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五十分!隨便瞥了眼腕上手表,齊明霽哀叫一聲,嚇掉自己半條魂。
「糟糕!」
懊死的!他竟然忙忘了。起身抓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急忙往辦公室大門沖出去。
一打開門——
「明霽。」嬌嬌滴滴的一聲呼喚。
老天!他竟然躲不掉。只手拍上額頭、搖了搖頭,忍不住嘆息,又得在人前戴上笑容可掬的面具,何其辛苦。「江小姐,你又來了。」
「哎呀!人家都說過多少遍了,我們這麼熟,就叫我小雪嘛。」
小雪?齊明霽暗自翻翻白眼,你應該叫大火才對。哀怨的眼掃向坐在辦公室門外左側秘書辦公室的初代元老,質問怎麼不拉警報通知他。
沒轍啊,少爺。三代元老林念祖無奈攤開雙手——
我還來不及拉警報你就出來了,連救都來不及。
江雪二話不說,縴手勾住齊明霽的手臂拉他往外走。「今天我請客,我在凱悅預約了兩人位,就等你中午休息。」
「謝謝你的好意。」齊明霽不動聲色拉開她八爪章魚手,退開。「我下午有事,打算到附近隨便吃吃就好。」
「不要嘛,我們一起去吃飯,人家已經預約好了。」
救人啊,誰來救救他!齊明霽在心里哀號著。
就在拉拉扯扯間,兩人已經走出齊氏建設來到大樓前的廣場。
「江小姐,我……」
「叫我小雪,不要這麼見外。」
「但是…」欲出口的話不是被江雪打斷,而是在目光掃過廣場、看見場中央的噴水池旁坐著的人時吞進肚子里銷聲匿跡。
陽光照射下的噴水池像五彩繽紛的色帶,激出的水珠在光線映射下粒粒橡極品的珍珠。
但那不是吸引他目光停駐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在以色帶與珍珠為背景的畫面里,一名坐在池畔仰望無雲藍天的女子。
時間的流動在她身邊仿佛自動停止似的,在她周遭自成一個全然靜止的世界;好似有一股恬然嫻靜的魔力,就算讓噴水池停止噴出水,他也不覺得意外。
就在這一剎那,長而卷的睫毛忽然一眨,仿似劃破周圍靜謐的一切,重新啟動時間與空氣的流動,如同空殼似的身軀再度被賦予靈魂而有了新生命似的,略帶粉紅的唇輕勾起滿足的笑,嫻雅的風眠微眯出恬淡的愜意。
這麼湛藍的天空,在這塊常常只見灰蒙蒙天空的台北盆地顯得特別。尹幽人滿足地笑著想。
就這樣的一瞬間,齊明霽便無法克制地陷入迷惘,失神望著眼前這幅畫面,心跳不爭氣地加速,胸口劇烈起伏。
「明霽,你怎麼了?」
明霽?仰望藍天的臉听到這聲意外的呼喚時低垂,轉向聲音來源。
尹幽人鳳眼眯起,怕見到的出色男子會炫了自己的眼。
臉上的稚氣不見了,記憶中那一個總是開朗愛笑的稚氣大男孩,現在變成一個風度翩翩、成熟沉穩的男人,出色、挺拔,難怪會讓女人不顧形象地追求。
她沒有起身走向他,鳳眼含笑恬然望著他朝自己走來,直到黑影擋住陽光,將她完全籠罩在影子里。
有好多話想對她說,想破口大聲罵她,想狠狠掌摑她以泄這幾年來的憤怒,可是真到見面的時候,他的動作卻顯得窩囊又愚蠢。
齊明霽大掌撫上尹幽人左頰,問出連自己都驚訝不已的話︰「還會痛嗎?」
原來是這樣。「你看到了。」不算疑問的句子得到他的點頭回應。「好久不見,你戴起眼鏡了。」
好久不見?齊明霽哂然,抬手推了下鏡框。「是好久不見了。」她依然是雲淡風輕的神情,好像以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明霽,她是誰?」江雪獨佔地勾抱住齊明霽的手臂,像看敵人一樣瞪著穿淺藍連身洋裝的尹幽人。
「一個朋友。」齊明霽答,目光仍落在尹幽人身上,沒有移開。
「不只是朋友。」她恬靜優閑的表情忽而一轉而為鄙視,這神情是針對江雪而來。「小妹妹,勾著人家的男朋友不覺得害臊嗎?」
男朋友?!「明霽,她說的是不是真的?」江雪惡形惡狀地質問齊明霽,凶狠的目光瞪向尹幽人。
「明霽,她就是你跟我說的那個經常纏你纏得緊的小女孩?」
‘你說什麼?!」江雪被激得齜牙咧嘴,驕縱怒氣直竄。「明霽,你選她還是選我?」
「選……」齊明霽為難的看向兩人,為什麼事情會演變到這地步?
「當然是我。」兩只白皙縴瘦的手臂環上齊明霽的肩,長發才在他眼前一晃便隨著螓首落靠在他胸膛,鳳眼含笑斜睨著氣得臉紅直發抖的江雪。「明霽對小妹妹沒有興趣。」
「你——」無法辯駁的江雪只能氣得吹胡子瞪眼,站在原地把一雙燒火的目光射向尹幽人。
「小妹妹,別玩了,你跟大人玩這把戲只是浪費我們的時間。」向江雪眨眨眼,尹幽人朝齊明霽輕呼一口氣,在他唇畔輕笑。「你說是嗎?明霽。」
江雪猛地拉開兩人,怒氣高張。「她說的是真的嗎?齊明霽!」
齊明霽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要怎麼解決這場面而不會傷到她,因為他真的無法回應她的情意。
「當然是真的。」尹幽人拉開她,重回齊明霽懷里。「小妹妹,明霽對每個女人都很溫柔體貼,這點在社交圈里眾所皆知,並沒有對你多一分特別,別自作聰明,打擾我們大人的時間。」
「你、你……」
「記住,我叫尹幽人,如果要找人算帳報復,記得找我,尹、幽、人。」巧笑告別還不懂人情世事的小泵娘,尹幽人拉著齊明霽走遠。
「給我記住,尹幽人!」
「我會記得的。」尹幽人不怕死地回頭應和她的怒吼,語畢還送她幾聲嬌笑。「很高興認識你,江雪。」說是江和雪,可脾氣卻像火。
「你知道她是誰?」等到只剩他們兩個的時候,齊明霽開口問出疑惑,他一開始並沒有為她們倆作介紹。
「我知道。」尹幽人回眸看他,方才的強悍模樣早回復最原先的平淡怡人,變換之速足以想見她演技的精湛。「在我來之前,大姐已經交給我一份有關你近況的資料。」
「那家伙嗎?」齊明霽垂眼與她相視。「原來她還會作功課。」
「這是大姐的習慣,對每個客戶都會事先調查相關資料,包括人際關系還有找工作坊的動機。」
動機?齊明霽聞言心一驚,警戒地看她。
被他防備的眼一看,尹幽人會錯意而迅速收回手,以為他介意自己勾他手臂的舉動,所以趕緊收回,退開。
「抱歉,這只是一時權宜之計。」
臂上的柔軟忽然消失,他無意識地皺起眉,出手拉她皓腕重新扣回自己右臂。
「明……齊先生?」
‘叫我的名字。」不愉快的命令語氣明顯表示他的不高興,只是他不高興的原因,尹幽人並不懂。「別忘了你現在的工作。」
原來是為了工作。尹幽人松了口長氣,放心地將手放在他臂上。「那現在你打算上哪兒?」
齊明霽看了下表——很好,被江雪一打岔,午休時間已經過了一大半。「去吃飯吧,我有話想跟你說。」
「太好了。」正合她意。「我也有話對你說。」
他點點頭,不讓自己對她話里的期待表露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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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在一家窗明幾淨的餐館里,戴著金邊眼鏡的俊男,黑眉堆高了眉心中央兩側山峰,眼鏡後頭的眼眸隱隱含著怒氣瞅視對桌笑得淡然、閑適啜茶的美女。
「以上所說都是工作期間內彼此必須遵守的事項,有異議嗎?」
「這就是你的有話想說?」公事?一條條規則就像鐵錘,一下下敲碎齊明霽的期待,讓他暗罵自己像只豬,竟對她還有期待。
「公事公辦是我們工作坊的原則。」
「不要告訴我你忘了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尹幽人伸手揪握胸前,抓起了衣物,也握住藏在衣衫下的項鏈墜飾,神情恬淡。「那是為了工作。」對不起、對不起……濃濃的歉意被完美精湛的演技掩蓋在皮相之下,她只能任由那滋味酸酸澀澀地腐蝕自己,還得在表面上裝出恬淡如平日的笑容。
「所以你對我完全沒有感情?」他果然是個白痴,竟然還在期待當年那一幕只是場誤會,其實她對自己是有感情的。
「就算我說有,你會信嗎?」
「相信一個戲子?除非我瘋了。」只手撐額,她淡然的表情讓他大為失望,光前想的重逢場面不該是這樣。他以為會在她臉上看到一絲愧疚,結果什麼都沒有。該死的!他竟然還對她有所期待。
「是啊……請不要相信我的美麗,也不要相信我的愛情,在涂滿了油彩的面容之下,我有的是顆戲子的心——席慕蓉小姐的詩,很貼切吧!」他也會出言傷人,當年直樸的大男孩如今已成商場上的名人,言語上的攻擊技巧精進也是在所難免的結果吧。「看來你過得極好。」
「沒錯,人總要經過某些關卡才會有所成長,我很感激你。」徹底傷透他的心,讓他看清感情事的齷齪一面。要不是這樣,這幾年下來,他恐怕在社交圈中早經歷更多無謂的桃色游戲而被夾擊得傷痕累累了。
尹幽人吸口清涼的薄荷茶,道出玻璃般澄澈眼眸所看出的事實。「很好,不愧是商人。」
「承蒙不棄。」
「該說是我們工作坊感謝你的光臨。」尹幽人放下瓷杯繞回正題︰「到什麼時候我的工作才算完成,總要有個該達成的目標存在吧。」
「還不到一天就想逃了嗎?」就這麼急著逃離他?!齊明霽咬牙,再也藏不住惱怒。
「你誤會了,我只想知道自己得做到什麼地步。」
「該停的時候我自然會喊停,反正我有的是錢,要丟多少在姓呂的家伙手上是我的事,只要我不喊停,這工作就不會停止。」
有的是錢……玻璃似的眼珠一黯。他也學會用錢壓榨人這一套了,十年真的是段漫長的時間,足以讓一個開朗的大男孩變成現實的商人。
「我懂了,什麼時候開始扮演你的情人?」
「愈快愈好。」
「今天如何?」尹幽人問道,希望愈快開始她便能愈早接受他的報復,愈早贖罪月兌身,免得自己再被這段只有自己知道的感情困住下一個十年。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尹幽人面對他的怒火,只是淡淡一笑置之。「我還有很多工作在等著我。」
「好。」大掌拍上桌面,引起不小的震動,險些震落尹幽人手上的茶。「就從今天開始,你要隨傳隨到。」
「我明白。」尹幽人以客套式的笑容回應他近乎霸氣的命令,遞上名片。「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只要你一通電話,我立刻就到,先告辭了,明……齊先生。」他已經不是那個大男孩明霽,而是她完全不認識的齊明霽,若叫他
的名,只會混淆自己的感情,還是用尊稱吧,她如是想。
可是齊明霽並不滿意她這稱法,手接下名片的同時扣住她的皓腕。「我說過,叫我的名字。」
「我只認識一個明霽,他是個開朗坦率的大男孩。」
「容我告訴你,那個愚蠢的家伙早就在十年前被你扼殺得一干二淨、尸骨無存。」瞧見她意外一閃而逝的蒼白面容,齊明霽知道他戳中她的痛處。
這件事她還記得,而且從她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來看,這件事對她尚稱得上重要。「原來你還記得。」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盡避佯裝不懂。」他松手,這下子優閑的人換成是他,緊張的人也該輪到尹幽人了。「這出戲你既然接手就不準放,喊不喊停的決定權在我不在你,我想你該很清楚才是。」
「我很清楚。」就是因為清楚才會不顧一切跳進陷阱,原因很單純,為了再見他一面,再听听他的聲音,更重要的是為了承受他給予的天譴。「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配合你。」
「包括送上你的初吻?」齊明霽突然起身拉她朝自己倒來。
尹幽人一個重心不穩,跟著拉力傾倒,抬頭便迎住齊明霽壓下的唇。他深吻的技巧高明巧妙得讓她立時虛軟無力,只能依偎在他懷里動彈不得,就算先前他的話有多侮辱她,也沒法讓她有力氣掙開他。
他不再是她記憶中那個男孩了,尹幽人心想。沒有掙扎、沒有反抗,靜靜地任他強摟在懷里親吻,像盆水,柔順地承受來自于他的氣力和強吻,她波瀾不興的心和自然反應的顫抖的身,形成對立的兩方。
齊明霽感受到她的顫抖,也同時感受到她的無心,任憑他怎麼挑逗,她的唇就是不願為他開啟,不願吐出任何一句申吟回應,該死!就算他懷里的人因為他的吻而顫抖,他也覺得自己好像在強吻一塊冰。
平靜淡然的表情忽而細眉一蹙、鳳眼緊閉,再睜開時,身子已告自由,可唇上卻留下他殘忍的紀念品,一點鮮紅與疼痛——他咬了她。
縴指按上痛處冉移回眼前,如意料中的是紅艷似火的血,尹幽人悲哀地盯著這一抹血看,再抬頭,又故意用平靜無波的神態應對。「我可以走了嗎?」
「你該明白,我不會讓你好過的。」別開臉看向窗外,齊明霽強迫自己不去看他留在她唇邊的傷,拼命告訴自己,他所受的傷遠比她那小傷痛得多,她的傷還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我很清楚。」笑,一定要笑,否則她就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現在的他。「就是因為清楚才會出現在你面前,告辭。」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別的意思,告辭了。」轉身背對他走了好幾步,听不見追來的腳步聲讓她安心不少,這樣就不用再強撐起面具與他周旋,這種演技好困難、好困難,握著胸口前藏在衣衫下的項鏈墜飾,尹幽人苦笑。
懊忘了吧,記憶中那個男孩,熱情坦率的舉止,活潑單純的笑臉,都該忘了才對;要不然,每見他一回她就會心痛一回,尤其是想起她仍是她,而他卻已不是他的時候,更令她心痛。
這個齊明霽不是她記憶中的齊明霽,一次又一次,尹幽人這麼在心里提醒自己,企圖催眠自己,只是,效果似乎不怎麼好,才讓自己的心頭總是沉甸甸的,一整天都輕松不起來。
☆☆☆☆☆☆☆☆☆
「請問你是——」林念祖努力搜尋記憶中的人像,思索再三還是覺得沒見過這位年輕小姐,他只好出口問。
「我應該算是齊先生的……雇員吧。」尹幽人想了想,終于找到一個最合適自己職稱的名詞。
「雇員?」林念祖皺起半灰白的眉。「哪個部門?」
「呵呵。」這中年男子的問題真是有趣。「你是他的秘書吧,只要說一聲尹幽人找他就可以了。」
林念祖狐疑地打量眼前的年輕女子,同時也按下內部通話鍵。「明霽,外頭一位叫尹幽人的小姐……」
「找你」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完,專屬總經理辦公室的門立刻被打開,沖出齊明霽的身影。
敝怪得隆咚鏘,這齊家小子哪時會這麼急就章地沖出來見人?林念祖疑惑地想。身為初代元老,他可以算是齊家多年的老朋友,也親眼看著明霽長大,和明霽的感情可說是忘年之交;明霽老是沒禮貌地喊他老頭子,他也沒啥在意地直喊他的名字,這一搭一唱,辦公室里倒也有趣得緊。
只不過這小子干嘛用如臨大敵的表情迎接這位小姐來著?不就是雇員而已嗎?
「明霽,這位小姐說是你的雇員,是哪個部門的新進職員?」
齊明霽看向尹幽人的深邃黑眸閃過不悅。「你這麼介紹你自己?」雇員?就算現在不是情人,連朋友也不是了嗎?可惡!她就這麼急著撇清他們的關系。
當年做錯事的是誰,該報復、該撇開關系的人是他不是她;偏偏,做這些事的都是她。
「我是照事實說,你不是我工作範圍內所該負責的人嗎?」她不覺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你——」就是沒什麼不對讓他可以反駁才更讓他生氣。明明是他該居上風,為什麼老被她氣得搞不清自己的立場。
她撇清關系不就表示他今後可以不顧曾有過的情分放手去傷害她,對她展開報復?但現在他卻氣她這麼主動撇清關系。
找她、雇用她,是為了找機會傷害她;可是他真窩囊,面對她對他毫不在意的態度反而氣得七竅生煙,害自己情緒失控。
「我錯過什麼好戲了嗎?」林念祖精明的眼可把兩人的波濤洶涌看在眼里,嘻嘻,這小子也有踫壁的一天啊,人家年輕小姐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老頭子,你少看熱鬧。」不能對她發脾氣,他只有朝身邊另一個人開炮,也就是遷怒。「回你座位去。」
「就算我坐回位子也看得見啊。」林念祖攤手搖頭嘆氣,「你站的地方可是我老頭子的地盤。」傻小子。
「我……」
忍不住噗哧發笑,尹幽人抱歉地頷首,忍笑說︰「我不是故意的。」
「明霽。」就在這時,鍥而不舍的江雪那十一點五十分準時的呼喚從電梯那端飄進他們所在的走廊。
她喊得情真意切,听得齊明霽臉色發白。「你又沒提醒我十一點五十分到了。」
林念祖亂設誠意地道歉︰「人老了嘛,就算不老,被一個渾小子老頭子、老頭子的叫,不老也難;人一老,腦袋里難免裝不了瑣事。」
「我調你到老人會當秘書如何?」
「就麻煩你了,總經理。」老而擅謀,謀定而後皮,一皮天下無難事,林念祖干脆來個即興賴皮。
「你被吃定了。」尹幽人道出感想,隨即閉眼調節自己的呼吸。再睜開眼時,先前恬淡的氣質斂回,妖媚的氣息倏地添增不少。
她變換表情之快,讓林念祖揉花一雙老眼。
敝怪,剛才那個恬靜的漂亮小姐呢?
「明、霽……你來干什麼?」
一見到列為第一宿敵的尹幽人,江雪心中升起防護網。「給我離明霽遠一點!」
「又是你,小泵娘。」雙臂環住齊明霽的腰,螓首親昵
靠在他肩側,尹幽人一臉幸福的笑。「明霽和我正好要出去吃飯,你也一起去吧。」
「明霽是我的!」江雪氣急敗壞地吼道,從尹幽人手里搶過齊明霽,拉到自己身邊緊緊勾住。「他要和我一起去吃飯。」
黑眸微眯,尹幽人刻意噘起粉唇,好氣又好笑地瞅著眼前性情如玻璃般一看就透的小泵娘,「你來這里沒有一次約成功不是嗎?鬧鐘小姐。」她喊出齊氏建設員工免費奉送江雪的綽號。
咬腫本來就涂紅的嘴唇,江雪氣得直想上前送她一巴掌。「你這個牙尖嘴利的女人,明霽才不可能看上你。」
「那可就不一定。」巧笑呵呵聲起,輕吐的話語夾帶無比的殺傷力。「明霽就是喜歡我的牙尖嘴利。」
「江小姐,真的很抱歉。」齊明霽拉開手臂上的鉗制,回到尹幽人身側,手臂圈上她腰肢。「我愛的是幽人,很抱歉,我真的無法回應你的感情。」
「不可能!你沒有女朋友。」
「我只是一直不打算公開,並不是沒有。」溫熱的唇貼上粉女敕的額,深幽的黑眸深情望向懷中人,沒有錯放那眸子里的訝異,但此刻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我不希望因為曝光而打亂她的生活,但是你這樣的作法讓我不得不公開戀情;坦白說,你實在讓我為難。」
「你……」受傷的表情立刻浮現在江雪的臉上,她震驚又不敢置信地猛搖頭。
「我已經受夠像你這樣的小泵娘纏著我的男朋友。」甩開額頭莫名的熱度,尹幽人配合演出。「拜托你,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別再打擾明霽的生活,他很忙,沒有多少時間和像你這樣的小泵娘瞎纏,如果真有怨,就沖著我來。」
就讓這些告白失敗的怨恨矛頭都指向她吧,這樣就不會有哪個女人再作出像朱秀絹那樣的舉動去傷害他,她心想。表面上,還是成功扮演毒嘴悍婦這角色該有的嘴臉。
「你!」一巴掌利落的擊上尹幽人的臉,沖動的舉止就連江雪本人也不敢相信。收回的手直打顫,睜大錯愕的眼看著尹幽人臉上逐漸泛紅的印子,不敢相信那是出自自己的杰作。「你……」
「明霽!」尹幽人拉住差點沖上前的齊明霽,悍婦嘴臉缺了個口,泄露真實的本性。「別這樣。」是她把話說得太傷人,這一巴掌著實挨得有理。
「尹幽人,我恨死你了!」所有告由被拒的羞辱一並算在尹幽人的帳上,江雪紅著眼退場。
恨吧,只要不恨他,不會想去報復他,要怎麼恨她都無所謂,尹幽人心想,一張現代悍婦的面具在江雪退場後悠然卸下,回復真實的自己。
「小姐,你大概需要這個吧。」林念祖送上裹著冰塊的布巾,佩服她挨了巴掌還面不改色的本事。
「不用了。」尹幽人溫和的婉拒,側身對齊明霽咧開一笑。「我想她以後不會再來煩你,如果還有其他女孩像她這樣對你窮追不舍,請列一張清單,好讓我有個底。」不同女孩會有不同的因應對策,她不希望因用諸方法而導致無法挽回的下場。
「雖然同樣身為女人,說這話沒有什麼立場,但是女人之中為了得不到的感情而尋死覓活的大有人在,如果能事先知道追求你的女性有哪些,我比較好拿捏分寸。」
「你不痛嗎」雲淡風輕的笑和十年前一模一樣,什麼都沒變,恬淡閑適的氣度沒變,凡事不在意的性子沒變,就連不把別人的情緒放在眼里、自顧自的說話這一點也沒變,她,還是十年前的尹幽人。
「我已經習慣了。」無法承受他投注在自己臉上的關切眸光,現下她只想盡快離開,免得那一雙透過鏡片的眼把她看得心緒大亂。她有自知之明,明白她還是以前的她,而他卻不再是以前的齊明霽;面對這樣一個不像以往的齊明霽,她真的不知所措。「先告辭了。」
「慢著!」這不會為自己想的女人,難道客戶的一切遠在自己的皮肉痛之上?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看她為了工作挨人耳光。
第一次是為他不認識的男人,第二次是為他——只因為他也是客戶。這無差別的待遇使他惱怒不已。
「齊先生?」工作結束,當然也得回到公事上的稱呼。
哪知道卻喊得齊明霽大為光火。
「跟我進來。」齊明霽一手拉著尹幽人,一手搶下林念祖捧著的布巾,他用腳踹了門板,將兩人關進辦公室。
秘書老伯望著被猛力踢上的門呆了呆,最後嘿嘿直笑。
最近好像有什麼好戲可瞧了!老耳貼上門板,就算看不到,好歹听听過干癮也好。
只可惜他打錯如意算盤了,這辦公室大門的隔音功效之強,哪是以他一雙老耳所能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