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囂的嘴被他冷不防地全面封鎖。
李若秀臉色蒼白地瞪著眼前的方硯……不,現在的他強勢霸道得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僅滿十九歲的青澀大男生。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她做錯了什麼事,換得如此被他欺負的下場?
委屈、不甘同時襲上了她。
三年來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被過去的好友背叛、被女生們排斥、被方硯欺凌,甚至被繼母趕出家門,她都不曾落過半滴眼淚。
對她而言,如果掉淚了,那就代表她全盤皆輸,代表她完全沒有再站起來的力量了,所以她不哭,一直以來都不哭,但是眼前發生的事實在是太過分了。
被一個不喜歡的男生吻著,而且她還感覺不到除了憤怒以及懲罰以外的柔情愛意,這樣的一個吻讓她如何甘心、如何忍受?
豆大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從眼眶中滑落,滲透進兩人相貼的唇瓣間。
咸咸的濕意讓所有的理智迅速地回籠到方硯的腦袋里,他瞪著近在咫尺的圓眸,那雙被淚打濕的眼眸,當中的委屈以及傷心,莫名地擰痛了他的心。
他停下侵略的唇舌,甚至松開了對她的鉗制。
李若秀使勁地推開方硯,抬起手用手背擦過自己被強吻過後的紅腫嘴唇,她憤恨地瞪著他,眼淚卻一顆接著一顆的掉個不停。
如果可以,她想罵他、想瘋狂地打他,可是她卻沮喪地發現,自己除了窩窶沒用地掉眼淚外,根本什麼事都做不到。
她很堅強的,他知道,但是堅強的她卻在他眼前掉眼淚了,他該死的竟然對她做了這樣的事。
明明不是喜歡,卻強吻了她,明明不是喜歡,卻強逼了她,明明不是……不是嗎?看著眼前淚濕的小臉,所有的不悅、所有的憋屈、所有的憤怒,一瞬間似乎有了一個很明確的答案。
因為喜歡她,所以要她時時刻刻、事事都以他為先︰因為喜歡她,所以不準她喜歡其他人;因為喜歡她,所以在知道她去向其他男生告白時,他憤怒的直想殺了對方,將她據為己有。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喜歡。
在不知不覺間,他喜歡上了她、心疼了她,但是在明了自己情感的同時,他搞砸了,讓她生氣,甚至恨起自己來。
方硯無措地朝李若秀走近一步,可是她卻像只受了驚的小刺蝟一樣,拒絕他的靠近,
甚至在他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她之前,扔下一句話就遠遠地跑離他。
她說她再也不想見到他。
再也不想見到他。
他的胸口好像被人重重地揍了一拳似的,疼得他幾乎直不了身。
他不想眼睜睜的看著她跑了,他的心底始終有一股不安全的慌亂感,總覺得如果她就這樣走了,他就再也無法見到她了。
他想去追,可是那個該死的杜希勤卻在這個時候出現,重重地將一記拳頭揍到他的小骯上去。
雖然比起他家三哥的鐵拳,杜希勤這記拳頭略為遜色,但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輕易承受下來的,這一次他真的彎下了腰,差一點將中午吃的午飯全都吐出來。
「這一拳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她。」杜希勤鐵青著臉,冷聲地道︰「這禮物不是她送我的,是我女朋友拜托她轉交給我的道歉禮物,我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你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就這樣對待她,她是一個好女孩,她值得更好的對待。J
方硯知道李若秀一直是個好女孩,她一直都是,但是他也知道,這一次他真的搞砸了,全部都搞砸了。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他一定不會這樣對她的。
他推開杜希勤,沖出校園尋找她,可是他找不到。
打電話給她兩個好友,但是她們一概不肯告訴他李若秀的住址,等他找到她的住址時,她己經離開了,他再也找不到她。
她成為了他這一輩子當中最大的遺憾。
回憶到此,除了那些李若秀完全不想想起的事外,根本沒有任何一件值得她記起的事,尤其是有關他方硯的。
只因不管是那時候懦弱不敢反抗的她,又或者是現在驕傲宛如女王的她,都被眼前這個放肆的男人輕薄著、強吻著,但事雖至此,她卻己經不是昔日那個傻得只會掉眼淚的蠢女孩。
只見她利齒一張,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下緊貼著自己的男性薄唇,以及那登堂入室的無禮舌頭,血腥的味道從彼此相貼交纏的唇舌間蔓延。
這一咬固然是痛,但這一點點的痛楚算不上什麼,吻她時那種唇齒廝磨的親昵,大大勝于疼痛,可他最終還是放開了她,不是因為她極力的掙扎,而是他听到了護士叫她的名字,輪到她看診了。
無視李若秀憤怒的瞪視,以及狠得像要槌扁他的拳頭,方硯俐落地抱起她往診療室走去。
她的潑辣、她的掙扎之他于仿如無物,他動作俐落地將她放到醫生前方的椅子上。李若秀氣得還想要攻擊方硯,但是卻引來護士的側目,以及滿頭蒼發的老醫生的輕斥,「小姐,不管你男朋友做錯了什麼,他一直這樣被你罵著打著也不還口、不還手,你氣也差不多該消了吧?」老醫生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深邃的眼中充滿了不贊同。
被無端地斥責,李若秀一滯,所有攻擊的動作全都在一剎那凍結。
很久了,她都快忘了在她成名後,還有誰曾經這樣斥責過她,不,應該說自她去了法國後,她就不曾像剛剛那樣,對一個人又罵又槌。
以為她是因為被老醫生斥責而感到不高興,方硯一手環住她的肩,抬頭對著老醫生說︰
「沒事,我一點也不疼,她想再多槌幾下就幾下,我完全沒有關系。」他能夠感覺得出來,她身邊的人必定從未見過她這樣潑辣嬌蠻的模樣。
因為是特別的人,所以才會有特別的情緒、特別的對待,想當年不就是因為她是特別的,所以他才會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真正的個性?
聞言,老醫生深深地嘆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些什麼,我這老頭子都想不透了,好端端的相處,非得把人寵得無法無天,以為這樣她就會全心全意的依賴你了?小伙子,女朋友是疼,但也得有個限度,不能太過,否則將來後悔的必定是你。還有你,你也得溫馴一點,女人太過野蠻可不是什麼好事,等他發現外面女人多溫柔時,你到時候哭也沒用了。」
兩人都沒料到,老醫生可是一個老古板,一開口就是「女人就得柔順、得听男人的話」這種話,不過他們都不敢反駁,就怕老醫生一時興起,又叨叨地給他們上起傳統禮教還是什麼的課來。
不過想了想,李若秀還是要反駁其中一樣,「醫生,我不是他女朋友。」雖然只有老醫生一人誤會,但她也想澄清。
苞誰扯上關系都好,但她就是不想跟方硯這個混蛋扯上關系。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罔顧她的感覺,在幾年前非禮她還不夠,今天還要再次非禮她,她發誓等她著完腳,她就會找馮雅克來接她,然後不管陳華妍會不會生氣,她都不會再管方硯的造型,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他。
听到她的反駁,老醫生理解地點點頭,「原來不是女朋友,那麼你是他的老婆了,更加不應該這樣對他,要知道他是你下半輩子的依靠,兩人想要一輩子過下去,最重要的就是互相扶持、互相包容……」
李若秀听得冷汗涔涔,這老醫生怎麼可以誤會到這個地步?誤會也就算了,為什麼非得給她上傳統女性的三從四德課,讓她越听,腳上的痛就越來越強烈,到了最後,她原本因為生氣而漲紅的臉再次蒼白起來。
見她整張臉都白了起來,精致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方硯不得不打斷老醫生的諄諄教導,讓他先看她的腳。
老醫生也是一臉恍然大悟,明顯忘了自己現在還在看診,而眼前的一對男女不是他的孫子、孫媳婦,是他的病人。
有點不好意思地戴上消毒手套,老醫生仔細地給李若秀檢杳了一遍,好半晌後才以肯定的語氣道︰「扭傷的情況不算很嚴重,一個星期內盡量不要活動到受傷的腳踩,兩個星期內避免做什麼劇烈的運動,好好的休息。
「還有看樣子小姐應該挺愛穿高跟鞋吧?我建議你最好少穿點,雖然扭傷好了,但這筋骨始終受過了傷,穿高跟鞋會讓你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腳踝,也就是你的傷處上,如此一來即使你腳好了,以後也會有病謗留下來,天氣一變,腳就會隱隱作疼。」
李若秀一听,不自覺地輕咬著唇瓣。
身為形象指導,五寸的高跟鞋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她的必需品,其至可以說是她自信的來源。
在法國時,她的客戶大多都是外國人,個個都人高馬大,每次與他們見面時,她都必須抬起頭來著他們,氣勢不足,連說話的分量都不夠似的,穿上高跟鞋,不用再被迫「仰視」他們後,她才倍覺自信,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
李若秀的糾結,方硯不是看不出來,當他第一眼看到她穿著五寸高跟鞋,卻還是如履平地般穩定,他就知道她花了不少心思以及時間在穿高跟鞋上,但是為了她的腳好,他暗自決定,非得讓她改掉這個壞習慣不可。
「好了,最後我給你推拿一下,你忍著點,很快就好了,之後我再開點藥膏,小伙子你回家後就按時給你老婆擦一點、推拿一下,那會讓她的傷快點好。」老醫生說著就握起李若秀的腳,使勁地推拿起來。
疼痛就像是要鑽入骨頭似的,讓李若秀疼得一口氣差點提不起來,她疼得冷汗直淌,一張臉白得連半點血色也沒有。
老醫生要她忍著點,但可沒有告訴她,這疼會讓她直想昏過去。
方方硯伸手扳過她的臉,讓她的臉抵在他的肩膀上,他這個動作不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而是提供出自己的肩膀,讓她可以咬著。
因為疼痛,她把唇幾乎都快要咬破了,而堅實的肩膀送至唇邊,她不假思索地張嘴便咬住了,她心底始終記著,如果不是方硯這個始作俑者,她是不需要遭受這種疼痛的,所以她的腳有多疼,她就咬得多狠,務求讓他與自己同甘共苦。
只不過她懷疑老醫生是打從心底偏著方硯的,她才咬了不過一會,老醫生便說己經好了,她領了藥就可以回家去了。
李若秀被冷汗濕透的小臉透著茫然的神色,乍看之下就好像一只迷了路的小刺蝟,惹人憐愛。
方硯無奈地將她抱起,離開診療室,領了藥就離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