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四方屋里,有個角落堆滿了稻草,娟娟在燈火邊鋪好床鋪,拿來了一些傷藥等著為香縈上藥。
「小姐,來,我幫你上藥。你看你這雙手,做什麼事情都要量力而為,這麼多的木柴,你哪有可能做得完,要不是老嬤嬤一直把我留在廚房里,我早就來幫你了!你看你小姐,你真是傻,難怪杜少爺特別提醒,讓你留下來只有一個條件,就是要你善待自己,原來他早就看清楚了,沒有人比他更懂你了,杜少爺——」
「娟娟,不要再說杜棄仇了!你一天到晚都在提他,他又不喜歡女人,他怎麼會懂我?」
「小姐,你為什麼這麼說?杜少爺不是不喜歡女人,他只是——」娟娟不敢置信小姐怎麼會如此的盲目。
冷香縈不等娟娟說完話,緊接著說︰「他只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爹會喜歡他,不過是因為他武功好,而且還是個男人,一個可以繼承他位子的男人。」
「你這麼說太不公平了,杜少爺不是冷酷無情的人!」娟娟大聲抗議著。
「好了好了!今天才不過是上工的第一天,往後還有好多日子要過,我不能這麼輕易就放棄。」
「放棄?放棄什麼?小姐,不要怪我說話犯上,你根本八字都沒有一撇,還談什麼放棄?人人都知道饒惜致是韓邵齊未來的媳婦兒,你想要橫刀奪愛,也要看饒家願不願意,韓邵齊願不願意!」
「我不管饒家的人!韓邵齊只要知道我的心意,他就會願意和我在一起,我要對他說個明白,我留在饒家全是為了他,我在廟里偷元寶也是因為他,我放棄一切都是為了他。他不可以負我,否則的話——否則的話——」否則的話,杜棄仇要笑掉了他的大牙,他一定在等著看她的笑話。冷香縈想到這情景,不禁漲紅了臉。
「今天你會受傷、睡在這種地方、吃這種苦,也全是韓邵齊起的因,他肯定是你的毒星,不要再想他了。小姐——咱們回聚龍崗吧!」
「娟娟,我警告你,不要再提回聚龍崗了。明天我要找機會單獨和韓邵齊談談,不管明說暗示,什麼都行,等他知道了我的心,他一定會改變主意的。你不要吵我,我好累,我要睡了!」
娟娟沉吟了一下,想要再說什麼,又硬生生地全吞了下去,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心緒不安。看著小姐和衣躺下,呼吸平穩地緩緩入睡。她一定累壞了。娟娟心想,就讓她早點休息吧!明天才有精神再劈那堆積如山的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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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縈累得一夜無夢到天明,一睜眼,就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心里還嘀咕狐疑著,為什麼娟娟沒有喚她起來?為什麼老嬤嬤還沒有來開罵?
她急忙整裝梳理一番,打開柴門走了出來,伸了一個懶腰。
這懶腰才打了一半,就停頓在半空中,冷香縈揉了揉眼,不敢置信地轉了一圈,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四周空蕩蕩的看不到半截斷木,她昨天砍好的柴還沒有搬到廚房的,全都不見了;至于大半還沒有劈好的,全都整整齊齊排列在柴房的牆角邊。
是誰做的?她怎麼一點都沒有察覺,是她睡得太沉了,還是——
正當冷香縈還愣在柴房前,只見玉樹臨風的韓邵齊緩緩走近。只要他越接近她,她的心跳速度就越快,快得幾乎要跳出了胸口,冷香縈只有將手壓在胸前,壓住自己的情緒。
「冷姑娘,我一早就听說了。你……你不必如此,這不是饒家該有的待客之道,我交代了老嬤嬤,另外找間干淨的睡房給你們。」韓邵齊的語調溫柔和善,就是和杜棄仇有著天壤之別。
「你忘了,我們是來幫佣的,本來就不是客人了,是我自己願意的。」
「你——不必如此,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勸你。」
「那就不要!」
「可是——」韓邵齊欲言又止。
「韓邵齊,我喜歡你,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喜歡你,我不想給你負擔,我只要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在饒家養傷一個月,我每天都在期待你來看我,只要听到你的聲音,我就好快活。現在我留在饒家,知道你就在左右,我做什麼都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韓邵齊並沒有太訝異,之前在客房替她療傷時,見到她傾慕的神情,他就明白了一切,只是他不可能接受。
「在風坡口初遇,我就知道你是個性情中人,你對我的抬愛,我永銘在心。只是我——我與惜致已經有了婚約。小節,不如咱們結拜做兄妹,往後互相扶持,患難與共。」韓邵齊眼神堅定,斬釘截鐵地勸道。
「我不要做兄妹!我不要!我不要!」冷香縈的眼淚像絕了堤似的串串滾落了下來。
餅了一會兒,她甩掉淚水,挺了挺胸,抬頭質問︰「我只問你一句話——如果沒有饒惜致,你會不會喜歡我!」
‧會的1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你貌美無雙、你聰明可人,是我……我無福消——」
「所以你是喜歡我的!」冷香縈破涕為笑,淚珠還在眼眶中溜溜地打轉。心里卻不禁想著,為什麼杜棄仇從來就不會說這樣的話?
杜棄仇恨她,至少韓邵齊是喜歡她的。
韓邵齊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又哭又笑的可人兒,不懂她在想什麼。
「我——我配不上你,我已經答應老師了。」
「答應饒大夫?答應他什麼!」冷香縈開始有些懂他的個性了,他說話總是暗留一筆,不像杜棄仇,有話就說到底,干脆利落。
「我下月初就要和惜致成親了。」
「下月初?為什麼這麼快?」快得沒有一點轉圃的余地,冷香縈不禁感到心灰意冷。
「老師年邁,來日無多。」
「可是……可是你、你說你喜歡我的!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冷香縈恍如只受丁傷的野獸,狂野地發出了陣陣哀嚎聲。
「小節姑娘——」
「不要叫我小節,我不是,我叫冷香縈,我是從聚龍崗來的冷香縈。記住我的名字,你不要我,你會後悔一輩子——」心高氣傲的冷香縈受不了被拒絕的痛苦,干脆豁出去表明自己的身份,想要保留一點殘存的尊嚴。
「聚龍崗?天龍教的聚龍崗!你是教主冷笑天的——」韓邵齊退了幾步,驚聲問。
「不錯!冷笑天是我的父親。如果你因為饒家的人而不愛我,我就——」冷香縈咬牙切齒地說著︰「我就一個一個殺光他們,看你還有什麼理由不能和我在一起?」
她晶瑩的眼楮里閃動著火紅的殺機,轉身施展輕功,快步一縱離開。韓邵齊看著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饒家的宅院里。
「冷香縈,你是天龍教教主冷笑天的女兒?哈哈!不愧是冷笑天的女兒。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聲里夾雜著喜極而泣的淚水,想不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終于可以實行策劃多年的計謀了。天龍教,冷笑天,不久後就要成為他的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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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縣里,鑼鼓震天。
那一天,她對韓邵齊吐露情意後遭到婉拒,雖然傷心欲絕,卻還是不願離開鳳陽縣,她不甘心,她要親眼見到韓邵齊和饒惜致成親;只因為心里還是不能相信韓邵齊在明白她的愛意後,竟還能夠娶饒惜致。
韓邵齊成親的那一天,她一個人在市街上漫無目的地行走著。
冷香縈在市集買了一把長劍佩在腰上,一手時時緊握著劍柄,仿佛是種什麼依靠似的。
她的撥雲劍和杜棄仇的劃月刀都是能夠切金斷玉的稀世寶劍和寶刀。只是在風坡口的那一場祝融之災里,她遺失了撥雲劍,娟娟曾回到客棧里尋找,卻怎麼都找不到寶劍的蹤跡。她必須再買一把傍身。
她神情恍惚地在街上晃蕩,走到一家酒店,抬頭一看,店名就叫「鳳陽樓」,她冷笑一聲。鳳陽是她的傷心地,她來到了傷心地的傷心樓,定要喝個不醉不歸。
找了個干淨的桌子,揣下腰上剛買來的配劍,重重地—放,冷香縈大聲呼喝︰「小二!店家!給我打酒來——」
酒樓所有的客人看戲似的看著這驕蠻貌美的少女,大刺刺地坐在大庭廣眾間吆喝,桌上還明晃晃地擺著一把長劍,猜不出這年紀輕輕的小泵娘到底有什麼能耐?
「姑娘,您要喝什麼酒啁?」小二甩著白布巾在肩上,輕佻地看著冷香縈。
「姑娘我要喝女兒紅,陳年的女兒紅!還有,好酒就得配得起好菜,給我上個‘四海升平’、‘五星聯珠’!」
「姑娘,您說的這是菜名嗎?」
「不是菜名,難不成是戲名?四海升平,就是魚蝦蚌蟹;五星聯珠就是用五種名貴的草菇加上帶子、蝦球——」
「姑娘,咱們不過是小酒店,好菜好酒是有,倒沒有您說的這些。」
「哼!我看也不像會有!好菜好酒?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家小店,能端出什麼好菜好酒。」
「姑娘,那就要看您到底有多少銀子可以吃得起!」小二輕蔑地說著。
倏地,冷香縈從懷里揣出了一個亮閃閃的大元寶,她水袖一擺,「咻」的一聲,半個元寶就釘在店小二身後站著的大柱子上,只差半寸就連小二的頭也釘上了。
「姑——娘——」小二頓時顫抖得說不出口。
「那元寶你拿得出來,就賞給你。去!傳酒菜去!」冷香縈小試了一手,全場的酒客們噤若寒蟬,半聲都不敢吭。
冷香縈自斟自酌地喝到了日落西山,滿桌的菜動也沒有動,她毫無胃口地看著,想著——今天晚上就是韓邵齊和饒惜致的洞房花燭夜了,從今而後,他們夫妻就要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而她依舊是孤零零的一人……想著想著,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下。
「不!我說過,我要殺了她,殺光任何阻擋我和韓邵齊在一起的人,殺——全殺光——」她醉言醉語地倏然起身,丟下了另一個大元寶在桌上,徑自走出酒樓。
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饒家,只見大門口點著兩個大紅燈籠,在風中搖蕩著;連她的影子也搖來晃去的,她心里還狐疑著哪個是影子,哪個是她自己?
冷香縈縱身一躍,輕煙似的來到了新人的喜房。她立在窗外,看見黯淡的月色照著窗欞,屋內的紅燭光從窗欞上細碎的小洞中透出來,像是點點晶亮的星光。
這樣的良夜她再也無心欣賞。
她咻地一把抽出腰上的長劍,正要走向前,還沒有動手,就讓人無聲無息地點了穴道,頹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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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棄仇從來沒有離開過冷香縈,他一路跟蹤她來到市集的酒樓,看著她喝得酩酊大醉、跟著她躍上饒家的屋頂,一直到她抽出長劍後,他警覺不能再讓她胡鬧下去了。
他點了冷香縈的昏穴,將她背到借住的民舍,沿路她還吐了他滿身。回到房里,他將滿身酒氣的冷香縈丟在床榻上,月兌了她污穢的外衣,自己也換上一套干淨的夜服後,也打了好幾壺酒,自斟自酌起來。
冷香縈迷迷蒙蒙地悠然轉醒,她的神志還未全清醒,只看到二個寬闊的背影背對著她坐著,那個人一手端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一飲而盡。
她坐起身,頭痛欲裂地按著太陽穴,努力想認出眼前的人。
「你醒了,還想喝嗎?我陪你!」
這熟悉的聲音回蕩在昏黃的屋內,冷香縈看著桌上明滅的燭光,又想到了洞房花燭夜的紅燭火,她不也一樣在燈前?只是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
「杜棄仇——是你?你不是走了?」冷香縈一臉狐疑。
「我是想走,只是我想看看兩個為情所苦的傻瓜,究竟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是你!是你把我點昏的,你——」冷香縈站起身走到他眼前,卻看到杜棄仇滿眼血絲地喝著濃烈的花雕,平日的意氣風發全都消失無蹤,此時看來只有頹喪含恨。
「你為什麼要阻止我?你為什麼要管我?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是不是?」冷香縈將心中的怒氣全發泄在杜棄仇的身上。
「是我!阻止你和韓邵齊的人就是我,你這個白痴、笨蛋、全天下最傻的女人,你最好把我殺了,否則別想濫殺無辜的饒惜致!」杜棄仇罵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揉碎在手指間。
冷香縈眯著眼,猛然抽出桌上的長劍,抵在杜棄仇的頸肩上。
「別提她的名字!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杜棄仇,你說對了,我是傻,我是笨。但我不過是敢愛敢恨。你呢?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就沒這個膽敢殺我。」
「我不恨你,我只想笑你,笑你多情卻被無情惱,哈——」杜棄仇不想揮開脖子上的利劍,就算此刻真的被冷香縈一劍穿喉,他也不想阻止,他只想喝酒解愁,喝到醉死,也要比心痛死好。
「杜棄仇!」冷香縈怒喝,又見他一副不在乎的神情,氣得手勁一出,將他的頸項真的劃出了一道淺淺長長的傷口,汩淚滲出血,緩緩流到了胸前,但他也還是毫無所動。
冷香縈出完了氣才覺得後悔,她即使再恨杜棄仇,也絕不想要傷害他;頹然甩掉了長劍,在杜棄仇面前坐下,拿起他的酒杯一飲而盡。
「你一定很恨我!從小到大,你沒有給我好臉色看過,我一味地阻止你娘和我爹在一起,一味地仇視你們,你一定恨死我了!全天下的人都不喜歡我,沒有人喜歡我,我不在乎!來——咱們一起喝酒,喝到醉死為止。」說完,冷香縈又飲了一杯。
「香縈,我不恨你,我——」只要提到兒女情長的話,他就英雄氣短,平日和她吵慣了,想要說幾句柔情的話,卻全都梗在喉間。
「你不恨我?……起碼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而韓邵齊他是喜歡我的,他和別人不同,他不知道我是冷香縈,卻肯救我、醫治我、不計回報地看護我,他溫柔體貼,還對我說他喜歡我。不像你!你從來就沒有說過——我……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冷香縈借著酒意對杜棄仇抒發抑郁的情緒。
「冷香縈,他娶親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天涯何處無芳草,他配不上你,他不配!」杜棄仇平日干杯不醉的,恍惚間,今天竟然已經有些醉意了。
冷香縈噗哧一笑,慵懶地站起身,撥開了頸項上的長發,露出了白玉瓷瓶般的細頸,她全身火熱得像在火爐里燒烤著似的。
杜棄仇抬頭半眯著眼,看到了一張比海棠還要紅艷的嬌顏,像浸在霞映的池塘里,流霹著春雨般明潤的光彩。
她艷得讓他張不開眼。
「他不配?你配嗎?來今夜是韓邵齊和饒惜致的洞房花燭夜,也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來啊——來啊——你不是從不服輸的,來啊——哈哈哈!」冷香縈搖搖晃晃地推著杜棄仇壯碩的肩膀,嘲笑他、挑釁他,擺明著知道他不敢對她如何,所以就笑看著他掙扎為樂。
「你醉了,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要不是我知道你的性子,旁人還以為你是個輕佻的女子,想不到你冷香縈會這樣作踐自己。」杜棄仇嫌惡地揮掉冷香縈的手,嫌惡自己竟然心動、竟然心猿意馬差點控制不住自己。
冷香縈吃吃地笑看著他。杜棄仇就是杜棄仇,利劍抵在他喉間,他眉頭皺都不皺;女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就等不及想甩開。
「不錯!我就是輕賤、無恥、輕佻——你不喜歡吧?我就知道你討厭我——我不管!就是你……來洞房吧!你不敢是吧?杜棄仇,光是敢愛敢恨這一點,你就比不上韓邵齊——」冷香縈想到韓邵齊,就忍不住哽咽。
「住口!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韓邵齊這個名字!听到了沒有?」砰的一聲,杜棄仇一掌將桌子劈成了兩半,一桌子的酒菜全掉落一地,他氣昏了頭,他的忍耐力是有極限的。
「韓邵齊,韓邵齊,韓邵齊……我才不怕你,你武功比我好又怎麼樣?你遮不住我的嘴巴,你打不掉我想的人,你——」
杜棄仇倏然起身,兩只手臂像鐵鉗一樣緊緊抓住了冷香縈的兩肩,像抓小雞似的前後搖晃著她。
「不錯!冷香縈,我是遮不住你的嘴,我是打不掉你心里想的人,可是我會讓你忘不了第一個佔有你的男人!」杜棄仇說完,將冷香縈推倒在大床墊上。
冷香縈還沒有會意過來,只覺得兩肩隱隱作痛。
「好痛,你弄痛我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管……你最壞,你是全天下最壞的男人!最無心!最無情!最冷酷的男人!」冷香縈還說著酒言酒語。
「是嗎?我會讓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男人,再多說一種也無妨——」杜棄仇邪氣地說著。
冷香縈根本听不出杜棄仇的弦外之音,還迷迷糊糊地說道︰「我還不清楚你嗎?韓邵齊就不會像你這樣,他溫柔、多情,你只會弄痛我、嘲笑我,你——」她的醉話說到一半,看著他突來的舉動,張著口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杜棄仇月兌掉了上衣,糾結的胸肌露出了凝干的血痕,雄壯的兩臂、毫無贅肉的腰身,還有閃著汗水的胸膛映照著紅艷艷的燭光。
他就像展著翅膀的孔雀,如此耀眼、如此令人迷亂。
冷香縈看傻了,她從來沒有看過果身的杜棄仇,于是仗著酒意定定地瞧著,一動也不動。
「你……你想做什麼?」冷香縈撐著半身,還想集中思緒問。
「我在幫你,你不是說今天就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嗎?你還問我敢不敢?我現在就讓你如願——」杜棄仇慢慢貼近自己的身體。
「我……我有說嗎?我沒有……我是開玩笑的。」冷香縈察覺不對勁了,身體慢慢往床榻外移,可是內心深處又忍不住好奇,不知道杜棄仇的下一步究竟要如何。
「你開玩笑,我可當真,我要你記得,絕對不要在男人面前開這種玩笑。」
「我以為……我以為你……你不愛女人。」
「我愛不愛女人,你很快就會知道。我是寧缺勿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就飲——」
「好了……什麼飲不飲的,我喝夠了,不要再說了,我累了!」
「我正有精神。」杜棄仇的酒意正起,像預備要出擊的野獸,露出了森森白牙。他邊說邊將衣裳月兌得一絲不掛,一身結實的肌肉,看來就像個完美的石雕神像。
冷香縈張著櫻唇看得出神,久久都合不攏嘴。
驀地她回過神,凝氣一吼︰「杜棄仇!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冷香縈可不是給人嚇大的,她怒叱著,凶猛得像只發怒的野花豹。
而杜棄仇迷戀的正是這種神情。
「冷香縈,我要你記得,我是杜棄仇,你的第一個男人。我要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我要你記得這種痛,這種愛不得的痛,就和我一樣!痛得絞揉、撕裂你的心——我要你也嘗嘗這種苦,苦得像是咬破了膽汁,吞也不是,吐也不得——」
杜棄仇的臉在冷香縈的一掌之遙,他男性的氣息籠罩住她全身,霸氣得連她呼吸的空氣也要掠奪。冷香縈伸出手擋在他胸前,踫觸到他熱燙赤果的胸肌,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撲通撲通地震撼了她。
「不……我不要了,你讓我走——」冷香縈被杜棄仇緊緊鉗在身下,動彈不得,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來不及了——」杜棄仇撕開了她的短衫,她頓時醉意全消,想要掙扎,他卻像堵銅牆鐵壁似的擋在她身前。
「放開我!杜棄仇,放開我!」
杜棄仇眸子里深藏著,橫了心,將她掙扎的小手緊緊定在她的頭頂上方,將她的衣衫撕得四下片片飛碎,讓她全然坦露在他面前。
冷香縈看到杜棄仇眼中像野獸般發狂的眼神,心里後悔不已。是她,是她咎由自取挑釁他的結果,她還以為他不愛女人……眼淚不爭氣地從眼眶中漾出來,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被杜棄仇握住的手腕早就無力再抵抗,她的身體輕飄飄的,好像失去了重力,他們赤果地緊緊相貼著,沒有一點空隙,連呼吸也覺得困難。
「杜棄仇——」冷香縈還想要喚回他和自己的一絲理智。
「沒錯!記得是我。」杜棄仇低啞地回應。
恨我吧!冷香縈,恨我吧!用你全部的心、全部的身體來恨我,我也不要你留有一絲空間給韓邵齊。杜棄仇心里狂喊著,奔騰地釋放出對她隱藏許久熱烈又無藥可救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