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床,歐陽惟把冷水潑到臉上,鏡子里的他有著濃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樣;關于孩子的疑問,這些天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讓他不能好睡,加上白天照顧虞文文母子兩個,他真是身心俱疲!好幾次想要追問虞文文,偏偏她也是躲躲閃閃、言辭閃爍,讓他更加懷疑。
難道虞靖是自己的孩子?歐陽惟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議,但是一切偏偏巧合得可怕,見到孩子的第一天就覺得親切,哭鬧的小靖被他抱著就能安靜下來;關于孩子父親的身份,虞文文總是躲閃;兩個人都有一次莫名其妙的一夜、醫生古怪的眼神、還有這些天他對小靖的觀察,也許是心理作用,他竟然也覺得小靖和自己的模樣有幾分像,眉眼也透著熟悉。
深深嘆口氣,他扶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盡避心煩意亂,歐陽惟還是照舊買了早餐送到虞文文那里。
「你喝不喝牛女乃?」翻看著冰箱里的東西,虞文文回頭看歐陽惟,卻見他若有所思地坐在桌邊發呆,不由得嘆口氣,這些天歐陽惟一直是這個模樣,動不動就愣在那里想事情,她不確定他是不是在想孩子的事情,心底隱隱地慌亂。
听到聲音,回過神來,歐陽惟搖搖頭,「我喝豆漿就好,對了,我吃過飯就去醫院拿檢查報告,你在家里照顧孩子吧!」
虞文文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好。」
因為有心事,所以歐陽惟草草吃些東西就開車直奔醫院,心里有些急切,他覺得虞文文隱瞞了一些事情,也許,從醫生那里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一路疾駛到達醫院,歐陽惟找到那個幫孩子看診的醫生,「您好,我是上禮拜送孩子來看病的歐陽惟,今天來拿他的檢查報告。」
「歐陽先生請坐。」仿佛一點也不意外他的到來,醫生笑著從櫃子里拿出一份檢查報告遞過來,「孩子一切正常,沒有什麼後遺癥,不過有一點,家長要注意一下,他有輕型的地中海型貧血,這種病是遺傳的,也許是你或者孩子的母親有這種基因,才還傳到孩子身上;雖然不會有什麼大礙,但還是要注意一下孩子的營養。」
「我知道,可是我沒有……」歐陽惟表情呆愣,雖然他沒有,但是他妹妹歐陽萱有,是來自母親的遺傳,加上發生過一場嚴重的車禍,身體一直不是很好。
「很正常,這也算是隔代還傳,應該是你或你太太身上帶有這樣的基因,不過如果母體帶有基因,產檢時便會檢查出來,那你的父母或家人應該有吧?」醫生不置可否。
歐陽惟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答,虞靖竟然有地中海型貧血,如果說是巧合也太奇怪了,歐陽惟不得不相信虞靖是他孩子的可能性!那次奇怪的一夜、那個逃跑的女人,難道是虞文文?
醫生看他一臉古怪,開口說道︰「歐陽先生,您沒事吧?」
歐陽惟不得不承認自己完全嚇傻了,孩子是他的,怎麼可能?但一切疑點都指向這個結論,令他不得不相信;看醫生盯著他猛看,歐陽惟緩慢開口︰「醫生,我有件事情想麻煩你一下。」
淡淡笑著,醫生開口問道︰「什麼事?」
歐陽惟臉色鄭重,「醫生,我要作親子鑒定。」
「親子鑒定?你不相信孩子是自己的,這似乎不太妥當。」醫生搖搖頭,「你至少要征求孩子母親的同意。」
「不是我不相信孩子是自己的,是我壓根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歐陽惟冷了臉。
「什麼?你不知道!」醫生滿臉不敢置信。
「是,我不知道!如果您所說的是真的,我身為孩子的父親,是不是也有知情權?而且我相信,如果最後我用強制的手段進行了親子鑒定,這對彼此都是一種傷害,尤其是對孩子。」歐陽惟一臉嚴肅。
「可是……」醫生還在猶豫。
「沒什麼好可是的,我只是想得到一個結果。」歐陽惟掩飾自己內心的急切,淡淡說道。
半晌後,醫生無奈點頭,「好吧,我就破例一次。」
隨醫生去探集了血液樣本,歐陽惟一臉無奈地皺起眉頭,眼前的事情一團糟,他必須搞清楚一切。
這一輩子,歐陽惟從來沒像現在這麼迷惘過,醫生已經采集了他們血液進行DNA鑒定,他在等待一個結果,而這個結果對他來說不知是禍是福;每日和虞文文見面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這簡直是種煎熬,更困難的是,結果出來之後怎麼辦?到時候兩個人要如何面對,他至今還沒想好。
那邊歐陽惟心里焦躁難安,虞文文的日子也不好過;孩子沒任何事情,這讓她心里的自責少了很多,但每天看著歐陽惟忙進、忙出,另一個秘密卻折磨得她痛不欲生,覺得自己已經要瘋狂;關于那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她幾次想要開口對歐陽惟解釋,他卻一直一臉無所謂,仿佛並不知情,讓她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絲希冀,會不會歐陽惟壓根不知道孩子的事情,她能夠把這個秘密一直隱瞞下去。
可是眼前的一切太過平靜,虞文文更加心慌,擔心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直到煎熬的四天後,這種種的擔心終于變成事實。
歐陽惟一太早就出門了,虞文文不知道他去哪,只是隱約感到不安,等他回來後,這種不安感覺越發強烈,甚至有些驚懼。
從醫院回來他便保持沉默。歐陽惟目不轉楮地看著前方虛空處,虞文文有些慌亂,緊緊抱著熟睡中的嬰兒,不知為何,她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歐陽,謝謝你這些天陪著我,如果那天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辦。」
「這是我應該做的。」淡淡回應,歐陽惟看都不看虞文文一眼。
「還是應該謝謝你,寶寶的命是你救的。」虞文文故作輕松。
若有所思地看虞文文一眼,歐陽惟開口說道︰「孩子睡了嗎?把他送到臥室吧!」
虞文文覺得他平靜得不對勁,卻也說不出什麼,只能點點頭先進去,把熟睡的孩子安置好。走出臥室,一眼就看到歐陽逸臉色嚴肅坐在沙發上;她腳步一滯,還是走到一邊坐下,攏起耳邊垂下的發絲,「歐陽,你要不要喝茶?我去倒杯茶。」
「不需要。」看虞文文要去廚房,歐陽惟強行壓抑心中的洶涌,把一直帶在身上的一張紙丟到桌子上,冷冷看著她,「我有些事不明白,你能不能向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虞文文不解地拿過那張微皺的紙,卻在看到上面「親子鑒定報告」幾個大字後,整個人忍不住發抖,「你都知道了?」
「你為什麼吃驚成這個樣子?是不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知道這個事實?」歐陽惟氣極反笑。
「我、我有想過要對你解釋,可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虞文文蹙起眉。
「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可以從一開始說起,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歐陽惟深吸口氣,「當醫生說我和小靖是父子的時候,我像個傻瓜一樣否認,努力說服自己這也許只是巧合,但是現在這個東西擺在我的面前,你知道我當時是怎樣的心情嗎?在醫生面前像個傻子,愣住很久;後來我在醫院門口呆坐大半天,還是搞不懂事情是怎麼走到這個地步的!」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虞文文又慌又亂,幾乎要哭出來。
「醫生對我宣布這個事實的時候,我也是你這副表情,不知所措;但是現在,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歐陽惟逼自己冷淡看著虞文文,就算是滿月復怒氣,她驚恐的表情還是讓他覺得心疼。
「對不起。」虞文文低下頭。
「我不是想听對不起,只是要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腦海里完全沒有我們……」歐陽惟略一停頓,還是繼續說下去︰「沒有我們在一起的記憶,孩子怎麼會是我的?」
事已至此,虞文文反而鎮定了很多,她抬起頭,「你還記得上次去酒吧,我們說起過去,你提到自己有一次很糟糕的一夜?」
「是你!」雖然是意料中的答案,歐陽惟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對,是我。」虞文文點頭。
歐陽惟苦笑,「怎麼會?我那時候還不認識你!」
「確切的說,那時候我也不認識你,甚至我在去酒吧之前,還不知道孩子是你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虞文文臉色慘白,「那是個意外,你只是無故被牽連進來,完全沒必要蹚這渾水。」
「你是要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歐陽惟不敢置信地看著虞文文。
虞文文低下頭,「是。」
「不可能!我要知道原因。」歐陽惟斬釘截鐵地拒絕,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到現在,虞文文還在隱藏事情發生的因由。
難道還有什麼會比眼前的情況更糟糕?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有了一個兒子,如果不是躲到這里來,也許他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對方的存在,這有多可笑?更可笑的是,他已經知道了孩子的存在,虞文文卻還要隱瞞什麼,這讓他更加憤怒!
「原因我不能說。」虞文文實在無法解釋。
「你到底在掩飾什麼?」歐陽惟有些挫敗,盡避心中憤怒,他卻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沒有掩飾什麼。」虞文文一口否定,「我知道孩子的事情,讓你一時之間很難接受,這對你來說也是一個困擾;不過你放心,我會獨自把他養大的,不會麻煩你。」
這句話仿佛一把火,把歐陽惟勉強壓抑的怒火點燃,怒目圓睜,「然後呢?你再去找一個陌生男人結婚、讓我的孩子叫別的男人爸爸?」
虞文文不理解歐陽惟突如其來的怒氣,「這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孩子的出生不關你的事、也不是你的錯,我做錯了事情,就該付出代價。」
「代價?我告訴你什麼叫代價!我不管你在掩飾什麼,我的孩子絕不可能叫別的男人爸爸!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告訴我真相,我會讓征信社去調查;既然你在逸惟工作過,我相信調查清楚這一切,並不會太難。」說著,歐陽惟就拿出手機,怒極地說道︰「我馬上讓大哥幫我調查,你最好祈禱沒有騙我更多!」
虞文文再不猶豫,撲上去搶手機,「不要打給他!」
「不可能!」歐陽惟逼自己狠下心。
「你打我、罵我都可以,求你別打電話給他,我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聞言,虞文文幾乎要哭出來,哀聲乞求。
「為什麼?那你告訴我真相。」歐陽惟敏銳地感覺到什麼,「你說的‘他’是誰?是我大哥嗎?我為什麼不能打給他?」
「不是你大哥!」眼神躲閃,虞文文看歐陽惟還要撥打電話,大腦突然一片空白,低吼︰「你別打給他,我說!因為我喜歡你的大哥,酒會那天我喝醉酒,走到二十七樓錯把你當成了他,所以我們就上床了。」
「你不是公司的普通員工,不可能接近大哥。」
「我騙了你,我是他的貼身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