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要答應他?」甫走出希斯的書房,方秋澄忍不住地問他,雖然孩子還沒有出生,但已經是她心頭的一塊肉;不過,她也相信,孩子也是他心頭肉,他是不可能讓自己的孩子去做什麼族長。
見她雖然不明白,但卻沒有像剛剛那樣發怒,他便知道,她懂他的做法有他的意思,所以他先俯下首,給了她一記熱吻,然後才緩緩地回答她︰「我們的孩子,一定不會當上族長的。」
「為什麼?有另外一個倒霉鬼被那混小子看上他的種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麼?」
「希斯現在還有點遲鈍,只要他開竅了,他想要繼承人的問題便會迎刃而解。」不過,就是不知道得等多久。
說到這,她也明白了。
只要她的孩子不用去為人家做牛做馬做到半死,她也懶得理會希斯那個自大的小子。
不過說回來,「那死小子真的只比你小一歲?為什麼我左看右看,他都像一個被寵壞的死小孩?」那任性的表現,哪里像一個成年人了?
杜伊凡沉笑出聲,「雖然他不像,但他的確只比我小一年。對了,我約了你的父母,這個星期天會上門拜托他們,順便將我們的婚事通知他們。」驀地,他說。
「這個星期天?」那麼快?方秋澄吃了一驚,她還沒有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去見至少有三年沒有見的父母,而且,「他們願意見我嗎?」她有些不肯定,怯然地問。
「他們當然願意。」他握住她的手,給予她勇氣。
他緩緩地告訴她,在她外公、外婆離世,她的弟弟,也就是被那對混帳夫婦捧在手心的兒子,已經看得出她的改變;他一直想接她回去家里頭住,但唯一的擔憂就是那對白目夫婦還沒有看清楚她,就會像以前那樣對她。
待她的弟弟弄定那對夫婦,讓他們極度後悔自己曾經對她做出的那種事後,她卻已經搬走了,再也讓他們找不著;所以當他一上門,他們便緊緊地捉住他,問著所有有關她的一切大小事務。
他知道,他們會從頭珍惜她,所以,他才會提出星期天帶她回去。
「真的?他們真的願意……接納我?」感到睫上有淚珠凝聚,她連眼也不敢眨,怕那顆代表感動與傷心的淚會掉下來。
「相信我,他們萬分的願意,而且還迫不及待地想將你嫁給我!我想,他們已經在準備嫁妝,以及宴客的名單了。」至少他們在他離開時,是已經開始著手準備這些沒錯。
「是你去找了他們吧?」她不笨,一下子就知道他的篤定從何而來,「謝謝你,伊凡,真的很……謝謝你。」
「不必謝我。」他伸指拭去她還是掉落的淚,「如果你真的想謝我,給我生幾個孩子吧。」他們的孩子,一定會美得像天使。
中獎了!
看著面前的驗孕結果,方秋澄無法確定自己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感到難過。
有了寶寶,她當然是高興不已,直想沖出去跟外頭那個同樣緊張兮兮的男人分享這件值得喜悅、值得狂歡的事!但是,希斯那混小子的話,卻猶如毒蛇一樣纏繞著她的心,硬生生地將這份喜悅扼殺掉。
誰想要自家的小孩還沒有好好地享受童年的快樂,就要逼著上那些雜七雜八的繼承人課程?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將來要吃這種苦,過這種可怕的生活,方秋澄除了差一點飆出淚來,就只想沖到德國將希斯那個混小子撕成一塊塊,再扔到太平洋去喂魚!
「秋澄?」門外傳來杜伊凡的嗓音,雖然力持冷靜,但依舊能夠听得出他的緊張。
因為廁所里的女人,一進去就是大半個小時,只是驗一下有沒有懷孕而已,用不上這麼久的時間吧?
听到他的問句,方秋澄掙扎了下,才緩緩地將門打開,迎上那雙充滿了擔憂的綠眸,無法言喻的感覺一下子就掠住了她,她紅著眼眶,靠進他的胸前。
「中獎了,恭喜你要當爸爸了。」她輕嘆一聲,說著。
杜伊凡只覺得自己的心像在乘坐雲霄飛車一樣,起宕跌蕩得好厲害。剛剛她一副難過的表情,他還以為他們弄錯了;但結果是她明明有了,可是卻一副天快塌下來似的表情?
抬起她的臉,如果不是知道她也是深愛著他、也喜愛小孩子的話,她那奄奄的表情絕對會教他誤解成,她不想生他的孩子。
聰明如他,一下子就猜到她這副表情的來源,「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們的孩子絕對不會當上家族的繼承人嗎?」對他的話一點信心也沒有,真該罰。
「可是,希斯那死小子不是同志嗎?」男人跟男人怎麼生孩子?「還是說,他要去找代理孕母?」她帶著點希冀地問。
「不,家族並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繼承人的母親,必須是正妻,否則一律都不許當上繼承人。」他無意打破她的妄想,但事實就是殘酷的。
聞言,她的眼更加地紅了,「還是你有預感,我們只會有女兒,沒有兒子,所以孩子們都不用去替那個鬼家族做牛做馬的?」她再問,不斷地想些超乎現實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那一瞬間,杜伊凡有一個疑問,是不是懷孕女人的性子都會徹底改變?不然,他的秋澄為什麼淨是想些不可能發生的事?「秋澄,我不是先知,我不可能知道我們會不會有兒子的。」
「那你憑什麼認為,我們的孩子不會當什麼鬼勞子的繼承人?」失控的孕婦忍不住地大吼出聲,抱住他的雙手,改為揪住他的衣領,一副如果他說不出可以說服她的理由,就會將他推出去代表孩子去當繼承人的氣勢!
為母則強,連老公也不要了。
看著她這副模樣,杜伊凡勾起了唇角,為她拚命想守護孩子的氣勢,「先別急,這一胎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如果是女孩的話,不就可以了嗎?」他試著安撫失控的大肚婆。
他的話,稍稍令她安靜下來,也給了他三個月的寧靜時期;甚至連希斯不斷地送補品過來給她時,她還在安慰自己這胎是女孩,不怕被希斯搶了去。
可是,當那笑得和藹、和善的老醫生告訴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一個健康的男女圭女圭時,隱忍了三個月的情緒大暴走,在產檢室用力地捶著孩子的爸的胸口。
「杜伊凡,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一連串的指控,外加一連串力道十足的捶打。
天可憐見,他從沒說過她這一胎一定會是個女孩!杜伊凡有冤難伸,更不敢擋那一下下足以教他內傷的槌打,生怕擋了之後她會更加地火大,傷到她自己。
沒什麼威脅力的嗓音,溫和地響起︰「孕婦切忌大動肝火,會影響到胎兒的發展。」
捶打的動作像是定格了一樣,堪停在距離他的胸膛五公分的位置上。
杜伊凡向老醫生投去感激的目光,感激對方救了他一命。
「旁邊那里有一間小房間,杜先生,你可以帶你太太去里休息一下,待她情緒穩定點再離開。」老醫生指了指與診療室相連的一扇小門。
「謝謝。」杜伊凡摟著方秋澄,走進那扇小門,「好點了嗎?」他俯首,問著懷里還在喘氣的孕婦。
方秋澄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對于自己剛剛的失控感到非常的羞愧。
「不用擔心,我們的孩子一定不會被希斯帶走的。」知道無法再幫希斯掩飾下去,杜伊凡輕嘆一聲,靠在方秋澄的耳邊低語︰「雖然希斯說他是同性戀,但他的旁邊從不曾出現任何一個情人,不管是男的,或是女的。」
方秋澄先是不解地抬頭看著他,好半晌後,在他默認的目光下恍然大悟,「你是說,其實那小子不是喜歡男的,只是想逃避繼承人的位置,所以才裝同志?」
「是的。而且有蘿珊娜在,我可以肯定我們的孩子百分之百安全!」所以請不要再捶他胸口了。
「蘿珊娜?她是誰?」
「蘿珊娜是前管家的女兒,現在接替她的父親成為希斯的管家,照顧希斯的生活。」見她情緒漸漸平復下來,杜伊凡也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一點也不內疚自己將佷子的秘密抖了出來。
「希斯喜歡她?」
「雖然希斯沒有承認過,但我想是的,希斯喜歡蘿珊娜。」而且還很愛的那一種。
「他沒有承認過?他從來沒有親口說過他喜歡蘿珊娜?」听到這句,原本稍稍平復的情緒又再一次波動起來,「如果他沒有真的喜歡上蘿珊娜,你猜錯了,那寶寶……」
杜伊凡無言了。
而結果,在足足被捶了十個月,在孩子「哇哇」下地時,始作俑者希斯,牽著一個冷淡的金發美女,一同來到病房間探望甫生下孩子的方秋澄,以及明顯受盡了折磨的杜伊凡。
「伊凡,我以為生孩子的是小嬸。」而這個始作俑者居然還故作風趣地道,最後當然是被扔出病房,未來十年都待在那個辦公室做牛做馬,再也無法騰出時間來見他們。
自那次後,希斯深深明白一件事,就是惹誰都好,就算惹火杜伊凡也沒關系,但千萬別讓方秋澄動氣,否則那會是比惹怒杜伊凡更加嚴重的後果!
希斯真是悔不當初!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