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妻為妾 第8章(1)

書名︰貶妻為妾|作者︰朱輕|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從那一天起,盛允楨和虞靜姝簡直就調了個樣,虞靜姝總想避著他。可盛允楨卻總想看看她到底在做什麼。所以白日里,他總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付岑夫子的授課,以期望盡快完成功課,得以早些回到後院。

岑夫子覺得這位門生特別的孺子可教,連帶著盛大人與盛夫人心里頭也特別高興,總覺得自家這個一根筋的兒子是因為娶了個懂事的兒媳婦,這才開了竅的,于是對待虞靜姝的時候就更加和顏悅色了。

就這樣,盛允楨回後院的時間越來越早,常常是虞靜姝剛睡醒午覺他就回來了。虞靜姝雖然有些不高興,可她想著,也不能因為要躲他,所以她就得什麼都忍著不做。這可不行,畢竟這樣的日子是要過上一輩子的呢,于是她索性大大方方的,想干什麼就干什麼。

盛允楨便認識了一個全新的虞靜姝。原來她的愛好這麼廣泛啊,她喜歡廚藝,隔三差五地就親自下廚做點好吃的,而且手藝還挺不錯。她喜歡伺弄花草,有時候在溫室里一待就是一下午,修剪搭配出來的花草格外別致、好看。

她喜歡女紅、喜歡做針線,偶爾繡個帕子、荷包什麼的,比府里繡娘們的活計鮮亮多了。除此以外,她還喜歡練字臨摹,喜歡下棋,甚至有時還撫琴……

盛允楨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後院女子居然能把日子過得這麼豐富,她簡直可以一連半個月,每天都不帶重復樣地過生活。再想想自己每天後院、前院輪流跑的路線,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吃飯、睡覺、溫習的枯燥生活。他簡直想摔硯台好嗎。好想每一天都跟她待在一起,從早到晚、從春到冬,一年又一年。

可是讓盛允楨感到很苦惱的就是虞靜姝對他的態度,她怎麼可以對他這樣呢?她首先是避他如蛇蠍,其次呢,要是實在避不過去,就禮節性十足地向他問安、問好,然後再用最快的速度遠離他。

罷開始的時候,盛允楨還覺得這是不是她變著法子的又想出了什麼蠢辦法,可這樣的日子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他終于確定了,她不是欲擒故縱,而是真的想要避開他。

這樣的落差讓盛允楨有些難以接受。不過還沒等他想好要怎麼樣做的時候,突然收到了一封來信。信是他的昔日好友高士清寫來的,說他年底回京,到時候會帶著妻子來盛府作客,並拜訪他。

看著這封信,盛允楨陷入了沉思。思及高士清要來,盛允楨就滿心的苦澀,高士清的妻子就是白慕蘭。想想如今避自己如蛇蠍的虞靜姝,再想想以前同樣避自己如蛇蠍的白慕蘭,他郁悶地嘆了一口氣。

可想想,畢竟高士清與白慕蘭都和他有同窗之誼,幾人都是打小一塊長大的,就算他對高士清娶了白慕蘭有點不高興,卻不能真的失禮,于是他只好讓春花去把虞靜姝請過來。

虞靜姝很快就過來了,可是她卻站在正屋的門口不願意進來。盛允楨很是郁悶,要在平時,他肯定要想法子哄了她進屋,無論如何也要多留她在屋里待一會,好讓他能仔仔細細地看一看她。可今天他又實在沒有心情,便揚了揚手里的信,示意她過來拿。

虞靜姝猶豫了一會,終是進了屋,從他手里接過了信,一目十行地看了。

「我的朋友過幾天要來咱家小住幾日,你安排一下吧。」盛允楨有氣無力地交代道︰「也不是多麼要緊的人物,隨便收拾間屋子出來就行。」頓了一頓,他繼續說道︰「她一丁點辣都吃不得,愛吃甜品、喜歡花卉,你布置屋子的時候,讓人去溫棚搬幾盆鮮花過來吧。啊,對了,她喜歡沒有香味的花。」

虞靜姝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信,面露沉思。如果來客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還用得著他這樣細細交代,說來人不吃辣,愛吃甜品,喜歡鮮花,而且還是不要有香味的花?

再看看手里的信,信箋的落款上寫著兄高士清,可若真是個男子去別人家里做客,恐泊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只是高士清在信上說,會攜妻同往,恐怕盛允楨的意思,是要讓她照顧高士清的夫人吧?

盛允楨見虞靜姝久久沒有說話,不由得心生黯然。

「你去休肩吧。」他低聲說道︰「這事並不重要,你有空的時候過來問一下就成,別耽誤了你自己的事。」

聞言,虞靜姝自嘲地笑了笑。她還有什麼事情可耽誤的?日日忙碌,不過只是想讓自己不要閑下來亂想罷了。

「是,妾身听夫君的吩咐。」說著,虞靜姝便將高士清的信還給了他,然後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看著她謹小慎微的模樣,盛允楨不禁撫額。以前那個愛笑愛說、活潑嬌俏的她,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對虞靜姝來說,替高士清夫婦收拾屋子又不是什麼難事,反正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所以她先跑去問了問嫂子林氏,關于高士清與他夫人的事。

林氏告訴她,高士清原也是京城名流,只是家底不如盛家,後來他考了進士,外放做官去了。高士清的妻子白慕蘭是個名門貴女,兩人成親大半年了,這次高士清帶著妻子趁著年底趕回京城,應該是進京述職來著。

白慕蘭?虞靜姝很敏銳地覺察到這個白慕蘭很有可能就是她初識盛允楨時,他嘴里所說的那個今生無緣的姑娘。想著嫂子林氏與白慕蘭同為京城四大家的姑娘,虞靜姝又打听了一番白慕蘭的喜好,果然從林氏那里知道了白慕蘭不吃辣,愛吃甜品,還喜歡不香的花等等訊息。

從林氏那里告辭出來以後,虞靜姝很肯定,盛允楨心心念念的女孩就是白慕蘭了。她獨自去了小花圜,坐在涼亭里,任由冷風吹拂著自己,不想動,也不想說話。

自從意識到白慕蘭就是盛允楨喜歡的女孩以後,也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口悶悶地疼,似乎還有些呼吸不順。以前她千方百計地想要打听盛允楨的心頭愛到底是誰,卻求而不得。如今她再也不想知道他喜歡誰了,偏偏這個人又即將出現在她眼前。

而讓虞靜姝感到既心煩又心疼的,其實與白慕蘭無關。畢竟白慕蘭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妻子,自然不可能再和盛允楨有什麼。虞靜姝只想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口會這樣疼?

怎麼會這樣呢?當初她搬到西廂房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今生今世再也不會奢望他會喜歡她、會待她好,她只想待在盛府里好好養老啊。

可現在白慕蘭還沒出現,她就已經被這個消息給弄得心神不寧,那以後怎麼辦呢?她已經降為妾侍,若是將來盛允楨還會另娶,他會娶個什麼樣的女子進門?他娶了新妻子以後,那她該怎麼辦?

想到這,虞靜姝只覺得像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捏住了她的心髒,令她難受到根本無法順利呼吸的地步。她怔怔地坐在涼亭里,直到寒風將她面上的淚痕吹得生疼,這才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然後慢吞吞地回了小院。

很快就到了高士清與盛允楨約定的這一天。

虞靜姝早早地起來,本來準備好好梳妝打扮一番的,但轉念一想,她打扮得再漂亮又有什麼用?根本就不會有人關心她打扮得好不好看。最終,她穿了件八成新的衣裳,淡淡地上了個妝,佩戴了幾件小巧又精致的首飾也就罷了。

很快,春花就過來回話,說公子請少夫人去二門處迎一迎貴客。

虞靜姝去了二門處。遠遠的,她看到盛允楨陪著一男一女朝這邊走了過來。只見男的著一襲藍衣,高大、俊俏,女的則穿著鵝黃色的裙裳,顯得特別溫婉、可人,想必那就是高士清與白慕蘭了吧?

盛允楨引著那兩人走到了虞靜姝的跟前,先向她引見高士清夫婦,「靜姝,這位是高兄,這、這位……」他指著白慕蘭,卻不知道要怎麼說下去了。

雖他沒有明說,但其他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他稱呼高士清為兄,那麼白慕蘭就理所當然地應該是嫂。可依著他對白慕蘭的執念,這個嫂字,恐怕是難以說出口的吧?

虞靜姝只覺得心口悶悶地疼,卻忍不住偷偷打量著站在高士清身旁的那個穿著鵝黃色裙裳的溫柔女子,只見她生了一副圓盤臉,容貌只是清秀,卻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雍容氣度,且面上恰到好處的笑容讓人不禁心生溫暖,教人忍不住想要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