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既然咱們都成親了,你要不要告訴我,為什麼你爹這麼急著把你嫁出去?」徐守軒駕著馬車,回頭笑問。
婚後,他在黃家又待了三天,也醉了三天。明明兩人就待在黃家,偏黃老爺卻堅持她得依習俗回門後,兩人才能離開。
所以挨過那三天,他便迫不及待帶著她起程往南走。他打定主意,把人帶回揚州後就遠走高飛,至少三五年內不想再見到她,免得又想起這烏龍事件,把自己嘔到內傷。
「誰知道呢?」黃崧芸聳聳肩。
她坐在馬車內,瞪著前方正駕著馬車、卻睜眼說瞎話的男人,這樣也算成親嗎?那三天他全睡倒在花廳里,擺明只肯跟她做有名無實的夫妻,他的不屑重重傷害了她的自尊,卻也讓她松了口氣。
她才是那個一點都不想嫁的人!幸好兩人起程後,入了夜都是住客棧,也都一人一間房,這半個多月能和他保持距離,她安心多了。
「是嗎?可你們全家都當我是壞人,卻還是把你嫁給我了,對于這點,你難道沒任何話想說?」他不死心再問。
愈古怪的事,他愈想知道,誰教他天生就深具挑戰的精神,而眼前這疑點是他最想知道有關于她的謎團,弄懂了,兩人間可說再無瓜葛了。
「算你倒楣吧!」馬車搖啊搖的,害她都想睡了,她干脆躺下來,閉上眼休息。
「啊?」這算什麼答案?
久久等不到進一步的回答,徐守軒回頭看了下,才發現她居然睡著了,這女人當他是車夫嗎?居然睡得這麼心安理得?
「怎麼看都不像把我當壞人,」他苦笑地搖頭。「那就是當冤大頭了?」
「強盜呀!」突然,前方有個老人家大叫著。
就見一名粗壯漢子抱個布包飛奔,後面有個老人家氣喘吁吁辛苦地追著。
「你等……算了,你繼續睡吧!」徐守軒將馬車停在一旁,回頭想交代她別亂跑,才想起他的新婚娘子正呼呼大睡,他嘆口氣下了馬車。
他只瞧一眼就確定那男人不懂武功,憑的只是蠻力,他氣定神閑地走過去,確定只要一招就能擒住他,把布包還給後面的老人家就可以再次上路。
「閃開!閃開!」那個男人邊跑邊喊。
「怎麼可能讓你跑掉呢!」徐守軒揚起嘴角冷哼兩聲,伸手想逮人。
「啊……救命啊!」突然那男人滑了一跤,直接往一旁的小斜坡滾下去。
「小心!」徐守軒二話不說立刻飛身拉住他。
就在他找到施力點想把人拉上來時,追來的老人家卻左腳絆到右腳,直接撲向他。「哇啊……」
在老人的慘叫聲中,三人像一串粽子般,一起滾落下方的小溪里。
徐守軒一臉錯愕地跌坐在溪里,這麼扯的意外怎麼可能發生在他身上啊?他一手抓一個,將那兩人拉上岸,無奈地瞧著自己狼狽的模樣,他近來真的跟水很有緣哪!
「你有這麼熱嗎?要泡水是不是把衣服月兌了比較好?」黃崧芸蹲在斜坡上好奇地問。
她醒來才發現馬車停在路旁,她的車夫……呃,是夫君已不見人影。她第一個念頭是,他居然拋下她逃了!
她連忙下車四處尋找,來到斜坡上,卻瞧見他濕答答地坐在溪邊,身旁還有兩個陌生人,她已經猜到發生什麼事了,不禁揚起嘴角,看來老天爺有听見她的祈願喔!
「你當我瘋了嗎?」他抬頭就瞧見她臉上的笑容,這女人居然公然恥笑他?
「唔……」這可是他自己說的。
他懶得理她,轉身先解決另外兩個倒楣的家伙。
「你為何要搶老人家的布包?」徐守軒直覺這漢子不像壞人,語氣平和地問。
「誰搶呀,這是我的呀!」那男人無奈地嘆口氣。
「你的?」徐守軒訝異不已,轉向老人家,老人家卻搔搔頭沒答話。
「他是我爹,不想我回京里工作,每次我回來要再出門,他都玩這把戲,你不是第一個被他拖下水的人。」那男人見布包都濕了,只好先回家重新打包了。
「啊?」徐守軒差點昏倒,那他這一身濕到底所為何來?不禁又抬頭瞧了那個幸災樂禍的女人一眼,打從遇見她之後,他愈來愈背了。
「可是你爹舍不得你呀,你沒想過把爹娘都帶上京嗎?」黃崧芸向來心地善良,很同情地問。
「我也很希望可以呀,只是我在一間食堂工作,賺的實在不多,若把爹娘帶上京,根本不夠用,更不用說要存錢了。」莊稼漢解釋著。
「你有想過去大戶人家當長工嗎?听說薪餉高許多。」她听爹說,在他們家工作個十年,都可以回家買地、買屋了。
「這我也知道,只是要進大戶人家都得靠關系,我這麼窮,根本沒辦法。」關系是靠銀兩堆起來的,偏他最缺的就是這個呀!
「唔……你要不要去京里黃府工作?」黃崧芸善心大發。
「黃府?小姐是說那常開倉濟貧的黃府嗎?」那男人眼楮一亮,天知道有多少人排隊等著進黃府啊!
「就是那個黃府。」她微微一笑。
徐守軒瞧著她發自內心、純真善良的笑容,不自覺揚起嘴角,至少他確認黃府的那些奴僕是真心慶賀她出嫁了。
「若能去,絕對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不可能呀!
「我寫封信讓你帶過去吧!」她再次露出甜美的笑容。
「那樣我就能進黃府工作?」這位姑娘這麼大來頭?
「對!」
「太好了。」那男人和他爹開心地抱在一塊。
徐守軒瞧了下天色,開口問道︰「這小鎮應該有客棧吧?」
那兩父子立刻緊張地望向他們兩人,擔心地說道︰「兩位若要留下來,千萬要小心謹慎。」
「怎麼了?」徐守軒眯起眼,似乎已經聞到危險的訊息。
「這兩天鎮上有婬賊出沒的傳聞,小姐這麼美麗,一定要特別小心呀!」那男人很認真地勸告。
「婬賊?」黃崧芸望向他,那表情似乎在說,不就是你嗎?
徐守軒不禁翻個白眼,他若是婬賊,剛剛在馬車上她還敢呼呼大睡?
婬賊呀,要幫忙抓嗎?上回一時興起想為民除害,卻害他自己莫名其妙多個妻子,這回再幫,會不會出更大的差錯啊?
他和婬賊絕對八字不合,能避就避吧!
「我不要!」黃崧芸大聲抗議著。
「你煩不煩?人家都說他們小鎮沒客棧了,你想去哪兒住?」徐守軒有些火地瞪著她,果然千金小姐就是難伺候。
天快暗了,他們絕對來不及到達下一個村莊,幸好這對父子願意讓他們住一晚,她敢嫌人家家里破舊,小心他休了她!
「那就往前走。」她絕不去住一般民宅。
「要走你自己走。」徐守軒終于動氣了,直接下了馬車。
黃崧芸瞪著他,抿著嘴也硬著脾氣不肯下馬車。她寧可在馬車里住一晚,也不進去別人家里,這是她非遵守不可的原則,這婬賊不懂就算了,還敢凶她,別想她再理他。
「呃……」見他們夫妻吵架,令那老人家有些窘。
「真抱歉,我們鎮太小,平時就沒什麼旅人會在這里停留,以前開的客棧都沒幾天光景就倒了,我們家是破了點,實在不適合……嘿嘿……」那男人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
「對不起,她太不懂事了。」徐守軒一臉歉意,對她的堅持很不悅。
「不不,我想夫人應該有她的理由,不如。」老人家卻覺得她那麼善心要幫他們,絕不會瞧不起窮人,那就是有個人因素了。
「別理她,等一下她就進來了。」徐守軒認定千金如她,絕對挨不久的。
「可是。」
「我們進去吧!」徐守軒有些惡意地瞧她一眼,他倒要看她能撐多久。
黃崧芸卻朝他扮個鬼臉,能離他遠遠的,她才開心呢!
天色很快就暗了,那父子家的庭院內一點燈火都沒有,隱約中還能听見他們的交談聲,夾雜著歡笑聲,甚至還傳來一陣飯菜香,但不再有人理她。
「這樣最好了。」她就這麼窩在馬車上,模黑吃了些干糧,而後趴在馬車的窗上望著天上的星星,完全沒有求和的打算。
她望著天空,沒多久就打起盹來了,老實說,她真懷念她房里那張又大又軟的床,也許這輩子再也睡不到了,唉!
「咦?」突然她感到天旋地轉,張開眼才發現自己被摔上了某人的肩膀,此刻正倒掛在某人的背上。「你干嘛?」
這身黑再加上熟悉的氣息,就算只看到背,她也知道這某人是她那相看不對眼的夫君大人。
她隨即一怔,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熟知了只屬于他的氣味?
徐守軒惱得想揍人,她是耳背還是呆過頭了?她忘了這村落有婬賊出沒嗎?居然真的想在馬車里待一夜?
「放開我!」被倒掛在他肩上,還一路由那父子面前經過,他是想讓她明天沒臉見他們嗎?
「徐公子?」那父子錯愕地看著這一幕,他說要去帶夫人進來,竟是用這種「帶」法?
「多謝兩位騰出房間借我們,兩位也早些休息吧!」徐守軒很有禮貌地向他們道晚安,隨即扛著她走進里面的小房間。
「放開……噢唔!」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摔上床,這床不比她家的,硬邦邦的,痛死她了,她跪坐在床上正想罵他兩句。「你。」
「你閉嘴,免得吵到人。」徐守軒惱火地捂住她的嘴。
「怕我吵,就讓我待在馬車上呀!」她也是一肚子氣,卻自動壓低音量,就怕真的吵到那父子兩人。
「我是討厭你,卻並不代表我的心腸壞。」徐守軒月兌了外衣上床。
被他那句「討厭」怔住了,所以對于他唐突的動作,她甚至無法移動身子做出任何反應,好坦白的夫君大人呀!她的心又抽了下,隱隱泛疼。
「進去一點。」徐守軒沒理她的石化,不耐煩地催促道。
黃崧芸默默地移動身子,卻是由床尾準備下床,她對他的厭惡不會少于他,跟他同床?她寧可去死。
「你听不懂人話嗎?」發現她的動作,徐守軒壓抑心頭怒火,把她撈回來。
「听見了,我不會出去。」既然都進來了,肯定是得對不起那對父子了,那麼她寧願去睡地上,她努力想掙月兌他的手。
他惱火地直接壓上她,不讓她有任何逃月兌的機會。
「你干嘛?」黃崧芸驚白了臉,他怎麼可以壓著她?
「我不相信你。」他依然壓著她,沒放手的打算。
「你很懂得怎麼激怒人家耶!」她握緊粉拳,幾乎想一拳揍過去了。
「彼此!彼此!」他冷眸凝望著她,一手撐在她的身旁,重量有過半直接交給她承擔。
黃崧芸也回瞪著他,時間久到令她不斷察覺兩人現在有多曖昧,他們由胸部以下幾乎完全密合著,幾次和男人近距離接觸,而那個男人全是他,到底是誰走霉運啊?
「你壓著我,我沒辦法呼吸了。」她微紅著臉說道。
雖然明知他對她沒半點綺思,甚至是厭惡,誰教她是家人硬塞給他的,但她是姑娘家,這種場面她無法不感到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