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一進將軍帳,烏烈便將徐妃宜抱住。
烏烈身上的鎧甲足有數十斤重,雖說已經很小心地不去壓到她,可僅僅是被他這樣用力地摟著,她還是會覺得疼,鎧甲那麼冷,冷得讓他的吻都顯得不再那麼熱辣。他摟著她坐在將軍榻上,宣泄似地狠狠吻著,直到將她吻得氣喘吁吁、唇瓣嫣紅才停止。
徐妃宜細喘著,卻像是有些心不在焉,似乎還未從剛才的驚嚇中回神。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自然是被嚇得不輕,臉上那血液的余熱猶在,但她的心卻冷冰冰的,雖說她也很恨那二人輕薄自己,但見他們受此刑罰,也難免不忍。徐妃宜看向烏烈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畏懼,雖知他是馳騁沙場、殺敵無數的英雄將軍,可見他毫不留情地傷人,這卻是第一次。他落刀的時候,甚至沒有絲毫的猶豫。
徐妃宜看到了他眼里嗜血的興奮,這讓她有些怕,烏烈就像是靈石鑄就的一把刀,他堅韌而強大,不會痛、不會累,還會因為戰爭而興奮。而這樣一個鐵面將軍,真的會明白男女之間的情愛嗎?之前她覺得烏烈對自己好、在意自己,可那到底只是她的揣測。烏烈到底是怎麼想的,她根本不知道。
而她卻已經不知不覺地捧上了自己的真心……
烏烈對她比時的出神不太滿意,咬了下她的唇,「在想什麼?」
徐妃宜痛得地低呼了一聲,側過臉看他一眼便又垂下目光,靜了靜之後才開口。
「我在想……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原來你在想這個。」烏烈松開她,「膽敢覬覦本將軍的女人,原該是死罪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留他們一命。」
他的……女人?
徐妃宜心弦一顫,卻並非是心動,與女人相比,她更願意做他的妻子,而且她也確實是最有資格成為他妻子的人,畢竟兩人早已定親。而且她守貞七年,如今身子已屬于烏烈,若他不肯娶她,只讓她做他的女人,那自己該如何自處呢?
烏烈並未發覺她的異樣,繼續說︰「更何況,這種人上了戰場多半有死無生,只會丟我南齊將士的臉。倒不如斷臂回家,說還定還能保了他們一命。」
徐妃宜沒再接話,伸手糾纏著自己的發尾,不知在想些什麼。
烏烈單臂摟著她,用拇指蹭去她頰上的血,聲音放柔,「嚇到了?」
徐妃宜搖了搖頭。
烏烈岔開了話題,問︰「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徐妃宜稍回神,「我入夜後在山上迷了路,夜路難行,難免狼狽些。」她攥著發尾打轉的手微有一頓,「不過……他們已經知道我是女人的事了,你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帶我回來,會不會不妥?」從營內一路走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那樣詫異。
她知道軍規大如天,主帥亦不能隨意違背。
「無妨,早晚也要知道的。」
烏烈將手垂下來握住她,微微用力,「下次不許亂跑了,知道嗎?」
他掌心的熱度令徐妃宜心口一暖,她目光一閃,注意到烏烈大手上裹著的染血布條。
徐妃宜一怔,「你受傷了。」徐徐地伸出手去將他的大手拉過來捧住,他的手掌寬大、手指修長,每一個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齊齊。可現在他的手好狼狽,滿是污泥、血漬,連指縫里都是,無名指的指甲狠狠開裂,看起來就好疼……
她將他的手翻過來,見他掌心上的厚繭已經磨出血。
這幾天來,他是不是根本連刀都沒有放下過?徐妃宜忽然心疼起來,一滴淚珠啪的一聲落到他的掌心上,在那染血的老繭上暈開。烏烈一驚,抬起那只手勾起徐妃宜的下巴,「怎麼哭了?是不是有哪里受傷?還是我身上的鎧甲壓著你了?到底……」
徐妃宜拉下他的大手搖頭,「沒……我沒受傷。」
烏烈擰眉,「那為什麼哭?」
徐妃宜吸了吸鼻子,低頭掩去淚水,然後略有些慌神地去模他的鎧甲,「倒是你,還有哪兒受傷了?讓我瞧瞧,嚴不嚴重?這鎧片好重,我怎麼……」
烏烈攥住她的小手,「我沒事。」
徐妃宜不斷搖頭,試圖掙開他的掌,「怎麼會沒事?打了那麼多天的仗,怎麼會沒事?」不久前還打算讓她伺候自己月兌鎧甲的烏烈又改變了主意,「真的沒事。」
徐妃宜靜下來,抬眼默默地看著他。
烏烈真是受不了她這種眼神,沉默了一會兒後還是輕嘆著放開手。
徐妃宜立刻幫他把鎧甲都月兌了下來,每一片甲胃都很重,她不得不依靠烏烈的幫忙。片刻後烏烈身上的鎧甲盡除,只留下一身內袍。腥紅色的衣衫上綻出一抹抹地暗紅,顯然是被血汗浸透所致,徐妃宜紅著眼,又把他的內袍月兌掉。
烏烈試圖阻攔,「你……」
徐妃宜攔下他的大手,「讓我看看。」
單薄的內袍褪下,露出里面肌肉分明的身體來,他的寬肩肌肉糾結、雙臂鼓脹如磐石、胸膛上的肌肉渾圓似銅鼓,然而這具完美如共工再生的身軀之上,卻布滿了被汗沖散的血水。烏烈端坐在榻上,神色有些不自在,而徐妃宜則是站在他身邊,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捂住唇哭了起來,她不敢再往下看,只將目光黏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雙肩上沒有刀傷,卻有兩大塊擦痕。
長時間披甲而戰,也難怪皮膚會被那堅硬的鎧片擦傷。
徐妃宜素白的小手緩緩地撫上他的肩膀,淚水不斷自臉尖垂落。烏烈听著她令人心碎的抽噎聲有些不知所措,呆愣了片刻之後抓起內袍而套上,然後將徐妃宜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粗糙的指小心翼翼地去擦她的淚,「好了好了,何至于哭成這樣?我沒事。」
看著他眼中安撫的笑意,徐妃宜更加哽咽。
自己到底該拿他怎麼辦?怕不起來,她恨不起來,明知道自己不該那麼快交出真心,可她卻還是控制不了地去崇拜他、愛慕他、心疼他。徐妃宜的心揪得難受,好像烏烈身上的那一道道傷口都割在了自己身上似的。
她狼狽地抹了抹臉,站起身。
「我……我去找軍醫給你包扎。」
「不用!」烏烈急急地叫住她。
徐妃宜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烏烈又說︰「不用包扎了,都是皮肉傷,你幫我洗洗就行。」
徐妃宜腳步頓了頓,還有些猶豫。
烏烈解釋道︰「我現在渾身乏得緊,泡個澡保證百病全消。」
徐妃宜終于轉過身,看了他好一會兒之後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