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不滿地問︰「你有什麼意見嗎?」
「你行嗎?邵媽媽說你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從小到大也不曾幫她吸過一次塵或洗過半次的碗。」她真的很懷疑他做家事的能力。
「好女孩不該向男人問這種‘行不行’的問題,太挑釁了。」他伸手模了模她的臉,自動省略她後面的那串事實。
文清穗眨了眨眼,好一會後又驚訝地瞪向他。
讓她驚訝的不是他跟她打黃腔,而是他居然又模了她的臉,這個動作她不陌生,因為在她住院那幾天,他不時就像剛剛那樣輕模過她的臉。
為什麼要這樣模她的臉,難道他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多麼容易教人誤會的嗎?
仔細回想,這幾天他淨是做出些令人誤會他是她男朋友的事,面對護士小姐的戲謔他也不反駁,由著人家以為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
「阿揚,跟艾琳分手,對你打擊很大?」不然,怎麼會變得這麼反常?
「好端端的,為什麼提起她?」听到她提起前女友,邵志揚下意識地皺起眉,以為她在介意他過去有那麼多的女朋友。
但他的表情,卻讓文清穗認為他真的受了很大的打擊,「阿揚,別太難過,都過去了。」她試著用他以前安慰失戀的她的話,來安慰他。
她的話,引來他的笑聲,「你在說什麼傻話?」若不是跟艾琳分手,他怎麼可能會發現,原來自己是這麼喜歡她並愛著她。
他在硬撐吧?她想,並未再多說以免加深他的愁緒。
他到廚房倒了杯水給她,「我先去鋪床收拾一下客房,乖乖待在這里別亂走,知道嗎?」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白了他一眼。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子,我沒有戀童的癖好。」他無聲地低喃,很清楚這幾天以來,他情不自禁的舉動對她有多大的沖擊。
她不討厭他的動作,只是一再地裝凶逃避他,這絕對是對他最大的鼓勵,因為她似乎並不抗抵他的身分從好朋友晉升為男朋友,或者是……更親密一點的關系。
不過他不能太過急進,她接受的能力沒有他的強,不則她不會像只受驚的小兔一樣僵硬著身子好半晌,才能反應過來,所以他得一步一步地慢慢來,如此一來才不會駭著她。
他退到客房,開始他平生第一次的收拾,並給她一點思考以及喘息的空間。
是的,那對文清穗而言,的確是喘一口氣的空間,她以為邵志揚是因為與艾琳分手了,所以才會變得那麼奇怪,甚至對她做出那種親昵的舉動。
「你真的……很喜歡艾琳,甚至還曾經打算為了她而定下來……」看著那隱在牆後的高大背影,她輕聲地說著。
心隱隱地抽疼著,這疼意她很熟悉,更清楚那代表了什麼。
她還沒有走出來,還一直待在那個少女的幻想中,與期待的夢想中,假想著他是喜歡她,所以才沒有抗拒他的靠近與他的觸模。
然而,夢最終還是會有醒過來的那天,無法讓她沉溺在其中一輩子,他與她只能去到好朋友的位置,從此再也無法越雷池半步。
唇邊揚起一抹淡淡的,卻苦澀的淺笑。
「再讓我待上一會兒,等到你找到下一個新的女朋友時,再讓我真正的醒過來,好嗎?我保證這一次我真的會醒過來,不再讓自己有著半點的遐想。」抬起眸,她輕喃著,是對他也是對自己的說。
臉上的苦澀,在他走出房間時瞬間地斂去,可還是被邵志揚敏銳地捉到。
「怎麼了?」大掌強忍著撫上她眉梢上微皺的念頭,他強逼著自己用最平淡的口吻去問,可急切的語氣還是泄露了他的擔憂。
「沒有,只是腳還有點痛。」文清穗故意讓眉皺得更緊,佯裝自己的異樣是來自傷口。
「我抱你進去房間里休息一下吧。」他順勢抱起沙發上的她,一步一步地往客房走去。
不想他發現她更多「不尋常」的情緒,她連問找著話題,故作難以置信地問︰「你這麼快就收好了嗎?該不會是你只是做做樣子,根本就沒有收拾過?」
「我是這樣的人嗎?」他沒好氣地反問她︰「只是鋪鋪床和收拾一下,這會難倒我嗎?」
「但也太快了吧?」
「你又沒試過,你怎麼知道我是‘快’還是‘慢’?」他笑得很壞很邪氣,滿意地看到她一窒,找不到話來反駁,「怎麼,舌頭被貓兒叼了去嗎,怎麼不說話的呢?」
文清穗瞪住他,如果不是知道他在開玩笑,她會以為自己收到了邀請……桃色的邀請。
「好好,我不說了……真是的,這年頭,說真話也得被人瞪,真沒道理。」他嘟嘟嚷嚷地抱著她拐進房門,「看吧,多整齊,我沒騙你吧?」他向她展示自己的成果,「沒想到我還蠻有做家事的天分,頭一次就能有這樣的成果。」
他那像只狗狗期待人家稱贊的模樣,教文清穗忍不住地大笑出聲,忍不住地伸出手,模模他的頭,「嗯嗯,阿揚你做得真好,真好。」
「喂!」他瞪她,不滿被當成狗了。
「好好好,不模就不模。」嘴上這樣說沒錯,但小手還在他的頭頂模著,像模著最喜歡最心愛的寵物。
「你夠嘍。」將她放到柔軟的床上,再站直身,巨大的身高差距讓她不能再繼續做那教人又氣又惱的動作。
「小氣。」她幼稚地對他做了個鬼臉,「誰叫你的頭發這麼柔順,就跟對面王太太家養的那只拉布拉多一樣。」對那只可愛的大狗狗,她可總是模得欲罷不能,愛不釋手。
聞言,他一臉陰險地湊近她,「拿我跟那只笨狗比?」他朝她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暗示如果得不到滿意的答案,就給她嘗嘗被「狗」咬的滋味。
「奇諾才不是笨狗。」她忍不住為愛犬辯護︰「能夠養一只狗狗該有多好?至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不會感到寂寞。」
「你自己一個人,會感到寂寞嗎?」他听得出她語氣中的落寞,以及淡淡的孤單。
「誰一個人的時候不會感到寂寞?人是群居的動物,當然不能長時間自己一個人。」她笑。
「你不是還有凌寇嗎,跟他在一起,你還是會感到寂寞?」他試探地問,希望找到更多的理由能夠說服她與凌寇分手。
當然會感到寂寞,因為凌寇從頭到尾都沒有將她放在心上,她只是一面擋箭牌而已!但這些話她沒有告訴他,只是巧妙地轉移視線,「那你有了女朋友後還會寂寞嗎?不會吧。」
「好了,不是有點累嗎?先休息一下吧。」不想她提起他之前的女朋友,他連忙躲開問題。
「噢。」她想她不小心踩中他的傷口了,她歉疚地看了他一眼,想道歉卻又不知該怎說,只好听話地月兌了小外套和衣服躺上床。
「媽說她熬了大骨湯給你補身子,我過去看看她煮好了沒有,現在躺著休息,在我回來之前不許下地,知道嗎?有事就打電話給我。」他先到客廳將她的隨身包包拿進來,將手機掏出來放到她的枕邊,然後邊吩咐邊拿枕墊高她包著石膏的傷腿,再替她蓋上被子。
「知道了,知道了,邵志揚,你真的越來越羅唆了!」她用著輕快的語氣說,不想讓氣氛尷尬起來。
「我羅唆是因為誰?」小沒良心的,他白了她一眼,忍不住地撫了撫她已回復紅潤,不像前幾天那麼死白的小臉,才緩緩地離開房間。
小手模過他撫過的地方︰心跳因為他臨走前那記溫柔的目光,而稍稍跳快了些,失了秩序。
「似乎,更加陷進去了。」她喃喃自語著,感覺到他的溫柔,教她更加陷入自己所編織的夢境里頭了。
但是,她現在還有時間可以沉醉在夢境里頭,她不想這麼快醒過來。
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