發上,看著男人在小院子里曬著衣服,嘴邊不由地笑了。
他其實也不是很矜貴,有一個男人在家總是方便的,燈泡暗了他可以換,抽水馬桶壞了他可以修……當然,前提是他會,他是真的不會這些事情,但看別人怎麼做,他很快就學會了。
「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嗎?」男人將空的衣籃放在了原處,側過頭問道。
「沒了。」她搖搖頭。
「餓嗎?」
「不餓。」
「水呢?」
「好。」她接過他倒的水,水溫溫的,剛好入口,夏恩青喝了好幾口水,補充水分對懷孕的她來說非常重要,他注意到了這點,時不時地就會給她倒水。
水果、牛女乃,只要是有營養的食物,他都會想盡辦法喂進她的嘴里,讓她肚子里的寶寶吸收到。
「你不回台北了?」她抽空地問了一句。
「暫時不回去了。」
「那饒氏怎麼辦?」
男人的眼楮一直看著庭院的花花草草,「改天我把庭院整頓一番。」
夏恩青順著他的目光看著那些野花野草,又看向了男人的臉,「你……不應該做這些!」
「那我該做什麼?」他看向她。
他是日理萬機的總裁,他很忙,忙著賺錢,忙著過他自己該過的生活,而不是在這里像個普通人一樣的生活,「也許你該回台北。」
他黑色的瞳孔里只有她的倒影,「饒氏都沒有了,回去干什麼?」
夏恩青手中的水杯掉在了地上,碎片四散,「你說什麼?」她震驚不已地看著他,那個饒氏王國倒了?
「別動!」他收起了悠閑的姿態,深怕她踩到了地上的碎片,「坐好!」確定她不會亂動之後,他拿了掃把,將碎片全部掃進了畚箕里。
夏恩青看著他忙碌,听話地沒有動,她疑惑地看著他把地整理干淨,又月兌下鞋子,月兌下襪子,赤腳在地上走著。
「你在干什麼?」她疑惑地問。
「饒氏已經是左氏的了,左楚閣並吞了饒氏。」在饒氏各個層面都出現漏洞時,股份低到不能再低的時候,左氏將饒氏吞下。
「怎麼可能?」夏恩青看著他在自己身邊走來走去,她擔心地說︰「你別走來走去,小心地上還有碎片……」話一說出口,她慢慢地意識到,原來是這樣,他是怕她踩到碎片,她笑他的土方法,「你穿上鞋吧,我不會沒事光著腳在家里走來走去的。」
男人聞言,意識到自己愚鈍的做法,他尷尬地穿上拖鞋,百般的不自然,「咳,反正我現在就是一個無業游民。」他試圖擺月兌窘意。
夏恩青笑著沒有為難他,「我想以你的能力肯定可以在台北找到一份好工作的。」
男人不服氣地瞪了她一眼,「你就這麼想我離開這里?」
「不是,我只是……」她只是怕他在這里待太久,到時候自己習慣了他的存在,一旦他哪天要離開時,她怕自己離不了他。
饒哲渠看不出生氣與否地走到她的身邊,看著她孕味十足的女性嬌軀,他竟不由地有了反應,現在懷孕的她圓滾滾的,一點不見玲瓏曲線,卻照樣能吸住他的目光。
「想說什麼,嗯?」他俯,兩眼對著她。
她呼吸一窒,忙不迭地轉過頭,不去瞧他,「沒什麼。」那種話她說不出口,他不屬于她,她也不能說類似央求的話語,「那饒老太爺呢?」
饒氏集團是饒老太爺的一生心血,饒哲渠又在這里,那……
「他有足夠的錢頤養天年。」饒哲渠不會做得太絕,某些方面他是留了余地的。
對于那個鐵血長輩,夏恩青也沒有什麼話說,她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好好的饒氏集團會被左氏收購,她隱約覺得一切事情都是眼前的男人安排的。
「那你的未婚妻呢?」那個有權有勢的銀行家之女。
饒哲渠凝視著她平靜的小臉,「她呀……」他故作遲疑。
夏恩青靜靜地听著,情緒上沒有多大的變化,藏在拖鞋里的腳趾頭倒緊張滴蜷縮起來,饒哲渠失望地嘆了一口氣,「我現在一窮二白,不可能有後續了,」他講得好窮酸,好似很舍不得。
夏恩青溫柔地對他笑了笑,緩慢地從椅子上站起,「她要是真愛你,絕對不會嫌棄你的。」
可他不要那個女人呀!饒哲渠將這句話憋在心里,眼前女人無所謂的神情刺痛了他的眼,她怎麼可以一點也不在意!
「唉,你說的輕松。」他硬扯著笑說,天知道他多想揍她可愛的小屁屁一頓,她就這麼巴不得把他給推出去嗎?
夏恩青沉思了一會兒,「其實……」
「嗯?」
「你等等……」
有些事情他既然知道了,那夏恩青也就不瞞著他了,她走到臥室,過了一會兒回來時手上拿著一份文件,遞給了饒哲渠。
在饒哲渠翻看文件的時候,她說︰「我跟你離婚的時候,饒老太爺給了我房產,我想這些應該構擬東山再起了吧?」
饒哲渠的下巴幾不可見地抽搐了一下,夏恩青沒瞧見,自顧自地繼續說︰「我本來是不打算動的,既然你有需要,你就拿去用好了。」
她的語氣很平淡,淡的如白開水似的,沒有山泉的甘甜,真的只是水而已。
「東山再起之後呢?」男人呢低著頭看著文件。
夏恩青沒有听出男人聲音中的低沉,怕引起他的反感,她故作市儈地說︰「當然要記得分紅給我了。」
「再然後呢?」
怎麼這麼多然後!夏恩青看著他抬起頭,他的眼楮像是著火般,看得她一片驚心,「我……」
他陰冷地說︰「東山再起之後,我就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生子,你說好不好?」他忘記了孕婦不能受驚嚇,全身的怒火都要蔓延到她的身上了。
輕喘一聲,夏恩青傻傻地點頭,「好、好啊。」這才是他真正的人生軌道。
「啪」的一聲,文件被饒哲渠狠狠地投擲在地上,他無法壓抑心中的怒火,這個沒有一點自覺性的女人!
他搞垮饒氏集團是為了什麼?他一個天之驕子為什麼要來這個窮山僻壤的小鎮?他犯賤地在這里侍候一個孕婦是為什麼?
她,一切都是因為她,結果,她可以再假裝心胸寬闊一點沒關系!
「你怎麼了?哲渠……」她一臉怕怕地看著他,從他來到這里起,他就一直是溫溫柔柔,從未展露出怒意,她,已經習慣了溫柔的他了。
她怎麼了?他能怎麼了!饒哲渠磨著牙,眼神鋒利如刀,似乎正在揣摩著應當從哪個部位開始撕裂她。
她全身戰栗不止,不知道自己的好心好意怎麼觸怒到他了?貝齒輕壓住下唇,就怕不小心就大叫出來。
「夏、恩、青!」他死死地瞪著她,「你就這麼希望我離開,永遠不要出現在你面前?」
永遠?他這個詞使夏恩青不由地揪心一痛,她怎麼舍得讓他離開,她希望他能永永遠遠地留在自己的身邊,可她不能這麼自私。他本該是鳳凰,卻委身在這里當麻雀,就如饒老太爺所說,她真的只會拖累他!
夏恩青輕眨著眼楮,試著把眼淚眨干,她口是心非地點點頭,不許自己遲疑,「對!」
為什麼這個道理過了這麼久,她才懂呢?如果她早一些懂得龍配龍鳳配鳳的道理,那麼此刻他們都不會迷失自己的道路。
他已經迷失過一次了,這一次他不應該再迷路了。
憤怒到了極點的男人突然如火山遇到冰山,忽然冷了下來,陰森森地點點頭,「夏恩青,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她確實是沒心沒肺,夏恩青欲哭無淚,「哲渠,你……」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呢?她只是想要好好地勸他回去而已,怎麼到了嘴邊就變成趕人了?
「我……」夏恩青嘴里的台詞繞來繞去,卻吐不出任何話語,越想解釋越是反效果。
「要我走?」饒哲渠冷笑一聲,「好,我一定會走,不用你催!」他轉身就往門口走。
夏恩青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走吧走吧,他不要再跟她廝混在一起了,跟她在一起的他不是那個饒哲渠呀,他應該做回原來的饒哲渠才對。
饒哲渠離開的步伐一頓,他差點被她給氣瘋了,一個回眸,看見了她欣慰的笑容……媽的!她開心個什麼勁!
夏恩青緩慢地移動著腳步,想目送他離開,他卻反常地不走了,一雙眼楮凶狠地瞪著她,她無助地站在那兒。
大掌伸了過來,用力地掐住她的下巴,「夏恩青,你越要我走,我偏不走!」憑什麼他要順這個女人的意,他又不是狗,這麼听話干什麼?
夏恩青瞠目結舌地看著男人憤怒的火花,在她的眼前猛烈地燃燒。
饒哲渠最後沒有走,他的怒火迸發之後,也成了熔漿,但冷意卻沒有散去,一直環繞在夏恩青的周圍。
「牛女乃!」陰冷的聲音像是從地獄傳來的,一瓶溫熱的牛女乃轉而塞進了她的手心里,適中的溫度剛好入口。
她一句話也不敢說,趕緊喝,深怕自己喝慢了一步,就被他的冷珠子恫嚇。
在她低著頭的同時,男人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吸著牛女乃,神色冰冷,眼里的溫柔清晰可見,除了沒長眼的某女。
「謝謝。」喝完牛女乃的她將牛女乃瓶遞給他。
他冷哼一聲,對于她的謝意完全不領情,只有陌生的人才喜歡說謝謝,他們之間很陌生嗎?她肚子里的那顆球就是他的,她跟他講什麼禮貌?
夏恩青苦笑地看著他冷漠地拿走牛女乃瓶,他現在幾乎都不怎麼跟她說話,說話的字眼維持在五個字以內。
最長的一句話還是前天講的呢,她不知又說了什麼惹他煩的話,他送給她五個字,你給我閉嘴!罷好五個字,不多不少。
嗚嗚,她這個孕婦真的很窩囊呢。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饒哲渠冰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散步!」
她無奈地一笑,馬上往站在門口的男人移步去,傍晚陪她散步是固定的行程,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不得不做一些運動,好利于以後的生產。
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他的動作輕柔,夏恩青偷覷他一眼,他的神情簡直就是千年不化的冰山,唉,在這樣下去,她會感冒的。
她的腰間繞上一強壯的手臂,她扭捏地想要他挪開,他偏不如她願,大手不斷地收緊,勒得她都要喘不過氣了,「輕一點。」
饒哲渠這才放松了手勁,不過大手仍霸佔著她的腰,一路上踫見好幾個熟人,瞧見他們親昵的姿態都笑呵呵的。
唉,她一點也不喜歡散步呀,一路被人給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