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們有沒有離婚,世界仍在轉動,想要活下去仍要呼吸,想要有飯吃就得工作,這是不變的道理。
賀維倫先前打電話告訴她今天必須破例加班,孟天恩松了口氣之余也有一些惋惜;松口氣是應該,但她在惋惜什麼?
莫非她還想與他有任何牽扯?
不,不可能,她早就心如止水,對他沒有絲毫期待。
或許是因為最近相處很融洽的緣故,晚上有個人聊天其實還不錯。撇開他們詭異的相處關系,賀維倫除了懶散之外,是個挺好聊天的伴,什麼都懂的他,就像是個活動圖書館,有什麼問題問他都可以得到解答,方便得很……嗯,她肯定是惋惜今天晚上沒有聊天的對象。
回過神,猛地抬頭,孟天恩發現電梯已到一樓,她身邊還站著盛堯東,在他們婚禮上充當伴郎的董事長。她是透過賀維倫的關系認識盛堯東,加上之前買房子、家具的事情多虧有他幫忙,她覺得盛堯東挺好的,一點也沒有董事長的架子。
「董事長,再見。」
盛堯東看她一眼,淡淡地說︰「我送你回去好了。」話一說完,他不給孟天恩回答好或不好的機會,逕自往外頭走去。
孟天恩眨眨眼,董事長說要送她回去,她該不該答應?董事長很精明,萬一被他拆穿不太好吧?
「快點過來啊。」盛堯東回頭又扔出一句話。
在公司里,盛堯東是她的上司,孟天恩忘記現在已經下班,一接獲命令,便乖乖坐上車。盛堯東發動車子,看見她坐得直挺挺的,不禁笑了出來,這一笑也讓車里的氣氛緩和不少。
「不用這麼嚴肅,已經下班了,就跟以前一樣把我當朋友吧。」他雖是工作狂,但至少還知道何時該放松。
「是,董……」下了班該怎麼稱呼比較好呢?
「叫我堯東。吃過沒?一塊去吃飯。」他專斷地決定,
盛堯東這點跟賀維倫有得拚,他們是大忙人,一切都是他們決定就算。
「我得回家煮飯,維倫晚點會回來吃。」她不是不想跟盛堯東吃飯,只是不希望把關系弄混亂。
「你們這對夫妻也挺有趣的。」電視上演的恐怕沒他們這麼有趣。
「是嗎?」她笑得很苦,是很無奈好不好?
「說起來,你也真委屈又很偉大,明明已經跟他離婚,卻又凡事為他著想,維倫能娶到你真是修了八百年才得到的福氣。」換作是他,大概終其一生只能了解工作的美麗。
「你知道我們離婚了?」難道是她露出破綻?
「不是維倫說的,是我猜的。你上回獨自去旅行,維倫讓公司上上下下整整十天沒一個人能笑得出來,連我也被他整得很慘,所以我就大膽猜測。」沒想到他的猜測神準。「他都跟我說了。」
「連原因也知道了?」她小聲地問。
「嗯。」他點頭坦承。
「會影響他的升遷嗎?」
趁著等紅燈之際,盛堯東轉過頭看著她,孟天恩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怎麼了?」即使是賀維倫的朋友,但比起前夫,這個永遠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盛堯東更難了解。
「天恩,我可以這樣叫你吧?」得到她的允許,他問出心里的疑惑︰「為什麼你一點都不恨他?」
他的家庭很復雜,父親除了娶過三個老婆,外頭還有數個情婦,他不曾見過那些女人有哪一個會毫無嫉妒之心,每個人想得都是如何將別的女人人擠下去,瘋狂又難看,在听說孟天恩居然沒有罵賀維倫一句,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大概是太了解他了吧。」
「你真的愛他嗎?」如果真的很愛一個人,在得知對方的背叛後,肯定會有比較正常的表現,摔東西、怒罵、打架、尖叫這些都算正常反應,而不是靜靜的連一個字也罵不出來。
「曾經愛過啊。不過我也了解花心是他的天性,即使他想戒掉,外頭的女人也不會放過他,因為了解,所以早就明白將來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那麼快而已。」她落寞地解釋自己的想法。「而且一直憎恨也不能改變什麼,是我選的路,我當然會全部接受,無論好或不好。」
綠燈亮了,後頭的喇叭聲催促盛堯東踩下油門。
「天恩,你真的很不一樣。」
「哪有?我很普通,只是想法可能比較奇怪了點。堯東,如果你不介意,就到我家吃頓便飯吧。」她很樂意繼續跟他閑聊。
「沒關系嗎?」
明白他介意什麼,孟天恩更喜歡他的細心。
「怕什麼,我們都已經離婚了,不過在公司里我們還是不能太接近,要不然我怕會連累你。」
「我們是朋友,有什麼好怕的?就像有句成語,清者……」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說得好!你真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失去丈夫,失去愛情並不代表失去全世界,她還是能交朋友。
「那就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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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到九點終于到一段落,賀維倫趕著要回家。
他肚子餓到快殺人,只想快點回去,他相信天恩肯定有留他的晚飯,明天是假日,輪到他要好好表現—番。
「各位,辛苦了,星期一見。」宣布冗長的會議結束,他迅速回到辦公室,關電腦,拿公事包,準備開車沖回家。
行銷部的美女經理白雅伶與他搭乘同一部電梯下樓。
「副總,我們要去吃飯,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去?」根本沒有什麼我們,這只是白雅伶的借口。
就算賀維倫已經結婚,她仍然不肯死心,畢竟當初全公司的人都看好他們,最後卻被一個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孟天恩給搶走了,她始終不能服氣。
天恩出國旅游的那十天,他已經好好整頓過公司,讓膽敢對他還抱有希望的女人對她敬而遠之,只除了眼前這個。
白雅伶是個聰明的女子,很懂得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情,上班時間她絕不會與他有任何牽扯,所以他也就沒機會對她做「精神訓話」。
「不了,我要回家。」他歸心似箭。
「看來副總真的很喜歡孟小姐。」她絕不喊孟天恩「賀太太」。
「我最愛的人只有她。」不管其他女人對他有什麼邪念,他的心只奉獻給一個人。
「她哪里好?」
「在我心中她是最好的。」他不會幼稚到拿他的寶貝跟其他女人相比,而且那一點意義也沒有,
「你忘得了我們相處的那段美好時光?」
賀維倫目光直視著樓層數字,淡淡的說︰「八百年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白經理,我相信你是聰明人,太強求不見得好,我是一個很顧家的男人,絕對不適合你。」
「可是我只——」
「白經理,一樓到了,星期一見。」他有禮的拒絕她的告白。
結了婚就會對婚姻忠誠,這是他眾多缺點中唯一值得嘉獎的優點,雖然上次被個賤女人給破壞了,但他仍會繼續堅守下去。
路上沒什麼車,賀維倫火速趕回家,卻在門口發現一雙陌生的男人皮鞋,他臉色鐵青地開門走進屋里,看見孟天恩與盛堯東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
一時間,他不知該不該生氣?因為跟他妻子閑聊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你們在做什麼?」他神色無異,但聲音的溫度略降了幾度。
孟天恩對他的怒火渾然無所覺,笑笑地說︰「我們在聊政治。」盛堯東很清楚她和賀維倫已經離婚了,所以在他面前也沒什麼好隱瞞,反倒聊得很愉快,都忘記時間。
盛堯東察覺到好友的不快。基本上他只是覺得多交一個朋友很不錯,並沒有打算介入他們之間窮攪和。
「都九點了,我也該回去了。賀太太,謝謝你的招待。」
「干嘛叫我賀太太?叫我天恩就好了,客氣什麼啊。」
孟天恩話一說完,盛堯東只覺背脊一涼,兩道寒光將他射得千瘡百孔,看來他最好快點走人,免得被某人的怒火燒得體無完膚。
「兩位,我先回去了,晚安。」他熱愛工作,還想活命。
「好,堯東,謝謝你陪我聊天,晚安。」送走陪她打發時間的客人,孟天恩心情特好地說︰「我都不曉得原來堯東這麼風趣,對政治也有一番見解,果然是你的好朋友,一點架子也沒有。」她沒有姊妹,要不然她肯定會介紹給盛堯東認識。
「你很喜歡他?」賀維倫冷冷地問。盛堯東走了,他的護火卻沒有跟著消失,反倒還愈燃愈旺。
「堯東人很不錯啊。」她邊說邊收拾桌上的杯子。
「是他要求到我們家的嗎?」
「是我邀請他來的。」她一時沒注意到他用「我們」兩字。
「為什麼?」听見是她主動邀請盛堯東過來,賀罐偷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火舌四竄,將他的理智燒成灰燼。
「我是想說這房子當初是他陪我來看的,結婚後他從沒來過,所以順便讓他看看啊,沒什麼吧?」她覺得這很天經地義。
「沒、什、麼?誰說沒什麼?這是我們的家,你居然不經過我同意就帶一個男人回來,還跟他有說有笑的,你到底有沒有將我放在眼里?」賀維倫簡直快氣炸了,更因為對方是他的好友,他的怒火更是張揚的想把這間房子給燒掉,既然這房子不是他喜歡的,燒了也無所謂,他從沒這麼恨過婚前的愚蠢舉動。
孟天恩終于發現他動怒,卻覺得莫名其妙。
「你在生什麼氣?堯東是你上司又是你朋友,我請他到家里坐坐應該沒關系吧?再說他也曉得我們離婚的事,我用不著在他面前裝出恩愛的樣子,相處起來很愉快啊,我就想跟他多聊聊不行嗎?」他們離婚的事情是秘密,除了她母親以外沒人知道,她隱瞞得也很辛苦。
「我沒說不行,但不可以在家里。」
「為什麼?」她真的不懂。「堯東是我朋友,我帶朋友回家不行嗎?」而且她還努力幫賀維倫說好話,希望讓他的升職快快有望,大概沒有一個前妻像她這麼好了吧?
「不準!」賀維倫活像古代皇帝,命令一出沒得改。「對外,我還是你的丈夫。」
「那是暫時的,你我都清楚不是嗎?沒必要為了這種事讓我連朋友也不能帶回家吧?」她懶得跟他吵,決心跟他講理。
她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她從沒想過跟他復合。賀維倫听得心頭有點酸,他曉得她對他仍有喜歡的情意,但除了喜歡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感情,難道她真的已經不再愛他?
「天恩,我曉得我當初犯的錯罪無可赦,難道你就不能試著原諒我一時的疏忽?」她偶爾對他的冷淡總是提醒他曾犯過什麼錯誤。
呃……孟天恩有點混亂了,現在是在說什麼事情啊?
當初連句解釋也不說就同意離婚的不就是他嗎?既然他瀟灑離婚,現在又是在胡說什麼?
「我已經原諒你了。」要不然他們哪能和平共處一室,沒拿刀互砍就不錯了。
他要的不是理智上的原諒,在情感上,天恩始終沒有原諒他。
明知自己沒有嫉妒的資格,只是他的心思卻一再受她控制,他從來就不想離婚,從來就不想……那時候同意離婚,是因為天恩連一滴眼淚也沒掉,他知道自己肯定傷她很深,所以願意暫時給她空間,卻絕對不是放棄。
賀維倫閉了閉眼,整頓好情緒後才開口,「你有你訂下的原則,那麼我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規炬,以後不準帶其他男人到我們的房子里。」
「是我的吧?」孟天恩沒好氣的提醒他,「希望你沒忘記答應要把這間房子賣給我。」
「我沒忘。但在你還沒付清另一半的款項前,這間房子的主人還是我。」該使手段的時候,他絕不心軟。「若不高興,歡迎你放棄。」
這棟房子是她精心挑選,還花了好多時間裝潢,怎可能輕易放棄。
「遵守就遵守。」怕你不成!反正天大地大,還是有地方可以聊天。
「還有,我希望你別跟堯東走得太近,我不希望到時候升職的原因是我把你讓給他的關系,你該知道流言的殺傷力有多大,對我們三人都很不公平,尤其是你,最好別有流言傳出來,對吧?」恢復理智後,他將嫉護化為戰斗力,絕對不讓任何男人有機可乘。
賀維倫一席話說得得體,孟天恩沒辦法對他生氣,只能點點頭。不過她的心受傷了,原來賀維倫最關心的還是他的升遷,是怕她會連累他吧?
「你放心,在你沒當上總經理之前,我都會安分守己當你的好‘妻子’,當然了,等你當上總經理之後,也祝福你快點找到一個最適合你的妻子。還有,麻煩抽點時間想一想離婚的好理由,到時候才不會受到一堆人的轟炸,放心啦,我也不會要求太過淒慘的劇情。」免得到時候她哭不出來就完蛋了。
「你就這麼想盡快與我劃清界線?」他一心只想復合,她卻不斷逃離,明知她的作法沒錯,他的心依然很受傷。
廢話,婚都離了,還想怎樣?
「賀先生,別忘記我們已經離婚了,我也不想阻止你尋找幸福。」
兩人為彼此著想的好意,听在對方耳朵里卻是很傷人的話。
「天恩……你真的有愛過我嗎?」為何她能說放下就放下,仿佛一點都不介意?
咦?現在又是在演哪出?怎麼賀維倫跟盛堯東都問了相同的問題?
不等她開口回答,賀維倫旋即走回房里。
孟天恩傻傻地坐在沙發上,好半天解不開賀維倫這問題的用意。
都離婚了,才來扯什麼愛不愛的,真的是有問題,弄得她都混亂了,好像錯的人是她!
到底是誰的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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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後是他們離婚後首度冷戰。
孟天恩被冷得莫名其妙,星期一早上想要喊他起床吃早餐,才曉得他已經出門了。
她只能滿月復委屈的啃著三明治,到底她是招誰惹誰了?
捷運車廂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一樣,坐賀維倫的車子坐久了,沒他接送她相當不習慣。
不過這樣也就算了,怪就怪在當她踏入公司後,便收到一堆詭異的眼神,不是往常的嫉護,而是一種似在責怪她不懂事的目光,孟天恩不明就里,直到淑玉、淑蕙替她解開這個謎團。
「天恩,副總加班也是為了你,別太苛責他喔。」
「什麼?」她哪里有苛責他,反倒是他一回來就大呼小叫責怪她好不好?
「是啊,男人在外面拚命工作還不是想讓妻子過更好的生活,他都是為了你,如果你不懂得體諒就太不應該了。」
淑蕙跟著開口,「天恩,其實我覺得你就算不工作,光靠副總的薪水也能很幸福。」
「我干嘛靠他?」還是他妻子時就沒靠他養了,離了婚更不想靠他……等等,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哪里苛責他、哪里不懂得體諒他?」她還不斷在盛堯東面前說賀維倫的好話,這又是為了誰?
「你不可以說謊喔!今天早上我們看見副總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餐廳吃早餐。」好心問了一下才知道驚天動地的事情。「上星期五副總加班已經很辛苦了,你怎能不準備晚餐給他?」
以往賀維倫如果加班,她是會留他的晚餐,上個星期五是因為家里有客人……這可惡的男人,明知她善良不會說出真相,居然這樣污蠛她?
「結果你還兩天不跟他說話,這就更過分。」淑玉繼續數落她沒善盡妻子的責任。
明明是站在她這邊的兩位好同事,怎麼一下子就倒戈幫著敵人說話了?
那個混蛋!
不等兩人繼續炮轟她,孟天恩已經沖入賀維倫的辦公室,準備教訓他。
「你在外面亂放話是什麼意思?」
賀維倫氣定神閑地啜飲咖啡,等侯她大駕光臨。
「我幫你買了綠豆冰沙,放在桌上。」
一看是她的最愛,孟天恩乖乖坐下,不過一早吃冰的不太好……等等!不是這樣,她應該是來質問他為何要亂造謠毀謗她!
「賀……」
「等等,我先打通重要電話,給我十分鐘,桌上還有起司蛋糕,想吃自己拿。」他撥了通國際電話,以流利法文跟對方交談。
孟天恩想想公事比較重要,又重新落坐,不過敵方提供的食物,她堅決不動,免得氣勢矮人一截。賀維倫向來條理分明,為了不讓他再次擊潰,她得先想些戰略。
待會兒最好先問他為什麼要說謊,然後要他別誤會她的好意,她是想幫他不是害他,最後就要他道歉當作完美結束。
很好,就這樣做。
「維倫,你在忙嗎?」盛堯東敲了下門就直接進來,看見賀維倫在打電話,他腳步還是往前邁了一步,但當視線瞥到坐在沙發上的孟天恩後,他立刻轉身想離開。
他和賀維倫的友情並沒有因為那一晚而破壞,只是他也接獲嚴重的警告。
一個正在嫉護的男人,他當然相信他的警告。
「董事長。」孟天恩連忙起身。
「我待會兒再來好了。」在公事上他有絕對的魄力,但一扯到賀維倫的感情,他絕不敢去挑釁,免得自己死得太難看。
「沒關系,我只是等著要拿副總的文件而已。」即使是夫妻也別太明目張膽。
「我看副總還在忙,我先下去了。」
「不用,你坐下。」原本還要講很久的電話,賀維倫速戰速決。「董事長,找我有什麼事?」
盛堯東不敢逗留太久,也想速戰速決。「這是‘隆泰’的案子,你研究一下,下午要開會。」
「好。」
說完,盛堯東立刻離開,孟天恩本來也想走,卻被一只手拉住拖回沙發上。
「難得你來找我,有什麼事?」賀維倫笑咪咪地問,仿佛前兩天的冷戰根本不曾發生過。
對喔,她來找他就是要質問他,孟天恩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坐著太沒氣勢,她干脆起身俯視他,「你為什麼要對我的同事亂說話?」現在回想起來,其他同事的眼神大概也是在罵她的不懂體貼。
「我沒亂說,星期五晚上我們的確處得不太愉快,你也沒照往常準備晚餐給我,因為你在氣我,所以這兩天都沒跟我說話,我不想讓你看了厭煩,早上才故意提早出門,請問我哪—點說錯了?」他只是省略部分真相,重要的地方就留給人去自由想像。
這……怎麼听起來他一點錯也沒有,反倒是她那兩個同事胡亂加油添醋?
「你說啊,我哪里說錯?」他彷佛含冤等待真相大白的犯人。
她則是搞不清楚狀況的縣太爺,看他實話實說,只好判他無罪。
「總之,以後這種話別在公司亂說。」可別以為她很好騙,她多少也看穿他的伎倆,只是懶得拆穿。
「我沒有不良企圖,只是希望讓你的同事幫我說些好話。」
好話?她們根本是覺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副總,你知不知道公司有多少人都已經曉得我對你的冷漠以及不體貼呢?」她成了眾矢之的,不管好事壞事,錯的人都是她。
「我們中午來粉碎不當傳言。」
「怎麼粉碎?」
「一塊吃飯。天恩,別再生我的氣好嗎?」兩天不跟她說話是他忍耐的最大極限了。
「我哪敢啊。」她故意酸溜溜地說。她從來就不愛記恨,才不像他。
「那就一塊吃飯吧。」
孟天恩看他一眼,心想上個星期五的事應該只是他一時的混亂而已,便點頭同意。他們都已經離婚了,不可能再有任何牽扯。
「這盒起司蛋糕拿去請同事。」
孟天恩開心地一手拿著綠豆冰沙,一手拎著起司蛋糕下樓,完全遺忘當初的堅持。
賀維倫目送她進入電梯。清楚天恩不會氣他太久,只是需要個下台階,所以他給了她台階下的同時,也順便給了自己一個台階。
那天是他因為太嫉妒才會過于急躁,下次他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這次,他定會牢牢抓住他的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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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太陽光芒照在肌膚上發燙著,令人想起一首歌——
走!走!走走走,我們小手拉小手,走!走!走走走,一同去郊游,白雲悠悠,陽光柔柔……大頭啦,誰說陽光很柔?!
是誰?到底是哪個可惡的家伙幫她報名這種有損健康的「陽明山一日游」?游到最後曬成人干。
天知道她多想回家喝綠豆冰沙看電視,為什麼大熱天的還要讓她在太陽底下活受罪?到底是誰這麼可惡?
「天恩,你走得動嗎?」
當然是走不動,才會站在這里喘喘喘。孟天恩氣憤的瞪著開口的人,滿心無力,還會有誰那麼自作主張,不就是她的前夫嗎?
「我跟你有仇?」
「我們是恩愛夫妻的楷模。」哪會有仇?
「那為什麼你明知我最不喜歡爬山還要幫我報名?」
今天是他們行政部門兩個月一次員工眾會,以前都是吃吃暍暍,聊聊八卦就愉快結束,那種聚會她肯定報名參加,可這回不知是哪個天才異想天開,居然說要接近大自然,擁抱大自然,三輛游覽車浩浩蕩蕩開往陽明山,所以她現在才會在這里曬太陽、猛喝水。
眼看其他同事嘻嘻哈哈地走在前面,他們倆殿後,她就忍不住大聲起來。
「你就是不喜歡運動,才會動不動就感冒。」
「我沒有。」
「那最近是誰每天早上都要吃一顆維他命C?」他清楚天恩只要有感冒的前兆,就會開始吃維他命C來亡羊補牢。
孟天恩狐疑地看著他,像是在問你怎麼知道?
「我們住在同一間屋子里,你的一舉一動我怎麼可能不曉得。」見她滿頭汗,賀維倫半是心疼半是無奈地用手幫她抹去,又拿走她的背包。「還要我背你嗎?」
他都仁至義盡,她哪還敢不知好歹。
「我自己走。」就算走斷腿,她也會撐下去,才不讓他看扁。
「別太逞強,要不然你明天鐵定走不動。」
還假好心呢!也不想想她現在這麼狼狽是誰造成的?不想再理他,孟天恩一口氣沖沖沖,不到三分鐘就軟趴趴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喘氣。
「就跟你說了不要逞強。」等她喘過氣,賀維倫體貼的遞上水。
她不想喝敵方的手,但她的水壺早就見底,不喝她會死,只好乖乖接過來暍下。
「謝謝。」該答謝的時候,她才不會小家子氣。
睢然爬山很累,不過陣陣涼風吹來,的確很舒服,加上放眼望去,山下的景色一覽無遺,心情不白口曼好了起來。
孟天恩的視線忽然和誓賀維倫相交,在他沉穩的微笑里,她仿佛能明白他的用心,他是希望她放松吧?
她捧著杯子默默暍著水,即使不抬頭,也可以感受到賀維倫的視線灼灼地望著她,一時間她有點心慌意亂,不曉得如何是好,期盼有人快點來幫她月兌離這個僵局。
「哇,原來你們在這里啊,難怪我們都找不到人。」
「副總,你對天恩也太好了吧,怎麼可以走沒幾步就讓她休息呢?」
奉上司之令,淑玉、淑蕙兩人前來尋人。
「說得沒錯,既然來到這里就是要多多活動,骨頭才不會生銹。」孟天恩把杯子放下,起身往上走,把他們三人扔在身後。
淑玉、淑蕙不解,望著賀維倫等他說明。
他笑笑地解釋,「她只是有點害羞。」
陽明山不高,但對一個「肉腳雞」來說,等同于聖母峰那樣高聳,爬爬爬,喘喘喘,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孟天恩已經虛月兌無力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然而當她看見更美的景色時,又很慶幸今天有來參加。
爬得愈高收獲愈大,公司那一套沒想到也能運用在爬山上,要想看見美麗的景致,就必須要有過人的意志以及體力。
到了定點休息,眾人吃吃喝喝照樣聊八卦,小孩子們也玩得不亦樂乎。
下山的時候,孟天恩一個不注意拐到腳,但她不想破壞眾人的興致,想偷偷找人幫忙,卻看見賀維倫被上司纏著,不想弄得人盡皆知,于是她忍痛一拐一拐走下山,只是愈走腳愈痛,她的步伐逐漸慢了下來,落在最後一個。
餅了好一會兒,她疼得受不了坐在地上︰心頭泛起一陣酸意。
看著其他人不是夫妻檔就是情侶檔,唯有她和賀維倫……根本什麼也不是。
但無論她怎麼想,還是得走下山,就在她準備繼續接受折騰時,一道黑影擋住了她,她抬起頭,看見是賀維倫,她頓時得心口漲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你坐在這里做什麼?」
「欣賞風景。」
他逕自月兌下她左腳的鞋子,只見腳踝腫了起來,他伸手模,疼得孟天恩差點把草都拔了起來。
「痛,痛……別模啦!」
「知道痛還不說,以為自己是女超人啊?」他把她的鞋襪塞進包包里。
「我不想破壞氣氛。」她不希望自己是那個破壞歡樂旅游的罪魁禍首。
「你能撐到下山?」他毫不相信的口吻,「別傻了,你沒這麼厲害。」接著,他背向她蹲著,「快點上來,不想破壞氣氛就別讓人擔心。」
「我自己可以走。」
「然後在床上躺上一個星期?」他微帶諷刺,要她量力而為。
孟天恩嘟著嘴,無奈地趴到他背上,賀維倫固定好她,才起身小心翼翼的背她下山。
「你怎麼知道我扭傷了?」
「早在我預料之內。」
她打了他一下,沒好氣道︰「你以為我喜歡扭到腳啊?」
真是的,就不能說點好听的來安慰她,本來還以為那些人會走到山下才發現她沒跟上,沒想到賀維倫卻回頭找她,令她感動莫名,突然發現被人照顧的感覺很好。
不過,感謝他的心情也被他的毒話給吹走了,可惡!
「天恩,你是不是變胖了?」
「有嗎?」夏天熱,但她食量不減,依舊吃得多,加上身材苗條,也沒想到節食這回事。「我真的胖了嗎?」
賀維倫很認真地點頭,「嗯,你的胸部……長大不少。」
「賀維倫,你很欠打耶!」她勒著他的脖子。
「別鬧了,我可不希望傷患變成兩個人。」
他這麼說,孟天恩才放過他,但等上了車,她又故意折磨他,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想吐要吃酸梅,等她玩累了,便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賀維倫怕她著涼,把外套蓋在她身上,然後也靠在她的頭上閉眼休息。
回程的路上,淑玉、淑蕙聊得欲罷不能,各自拋夫棄子共坐,左邊坐的正是那對讓人又羨又護的模範夫妻。
「我真的覺得副總對天恩很好呢。」淑玉有感而發。天恩一說腳酸,副總就背她下山,若這事是發生在她身上,她老公最多攙扶她就要偷笑了。
「是啊,本來還以為像副總這樣的人就算結了婚也會向外發展,沒想到……」這世上還是有居家型的帥哥。
「不過就是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喔!」
她們一致認為賀維倫是新好男人,而孟天恩卻太不知珍惜,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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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天恩受傷這些天,她第一次感受到當皇帝的滋味,超享受的。
賀維倫依舊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等她洗完澡俊便載她到醫院換藥,回到家所有家事全是由他負責,她樂得天天輕松看漫畫,完全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可惜她的好命日子就結束在今天,因為醫生宣布她傷勢痊愈,不必再上藥了。
也就是說從明天開始,家事她得繼續分攤一半。
反正家事躲不過,那就算了,但為什麼連冷氣機都要跟她作對?
她不禁想仰天狂吼。
若問夏天最可惡的是什麼事情?
她肯定會回答︰第一是沒有水,第二是天氣太熱,第三是冷氣壞掉。白天吹電風扇還能擋,但晚上就少不了冷氣機。
孟天恩要就寢時,才發現房間的冷氣機跟客廳的冷氣機都壞了,就算想找人修理也得等到明天。真是的,才剛吹沒多久的冷氣怎會說壞就壞,這個牌子的冷氣機她下次再也不買了。
罷洗完澡的賀維倫腰間圍著一條浴巾從她的房門前經過,順口問了句︰「還是不行啊?」
「嗯,得叫人來修。」她很沮喪,沒有冷氣,漫畫就算再精采,也看得很痛苦。
「要不要到我房里睡?我床很大。」
她立刻搖頭,「不用了。」
「不必跟我客氣,上回我房里的冷氣壞了,你不也收留我一晚。」之後他夜夜在客廳里孤枕難眠。「而且你不是想看漫畫嗎?沒冷氣可吹,看漫畫也很受罪喔,要我半夜幫你叫救護車嗎?」他上揚的語調顯示沒有太多的同情心。
在家里中暑送急診室?太丟臉了。
孟天恩哀怨的瞥了眼壞掉的冷氣機。
「我這人最大方,就算你只收留我一晚,我也不介意,你想睡幾天就睡幾天,只開一台冷氣也比較省錢,最重要的是你不想睡舒服一點嗎?」
沒有冷氣,根本不能睡覺,她不再拒絕,乖乖抱著漫畫,跟在賀維倫身後走到他的房間。
開了房門,里頭已經十分涼爽,跟外頭的地獄有著天壤之別,果真是人間天堂。
她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踏進賀維倫的房間,本來以為應該會很亂,沒想到還挺整齊,不過他也的確很懶,才九點就已經躺在床上。
「我在這里看漫畫會不會打擾你?」她是有禮貌的人。
「不會,我習慣開燈睡覺。」
罷好跟她相反,「那待會兒我睡覺的時候也要開大燈嗎?」如果是這樣,她就難睡了。
「你忘記我們一塊睡的時候了嗎?」
一塊睡的時候……孟天恩想了想,記得他們還睡在一起的時候,是關著燈的,連一盞小燈也沒留。莫名的,她的心跳得有點快。
賀維倫拍拍床,笑道︰「上來吧。」
「你確定我要跟你一起睡?」他們也不是沒睡過,賀維倫睡相很好,只是他們的關系……
「難道你要睡地板?你如果不反對也行啦,只是我昨天看見一只蟑螂在地上爬來爬去……」
他話還沒說完,孟天恩已經急忙跳上床。
「你這里有小強?」那不就表示家里其他地方也很可能有小強的蹤跡?
「可能吧,迷迷糊糊的也沒看清楚,只覺得它跑得很快。」他將被子拉起蓋在她腿上。「是不是蟑螂我也不太確定,要不然你自己守到半夜確認。」
「我才不要。」她趕緊打開漫畫。「你趕快睡,我不吵你了。」
「你在看什麼?」有她在身邊,他哪能睡得著。
「火影忍者。」
「你也看少年漫畫?」
「只要好看,來者不拒。」
「那你的進修呢?」他突然想起她今年似乎沒報名任何一個進修課程。「總不會忘了年底的大考核吧?」
「你什麼時候升總經理?」她不想回答,逕自問道。
「我哪知道?要看董事長的決定。」他把責任推給無辜的盛堯東。
「總經理這個月底就要離職,董事長怎麼可能還沒有人選,難道真是因為我們的婚姻破裂而影響你的升遷?」
「應該不至于。」
孟天恩放下漫畫開始認真思索。「說得也是,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就算婚姻不美滿,也不能跟你的能力相提並論。婚姻跟工作應該分開來談,假如不是婚姻,莫非是董事長打算讓其他人來接任?」
「……很有可能吧。」他隨口附和。
「那你應該要更有表現才是。」
「天恩,我好高興你這麼為我著想。」
面對那雙深情的眸子,孟天恩差點被他勾了魂,幸好意志力夠堅定。「呃……別會錯意,我只是不想你被人否定而已。」
「我知道。」
「好了、好了,我要看漫畫,你快點睡別吵我。」她重新拿起漫畫看著,好像面前的是多艱難的教科書,眼楮一刻也不敢移開,看得聚精會神。
賀維倫哪睡得著,為了要有共通的話題,他決定舍棄睡眠陪情人,一起熬夜看漫畫。
「你干嘛?」
「睡不著,借我看吧。」
孟天恩沒有反對,拿了一本遞給他,于是兩個人在窩在床上一起看漫畫。最後反倒是賀維倫看得更認真,不知看到第幾本的時候,才發現孟天恩已經睡著了,他看了眼鬧鐘,已經一點多了,他伸手關燈,然後把她抓到懷里倒頭就睡。
必于「火影忍者」究竟畫了什麼,他已拋到腦後,只記得懷里摟著的是自己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