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雅風必須承認,每天和她共事的合伙人竟然是個大男生,雖然僅有一面之緣,也看得出來兩人相處沒有距離,和她是打情罵俏沒有界線的好哥兒們,就算不到打翻醋壇子的程度,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快……
此時此刻,听到她的心髒為他跳動,心底一片烏雲散去,眼前突然明朗,他若有所思問道︰「……在你眼里也是嗎?」
「那還用說,就因為你是等級很高的大帥哥,婆婆才那麼痛心高貴的月亮照在路邊野花上,浪費了迷人月光。所以我告訴你,以後你別隨便在我面前蹲跪下來,那是王子跟公主求婚的標準姿勢,會害人想入非非的,萬一我因此淪陷,巴住你不放,你可是自作自受,怪不得我。」苦薏和夜家樺一個樣,兩人都愛耍嘴皮子,講話口無遮攔,自找麻煩。
「……原來你吃這套。」辛雅風隱隱揚起嘴角。
「女孩子都吃這套的。」苦薏笑了笑,對他眨眨眼,「以後你要是有喜歡的女孩子,剛才那麼做就對了,我保證你輕易擄獲美人心——」
「像這樣嗎?」辛雅風長臂伸向她,一把勾住她縴細的腰,把她攬向自己,他低頭貼近她的臉,貼靠得好近、好近……嘴唇對上她……
苦薏被他出其不意的動作嚇到張大嘴巴,一張特寫的帥臉,害她兩只眼楮瞪成斗雞眼,感覺自己的神魂都被他那雙深邃的奪魂眼吸入了,眼看辛雅風和她就要超越朋友的那條界線,三年的紙上婚姻麻煩了——
「少爺,你的手機落在車里……」剛剛載著總裁回來的司機小張听到少爺車里的手機在響,車門又沒鎖,他很熱心的幫少爺送手機,拿著手機到處找人,有人看見少爺走進蘑菇屋,他走過來。
大白天的,蘑菇屋門又開著,小張才邊說話邊走進來,不巧就撞見了……
「呃,剛才你的手機在響,我是怕有急事,所以拿過來給你。打擾了,請繼續。」年輕的小張把手機擱在門邊的矮櫃上,體貼地幫兩人關門,奔踏著噴鼻血的步伐離開。
腳步聲遠去……
被司機小張這麼一闖,苦薏瞪著辛雅風那雙斗雞眼恢復正常,神魂歸位了,伸手……拍拍辛雅風的肩膀——
「做得好、做得好,幸虧你有听到腳步聲,反應真夠快的,佩服、佩服。」
辛雅風手臂還勾著她的腰,來不及解釋,苦薏已經從他的懷中溜開,連問都沒問他,自己就下了結論,徑自解讀,把他的舉動當做演戲,還哈哈笑道︰「老實說,我本來還擔心一個人唱獨角戲,早晚會破功,現在看來你還滿可靠的,這樣我就放心多了。」
「苦薏……」
苦薏搗著嘴偷笑,打開窗戶看了看,確信窗外沒有人了,回來拉著辛雅風說道……「嘻嘻,我告訴你,小張正在跟房務部的小美交往。你不要看小張平常嘴巴很嚴實,他在女朋友面前很八卦,小美有個綽號叫擴音筒,所以我推測不出幾天的時間,你
到蘑菇屋來找我親熱的緋聞就會傳得沸沸揚揚,傳到太爺爺耳朵里也是早晚的事,那麼太爺爺就不會再懷疑我們是為了土地結婚,把我們盯在眼皮底下了,只要通過太爺爺這一關,接下來討得公公、婆婆歡心,就沒有人會強迫我們離婚,安心度過剩下的兩年八個多月以後……呵呵呵,我就可以和我的千秋大人在一起了。」
苦薏說得好開心,眼里懷抱夢想,她的夢想是要跟著西門千秋一起實現的,她的夢想原來始終……不曾有過西門千秋以外的人!
辛雅風心口一刺,眼底方才爬升的熱度瞬間降到冰點,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最近一連串的反常是怎麼回事——
***
辛雅風從主屋搬到積木屋來,圖的就是一份清靜,不過自從苦薏住進來以後,積木屋的夜晚就不得安寧。
她的吵雜蓋過夏日的蟬聲,她的擅闖比辛家老人們還擾人。
但是辛雅風覺得困擾嗎?
在她大搖大擺地坐在他的客廳轉遙控器……
在她沖來沖去玩溜滑梯,還瘋狂大笑時……
在她去廚房端來消夜,跑進他重要的工作室吃,留下久久散不掉的泡菜味時……
在她溜到他的寢室,把她的衣服掛進他的衣櫃,說是要制造假象……
在她從玻璃帷幕外瞥見有人經過,趕緊湊到他身邊,鑽進他懷里,假裝抱他……積木屋的夜晚,有苦薏時不時地跑來當女主人,辛雅風偶爾是覺得頭疼,慢慢也就習慣了。
這個習慣,在女乃女乃加入戰局,佔住苦薏夜晚的空閑時間以後有了轉變。
積木屋夜晚大門敞開,數日只有清風吹來……未聞菊花香……
野菊花不再撒野,積木屋恢復昔日寧靜,辛雅風重新听到窗外樹梢蟬啼,重拾一片安寧,本該慶幸,豈料——
才短短數月,野菊影響深遠。
辛雅風開會時,野菊爽朗的大笑聲出來攪局。
辛雅風餐會時,野菊的幻影陪坐在身邊,偶爾還會對他扮鬼臉。
辛雅風和人說話,都彷佛听見她的聲音在一旁插嘴。
在外面,野菊花的聲和影無所不在。
在家里,辛雅風下意識搜尋她的身影。
不知不覺間,一朵野菊花已經開在腦海里!
當苦薏說,她因為他而心跳加快時,他的心情悸動……
當苦薏鼓勵他,有了喜歡的女孩子要如法炮制時,他不加思索就對她伸出手……
當苦薏在他面前編織著她和西門千秋的未來,辛雅風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終于發現——
在朝夕相處的時間里,他已經情不自禁喜歡上苦薏。
他看上了……那朵愛笑又愛鬧他的野菊花。
他听見弄人的命運正在嘲笑他,因為這朵野菊花一心只盼著兩年八個月後開到西門家。
餅去討厭纏人的女生,他卻戀上已經心有所屬的苦薏,如今要他做出過去自己討厭的行為,要他去苦苦痴纏一個眼里沒有自己的女生……辛雅風是天之驕子,心高氣傲,不容許自己活得窩囊!
眼前,戀情剛萌芽……
辛雅風相信他能揮劍斬情絲,從此遠離野菊花。
***
積木屋的大門深鎖,不再待菊花開。
辛雅風關起心門,剛好要到國外出差,隔天就飛出去了。
飛機才離開國門,大太陽底下,積木屋外玻璃帷幕有如照妖鏡,主人不在,群魔亂舞,趁著午休時間跑到屋子後面嗑瓜子把閑話配——
「哇啊——少爺是來真的?」
「對啊,听說被小張看到了,少爺把少女乃女乃抱得緊緊的,兩人正在屋里親熱呢。」
「真的假的?可是我听說少爺他是不耐煩家里老是設局讓他相親,故意隨便娶個不登對的人進來,存心要惹老人家生氣來著,不是真心愛少女乃女乃,所以連婚禮都沒辦。」
「我不相信,小張看錯了吧?你們想想看,少女乃女乃搬進來那麼久了,老爺夫人們沒承認少女乃女乃的身分,讓少女乃女乃一個人住在蘑菇屋,也不見少爺吭聲,真要有愛,哪會讓愛人受委屈。」
「是啊,少爺回來也都是直接回積木屋,每次都是少女乃女乃去找少爺,一直都只看到少女乃女乃一頭熱。」
「別這麼說,少女乃女乃個性好,又沒架子,而且其實……我也看到了。」
「小梅你?」
「嗯,有一回少女乃女乃在少爺的工作室打翻牛肉面,少爺受不了那股腥味,叫我進去收拾;後來我把小蘇打粉忘在工作室,回去拿的時候就看到……」小梅還挺懂得制造效果,說到緊要時刻她就開始拖拍子了。
「喂,你快說啊,看到什麼?」
「對啊,快說嘛!」眾人催促道。
小梅這才掩著嘴邊笑邊說道︰「那時候啊,少女乃女乃在躺椅睡著了,少爺坐在少女乃女乃的身旁,一直看著少女乃女乃,我正要敲門進去時……少爺突然把手伸向少女乃女乃的鈕扣——」
「騙人!」少爺粉絲團頭號迷驚嚷抗議。
「別吵!然後呢?解開了嗎?」
「沒,少爺的手就停在少女乃女乃的鈕扣上,停了好久,害我在外面把蚊子都喂飽了,終于忍不住打死一只,少爺听到聲音,看見我,就起身給我開門了。」
「切——」小梅才說完,馬上一片噓聲。
「干麼啊,我只是告訴你們,少爺還是對少女乃女乃有興趣……」
大太陽底下,有個移動的人影停住腳步。
苦薏听說大伙兒聚在這里聊天,吃飽飽的,她散步過來想加入大家,不巧,負責打掃積木屋的小梅被眾人包圍正說得起勁,听得她這個當事人臉紅紅,都不好意思了——國家風景區對路邊野菊有興趣?
她真沒想到辛雅風會做這種事,竟然趁她睡著企圖解她扣子!
苦薏的確是嚇一跳,不過……
她低頭看看自己藏在衣服里面的菊花墜子,千年奇楠貼著體熱陣陣飄香……唔,為了獲取香氣秘密,不惜答應西門千秋的條件和她簽三年婚約,這道香氣對辛雅風而言至為重要吧?
這條菊花項鏈,辛雅風多次向她借都借不到,每天看著吊在嘴邊的豬肉卻吃不到,辛雅風大概已經忍到極限了吧……
換個立場來想,她亟欲栽培出稀有的黑色品種的花朵,今天如果是辛雅風的脖子上掛著培育秘方?,垂在他的胸膛,藏在襯衫內的正是她苦思不著、培育不出的珍貴良方……
苦薏吞了一下口水,讓小梅繼續口沫橫飛,她模模鼻子默默離開,任緋聞去滿天飛。
撕!
……嘩啦啦……
換成是她的話,早就兩手一扒,讓襯衫的鈕扣掉滿地,從辛雅風的胸口抓下墜子了,她哪受得了誘惑!
唔,還好、還好,辛雅風是正人君子,就算一時被迷惑,也僅僅是一時鬼遮眼,紳士要變成強盜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不怕、不怕。
在苦薏拍拍胸口離開時,眾人還在嗑瓜子……
「人要相處過後才知道,我是覺得少女乃女乃跟少爺很登對,兩人能順順利利最好不過了。」
「要是老爺夫人們肯承認少女乃女乃的身分,我們這些底下的人也好辦事,不會搞得這麼為難。」
「是啊,明明少爺就已經結婚了,還得對外封鎖消息。」
「我有個朋友在戶政事務所上班,知道少爺結婚,問我少女乃女乃是怎麼樣的人,我只能裝傻。」
「講實在話,既然都已經完成登記了,結婚是事實,老爺夫人們還想讓兩人分開,這麼做有點不講道理。」
「讓少女乃女乃一個人住在那間蘑菇屋,做的也真是夠絕的。」
「少女乃女乃是沒讓家里的人知道嗎?說實話,我要是少女乃女乃家里的人,絕對忍不下這口氣!」
如苦薏所料,她一個人唱獨角戲的時候,就像個破嗓子的丑角在唱戲,所有人都當
這樁婚姻是場鬧劇,丑角聲音吵雜,大伙兒路過、走過,沒有人想搬板凳坐下來看戲,只等著看什麼時候散戲過來拆棚子。
而辛雅風一上場,主角不愧是主角,受保護的國家風景果然視覺效果十足,僅僅只有一次的出場就捉住眾人目光,連雞犬都升天,丑角一秒變女主角,台下板凳、沙發都搬來佔位置,把戲棚子搭得穩穩當當——
看來再撐個兩年八個月不是問題了!
苦薏終于松了口氣,安安心心的種花去。
苦薏疏忽了……人生意外不斷,人生的考驗總是來得意想不到!
辛雅風對苦薏有情,兩人一場恩愛劇傳到辛家三代老人耳里,六個老人家意見分歧,有人樂見其成,有人大力反對,有人……冷哼一聲——
那就是辛家的太爺。
沒有人知道太爺到底是接受苦薏當辛家的媳婦,還是反對到底,老人家只有一句話——
「有趣,我倒要看看小猴子怎麼翻出我的手掌心。」
太爺笑了,小猴子要倒大楣了!
但這只小猴子指的是誰?
是他的曾孫辛雅風,還是掛名的曾孫媳婦苦薏?或者……是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