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靖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等著藍宸毓的出現。反觀段塵焰則是不安分地四處張望,一刻也閑不下來。
「塵焰,你可不可以稍微安靜一下,這樣走來走去,你不累嗎?」裴以靖冷眼看著段塵焰像個孩子似的到處打量,忍不住開口問他。
「不會啊!我第一次到戲台的後面,不好好欣賞一下,就太對不起自己了。」段塵焰笑容燦爛的說著他的歪理,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真是受不了你,這是哪門子的歪理啊!」
「這不是歪理,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難道你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嗎?」
段塵焰走到裴以靖的前面蹲了下來,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裴以靖。
「我是一點都不感興趣,不知道這個回答閣下滿意嗎?」
裴以靖還是一張冷冷的臉孔。
說實在的,他還真不像是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簡直就像是五、六十歲的老人似的,對什麼事物都缺乏好奇心。
「滿意,我怎麼敢不滿意呢!」段塵焰無奈地說。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藍宸毓已經來到他們的身後,團長也跟著走到兩人的身旁。
「你就是剛才演王寶釧的演員?」裴以靖冷冷的看著他,不帶一點感情的詢問。
「沒錯,听說你們門主想請我府上作客?」藍宸毓淡淡的回話。
他一點也不怕他的態度會得罪眼前的兩人,他就是他,沒有人可以改變他的原則。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請你跟我們走一趟,讓我們好有個交代。」裴以靖喜歡他那種不畏強權的態度,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眼前倔強自傲的人兒。
「有一點我想先聲明,我不是因為怕你們才跟你們去的,我是為了戲班才會答應,希望你們能了解。」
藍宸毓只覺得眼前的少年並沒有惡意,但還是忍不住先聲明一下,以免讓他們以為自己怕他們。
「我知道了。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裴以靖再度開口詢問藍宸毓。
「可以,請帶路。」
「喂!塵焰,走了,還發呆。」裴以靖用手肘推了段塵焰一下。
「哦,走了。」
難得冥王門的右護法,人稱笑面狐狸的段塵焰會在人前發呆,說出去大概也不會有人相信,但是,它偏偏發生了,而且還被第三者發現。
藍宸毓忍著笑意,眼前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很好笑,沒想到冥王門里竟然有這種人。
「想笑,你就大大方方的笑出來,沒關系的,忍著反而難過。」
裴以靖知道藍宸毓很努力的忍住笑意,但是還是逃不過他的眼楮。
「以靖,你也太不給面子了吧!」段塵焰一恢復正常,馬上黏著裴以靖抗議。
「你需要我給你什麼面子,我怎麼不知道?」
裴以靖一把推開黏在他身上的段塵焰。這個家伙又是哪根筋不對勁,用這麼惡心的聲音說話,听得他雞皮疙瘩掉滿地。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還說這種話來刺激我……」段塵焰一臉不依的又黏上裴以靖,還故意說出令人誤會的曖昧話語。
他就不信不能讓以靖變臉,段塵焰偷偷的笑在心里,臉上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是嗎?你不是也對恩說過同樣的話?」
裴以靖涼涼的說著,他哪會不知道段塵焰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而他又怎麼會上當呢?
「我是對恩說過同樣的話,但是,我心里真正愛的只有你一個人,難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段塵焰唱作俱佳,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讓藍宸毓都看傻了眼。
「你別再鬧了,趕緊把人帶回門里吧!」裴以靖不耐地對演戲演上癮的段塵焰催促著。
「對了,差點忘了我們來的目的。」
段塵焰馬上換上正經的臉,先前的眼淚神奇的都不見了,好像剛才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
「走吧!」段塵焰率先走出後台,臉上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笑臉。
這個變臉的功夫,讓藍宸毓開了眼界,也明白這個人可不像表面這麼簡單,他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
「我們趕快走吧!」裴以靖以一貫的冷淡口吻對藍宸毓說。
「老爹,我走了。」藍宸毓對一旁的楊團長說。
「慢走,路上小心。」楊團長揮了揮手。
☆☆☆
藍宸毓終于踏進冥王門。
冥王門氣派非凡,大門邊擺著一對栩栩如生的石獅子,門上掛著一塊匾額,上頭龍飛鳳舞的題著三個大字——冥王門。
走進大門,只見地上鋪滿碎石子,兩旁種滿了槐樹,陽光灑落在樹葉上,掩映出一道道光影射在地面上,再往前便是主屋。
藍宸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他覺得心跳有些快速,手心冒汗,他告訴自己不要緊張,只要以平常心來應付就好。
三個人就這樣一路無聲的走著,除了沿路上有些冥王門的人向段塵焰和裴以靖打招呼之外,他們三個並沒有交談。
到了主屋,也就是冥王門用來招待客人的地方,段塵焰對著里頭的人喊著︰「我們回來了。」
裴以靖帶著藍宸毓走進屋里,然後對坐在主位上的司徒無極報告︰「大哥,我把人帶回來了。」
「辛苦你了,你先到一旁休息一下吧!」司徒無極對著裴以靖說。
「大哥,你不公平,我也有一起把人帶回來耶!為什麼你只對以靖一個人說辛苦?」
段塵焰故作不滿的嚷著,將所有人的眼光全吸引到他身上。
「我記得好像沒有要你去,是你自己要跟去的,不是嗎?」司徒無極故意和段塵焰鬧著玩。
「我是怕以靖的冰塊臉會嚇著人家,所以才好心的跟著去啊!」段塵焰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一副好心沒好報的委屈模樣。
「我說塵焰啊!說話也要看場合,你這麼說不是得罪了我們的首席軍師嗎?」
避澄夏坐在一旁故意挑撥著,好久沒看到以靖發飆的樣子了,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的風點火。
避澄夏在心里偷偷的竊笑,他就不信塵焰能躲過這一切,呵呵,等著看好戲!
「我說的是實話啊!如果只讓以靖一個人去,八成請不到人。」
段塵焰還是以一張笑臉看著管澄夏,一點大難臨頭的感覺都沒有。
「是這樣嗎?你覺得我的能力不夠好嗎?」裴以靖寒著一張臉,揚聲問著段塵焰。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說你辦事能力不好的?」段塵焰沒好氣的回答。
「你是沒有直接說出來,可是你剛才說的話就是這個意思。」
裴以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有準備痛扁某人的態勢。
「以靖,你冷靜一點,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你別誤會。」
段塵焰發現裴以靖的不對勁,立刻放段,好言的安撫著裴以靖。
他在心里不斷的咒罵管澄夏。可惡的管澄夏!你最好不要有什麼把柄落在我手上,不然看我怎麼整你。
「那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請你解釋清楚。」裴以靖沉著一張臉。
裴以靖最討厭別人懷疑他的能力,他是年輕沒有錯,但不代表他的能力比不上其他人呀!
倒霉的段塵焰,不小心犯了裴以靖的大忌,只好試著補救。
「哎呀!其實是我想去後台參觀參觀,剛好以靖要去請人,所以我就厚著臉皮跟著去!又怕說出來會被笑,只有抬出這種爛借口嘛!以靖,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段塵焰勉強的想出一番理由,好讓裴以靖消消氣,他可不想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個理由我勉強可以接受,不準再有下一次,要不然你就自己看著辦!」
雖不滿意但尚可接受,裴以靖暫時原諒了段塵焰。
藍宸毓在大廳中央靜靜看著,他們五個人情同手足的感情,讓他心中好生羨慕。
他從一出生就被父母遺棄,是好心的楊團長將他撫養成人,自他懂事,他就跟著戲班里的老師學戲,以求日後能登台唱戲,報答楊團長的養育之恩。
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精湛的演技和他的唱腔果真替戲班賺了不少錢,也建立了戲班的名聲和口碑。
只是孤伶伶的他,每每總在午夜夢回時,為那無人能解的孤寂感到落寞。
「喂!你們也稍微注意一下,在客人面前吵成這樣能看嗎?」邵恩提醒著他們兩人。
「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司徒無極代替兩人向藍宸毓道歉。
「沒關系,你們的感情真讓我羨慕。」藍宸毓笑了笑,一點不悅的情緒也沒有。
「你們先下去休息,我想單獨和他相處。」
司徒無極要其他的人先下去休息,他不想浪費兩人相處的時間,況且……等會要說的話,他也不想讓他們四個人知道。
「大哥,我們也想留在廳里,可以嗎?」邵恩代替大伙兒詢問司徒無極。
「我們也想認識一下這麼出色的人啊!」段塵焰附議。
「對對對,我也想認識一下這麼美的人呢!」管澄夏不落人後的聲援。
他們三個說的話,讓司徒無極隱約動了怒火,他不滿地瞪著段塵焰等人。
「叫你們先下去就先下去,哪來這麼多話。」司徒無極不悅的皺著眉頭朗聲道。
「我先告退。」裴以靖短短的說了一句,第一個離開。
「喂!以靖你怎麼這麼沒默契,怎麼可以先走人呢?」
段塵焰在裴以靖後面大聲的嚷嚷,這個以靖真是一板一眼,這麼好玩的事居然不湊上一腳。
「我勸你們也快點走人,小心待會兒大禍臨頭。」
裴以靖信步往前走,他還是好心的提醒其他三個笨蛋,要他們識相點,快點走人,以免惹禍上身。
段塵焰和管澄夏怎麼會听不懂裴以靖話中的意思?只是這麼好玩的事,如果不插上一腳,他們會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己。
現下,大概只有邵恩不懂裴以靖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還是固執的想留下來,好認識一下這麼美的人。
「你們是木頭人啊!腳底生了根,走不動是嗎?」司徒無極的聲音再度響起,語氣又冰冷了一些。
「走就走嘛,別生氣,當心氣壞身子。」段塵焰還是態度從容的笑著。
「我們就識相點先退下,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段塵焰拉著還一臉木然的邵恩走出廳里。
避澄夏隨後也跟上,緩緩地走出大廳。看不到好戲,真是可惜!避澄夏在心里大嘆。
☆☆☆
不一會兒工夫,大廳里只剩下司徒無極和藍宸毓兩人,他們直到此刻才有機會仔細的觀察對方。
藍宸毓抬起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就是冥王門的門主吧,今兒個請他過府作客的人。
這男子身上有一股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讓人第一眼見到他,不禁為他凜然的霸氣所震懾。
一張剛毅的臉,配上一雙有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厚薄適中的雙唇,雖然他現在是坐在椅子上,但是,他能看出這男子的身材應是偉岸、頎長。
藍宸毓專心的打量著司徒無極,心想他到底是請他來做什麼?他不過是個唱戲的戲子,值得堂堂的冥王門門主專程派人請他來嗎?
許許多多的疑問縈繞在藍宸毓的心頭,但是,他選擇保持沉默,決定等對方主動開口解釋。
司徒無極的目光,從藍宸毓踏進門的那一刻起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身上,趕走了其他礙事的人,他更放肆的盯著藍宸毓。
卸妝後的他,果然像他所想象的一樣,白白淨淨的,跟化妝後的他簡直是判若兩人,不過都一樣吸引他。
這人也真是奇怪,不發一語的直盯著他看,著實讓他很不舒服,藍宸毓終于忍不住開口︰「請問你找我到貴府,不知有何指教?」
雖然心里很不滿眼前的人放肆的目光,藍宸毓表面上還是很有禮貌,他實在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請他來。
司徒無極並沒有馬上回答藍宸毓的問題,他的嘴角噙著一抹邪惡的笑容,盯著送上門來的獵物。
藍宸毓試著開口再問一次︰「請問……」話才剛出口,就被打斷。
司徒無極以低沉的嗓音慢條斯理的說︰「我是冥王門的門主司徒無極,今天請你過府,是因為我很欣賞你的演技。對了,還沒請問你的大名?」
「不敢當,承蒙你看得起我們,敝姓藍名宸毓。」
心里雖然不太高興,藍宸毓還是笑著一張臉,有禮數的回答司徒無極的問題。
「藍宸毓,很好听的名字。不過,容我在重復一次,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們的戲班,你听懂了嗎?宸毓。」
司徒無極笑著一張臉,直截了當的告訴藍宸毓他心里的想法,一點也不在乎藍宸毓听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對不起,司徒門主剛才說什麼,可以再說一次嗎?」
藍宸毓覺得自己一定是听錯了,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你听清楚了,我說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你們的戲班,我要你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
司徒無極將話說得清楚明白,他決定將藍宸毓一輩子留在他身邊,只為他一個人唱戲。
「我想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可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怎麼可能留在同樣身為男兒身的你身邊?」
藍宸毓錯愕的瞪著司徒無極,這個人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兩個大男人怎麼可能在一起?
「你沒有听錯,我也知道你是個男子,但是,我要你留在我身邊,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至于戲班那里,我會做好安排,你可以安心留在這里。」
司徒無極以一貫霸道的口吻,強制藍宸毓留在冥王門。至于戲班那邊,他會有妥善的安排及補償。
「請你不要越說越不像話,我們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的。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要說的話,請容我先告退。」
藍宸毓強抑即將爆發的怒火,佯狀若無其事的向司徒無極告辭。再待下去,他可不保證他會不會失控。
「我不準你走,听到了沒有?」司徒無極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揚聲叫住想往外走的藍宸毓。
「不好意思,腳長在我身上,你管不著我要去哪里。」藍宸毓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氣。
「只要你敢踏出這個大門一步,我保證你們的戲班將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
司徒無極眯著一雙鷹眼,好整以暇的看著臉色極為難看的藍宸毓。
「你這是在威脅我?」藍宸毓咬著牙瞪著眼前的惡徒。
「不敢,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考慮清楚,不要因為一時沖動做出令你後悔的決定。」
司徒無極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用手撐著下巴,露出邪佞的笑容。
「你、你……你這個惡徒。」藍宸毓顫抖著聲音怒罵。
這可惡的男人,竟然仗著他在上海的權勢,威脅自己留在他的身邊,不然就要毀了他們的戲班。
可惡,居然踩著他的弱點,和他談條件。
不!是強迫他留下來,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
「我能選擇嗎?」藍宸毓故意問司徒無極。
「可以,你可以不顧戲班里其他人的死活徑自離開冥王門。」司徒無極狡猾地笑著。
司徒無極不認為藍宸毓會不顧其他人的死活,而堅持他的自傲選擇離開冥王門。
「如何?要是留下來?還是要離開呢?」司徒無極冷然的開口,逼藍宸毓做出決定。
「我留下來。」藍宸毓忿忿的瞪著司徒無極,閃著殺意的目光緊攫住他。
「很好,你做了很聰明的決定。」司徒無極走到藍宸毓身邊,用手托起他的下顎,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因生氣而漲紅的臉。
「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諾,不要為以難戲班里的人。」
藍宸毓甩開司徒無極的手,盡量心平氣和的提醒眼前的人。
「你盡避放心,我說到做到,只要你乖乖的留在我身邊,我不會去找戲班的麻煩。」
司徒無極不在乎藍宸毓剛才的舉動,現在先留住他的人,他有自信將來能得到他的心。他期待著眼前倔強的藍宸毓向他臣服。
你等著接招吧!我一定會得到你的心,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
司徒無極在心里盤算著,等著奪取藍宸毓的心。
只見藍宸毓兀自生著悶氣,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