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早晨是忙碌的,苗莉莉走在並不是很寬敞的街道上,穿梭于往來的人群之中。藍天白雲和暖暖的陽光昭告著今天是個好天氣,可苗莉莉的步伐卻無比沉重。
她在世山書院的門前停了下來,低著頭閉上眼,重新為自己做心理建設,她需要有一顆強壯的心髒去接受待會可能會有的刺激,更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和信心去解決昨天的事情,唉,活成她這樣還真不容易呀!
苗莉莉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挺胸走進世山書院,眼楮卻不由得四處張望,探知周圍的異狀。可是令苗莉莉不解的是,今天的世山書院很平靜,學生們就像往常一樣做自己的事情,沒有人特意去談論什麼。
苗莉莉還特意去看了看公告欄,上面沒有一點關于處分的內容,甚至連前天她被記過的通告都被撤了下來。苗莉莉用力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地重新又看了一遍,結果依舊。
「這是怎麼回事?」想想昨天校長和主任們憤怒的表情,不可能今天一點「表示」都沒有呀。就是校長沒有,那個櫻井美惠也不會任校長放過她呀。「奇怪。」難道更厲害的在後面?想到這里,苗莉莉更加提升了警覺意識,看來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在主任室的門外徘徊了許久,苗莉莉終于鼓足勇氣敲門,在獲得允許後,忐忑不安地走了進去。
「佐佐木主任。」苗莉莉先向他打了聲招呼。
「你呀!」像是料到她會來似的,佐佐木點了下頭。
「我是來解釋一下世山理事長的事情,請您……」
「好了,我全都知道了。」佐佐木打斷她的話說,「昨晚理事長已經打過電話來,說他現在人在九洲島……」
「啊?」昨天下午他還趴在醫院的特等病房里,怎麼晚上就移駕九洲島了?他不是一移動就會嘔吐的嗎?但佐佐木的表情告訴她,他顯然對她打斷了他的話而感到不悅,所以苗莉莉只好噤聲。
「他說前天他是受了輕傷,但很快就出院了,現在他在九洲處理世山家另外一樁生意。所以,本來要給你停課的處分就取消了。你還有事情嗎?」佐佐木擺出一副忙得很的架勢,示意苗莉莉離開。
「沒事,給您添麻煩了。」苗莉莉退出佐佐木的辦公室,她並不傻,她知道這又是世山藤搞的鬼,雖說她不清楚世山藤的目的是什麼,但事情已經和她沒有牽連了,她最好不要太鑽牛角尖,以免再次招惹到世山藤。
她本想回到教室,安心地上一節課,可櫻井美惠卻站在了她面前,櫻井美惠的身後還有世山靜子。苗莉莉知道她們會來示威,但沒想到這麼快,看來這兩個女人不止對世山藤感興趣,對她也很感興趣。
「苗莉莉,我直截了當地和你說,不管你是怎麼進人‘世山’的,也不管你接近藤有什麼目的,我現在警告你,藤是我的,你不要再靠近藤半步。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是她到「世山」之後第二次听到這類話了,只不過這次更徹底直接。她苗莉莉真有這麼大魅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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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今天的課程,苗莉莉匆匆趕往醫院,雖說她不大相信世山藤會跑到九洲,但好歹也要確定一下。
「你怎麼現在才到?」苗莉莉一進門,世山藤就厲聲質問。
「你不是去九洲了嗎?」苗莉莉將背包放下,坐到他床邊,看來他恢復得不錯,說話中氣很足,「我要上課啊。」
世山藤沒理會她的問題,看著眼前的她,黑眼圈已經消去很多了,看來她昨天晚上睡得不錯,又看看她空空如也的手,他眯起眼楮問:「我的鰻魚蓋澆飯呢?」
「我還沒去買,萬一你真的去了九洲怎麼辦?」苗莉莉看著依舊吊著的輸液瓶問:「感覺好些了吧,我看你今天體力很充沛,火氣這麼大。」
「你巴不得我出事嗎?」她今天心情不錯,看來佐佐木並沒有為難她。
「難說喲。」苗莉莉將眼楮彎成月牙,也許一個星期前她是這樣想的,但現在不會了。她發現,世山藤的本質並不像他刻意表現出的那樣令人討厭。「世山藤,你這次為什麼會良心發現?」
「事實就是如此,我一向尊重事實。」
「那你為什麼不想讓你的家人知道這件事?難道是怕他們擔心?」苗莉莉又問。
「我的鰻魚蓋澆飯!」世山藤不理她提出的問題,開始要他的鰻魚蓋澆飯。施點小惠她就這麼聒噪,早知道就讓她停課算了,不過那時候她就要在他身旁大吵大鬧了。
「好,我這就去買!」又逃避問題。沒有得到答案的苗莉莉重新背起包包,撇著小嘴去給他買鰻魚蓋澆飯。
苗莉莉離去後,特等病房又恢復了平靜,世山藤其實並不希望她離去,可指使她是留住她最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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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莉莉背著包去東麻布的野田岩買世山藤指定的鰻魚蓋澆飯,這次世山藤欽點的鰻魚蓋澆飯一小份竟然賣到3800日圓,看來他吃得是越來越貴了。她今天心情好,跑腿是沒問題啦,可餐費一定要世山藤報銷。
已經漸近中午,說到吃,苗莉莉的肚子也開始呱呱作響,她索性換乘地鐵,先回家打點自己的午餐,她想世山藤不會介意的。
可是事實並不是如此,就在她剛剛在她的小廚房里做好飯時,家中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苗莉莉急忙跑去接電話,誰會在這個時候打給她?
「你果然在這里,我的鰻魚蓋澆飯呢?」電話那邊,世山藤不悅地責問。
「我的肚子餓,就順便回家弄點東西吃嘛,你餓的話,就先吃醫院為你準備的營養午餐呀。」又不是沒吃的,他發什麼脾氣?「咦?你是怎麼知道我家電話的?」苗莉莉奇怪地問。
「學校里有記載!營養午餐是人吃的嗎?你快點過來!」世山藤吼完這句話,「砰」地將電話掛上。
苗莉莉看著電話皺起眉頭,現在的世山藤好像很容易發火,難道人一生病,脾氣就這麼大嗎?算了,去晚了他又要想出新花樣了,苗莉莉將剛做好的午餐裝到飯盒里,急匆匆地趕往醫院。
「那是什麼?」被美麗溫柔的護士小姐扶起來靠坐在床頭,世山藤看著苗莉莉額外帶來的便當皺著眉頭問。
「我的午餐呀!」她也是人,也要吃飯的,「當前北京最流行的菜!」
「那是什麼?」他去過中國,知道中國人對吃很講究,不曉得今天這個中國女人會做出什麼流行的菜來。
「醋溜土豆絲,你要不要嘗嘗?」將便當打開,苗莉莉只是隨口問問而已,並沒有要貢獻出來的意思。
由于世山藤現在還不便行動,所以由護士小姐喂他吃飯。可他推掉美麗的護士小姐送過來的美味的鰻魚蓋澆飯,看著苗莉莉的便當說:「好。」
「咳!」苗莉莉剛剛放進口中的飯差一點要了她的命,拼命地咳了幾聲後,她不敢置信地問:「你真的要吃?」
世山藤嘲諷的眼神又出來了,似乎在嘲笑她听不懂日文。
「好吧,那就分你一點。」苗莉莉將自己的菜分到世山藤的碗中,然後就埋頭吃了起來。
世山藤吃完苗莉莉親手做的菜後仍然沒有吃護士小姐喂過來的鰻魚蓋澆飯,而是看著苗莉莉貪吃的樣子,眼神似乎在看著一只貪吃的貓。
「你干什麼又看著我?」苗莉莉被盯得不自在,抬頭看著世山藤。
「明天,我要吃醋溜土豆絲。」世山藤要求得理所應當。
苗莉莉眨眼,再眨眨眼,看著那個靠在柔軟的枕頭上的世山藤,又看看護士小姐手中捧著的一口未動的鰻魚蓋澆飯,無奈地說:「理事長,我不是你的保姆,我為什麼要听從你的指揮為你做菜?」放著那麼好的日本料理不吃,堂堂世山家族的繼承人偏偏要吃她的醋溜土豆絲,說出去誰會相信?
「對,做不做是你的自由。但是,明天我看不到醋溜土豆絲,你就會看到處分通告。」
「你在威脅我?」
看著世山藤不置可否的表情,苗莉莉的小拳頭又握了起來,牙齒也緊緊地咬在一起。她就說嘛,世山藤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她的,看吧,他又找到新的整她的方法了。這個小人,枉費她這幾天來這麼照顧他,還以為他已經變好了呢,原來還是惡魔一只。
「算你狠!」苗莉莉抄起背包,離開這該死的特等病房,她明天一定要放一瓶醋,酸到他牙齒月兌落為止!
美麗溫柔的護士小姐看著怒氣沖沖離開病房的她,再看看得意揚揚的理事長,兀自茫然著……
突然,病房的門又被人大力打開,依舊滿臉怒氣的苗莉莉站在門口。
護士小姐看到去而復返的苗莉莉又茫然了,她回頭看著世山理事長,從他的表情判斷,理事長應該很清楚那位小姐為什麼去而復返。
苗莉莉站在門口瞪著世山藤,剛剛走得太匆忙,都忘記向他討回欠款,「你的住院費我代你繳了七萬八,還有你昨天和今天的飲食費,一共是八萬三千八百日圓,你什麼時候還我?」萬一他故意賴賬,她豈不是虧大了。
料到了她會回來,世山藤的嘴角微微揚起,像是早準備好了似的遞給她一張卡。
「做什麼?」苗莉莉看著手中花旗銀行的DINERS信用卡問。
「密碼是你的生日。」
「好吧,我提完款就還給你。」剛剛的怒氣消失了些,苗莉莉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信用卡,不曉得世山藤為什麼會用她的生日作密碼,隨便一個密碼不好嗎?
「不必了,卡是你的了。」就在昨天,他已經把苗莉莉所有的數據全部調出來,記在腦中。
「哦……」原來卡里只有八萬三千八百日圓呀。苗莉莉沒再多問,看著手中的卡,轉身再次離開。
看著房門再一次合上,世山藤示意護士小姐扶他躺下休息,剛剛說了太多話,他的頭有些昏昏沉沉。明天還要品嘗那個女人的手藝,他才不相信她會安安分分做菜,不休息好怎麼和她過招?
世山藤閉上眼楮,慢慢讓自己放松,今後的日子還真是讓他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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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兩天、三天,四天……」苗莉莉一手拎著裝有醋溜土豆絲的飯盒,一邊數著手指,走在醫院的走廊上,「九天,十天、十一天!」她不可思議地看著重新豎起來的拇指,算上今天,世山藤竟然連續吃了十二天醋溜土豆絲?!他難道就吃不膩嗎?她做得都煩了呀!側身躲過一輛移動病床,苗莉莉咬著剛剛立起來的大拇指,歪著小腦袋想,難道因為他吃得多,吐得也多?難怪都這麼多天過去了,他的病情依舊沒什麼太大的起色,仍然窩在病床上都很少下床走動。她是不是該換個菜試試看?
「對不起,請讓一下。」又有一輛移動病床急速地要從她身邊滑過,苗莉莉為了讓路只好跳到護士值班台里。看著剛剛那個滿臉是血的病人,苗莉莉猜測他可能是出了車禍。唉,現在的交通事故就是頻繁,除了對直接當事人造成傷害外,還會傷及無辜,世山藤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她感慨完畢,正要從護士值班台離開,就听一位年長的護士對一位年輕的護士小姐說:「剛剛有個小男孩出了車禍,急需B型血,今天的重病患太多,血庫已經沒有B型血了,請你廣播呼吁一下,看看有沒有義務獻血者。」
B型血?這麼巧?苗莉莉看了看正要廣播的護士小姐說:「你好,我就是B型血,而且應該沒有什麼傳染疾病,你可以驗驗看,我願意獻血。」時間對于一個患者來說是很寶貴的,早一分鐘的供血也許就能挽救一條生命,這點苗莉莉還是知道的,所以,就讓世山藤先等著去吧,反正他一天到晚都閑著,多等一會應該無所謂!
「謝謝你,請跟我來。」年長的醫生將她領進一間病房,先對她進行血樣鑒定,鑒定沒有問題後,護士小姐就將一支不是很細的針插到她的血管中。
苗莉莉的手緩慢地握合著,看著自己的血液緩緩地流入血袋,再從血袋流入對面受傷小男孩的體內,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小弟弟,你不要怕,你現在已經到醫院了,有最好的醫生叔叔在你身邊,相信他,你很快就會沒事的!」苗莉莉看著緊閉雙眼的小男孩說。
醫生回過頭,笑著對她說:「他現在處于昏迷中,是听不到的。」
「沒關系呀,病人都需要有人給他信心的,小孩子更是如此,也許他什麼時候就听到了呢?」同醫生交流完,她又開始重復剛才的話,直到獻血完畢。
「真沒見過你這樣的獻血者。」將針頭從她體內抽出,醫生笑著對她說,「也許,我們這里的醫生也應該像你這樣。」
「那樣就最好了。」苗莉莉毫不做作地答,又引來了醫生的笑意。
這時,病房外傳來急切甚至有些粗魯的詢問:「我兒子怎麼樣了?」
苗莉莉皺起眉頭,這個聲音好像在哪里听到過?
「先生,你冷靜些,他只是失血過多造成昏迷,他現在正在輸血,醫生也在他身邊。」護士解釋道。
「他現在在哪?」激動的家屬又問。
「就在那間病房。」護士小姐指著苗莉莉所在的病房。
「砰!」門幾乎是被撞開的,剛要離開的苗莉莉因為閃躲不及,撞到了身後的醫生。
「是你?」
「是你?」
苗莉莉和津川彥一同時叫到,但顯然津川彥一行動更快些,沖上前來,一把揪住苗莉莉的衣領,帶著滿臉的肅殺之氣問道:「怎麼又是你!上一次找到風間夫人,現在竟然又對我兒子下手,你說,你將我兒子怎麼了?」
「咳,咳,咳……你放開!」剛剛獻完血的苗莉莉本來身體就虛弱,再被他這麼一提,臉色更加蒼白。
「先生,你冷靜些。」病房的醫生和趕來的護士對這種情況極度意外,愣了一會後,才急忙上前阻攔津川彥一。
「先生,你放開,這位小姐是義務獻血者,不是肇事者!」男醫生拉住津川彥一的手,企圖將他拉離苗莉莉,但結果是徒勞。
「你說什麼?」津川彥一愣了一下,轉頭問旁邊的醫生。
「這位小姐听說有病人需要B型血,就來獻血,是她救的你兒子。」
「她?」津川彥一帶著懷疑的眼光看著臉色慘白、呼吸急促的苗莉莉。
「就是她,她剛剛獻血完畢,手臂上還有針孔。」醫生舉起苗莉莉的左臂給他看。
這麼說是真的?津川彥一不太情願地放開她,然後跑到他兒子的病床前。
「你還好吧?」醫生問著氣喘吁吁的苗莉莉。
「謝謝。」她還能說話,等休息過來,她一定要為自己討回公道。
「醫生,我兒子他現在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危險?」
「你這個白痴!」還沒等醫生開口,苗莉莉先罵了過去,「真不知道像你這點智商是怎麼長這麼大的。」反正她的處分通告都貼出來了,同津川企業的合作她也不抱什麼希望了,索性新仇加舊恨,他們一起算清楚!
毫不理睬津川彥一投過來惡狠狠的眼光,苗莉莉準備一次說個痛快,「我再告訴你一遍,在‘世山’撞到你不是我的錯。而你卻因為很久的一段老掉牙的舊事,不僅對我,而且對所有中國人都心存偏見。難道你活在世上只是為了緬懷悲痛嗎?那你還有什麼存在價值?像你這樣氣量狹小、斤斤計較、小肚雞腸、只顧過去、不看未來的人怎麼能將津川企業發揚光大?津川企業在你手中沒倒閉簡直是個奇跡!」苗莉莉用力吸了口氣,平復了下情緒,她看了看還躺在病床上處于昏迷中的小男孩,不想再打擾小男孩休息。
拎起剛剛放在桌上的便當,臨走之前瞪了一眼還處在震驚中的津川彥一說:「為什麼被撞的人不是你!」
顯然津川彥一這輩子都沒听過言辭這麼苛刻的批評,在苗莉莉離開好久還在看著門外。
醫生和護士也沒見過這樣風雲突變的場面,看那位小姐柔柔弱弱的,誰想到發起威來竟然這麼犀利,真是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