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萌俠之金蘭結義(上)|作者︰叢闕|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李嬤嬤、江娉婷、程逸岸面面相覷無語,小笛子卻跳出來大聲道︰「霍大哥,是他們聯手來戲耍你的,這種事情怎能算數?」
「可是我還是看了,沒辦法的。」霍昭黎神情慘淡地搖著頭。
李嬤嬤見他這副臉色,柳眉倒豎,上前揪住霍昭黎耳朵,冷聲道︰「要我當你媳婦,你很委屈嗎?」
霍昭黎哇哇叫痛,道︰「媳婦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我、我們又不熟,突然要成親,當然不太好啊。」
「誰說要跟你成親了?」
霍昭黎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用求助的眼光看向程逸岸。
程逸岸嘆了口氣,走到李嬤嬤跟前,道︰「嬤嬤,願賭服輸,你也別遷怒到他頭上。」
「是他自己說話不三不四的!」李嬤嬤氣呼呼地放掉手。
霍昭黎頗覺委屈,「我哪里有不三不四,我娘說——」
「你娘說什麼,我知道,我知道。」程逸岸拍拍他的肩,「不過啊,若是按你娘說的,這位姑娘早就不知道要嫁多少人了,輪不到你。」
「啊?」
李嬤嬤聞言自然不高興,被江娉婷拉住手,才沒去痛毆程逸岸。
看霍昭黎囁嚅著還要開口,程逸岸拿出做大哥的架勢,提高聲音道︰「總之就是這樣。你不要再想這件事了,明白沒?」霍昭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視線瞟到李嬤嬤,腦海中忍不住啊現起她不著寸縷的樣子,連忙狼狽低頭。
程逸岸安撫完義弟,朝李嬤嬤伸手,順道露出一個無比可愛的笑臉,「嬤嬤,千人一面。」
李嬤嬤不情不願地轉身,來到床前,將床板翻起,異香撲鼻而來。
霍昭黎驚訝地發現這床板底下,竟是層土壤,土壤的顏色是詭異的深綠,上頭只生了株淺紫色葉片的矮小植物。李嬤嬤遲疑半晌,方伸手摘下那植物上唯一一個果子,臉上的表情恍如剜去了心頭一塊肉。
她將那果子遞到程逸岸跟前,面無表情地道︰「沒錯吧?」
程逸岸低頭看去,只見暗紅色的果子上,綠色條紋依稀長成人臉的形狀。外形大小皆與傳說中無異。
「沒錯,就是這個!」饒是他見多識廣,想到今日能得如此異果,也不禁喜形于色。
李嬤嬤不悅地偏過頭,「難不成我會騙你嗎?」
她作勢要將果子放進程逸岸手中,卻在中途閃電般改變手勢,橢圓形的小丙子,竟然向旁邊飛了出去。霍昭黎張嘴欲驚呼,還沒來得及說話,便有異物進到口中,咕嘟一下,異物滑到喉頭。
這一下變故諸人始料未及,程逸岸眼睜睜看著到手的寶貝入了他人之口,死死盯著霍昭黎,一動也不動。
「好了,這果子我算是月兌手了,接下來的事,你們哥倆自己商量吧。」李嬤嬤輕快地說著,拉過江娉婷一起離開。
霍昭黎料知這果子當是神奇之物,被程逸岸瞪得十分害怕,吞吞吐吐地道︰「大哥——我、我吐出來好不好?」
程逸岸依舊瞪他,「千人一面遇唾液即融,你以為還能吐得出什麼來?」
听他這麼一說,霍昭黎果然感覺那果子進了喉嚨便行消失,現在只感覺到月復部有一股暖烘烘的熱氣向四肢流動,甚是舒坦。他模著肚子,小心翼翼問道︰「大哥,這個果子,吃了有什麼好處?」
「百、毒、不、侵。」程逸岸一字一頓地講出功效。
千人一面種苗難覓,更兼極難栽培,李嬤嬤與她的師父苦心孤詣二十五年,終于到了成熟之日,他好不容易激李嬤嬤答應打這個賭,明明已經勝出,卻在最後關頭被這小子輕而易舉吃掉了,程逸岸一時間心痛得無以復加。
霍昭黎一听自己吃了這樣了不起的東西,不禁急得團團轉,「那、那怎麼辦?」
「吃都吃了,還能怎麼辦?」程逸岸沒好氣地道。他本是灑月兌的個性,雖然對奇珍異果興趣濃厚,但既然已經無緣,便也即刻放下,不再往心里去。況且他本就是利用霍昭黎才贏了這個賭局,給他吃了,也未嘗沒有道理。
心中雖想通,但對霍昭黎當然不是這樣的說法,「你吃了本該是我的東西,算欠我一個大人情,姑且記著,日後慢慢還吧。」
「嗯!」霍昭黎听他這樣說,心中的不安與愧疚才消退稍許。
至于霍昭黎弄明白江娉婷這里,是供達官貴人、文人雅士找紅顏知己消遣的地方,則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霍昭黎站在後院的水池邊,不住演練程逸岸晚飯後傳授的掌法。
程逸岸最開始每日都要傳他三招功夫,鑒于霍昭黎資質「大出意料」,到現在已慢慢成了每三天傳一招。
程逸岸師從泗合門前代門主馮崇翰,根基是純正的內家心法,輕功更是所長;破門之後,他多方游歷,所學漸趨駁雜,單是會的拳腳功夫便有二三十套之多,他天性聰明,加之這些招數並算不上精妙的絕藝,往往一套功夫習了不到二十日便能隨心應用,如今見霍昭黎學得如此吃力,心下自然不耐。
今日教的這一招叫做「掠取必山」,為泗合門絕學「輕鴻掌」中的一招,變化繁復,回還迭遞,似層出不窮。
程逸岸教了前半招的種種變化後,坐在一邊看著,在霍昭黎第八次忘記同一個變化之後,終于如往常般不耐煩地出掌喂招。
霍昭黎正冥思苦想,內力感應身後勁風襲來,慌忙轉身應對。
程逸岸雙掌翻飛來襲,使的是前幾日教過的「浮雲望眼」。
霍昭黎把頭一低,雙手上格擋住他來路,正是「掠取必山」的起手勢。程逸岸變招成「人境結廬」,誘他使出「浮雲望眼」的第一個變化。
霍昭黎果然右掌橫推,攻程逸岸腋下。
如此來回數次,皆是程逸岸出招助他貫通「掠取必山」,霍昭黎原本想不起來的變化,在他誘導之下,也記了起來,不禁面露喜色。
程逸岸又使回「浮雲望眼」,以手擋住他攻勢,旋身抬腿,直踢霍昭黎眼角。霍昭黎一心用「掠取必山」的下一個變化,哪料程逸岸卻不再配合他,使的又是剛剛已用過的招數,他反應不及,竟呆呆站住。
程逸岸鞋面踫到他太陽穴即凝力不發,喝道︰「你等死嗎?不會使‘牛衣對泣’嗎?」
霍昭黎一听之下,連忙雙掌一合,飛快架開程逸岸的腿,月兌了險才反應過來,忍不住急道︰「大哥!‘牛衣對泣’不是這套掌法里的!」
程逸岸再度抬起腿,往霍昭黎左臉頰上掃去,霍昭黎自然而然又使一招「牛衣對泣」,正暗喜輕松躲開這一記,「啪」的一聲,程逸岸的手掌卻不知何時招呼到了他的右臉頰。
「大哥?」霍昭黎捂著臉,大為困惑。
「我教你這些個拳法掌法,並非要你硬生生記熟招式,最要緊的是習得怎樣用來御敵。真遇到對手時,決計沒有我這樣網開四面的打法,緊要關頭,若還要撥空去想用哪一招後須得用哪一式,早不知道死了幾千幾萬遍了。到那時務必將所學招數忘個一干二淨,只看對手來勢如何,你隨機應變便了。懂了嗎?」
「懂是有點懂了,可是,」霍昭黎模模頭,遲疑地笑道,「反正打架的時候不必用上這些招式,不如咱們就不要學——好痛!」
話未說完,程逸岸重重一腳踹上他大腿,「若是你心中一點招數都無,到時候拿什麼來隨意施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句話都沒听過?」
霍昭黎揉著大腿,老老實實地搖著頭,「沒听過。」
「管你有沒有听過!你這樣笨,只要照我說的去做就好了!」程逸岸一邊說,一邊沖他將牙齒磨得格格作響。
霍昭黎松了口氣,輕松地道︰「嗯,我听大哥的就好。」
太復雜的事情他實在不懂,乖乖听話這一點倒是不難。
程逸岸見他如此爽快地答應,心中又生起恨鐵不成鋼的氣來,猛然一個掃堂腿把他摔了個四腳朝天。
霍昭黎揉揉也不覺得痛,看著程逸岸傻乎乎笑起來。
程逸岸越發不悅,皺眉道︰「你笑什麼?」
「我覺得大哥生氣的樣子挺……」他抓抓後腦勺,突然眼楮一亮,搬出昨天從江娉婷那里听來的新詞,「挺可愛的!」
話音未落臉上就挨了一腳,鼻血長流。
霍昭黎捂著鼻子看程逸岸憤憤離去的背影,還是忍不住覺得很可愛,又一個人傻笑起來。笑了一會兒開始想程逸岸剛剛教他的話。
「隨機應變」,他也知道那樣很好,可對于他來說真的是很難。大哥是灑月兌的人,因此什麼招式到了他手上,都能融會貫通。自己沒有大哥半分的聰明,活用起來自然倍感艱難,還是要靠好生苦練才是。不過話說回來,這些武藝什麼的,學了插秧割莊稼時也沒有用,平時他也不是會無緣無故去打架的人,不知大哥到底要為什麼要教他?
正呆呆想著,小笛子走過來,噘著嘴,氣嘟嘟地一坐在他身邊,抱著膝蓋不說話。
霍昭黎估模著鼻血已經止住,坐起身來模模他頭,笑道︰「怎麼了?什麼事不高興?」
小笛子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去。
霍昭黎也不勉強,靜靜待在一旁,默默回想今日所學。半晌,小笛子悶悶地道︰「霍大哥不生氣嗎?」
「生什麼氣?」霍昭黎看向他,不解。
小笛子將手里把玩的小草揪成一團,憤憤地道︰「她們、她們說到霍大哥就一直笑一直笑,把你看得像傻瓜一樣!」
饒是霍昭黎再不聰明,也立刻猜出了「她們」是指哪兩位。
他笑著搖搖頭,「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江姑娘她們都是很聰明的人,和她們一比,我本來就是傻瓜一樣。」像是之前李嬤嬤那次,他到現在都不太清楚怎麼回事。
「霍大哥,你不要難過……」小笛子皺起眉,不願見他如此輕賤自己。
「我沒有難過。」霍昭黎依然是一臉爽朗的笑容,「我從家里出來到現在,特別是遇到大哥之後的日子,是以前想都沒想過的。踫著很多人,見識到很多事情——想不到江湖這樣好玩。我見識淺,腦袋也不好,很多事情不懂是當然的,沒什麼好難過的啊。」
小笛子看了他一眼,兀自嘟囔︰「都是程叔叔不好。明明說是兄弟,成日把霍大哥當玩具來耍,一不高興就又打又罵。自己欺負人不夠,還把你帶來這里給旁人欺負……」
他說到這里,肩膀被霍昭黎厚實的大掌按住,整個人往他那邊轉。
「大哥是好人。旁人說我不打緊,若有人說他壞話,我會生氣。」
小笛子第二次見到他嚴肅的模樣,想起兩次為的是同一個人。
「大哥只是愛開玩笑而已,沒有害我的意思,江姑娘她們也一樣,所以我不生氣。我惹他不高興,他罵我打我也是應該,大哥下手,其實都拿捏過分寸。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跟在身邊本就是他的累贅,現在再加了個你。在我老家,一戶人家多出張嘴吃飯,那是要發愁很久的事,出門在外花銷更大。大哥他什麼話都不說,一路帶著我們供吃供住。我們感激大哥收留都來不及,怎麼能說他不好呢?」
他認真的神情,比平時懵懵懂懂的樣子更襯那張出塵的臉,小笛子呆呆看了很久,紅著臉低下頭去,暗暗嘀咕︰「誰知道他收留我們,是不是別有所圖?」
霍昭黎大約覺得已經說服他,不再言語,抬頭望著夜空,思緒不知不覺又飄到程逸岸那生氣的表情上去。會不會,內心深處其實是為了看大哥可愛的表情,所以才變得學什麼東西都很笨?
不會不會,怎麼可能有那種事嘛,而且再說可愛會被大哥揍得很慘。無視小笛子詫異的目光,霍昭黎拼命對自己搖著頭。
「這下放心了?」江娉婷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不遠處的樹叢中,蹲輕輕問道。
「你在說什麼?」程逸岸站直了身子,滿不在乎的口吻,「我有過什麼不放心嗎?」
江娉婷翻個白眼,「若沒有不放心,生怕他對你心懷不滿,你特意躲在這里做什麼?」
「……賞月。」他瀟灑地將手負在背後,泰然看天上厚厚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