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來,再喝一口。」劉劭鏞將熬好的菜汁送到魏澤蘭面前,後者以溫柔的眸光盯著他。
「看什麼?」劉劭鏞替她擦去溢出嘴的藥汁。
「沒有,就是想看,就是不想移開眼。」
劉劭鏞將藥碗放了,擁著她縴細窈窕的身子。
「你有一輩子的時間,來看個清楚。」劉劭鏞吻了她,不是淺嘗輒止的吻。輕輕啃咬她的唇瓣,帶她進入另一波纏綿。
魏澤蘭看得出他的用心。
他愛她呀。
「原先我以為,我不可能喜歡上任何一個女人。」劉劭鏞將她的發絲纏在指上,緩緩松開。「我想你對我的過往並不陌生。游戲花叢的劉劭鏞相信在醫界也享有盛名吧?」劉劭鏞自嘲的說,啃著她粉女敕的頸子。
「當然,和你的紅粉知己相比,我是顯得遜色。」
魏澤蘭不能說是不在乎,不過她相當有自知之明。凡人性莫不是好,惡惡臭。她還不至于分不出美丑,被劉劭鏞沖昏了頭。
「小娘子,我知道你會在意。但是那時候我不知道我將來必須裝瘋才會遇上你,更沒料到你會灌了我三天的黃蓮水。你瞧瞧,我現在連說話都是苦的,」張嘴就是一股濃濃的藥味。」劉劭鏞將嘴打得大開,實則為了再親親她嫣紅的唇瓣。
「是你出言不遜。」魏澤蘭避開了,臉卻被他捧個正著。「敢說我是庸醫?我是庸醫天下就沒有良醫了。你不該因為我是女人,就認為我沒有真材實料。」
「你是有真材實料,這一點劉少爺我親自驗過了。」劉劭鏞別有深意地瞥了她胸前的渾圓。
「我說的不是這個。」魏澤蘭雙頰緋紅。她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我……」
「說吧,你想談什麼?談談劉家的小少爺、小小姐。還是另有其他?」劉劭鏞確實有話要說。司徒青和洪若寧間的事總得料理,只有在他們的事底定後,魏澤蘭才會放心嫁給他。他知道她會先為別人想,不會讓洪若寧走投無路。
「談談洪家小姐好了。」借由劉老太爺和劉劭鏞的談話,她知道洪若寧已經找到。並且,劉老太爺還是堅持不肯讓她進門。
「想談她?」
「嗯。」如果這份幸福是她偷來的,她得忍痛盡快歸還。
劉劭鏞看得出魏澤蘭的小臉頓時陰郁了。
呵,他的小娘子果然在乎他,雖然她一直沒有明講。
「老家伙的意思是,要我下個月娶進他的孫媳婦,所以我來問問你的意思。」劉劭鏞說得雲淡風輕,卻不忍魏澤蘭心被揪痛的表情。
「洪小姐肯進門了?」魏澤蘭苦笑。
天,她問的是什麼傻問題?
劉劭鏞的瘋病好了。別說是洪若寧,一百個女人有九十九個願意嫁他,剩下一個,就是愛他卻嫁不了他的——鬼醫。
誰都有資格嫁他,就她不行。
「肯,司徒青傷她傷得太重。」
「那你問我做什麼?還不去接劉家的孫媳婦?」魏澤蘭終于控制不住情緒,淚水潰堤似地直流。她該听華寧的,劉劭鏞從來不屬于她。
「為什麼不問你?」
「問我做什麼?就是現在你將我趕出劉家,我也不會餓死。」魏澤蘭甩開劉劭鏞環著自己的手臂。他施舍的溫柔,她不要。
劉劭鏞圈住魏澤蘭微微用力,將她往自己身上貼。
劉劭鏞的胸膛起伏震動,上方傳來他的大笑。
可惡,這個時候他還笑得出來。她真該給他一點砒霜嘗嘗。
「你笑什麼?」魏澤蘭仰頭看他俊朗的面容。
「老家伙要我下個月初三娶他的孫媳婦入門。為什麼我不該問你?難道要我搶親?要搶親的是司徒青那個可憐蟲。咱斯文優雅的劉少爺不做這種事。傻瓜,我要娶的人是你,老家伙的孫媳婦也是你。」
喔,她听懂了,他要娶的人是她。
但洪若寧和劉老太爺怎麼辦?
「不行。你是好人,會善待她的,對吧?至少你不會對她動手,不會出手打她。」他說她被司徒青傷得太重,不是?「現在她人在哪里,讓我替她看看。」
「呵呵,我的小娘子不僅醫術驚人,棒打鴛鴦的功力也是一流。」劉劭鏞替她撫去淚水。「洪家丫頭要的是司徒青,人家可看不上我這白痴。」
洪若寧逃婚的事她知道。可是,現在劉劭鏞可精明呢,她有什麼理由拒絕?
「你的瘋病好了,這事她不知道嗎?」
「不知道。但是不管如何,洪家丫頭寧可要司徒青那個粗暴的爛鬼臉,也不要貌不‘驚’人的劉家少爺。」劉劭鏞說「驚」人可是說真的,听說就連他的隨從看了也會嚇昏。「真不知道洪家丫頭的腦袋瓜子有沒有問題?算了,反正她不要我就是了,現在就看看我的小娘子肯不肯收留我。可憐呀,我的行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你的意思是,洪家小姐和司徒大人……」魏澤蘭起了個頭,卻羞怯地說不下去。這要她怎麼開口?
「對。她和那爛鬼臉,就像你和我一樣,孤男寡女在一起能做的事都做了。」
「老太爺那邊?」她可沒忘,劉老太爺要的孫媳婦另有其人。
「別管他,一切有我。不過,可委屈你暫時妾身不明。」
「你有把握?」魏澤蘭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不過看他一副賣關子的模樣,她也不再多問。
「十成十。這件事一切有我,出了什麼紕漏,我提頭見你。」
「你確定你要的真是我?」
「為什麼不是?」
「我听說洪家小姐不僅有驚人之姿,個性更是活潑可愛,應該會對了你的味。況且,洪家小姐出身于商人之家,娶了她對劉家的產業擴充大有幫助。」魏澤蘭不傻,若不是有利可圖,能加大聲勢,為何婚姻之事向來講求門當戶對?劉老太爺的考量難道不是這樣?想必洪家也是持著這種心態吧?否則,在明知劉劭鏞瘋傻的情況下為什麼不毀婚,仍堅持將獨女嫁人劉家?
「你也不想要我?」劉劭鏞挑眉。「沒的事。貨物出門,概不退貨。況且,什麼好處都毫不保留的給了你,現在居然想踢開我?枉費我總是這麼盡心盡力、汗流浹背地賣命。我可不曾這樣對那些庸脂俗粉。放棄了我,就算是打著燈籠包你也找不到像我這樣好的伴。」劉劭鏞嘻笑,沒有幾分正經。
「我說是說正經的,我不想你後悔。」魏澤蘭還是猶豫不決。如果知道他終究會離開她,倒不如現在就放棄劉家少夫人的位子。
「我也是說正經的。想把我甩開?如果不是絕美如你,我挑嘴的劉家少爺可不要。休想拿些庸脂俗粉來搪塞。懂嗎,我的小娘子?」
劉劭鏞當然知道魏澤蘭在外貌上稱不上絕美,不過她永遠有辦法讓他覺得自在。要不是有她在,他早從劉家主宅逃回北地。以前他不想娶妻,不想被套住,所以狎玩的淨是容顏傾城的美妓。有才、有色,但卻不真,不少心懷鬼胎。事實上,劉劭鏞常常在一旁看她們為了他爭風吃醋以為娛樂。現在想定下來了,當然得娶個才德兼備,一心向著劉家的女子。
「你再考慮考慮吧,我想……」魏澤蘭輕咬紅唇。她明白就外貌上自己實在平凡得緊。劉劭鏞想要一個在姿色上更甚于她的人,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想怎樣?」
「我想……我想見見洪小姐。」
「可以,不過你得幫我的忙,她人現在還在提督府里給扣著。她牽連上兵力部署圖被盜的事,如果這件事不能圓滿地解決,別說是你,就是我也未必能見著她一面。」
「可以,你要我做什麼?」魏澤蘭面色一凜。她擅長的惟有治病、用毒,他要去劫囚嗎?提督府里可不淨是膿包,萬一一有閃失,會不會牽連了劉家上下?「小心點,和官府作對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那還是……」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的小娘子未免太看輕他這顆腦袋,他的腦袋可不是放著好看而已。劫因這事離緒飛或許做得出來,但是劉家少爺可不屑為之。「我可不想拿我的身家性命冒這風險。你知道,現在我可不是一個人,不顧劉老頭,不顧劉家,我還得顧你呢。我不想我的孩子甫一出世就沒有爹爹。要將洪家丫頭弄出提督府硬來、蠻干成不了事。如果不是司徒青心甘情願地放人,就是劉家丁眾全員出動也未必近得了洪家丫頭的身。」
「那你……」
「我的小娘子善畫嗎?」
「可以。」
「吶,」劉劭鏞從袖里模出一疊紙。「舞刀動槍我可不行,不過我有個輕松方法。司徒青要的不是部署圖嗎?他要,我們就給他。」
「造假?」
「聰明。」呵呵,他的小娘子雖然不是風風火火,或是洪若寧調皮搗蛋的性子,不過卻也不笨。有些事她看得清明,卻不願說。
「不多些人來幫忙?」
魏澤蘭不想也知道劉劭鏞不可能只繪一張偽圖。若只有一張造假的部署圖,司徒青只要一查很快地會查到劉家頭上。要做就要做到讓司徒青忙不勝忙,煩不勝煩,無暇顧及哪一張是真的,哪一張是假的,最好放棄追究洪家小姐的事。部署圖這東西反正是見光死,一旦被竊,找回來後也就別想再用。不過,若是誘敵又另當別論。
「不了,讓人幫忙只會壞了興味。」原本劉家好玩、好事之人僅只有頑劣人士——劉劭鏞一名。嘿嘿,不過在他潛移默化下,她的小娘子也漸漸轉了性。「我幾乎能想象老頭子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麼表情,那表情我一看就倒盡胃口。」「嗯,我來也無妨。不過我的傷……」
魏炎聚要徒弟在他們自己身上試藥、試毒,既然能走到「鬼醫」傳人這一步,不用說魏澤蘭身上也有不少傷疤。細細、淡淡地粉紅色刀痕就散布在魏澤蘭不頂美,卻百看不厭的美麗身軀上。以前她不在意,現在卻在意了。是因為他的緣故嗎?
「對對,說得也是。」該死,他怎麼忘記這一點了?劉劭鏞隨手抄起紙,收入袖中。「你應該養養傷,要做就讓那老家伙做。你救了他一命,他絕對不敢不從。」
「劭鏞,他是你爺爺。」
「我知道,我又沒說不是。」誰不知道他口中的「老家伙」、「老頭子」就是劉老太爺。雖然沒有惡意,但是叫習慣了,一時難以改口。
「知道就對他好些,他很寂寞的。除了你,沒幾個人稍微了解他。」魏澤蘭知道自己所言非假,如果不是這樣劉老太爺不需要一個人下獨腳棋。
「那是他不好親近,怪不得別人。」顯然,劉劭鏞還在為劉老太爺不肯爽爽快快地讓魏澤蘭過門嘔氣。
「我也不好親近,不是?」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且先撇去固執的毛病,劉家老太爺其實是個不錯的老人,而且極知義理。
「那……」也只有涉及自己的事劉劭鏞才會啞口無言。
「他打過你、罵過你,還是灌過你黃蓮水?」魏澤蘭當然知道這些事絕不可能發生。劉家的香煙還得靠劉劭鏞延續下去,沖著這一點劉老爺子自是對他愛護有加。
「當然沒有。」
「所以,常陪他下下棋。你會發現,他不是這麼難相處。」
「好。」如果他的小娘子能順利過門,他便不計前嫌。
「部署圖由我畫吧。劉老太爺看來無恙,不過不好好調養不行。」魏澤蘭素手一伸,白綢布上滲了點血跡。
「你歇息吧。這麼多你一個人做不完。」
「誰說我要一個人畫?我要你陪我一起畫。」
劉劭鏞不善畫,登時面有難色。
一看劉劭鏞的臉色,魏澤蘭懂得原委。「不會怎樣的,不見得會用兵之人,皆是善畫之人。說不定你的鬼畫符正好和原件沒有兩樣。」
***
既然司徒青指稱洪若寧盜走部署圖時並沒有一並搜出贓物,劉劭鏞在這一點上還有據理力爭的機會。更何況在劉劾鏑和魏澤蘭兩人聯手之下,市面上出現各式各樣的部署圖,任憑要大要小全都悉听尊便。
有贓的賊都捉不勝捉了,司徒青又有何立場要無贓的小賊洪若寧留下?是故,劉劭鏞輕輕松松就把洪若寧帶出提督府,安置在其他別業中。劉劭鏞和魏澤蘭也一並離開劉家主宅,移師劉劭鏞另購的府宅里。
蠟燭流著淚光,紅光映照著桌前的人兒。光線雖然昏暗,但是依然看得出憔悴容顏的背後曾經是一張讓人目眩神迷的絕麗容顏。
「別哭啦,為了他值得這樣?」劉劭鏞無禮的闖入,沒有太多憐惜,卻有一絲幸災樂禍。「如果當初你不逃,乖乖地任人一路抬到主宅,一切不也就結了。早知今日傷心,不如當初嫁給劉家的白痴少爺?」
劉劭鏞當然不會承認即使她更到劉家主宅,他也不打算和她拜堂。說穿了不過是逗弄眼前瘦了一圈的小人兒。「我沒有哭,你別胡說八道。」洪若寧飛快地擦去緩緩留下的眼淚。
她不會哭,不會為司徒青那個不分青紅皂白、不知好歹的家伙流任何一滴眼淚。他不值得她為他掉淚,他不配自己對他真心相待。他找了別的女人,不是?他說過,她不過是娼妓,為了什麼部署圖才和他上床。
可是……可是她就是管不住不听使喚的眼淚。
「是嗎?」劉劭鏞繞到正面,和洪若寧相對。「你不知道以前劉家窮慣了,即使在這樣昏暗的燭光下我依然不會看漏什麼不該看漏的。」呵呵,這丫頭的性子還挺倔的。
「沒……」洪若寧才說了一個字,眼淚又很不給面子的滾了出來。
「沒有什麼?你看你看,看看你眼里滾下來的是什麼?」劉劭鏞惡劣地捧來鏡子,往洪若寧眼前一擱。
洪若寧吸吸鼻子,撇開頭。
「走開,我病了,你讓我靜一靜。」如果他沒瘋,她也不想嫁惡劣又沒同情心的劉劭鏞。
「病了?」這年頭流行裝病?「沒關系,我這有大夫,我讓她來替你看看。」
「走開,我不要有人在這里。」
「我不會煩你,多一個陪總比一個人難過好,是吧?」她想一個人靜靜,他可沒這麼容易罷手。「我這個人吶沒有別的,就是……」
「滾。」洪若寧隨手一揮,將桌上的雜物掃落。
「ㄟ,你生什麼氣咧?」劉劭鏞還是那副嘻皮笑臉惹人心煩的模樣,打著不煩死她誓不甘休的決心。
「你——滾——」
「ㄟ,別氣,不管如何,我可不想娶一個面色扭曲的母夜叉。所以你還是放寬心胸,別再生氣了。」
「做夢。我不嫁你,死也不嫁。」劉邵鏞的條件不比司徒青差,但是她的心里就是容不下他。她的心已經被填滿,除了司徒青再無其他。
「正好,我也不見得非娶你不可。不過你不嫁我,又想嫁誰呢?司徒青?」劉劭鏞微微一哂。「你肯嫁給‘鬼面提督’?如果答案正是如此,我是不是該表揚你悲天憫人的胸懷?」
听到「司徒青」三字,洪若寧的手微微一顫,眼淚又要落下。
「不,我也不會嫁他。」她恨他,不是?
「若寧妹子,可別意氣用事。听我一句勸,不嫁他你還能嫁誰。我想你已非完璧,是吧?你該知道新婚之夜沒有落紅是何等的大事。別說你爹洪有財的老臉被你丟光,就連你的後半輩子都別想過得安穩。」
「我……」就算後半輩子可以安穩,她也不會嫁給司徒青以外的男人。她愛他呀,可他居然……居然……
「那我們定個協議,如果司徒青在過門前將你領回,一切劉家既往不咎。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僅如此,我還會以長兄的身份送份大禮。但是,如果過門時他還未現身,你就安心地做劉家的少夫人。你和司徒青的那一段從此從此成為過眼雲煙,我不希望你再想起。這一點你覺得怎樣?」
「你不在乎我已非完璧?」
「不在乎。這樣你沒有理由拒絕了吧?」他當然不在乎,他要的人又不是她。
「我……」
劉劭鏞已經多所退讓,否則已有婚約的洪若寧非進劉家不可。從頭至尾,這件事是洪家理虧。起先洪有財就算知道劉家的獨子害了瘋病,但是仍毅然決然地安排將獨女嫁人劉家。而婚姻之事向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輩根本沒有權利置喙。
「這種機會不常有,別叫我又改變主意。」
菱唇一咬,洪若寧終于下定決心。
「好,我同意。如果他不來,我嫁給你就是。」
「爽快。不管如何,我會把你當成我的妹子看待,不會讓你吃苦。」
「嗯,多個大哥無妨。」其實,劉劭鏞人不錯,雖然說的多是風涼話,但總好過讓她一個人自生自滅、胡思亂想。這一點,洪若寧深知。
「對了,這宅里還住了個女人,她不是惡人。你可以多跟她親近親近,忘掉過去的不愉快。」他的小娘子想看看洪家妹子,他當然義不容辭地替她鋪路。
「小妹知道,現在小妹想靜一靜。」
「可以,那我就不打擾了。」呵呵……洪若寧直爽的個性對極了他的味,能想見未來的日子應該不會無趣。如果能順道整整司徒青那家伙,更是大快人心。
***
魏澤蘭輕輕叩了門,看看洪家小姐是否真在房內。
「請進。」細細軟軟的聲音傳出房來。
魏澤蘭猶豫了。她該不該進去?進房對她來說只有壞處。如果洪家小姐和劉劭鏞真的相配,她只有退讓一途,除非劉劭鏞堅持要的人是她,不要洪家小姐。但是,能和劉劭鏞相配的人想必有絕美的姿容,有這樣姿容的女人劉劭鏞會不心動?就算洪家小姐的美貌只是浪得虛名,那也不表示她能名正言順的將別人的夫婿據為己有。既然兩種情況都對她不利,她還是先別進去,省得傷心。
「請進。」她明明听到有人敲門,為什麼沒人進來呢?是她說得不夠大聲嗎?「請……」洪若寧索性拉開門,迎出去。如果來的人是司徒青,她怕只要一猶豫他便打消回來接她回去的念頭。
「啊你……」魏澤蘭被洪若寧突如其來的舉動下了一跳。她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從里面出來,更沒想到出來的會是這樣的絕麗佳人。
「請進。」洪若寧反倒沒有魏澤蘭那般驚訝,不過卻難掩一臉的落寞,一臉的失望。來的人不是他,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司徒青。
「我是魏澤蘭,希望這樣突然出現不會太唐突。」魏澤蘭苦笑,一面仔細地打量洪若寧。
「不會,我以為你是……」洪若寧突然住了嘴,決定不說出她和司徒青的事,免得徒惹自己煩心。「我知道,劉劭鏞他提過你。坐下吧,有什麼事坐下來再談。」
魏澤蘭坐在洪若寧身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來看看究竟,現在她已經得到答案了不是?那還賴在這里做什麼?
「我……」她琢磨該怎麼說出口。她和劉劭鏞的事他說過了嗎?洪家小姐也對劉劭鏞傾心,否則不會在看到來人不是劉劭鏞之後這麼失望。
「嗯?劉劭鏞說過你,你不是壞人,有什麼事但說無妨,用不著吞吞吐吐。」若是在以前她非好好戲弄一下她不可,誰叫她說話只說一半?但是,現在她是一點玩心也沒有。
「他說他不在意我已非完壁。」
魏澤蘭眼前一黑,他要的果然是她,不是自己。「他……你……」
「放心,他不是壞人,他會對我很好的。他會把我當成自己的妹子看待,不會讓我吃苦。」洪若寧照實說了,但是臉上卻看不到半分喜悅。就算他會對她好,但是她還是會記掛著有一張丑臉,卻以他自己獨特的方式對她溫柔的男子。
「那……祝你幸福。」魏澤蘭無話可說,這樣的結果她早料到了,不是?她短暫的幸福畢竟不能長久,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但卻不一定承受得住。與其留下來面對劉劭鏞薄情,不如早點走了干脆。
***
烏雲遮住星子,月亮也未自地平線升起。座落于山林里的宅第,四周沒有什麼人家,自然也就沒有太多的光亮照進來。選擇這里,當初是為了圖個清靜,現在反倒增添了怕人的寂寞,讓暗夜的游人獨自消受。
原本連接魏澤蘭的房間和大門間有條石子鋪成的通道,通道的兩邊點上木制的方形路燈。素雅彩繪的油紙緊緊地繃在木框周圍,只要燭花一晃動,光線就會忽明忽暗,將變化多姿的光影彩繪投射在石子道上。可是不知為何,一路的燈都被挑熄,逼得她不得不緩步行走。
是誰挑熄了路燈?會是他嗎?應該不至于,現在他應該還在自己房里。魏澤蘭遠眺,果然書房的燈還亮著。
瞥了眼亮著燈光的書房,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今晚,她想再看他一面,但是她怕他會親口告訴她他要娶洪家小姐的事。
無奈地轉回頭,小心地在黑暗中模索。黑暗中,這條路本來就不好走,心神不專的她更容易因為分神而跌跤。
「啊……」驚呼,一塊突起的石頭絆了她一下。
一回過神,已經被攬住。而攬住她的人便是劉劭鏞。
「我都把燈挑熄了,還是不能打消你要走的念頭?這麼晚你要去哪里?」收起了玩世不恭,攬緊了她。是不是他太過不正經的態度,讓她懷疑他的真心?輕松的態度並不代表不在乎。難道真要經過風風雨雨,才能見證兩人的感情?「放開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放開你?好讓你逃了,是嗎?」
「我沒必要逃,我不過是厭倦了這里的生活,不想再待在這里。」魏澤蘭別開頭,企圖別開她熟悉的氣味。
「只是厭倦了這里?沒問題?那你想去哪呢?」要不是怕洪若寧想不開,他又去看了她一次,他哪會發現他小娘子的異狀?
「我……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管不著?你說我管不著?」劉劭鏞微怒,卻強壓下怒氣。「好,那你準備怎麼離開這片林子呢?徒步,還是乘車?」她有沒有想清楚呀。這片林子雖美但不代表沒有有野獸出沒。雖然並沒有猛虎出沒的傳聞,但是萬一她遇到了怎麼辦?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女子如何面對連男子都懼怕的大蟲?
好,就算她沒遇到大蟲,沒遇到猛獸,黑夜中徒步或乘車穿過林子也極不安全。如果馬兒在樹林中被樹枝扎到腳,因而失控地在林間亂竄呢?或是她失足跌落溝壑,或掉進獵人的捕獸籠中呢?這些她都沒考慮到。
「這還是和你無關,我不想再留下來。」
「可以,明天天一亮我就送你出樹林。你也不用怕我會跟在後面,企圖探知你的行蹤,更不必怕我會對你苦苦糾纏。只要告訴我,為什麼你想走?」
「你知道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對我沒信心。有話請你挑明了講。告訴我為什麼要走,連一聲再見也不留?告訴我洪若寧對你說了什麼?我告訴過你,我喜歡的不只是外貌。在我痴傻的時候只有你對我不離不棄,洪家丫頭卻是連人都沒見著就逃了。我要的不僅是外貌,更是真心相待。這一點若寧那丫頭不能,別人也不能。」
「你要娶的人是洪家小姐,我還留下來做什麼?現在說這些話不覺得晚了點?」
「娶她?她是這樣說的?誰說要娶她了?我不過是想順利把若寧那丫頭月兌手,順便玩玩司徒青,所以才說如果司徒青在過門前將她領回,一切劉家既往不咎。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但是,如果過門時他還未現身,她就得嫁入劉家。」賊賊一笑,原來他的小娘子還是心系于他,害他一緊張連本性都露出來了。「況且,我得讓她多難過幾天,讓她一直盼不到她的司徒青。」
「什麼,你沒把別業的地點告訴司徒青?你知不知道她會多難過?」
「難過?當然會,不然我做什麼大費周章?不過,我總得給拋棄我的人一個教訓。」伸手接過包袱。「好了,你打算在這里站到天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