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想要了 第9章(2)

書名︰夫君想要了|作者︰青微|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那扇門猛地被人拉開,慕晨玄快步走出來,看見院子里的向幼菡,一剎那臉色鐵青。

「菡兒。」他輕輕地喚她的名字,握緊拳頭走到那個嬌弱的女子身前,映入眼簾是一張面無血色慘白的臉。

「菡兒,你听我解釋。」伸出手撫模她的臉頰,慕晨玄只覺得心中一陣刺痛,身後是蘇煙的哭笑聲和夙玉的哭泣,而他的菡兒,只有深深的蒼白。

向幼菡的身體在顫抖,看著眼前的男人,覺得有點陌生,終于露出一個微笑,「好巧!」然後錯過他的阻擋,快步離開。

看著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慕晨玄的拳頭一次次握緊,卻只能愣在那里看她離開,一直以為菡兒遇險的那一次,已經是最極致的痛苦,原來,最煎熬的事情遠比那一刻更殘忍。

眼睜睜看著菡兒離開,他這個始作俑者卻沒有挽留的借口,這一次,是真的把向幼菡傷害了。

向幼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了房間里,當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然抱膝坐在床上,四周一片,夙玉就趴在一邊昏睡著,外面的夜已經很深了。

「謹之。」她低聲的念著這個名字,想著那些話,告訴自己不要在乎、不要心痛,可手指蹭過臉頰,卻是一手冷涼淚水。

相處這些日子,她慢慢知道了很多事情,原比她想要忽視、想要遺忘的更多,比如蘇煙字寫得很好,一手風骨奇特的瘦金體,和慕晨玄的字一樣,幾可亂真。

蘇煙喜歡彈琴,說是跟過世的爹爹學的,當年爹爹一曲「玉樓春曉」驚艷了眾多好友,向幼菡記得慕晨玄的爹爹說過,謹之最喜歡那曲「玉樓春曉」,書房里的古琴擺放至今卻從未彈過,只是為了紀念一個故人。

蘇煙會一手好茶藝,小點心做得也不錯,可把那些東西放在嘴里,慕晨玄一句不錯,自己嘴里的東西就一點滋味都吃不出來了,只有淡淡的苦澀。

蘇煙、蘇煙、蘇煙……這個名字隨處可在,向幼菡逃無可逃,想起那些日子里家丁們瞧著自己悲憫的目光,大丫鬟們嘴角的冷笑,慕晨玄的沉默不解釋,還有那個女子驕傲的笑容、悲戚的質問,好像都成了一把刀,狠狠在自己的心底劃出傷痕。

必于當年,她沒有參與,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府里的大嬸們有些碎嘴,幾個人湊到一塊,嘰嘰喳喳一些陳年往事,說慕大爺為何娶妻娶得晚,還不是當年喜歡過那個蘇三小姐,當年還在慕家住了好一陣子,成荊的歐陽家大爺歐陽沛也是,三個人的糾纏,即使才子佳人,最終誰都沒在一起,空留遺憾。

大嬸們說起來栩栩如生,好似自己親眼瞧見,知道為什麼歐陽沛一直難為慕家,那是情場不得意,生意場上使手段呢。

夙玉不經意听到,氣得撕爛一塊上好料子。

向幼菡第一次听到這些,笑著安慰一下夙玉,不過是閑言碎語,咱們不用理會,讓那些人胡言亂語去。

可兩人誰都知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若是巧合也有些太過了,只是那時候的自己,不願意相信罷了。

還有那麼多、那麼多……有時候以為自己已經遺忘了,此時想起來,才覺得不過是藏在一個小角落,不敢拿出來,怕受傷。

可有一天想起來了,就是痛得恨不得死去。

閑話听了一次又一次,就算木頭人也會動搖,再听到夙玉悄悄罵慕晨玄,自己心里一片冰涼。

再想笑,就越來愈越艱難,夙玉說︰「你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她知道笑得難看,但能笑出來,也許能好過點,然後繼續裝做若無其事。

慕晨玄的那些話想來想去,才覺得是自己痴了,嫁之前不也是盲婚啞嫁,那時候一咬牙就敢嫁過來,怎麼到頭來又受不了?

說起來,是自己的傻,那麼簡單的喜歡上一個人,想著沒什麼能難倒自己,卻不知道最難猜的就是人心,就算那個男人面對自己的時候情深如許,深情下面依舊能埋藏謊言。

從蘇煙出現的那一刻,她就有不妙的感覺,可是她不會質問,即便心底有懷疑,也願意等待一個解釋,因為有足夠的耐心,因為舍不得放棄一個人,才寧願委屈自己,可如今,等待像個笑話,狠狠釘在自己心上。

就這樣想著想著,腦海里又都出現慕晨玄溫柔的笑臉,一聲「謹之」不自覺吐出口,向幼菡艱難地躺在兩人共眠的床榻上,想著過往的點點滴滴,淚水浸染了枕頭,咬著被角才能不讓自己哭出聲。

慕晨玄,我該怎麼相信你?

房外,黑暗中站立著一個身影,不知站了多久。

慕晨玄曾經想,自己的小妻子實在是個古靈精怪的女子,時而活潑時而安靜,有時候會耍脾氣撒嬌,有時候又固執的可氣。

可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倔強的丫頭,如果安靜起來,是那麼可怕。

那一晚,她在房里流淚,自己站在外面,心如刀割,多想擁她入懷解釋所有的誤會,可又懼怕她心碎抗拒的目光會讓自己粉身碎骨,他實在是不夠勇敢。

如果她哭鬧,如果她責罵自己,我一定會微微笑著接受,耐心的解釋一切誤會,慕晨玄這樣告誡自己,可面對第二天她的沉默卻一下子崩潰,心底滿是寒意。

她不哭也不鬧,甚至不來索取一個解釋,只是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像往常一樣睡得飽飽的,然後起床靜靜看書、用飯和夙玉說笑,去園中游玩,回來寫字,然後躺在兩人共同的床上休息,用低低的一句「嗯」響應自己的聊天,接受自己的擁抱親吻和纏綿。

好似一切沒有改變,完美無缺,可只有慕晨玄知道,這一切都變了,曾經她會在起床後跑去書房待著,會看一會兒書就盯著自己猛瞧,嘴角是甜蜜的笑,還會和夙玉暗地里討論自己,商量鬼點子跑出去玩,盡避慕晨玄都听到卻裝作若無其事,然後暗地里偷笑。

她喜歡在夜里熄滅燭火和慕晨玄聊天,天南海北、亂七八糟的說,以後的打算,小時候的趣事,有時候甚至前言不搭後語,可她說著說著都會自己笑起來。

然後兩個人相擁,熱烈的親吻對方,身體交纏,他的每一下都能換來她的吟哦,低低的一聲,小貓似的越發勾人心弦,會在最後的高潮中求饒,可憐兮兮的模樣。

雖然每一次的求饒都沒用處,只是換來慕晨玄更多更濃的,欲罷不能,一次次的進入,折騰得她流淚,手指在他的背上劃出深深的痕跡。

看,這麼多不同,慕晨玄怎麼才能說服自己菡兒沒有改變?

唯一沒有改變的是,她依舊不需要解釋,固執的認定自己所看的,倔強的不要回頭。

後來的日子,平靜的像是一灘水,一灘死水,府里丫鬟小廝說起那個混亂的晚上,眼神曖昧,嘴角帶笑,蘇煙是第一個不能忍受這種目光的人,所以她一臉微笑告訴慕晨玄,她要離開。

向幼菡是最後一個得到消息的人,平靜的飯桌上,三個人都在,蘇煙一臉高傲看著她︰「幼菡妹妹,多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家里還有事要打理,明天就走了。」

向幼菡微微的笑,無視身後夙玉看著蘇煙殺人一般的目光,「好啊!」然後起身離席,快到門外的時候,夙玉狠狠往客廳里瞪一眼,啐了一口,再看一眼旁邊沉默的慕晨玄,翻出的白眼顯示了她的不屑。

送別的那一天,向幼菡去了,慕晨玄也在,夙玉咬牙切齒不肯出門,高聲說︰「絕不會給她送別,除非是送葬。」听到這話,蘇煙更是淚眼朦朧。

向幼菡想不明白,明明最委屈的應該是自己,怎麼蘇煙哭得那麼撕心裂肺,抱著自己說︰「對不起,對不起,她不是故意的。」

看著這個女人的涕淚沾染了自己的衣衫,向幼菡一臉無奈,對上慕晨玄的視線,看他坐在高高的馬上,面無表情,又覺得這實在是很諷刺的場面。以至于很多年後向幼菡想起來,還是會忍不住哭笑不得,使勁捏住身邊男人的手指,細細的一點肉,使勁掐,換來他的叫痛聲。

不過,那時候的她還沒料到結局會是那麼出乎意料,心里悲涼得很,自然沒有笑出來的心情,于是她也沉默著,送了一程又一程,直送到河邊,看著蘇煙滿臉不舍不讓自己走出馬車,在慕晨玄的馬落到後面的時候,突然詭異一笑,覆上自己的耳畔。

她說︰「向幼菡,別怪我心狠,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黃泉路上我陪著你。」一時間腦海一片空白,向幼菡愣住,眼睜睜看著那女人倏然鑽出馬車,握緊手中的金釵狠狠扎向馬身上,一下又一下。

受傷的馬瘋狂的往前跑,即便眼前是寬闊的河流也不停住,身後是急促的馬蹄聲和慕晨玄的嘶吼,撕心裂肺的模樣。

可大受刺激的馬哪里肯听話,徑直沖入河中,只是一瞬間,水流從四面八方涌來,冰冷滅頂而來,淹沒了眼前的一切。

向幼菡心想,我要死在這里了嗎?還沒等到一個解釋,還來不及盡孝,什麼都還沒有,怎麼能死…還有,慕晨玄,我是真的愛你,而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