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傳來某人的調侃,「原來是為了鞏固我的勢力?」夏侯烈焰恍然大悟地說︰「我還在想,把她嫁到梓祥國是為什麼呢,原來他都幫我想好了!」
「你還敢笑,要是被她知道……」話不用說得太明白,點到就行。裴超然淡淡地看著自己的好友,提醒著。
「啊?呵呵,不用擔心,她怎麼會有機會來這種地方听這種閑語呢?」
「堂堂九五之尊都會來,何況公主?」唔,雖然不愛吃甜點,但這里的新品雲絲糕還不錯,甜而不膩香味悠長,有機會要帶冰情來品嘗一下,她肯定會喜歡。
夏侯冰情從小就怕苦不愛吃藥,誰哄都沒用,可是只要他去了,她就會乖乖吃藥,絕對沒有二話,所以他每次都會準備一些甜果之類的東西讓她壓壓嘴里的苦味。以至到了現在,只要發現哪里有新的糕點還不錯,他都會不自覺地留意。
「你這家伙,是不是看不得我悠閑?」夏侯烈焰被他說得開始擔心起來,畢竟,那個烈火女子比他的名字更厲害!
裴超然冷哼一聲,再轉頭看著窗外的明媚景色,不過剛剛的佳人已經再也看不到了。她,是誰?這世上的事,還真是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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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宮內,夏侯冰情懶懶地斜靠在綠竹臥榻上,縴指無意地拿著雕銀小杓攪弄著桌上的冰糖蓮子湯。
綠袖進來時就看到的是這種景象,她笑著說道︰「稟公主,杜小姐到了。」
「傳她進來。」夏侯冰情擱下小杓。
最開始就听到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人還未到便先听到聲音了。「冰情!冰情!」
綠袖在外面急忙提醒︰「杜小姐,仔細門坎!」
「唉,綠袖,你也太小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這個也要來念。」如同一陣狂風掃過,那鮮艷的女敕黃不是杜千辰還是誰?她一進門便直撲夏侯冰情。「我好想你!」
夏侯冰情伸手擋住她,「不要靠我這麼近,很熱。」
杜千辰並沒有生氣,笑了笑,她一向知道夏侯冰情這性子不愛人親近。
夏侯冰情緩緩站起身,「你來有什麼事嗎?」她並不介意杜千辰沒有行宮禮。
她是當朝宰相杜如謙的寶貝女兒。她的母親便是夏侯冰情母後的妹妹,說起來,夏侯冰情與杜千辰是表姐妹,自幼跟夏侯皇室家的三個兒女一起玩耍長大。夏侯烈焰就一直搖頭感嘆,耿直不阿的杜如謙倒生了一個個性如風,想當俠女的女兒。
這夏侯皇室家的三個兒女中,皇帝和長公主夏侯如歌是性如烈火,而小鮑主夏侯冰情則是平靜如冰,波瀾不興。杜千辰算是比較正常的了,英姿颯爽意氣風發,她自幼非常喜歡冷淡的夏侯冰情,不管她再怎麼冷淡對她都覺得無所謂。
久而久之,杜千辰對夏侯冰情而言倒是除了皇姐之外的唯一比較親近的朋友。雖然她對杜千辰不是很熱情,不過比起其它人而言,那確實是很大的不同了。
「冰情,我跟父親去江南巡視了半年,咱們這麼久沒有見面,你都不想我嗎?一見面就只問我有什麼事,也太傷我心了。」杜千尋並不介意夏侯冰情的冷淡,她看了十幾年都習以為常了,照樣跟她笑著瞎聊胡串。
夏侯冰情並不理她的話,只是指了邊的杉木大椅。
杜千辰連忙坐下,拿起桌上的冰糖蓮子湯一口往下灌。
「杜小姐,您慢點,小心嗆著。」綠袖看她那麼粗魯的喝法,連忙提醒著。
杜千辰豪氣地一口喝掉整碗湯,將碗伸到綠袖面前。「再來一碗,熱死我了。」
綠袖呆了呆,看公主沒有說什麼,只好接過碗,到殿外吩咐小爆女再盛一碗蓮子湯來。每次杜小姐來過一回,就像被狂風掃過一樣,什麼都不留。
「給我拿冰一點的哦。」杜千辰在里面還不放心地強調一下,惹得周圍的小爆女都忍俊不禁。
一連喝掉好幾碗冰糖蓮子湯,她終于滿足地放下碗,綠袖連忙遞給她一方湘繡絲帕。她隨便拭了拭嘴,笑咪咪地從懷里掏出一個縷金百蝶穿花的絲質小袋。「冰情,你瞧,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了。」
她打開小袋,拿出一只通體碧綠的玉鐲,仔細看那鐲子里面還有如同冰片一樣的花紋。「這是用寒玉所制的鐲子,里面的冰片細紋是天然的。我一听這名兒,就想到了你,你說,是不是跟你很配?」她笑著將鐲子遞給夏侯冰情。
夏侯冰情接過來,看過一回,綠袖連忙接過來仔細收入紫檀木的如意盒中。
「我這次跟父親去江南,看了好多奇山異水,果然跟我們這邊大不相同,冰情,你有機會,一定要去走走,那里真的是太美了!」杜千辰說得手舞足蹈,繪聲繪色的。
夏侯冰情靜靜地听著,有時她也想,千辰跟她的個性真的非常不相同,如果讓人選的話,大家都會比較喜歡她吧,看她來多受歡迎就知道了。
正在想著,門外宮女進來通報道︰「公主,裴公子來了。」
夏侯冰情一楞,轉頭望了綠袖一眼。
綠袖連忙笑著說︰「我看公主這幾天雖然身體好些了,可到底還是再請裴公子把把脈比較安心,所以就傳裴公子進宮了。」
夏侯冰情微一頜首,綠袖連忙出去傳喚。
杜千辰好奇地問︰「是不是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醫術如神的裴超然啊?」
夏侯冰情點點頭,心中滋味陳雜,且苦且甜,但更多的是慌張,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著,怕在他眼中,自己還不夠漂亮。可是千辰在這里,她又不好意思做這麼明顯的動作,一時之間,只會楞楞地坐在那里發呆。
杜千辰因為心中好奇再加上本來就不是個細心的人,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夏侯冰情這時變化的神情。喃喃自語地說︰「說來也奇怪,我這麼多年,竟一直都沒見過這位大名鼎鼎的裴公子呢,每次好像總是跟他錯開。其實我倒還真想見見他的廬山真面呢。」
裴超然走進來時,抬眸見到夏侯冰情坐在一旁,直接走到她身邊。「好些了嗎?手伸過來。」一直以來,除了她,他就不會注意其它人。
「這位兄台,你眼里看不到別人嗎?」杜千辰手兒一晃。
裴超然轉頭一看,對上的竟是那熟悉又陌生的爽朗笑容,心中訝異竟有了半刻的失神。
聰慧如夏侯冰情,怎麼會看不出裴超然的臉色變化?
從他進入內殿時她的眼中就只有他,對于他臉上的表情都是看得真真切切,她從來沒想過在他的臉上竟然可以看到這種表情,而且還是看到自己的朋友所表現。再轉頭看著杜千辰那張燦爛的笑容她竟覺得心痛難當,剛剛她還在想,她跟千辰,一直都是千辰比較討喜,只是這個喜,她從來沒想過,也包括裴超然。
如果她也有這般開朗的笑容,是不是,裴超然就會多看她兩眼,也會更在意她?
「怎麼?是不是覺得本女俠似曾相識?這也不意外,我一向都行俠仗義,可能幫助過你也有可能!」杜千辰笑笑,打趣裴超然的失神。不過她可沒想過在美麗如夏侯冰情面前,自己能對男人產生吸引力。並不是她不美,只是夏侯冰情有股致命的吸引力,那就是冷然,這是對男子的最大魅力所在。
裴超然很快便回過神來,他並沒多言,只是用詢問的眼神望著夏侯冰情。
可是在此時此刻,她卻恨起自己對他如此了解。如果不了解,她就不會明白裴超然對杜千尋感覺不同;如果不了解,她便不會知道裴超然是要她介紹彼此認識。
她不能裝不懂。只能武裝起自己。「這位是裴超然,這位,是杜千辰。」說完,便走到一旁的海棠式小幾邊坐下,伸手輕撫幾上擺放的玉如意。
豪爽的杜千辰,很快就打破了與裴超然初見的拘束,侃侃而談,連一向冷淡待人的裴超然都好幾次被她逗得臉色溫暖了很多。夏侯冰情並未加入他們的談話,倒是杜千尋說話並沒有冷落她,可是她卻並不理會。這是夏侯冰情與他相識這十幾年來,見過他比較有情緒表露的一天。她覺得心好像被人捏住一般,一陣一陣地抽痛著。
「我一直也好想學醫,不過我父親一直都說女兒家,不是學這種東西的,害我也不敢學了!」杜千辰這種個性,就是跟誰都會一下子就熟悉了。沒幾刻鐘,她就開始跟裴超然聊上了,雖然,是她的話比較多。
「行醫並沒有男女之限。」裴超然的話其實並不多,不過對于了解他的夏侯冰情來說,已經算是很多了,多到讓她明白這代表著不同的涵意。
「啊?真的嗎?可是都沒有人肯教我。」杜千辰抱怨著。忽然眼楮一亮。「對了,你不是我國第一神醫嘛,那我就拜你為師,你教我如何?」
裴超然有幾分訝異地看了杜千辰一眼。「我不收女徒弟。」
「你剛剛才說行醫不分男女,現在馬上就食言了,這樣怎麼可以?」杜千辰不服氣地反駁。
「我不收,當然有不收的理由!」
「什麼理由?」
「這個未必要告訴你。」裴超然淡淡地說著。其實是跟他學醫太過辛苦,這個杜小姐根本不可能吃得了這個苦!不過沒必要讓她知道,因為看她就知道她是那種不服輸的性子,一旦知道了,恐怕以後都沒完沒了了。
「這麼冷淡?你跟冰情還真是有得一拼啊。」杜千辰笑嘻嘻地說著,她並沒有生氣,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踫到這種性格的男人,一時之間,倒是挑起她的興趣來了。
夏侯冰情看了她一眼,聊得好好的干嘛要扯到她?
「冰情,你不要這麼沉默,也一起來聊聊天多好!」杜千辰走過去想要拉夏侯冰情的手,卻被她抬手閃過。「呵呵,還是老樣子,原來不管世道怎麼變,我們冰情還是不會變。」
夏侯冰情並不理會她的調侃,只是看著窗外。
裴超然淡淡地掃過她,見她別扭的樣子,唇角竟難得有了一絲上揚。
「耶?原來你也會笑啊?對嘛,笑起來多帥啊!」杜千辰眼尖地看到了他那難得一見的笑紋,雖然只是微乎其微,但是還是被她捕捉到了,冰山裂開一條細縫,竟然讓她的心跳開始加快了。
夏侯冰情聞言轉頭一看,不過裴超然已經恢復了本來的冷淡表情,彷佛剛剛那絲笑容是大家的錯覺。她的心中一痛,原來,裴超然不是不會笑,而是一直都沒有遇到能讓他想笑的人。那個人,今天是不是已經遇到了?
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杜千辰在唱獨角戲,但是幾番談笑下來,一個時辰也是非常快地就過去了。還是後來綠袖提醒杜千辰,杜大人再三叮囑了,一定要去拜見皇帝和長公主,她才記得要走了,免得會被父親從頭念到尾。不過她臨走前還覺得意猶未盡,向裴超然要求明天去冀然山莊參觀一下。
夏侯冰情認真地看著裴超然,想要看他如何回答。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細微的亮光,只是輕輕一點頭,應允了她。在杜千辰的歡呼聲中,他黑眸認真地盯著她的笑靨,有了片刻的失神。
夏侯冰情手指掐入掌心,將頭偏到一邊,好像外面的景色特別地吸引她,連杜千辰的再見都沒有回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