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的頭痛更加嚴重了,她還沒張開眼楮就因為疼痛而齜牙咧嘴,試著動了一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扎扎實實的綁著繩子,此刻的她像是待宰的小豬。睜開眼楮,看見杜若昏倒在身旁,她試著用腳踢踢杜若。
「喂!醒醒啊!」莫愁小聲的喊道,終於把學生給吵醒了。
「這里是哪里?」一頭霧水的杜若眨眨眼楮,抵抗頭部那陣猶如針刺的劇痛。
「真要命,那些人剪掉了我的頭發。」莫愁氣憤的喊著,心疼的看著如今只到肩膀的黑發。留了幾年的長發,居然輕易被剪掉了,莫愁難過得想流眼淚。
不過現在情況危急,她要自己堅強一點,先解除眼前的危機,等到性命安全無虞的時候,再為自己被剪去的頭發哀悼。現在最重要是,先把事情搞清楚。她勉強撐起身子查看四周,地板上冰冷的大理石看起來雖然奢華,但是躺在上面感覺寒冷刺骨,那股寒意滲透進骨子里,讓莫愁忍不住發抖。那些投天良的綁匪,居然把她們隨便丟在一旁,連一條毛毯都沒有發給她們。
「我想咱們應該是在一個黑社會分子的家里。」看四周的陳設與岳家差不多,莫愁大膽的猜測。畢竟這次會遭到綁架,她打賭與昊極絕對月兌不了關系。
偌大的房間到處都是精美的裝飾品,辦公桌上有著個人電腦,以及資料書籍等東西,兩個人身旁則是一套看起來十分高級的沙發。
莫愁想再直起身子觀察敵情,卻發現手上的繩子陡然間松了開來。她有些詫異的回頭一看,發現杜若不知從哪里模出一把瑞士刀,輕松的就把綁縛在手腕上的繩子割開。
「刀子是哪里來的?」莫愁好奇的問。
「我藏在衣服里,那些綁架我們的人剛剛並沒有找到。」女孩露出微笑,把尼龍繩拋得遠遠的。「我老爸從小就教育我生存的準則是要懂得隱藏自己的武器,一旦落人危險,只有在敵人疏於防範之時,自己才有可能月兌離險境。」她的父親可不是普通人,曾經有好幾年名字都高掛在國內十大通緝犯的榜單上,跟警察玩了數年的捉迷藏。
「但是一個女孩子家帶著一把刀子四處亂晃,不太好吧?」莫愁不贊同的說道,皺著眉頭看她,不愉快的發現,這個女孩總會隨身攜帶一些危險物品。
「拜托,都什麼情況了,你還在跟我說這些。」杜若翻翻白眼,還沒來得及跟老師解釋這是「求生工具」,門口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響。杜若全身猛然僵硬,她太清楚這是什麼聲音。
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上握著一把槍,而此時那致命的槍管正瞄準著兩人。杜若剛剛听到的聲響,就是保險栓被拉開的聲音。
「老師說得沒錯,帶著刀子四處亂晃的確不太好。現在,把刀子丟開,安分一點的坐到沙發上,不然我就轟掉你們的頭。」男人的眼楮幾乎被脂肪所淹沒,那雙小眼楮里流露出憤恨的光芒,惡狠狠的看著杜若,像是想把她碎尸萬段。
莫愁的視線從槍管游移到男人的臉上,思索幾秒之後開口,「你應該是宋尋豐吧?」在植物園里昊極與陸磊驥一再提到這個名字,莫愁就在猜測此人八成是找昊極麻煩的家伙。如此推敲下來,當然不難知道眼前這個主謀綁架她們的男人是誰。
「不愧是岳昊極的女人,還其有些小聰明。」與其說是贊美,他的語氣更像是諷刺,听起來令人感覺十分不舒服。
「我才不是他的女人。」莫愁不滿的細聲咕噥。
宋尋豐擦擦肥臉上漫流的冷汗,把手提電話遞到杜若面前,命令道︰「打電話聯絡你那個該死的老爸,要他馬上停止對我投資公司的破壞行動,再要他拿出一筆錢,要不然惹怒了我的話,他就準備幫你收尸吧!」這是他的最後一招,幾個月來東方旭窮追不舍,已經逼得他想自殺了。
他辛苦攢下的錢財泡湯了,投資公司也瀕臨破產,那些把錢投資在他公司的外國毒梟要是如通血本無歸,鐵定會把他砍成好幾大塊,扔到淡水河里去喂魚。宋尋豐別無選擇了,東方旭緊咬著不放,非置他於死地,而陸磊驥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底,遲遲不肯幫忙綁架東方旭之女,他只好鋌而走險,命令自己的手下行動,順便也把岳昊極的女人綁來,威脅那個男人不要輕舉妄動。
杜若有些疑惑的眨眨眼楮,不解的看著自己的老師。「但是我老爸正在蹲苦窯耶!可以直接出來跟我通電話嗎?」
「我不知道台灣的監獄有沒有這種福利。」莫愁坦白的承認。
「該死的,不要再討論下去,馬上打電話給你老爸東方旭,不然我馬上斃了你們。」他是一個商人,雖然奸詐狡猾,卻沒有幾次握槍的經驗。原本只是想用槍枝威脅眼前的兩個女人,現在他的耐心逐漸被耗光了,瞪著君莫愁與杜若的雙眼充滿血絲,手指緊扣著扳機。
「你父親是東方旭?」莫愁詫異的看著女孩。她知道這個名字,他是東方集團的負責人,可是一個不得了的大人物。
杜若聳聳肩。「我跟你說過了,我老爸是個正在蹲苦窯的犯人。」她看了一下手表,惋惜的喊道︰「哎呀!面會的時間過了,我沒來得及去看他。」
宋尋豐肥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雙手因為震怒而顫抖。要命了,時間已經這麼急迫,他的手下居然還擺了這麼一個大烏龍,要他們抓東方旭的女兒,他們卻抓來一個犯人的女兒。
「宋先生,我看你是抓錯人了。」莫愁好心的解釋著,心里倒不怎麼害怕,對方的目標不是她們,那麼這整件事情就只是一場誤會,她天真的以為宋尋豐應該不會傷害她們才是。誤會解開後大家都好談,她只是不高興對方剪了她的頭發。
宋尋豐的臉色愈來愈難看,細小的眼楮透露出殺氣。
「我已經沒有時間了,老天爺還要這樣捉弄我。」他揮動著手上的槍,口齒不清的喊叫。「完蛋了,一切都完蛋了,國外的投資人明天下午就要來台灣,他們到達之後會發現公司早就只剩一個空殼子,然後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毒梟會把我剁成好幾塊,讓我死無全尸。」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你也不要太難過。」搞不清楚狀況的莫愁還在安慰他。
「該死的臭娘兒們,你給我閉嘴。」宋尋豐朝莫愁吼道,根本不接受她的好意。要他怎麼能夠不難過?現在就算是天皇老子都不能救他了,冒險抓人,主要目標沒有抓到,只帶回了岳昊極的女人,現在他的手上沒有談判的籌碼,而岳昊極勢必不會放過自已的。宋尋豐非常清楚岳昊極一直是惡名在外,誰動了他的女人,他都不會善罷甘休。
這一次他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更可能會因為那些笨手下而全盤皆輸,與東方旭抗衡失敗的代價,絕對要付出他的性命。
他咬咬牙,瞪著眼前的兩個女人。就算是注定要下地獄,他也不甘心孤單一人,好歹也要拖幾個人下去作伴才行。
宋尋豐將槍管瞄準杜若,狠毒的說︰「既然你不是東方旭的女兒,那麼我留你也沒有用。」語音方落,他已經拍下扳機,槍聲在室內回蕩,煙硝味充斥鼻腔。
莫愁眼明手快,迅速的推開杜若,兩個人一起摔跌在地上。她能感覺灼熱的子彈穿過發間,頭發燒焦的氣味充塞在鼻間,怒急攻心的莫愁順手拿起一只清瓷大花瓶,用力往宋尋豐的方向砸過去。
隨著第二聲槍響,花瓶在空中破裂,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邪惡的家伙。」莫愁咬牙切齒的說出口頭禪。她緊張得雙手冒汗,宋尋豐的眼神瘋狂,看樣子是真的想置她們於死地。她的腦海里浮現一個高大的身影,直覺的想向他求救。
在這種危險的時候,她腦子想的居然是另一個長期被自己稱之為「邪惡家伙」的男人。老天,此刻她願意付出十年的性命,只求昊極能馬上出現在她面前。
「你給我讓開,我要先解決那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女孩。」宋尋豐走近幾步,用腳毫不留情的題莫愁,企圖把她逼離杜若身邊。「你還有用,等一下岳昊極來的時候,我還需要你當我的擋箭牌。」穿著皮鞋的腳毫不懂得憐香惜玉,凶惡的踢著莫愁的肋骨,她幾乎因為那種劇痛而昏倒。
「要殺我的學生,除非你先踩過我的尸體。」莫愁堅定的悃起頭,無畏的瞪著宋尋豐。天曉得她有多麼害怕,被她擋在身後的杜若可以看見她發抖的雙手。但是她在孔子的雕像面前發過誓,要付出心血,傾盡一生的去保護、幫助自己的學生。
「找死。」被氣昏頭的宋尋豐把槍管指著莫愁的眼楮,眼看就要拍下扳機……整間屋子都在震動了,猶如遭受到強烈地震的襲擊,連書櫃都被震倒在地上,脆弱的裝飾品全都被震碎。樓下傳來一聲轟然巨響,像是發生了什麼猛烈的大爆炸,天花板地出現了龜裂,掉落一些小石塊。
「樓下發生什麼事情?」宋尋豐朝門口大喊。
一個滿身傷痕的男人摔跌進來,鼻青臉腫的模樣顯得狼狽不堪。莫愁認出這個人就是剛剛綁架她的眾多黑衣男人之一,但是才一下子不見,他的身上卻多出了大量的傷痕。
黑衣男人擦擦眼角的淚水,跟先前綁架弱女子時的凶狠模樣完全不同,此時的他看起來像是嚇壞了。「宋老板,岳昊極帶著一群學生殺進來了。」
樓下又傳來第二聲巨響,整間屋子開始晃動,彷佛隨時都要崩垮。
「那是什麼聲音?」宋尋豐的臉色變得蒼白。
「他們正在炸房子的大門。」
學生們都開了眼界,跟在岳昊極身後亦步亦趨,眼神里充滿了崇拜的光芒。
在庭院里把風的黑衣男人們率先發現這群浩浩蕩蕩的入侵者,把這些闖入敵陣的人團團圍住,不懷好意的逼近。昊極示意學生們先過開,黑衣男人們自然而然的把注意力放在昊極身上。
「想要受重傷的就上來吧!我不會客氣的。」他在微笑,那抹浮現在他唇邊的微笑讓所有人看了頭皮發麻。
笑意沒有到達他的眼楮,此刻那雙銳利的眼眸里燃燒著怒火。連惡魔都知道不該惹怒這個男人,被激怒的昊極像是只致命的狼,眼神里跳躍著野蠻的光彩,令人著迷,也令人膽寒。
黑衣男人們一涌而上,幾乎還沒有接觸到他的身體就被怪異的拳法給彈開。其中一個沖到昊極身邊,往他平靜冷酷的臉上揮動拳頭。昊極不假思索的握住迎面而來的拳頭,只用一只手就令對方動彈不得。
「你們居然敢剪掉莫愁的頭發。」他露出殘酷的笑容,此刻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仁慈,離戰場遠遠的學生們都能感受昊極身上的殺氣。「敢動我的女人,救應該預料得到我會有所回禮。」他緩慢的說,手腕卻以奇異的角度猛然彎曲。
清脆得有些可怕的骨頭斷裂聲清晰可聞,學生們都聯想到折斷雞骨頭時的聲音,倒抽了一口涼氣,心有志一同的發誓自己再也不會蹺課。
手腕被折斷的男人發狂似的哀號,因為劇痛而慘叫不已,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在旁邊的草地上翻滾,同伴們也不敢上前救他。
另一個身手不錯的黑衣人抽出藏在腰間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到昊極身邊,銳利的刀鋒劃過昊極的臉頰,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傷口雖然淺,但是鮮血還是很快的滲出,紅得刺目的血漫流到他的唇邊。
那個笑容禮的殘酷似乎加深了。昊極看著持刀的對手,舉起手擦擦臉頰的傷,沉默的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跡,空氣禮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加上昊極的表情,所有人都被吸引住了,縱然不寒而栗,卻也無法將視線移開眼前這個充滿原始野性的男人。
這是昊極性格上正邪難分的一面,為了保護摯愛,他能夠變得殘酷無比。誰都無法想像,隱藏在文明外表下的他,仍舊是一個完全的戰士。能在「鬼魂」擔任重任數年,當然不會是普通角色,而宋尋豐跟他的手下就是沒看清楚這一點,才會愚蠢的惹怒昊極。
「你想玩刀子嗎?」昊極平靜的問,那種口氣像是在詢問天氣。持刀者看見昊極受傷,像是受到了些許鼓舞,莽撞的又朝昊極的正面撞來。
昊極優雅的一偏身子,快速的手宛如鬼魅,所有的人都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已經奪下對方的匕首了。
「一旦玩刀子,就必須有人見血了。」昊極輕松的說道,再次施展那套一次能打倒數人的拳法,對方像是個破布偶,在昊極的手上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沒兩下就被撂倒在地上。匕首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看起來致命而危險,跟此刻的昊極意外的相稱。
「我听說你們是打昏莫愁之後才把她拖上車的。」昊極靜靜的開口,居高臨下的看著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冷酷的眼神深處盡是狂怒。「這個是我替莫愁給你們的回報。」空氣彷佛被劃開,匕首筆首的插進黑衣人的手掌,直直的釘死在泥土中。
黑衣人痛得哀號出聲,在地上不停掙扎。
「還有沒有想進醫院休養的,一次全上來吧!」昊極銳利的眼光掃過圍觀的小嘍羅,沒有人膽敢上前,反倒很珍惜自己性命的退了一大步。「沒有膽子的話就給我退開,我的目標只有宋尋豐。」昊極邁開大步,朝宋尋豐的房子走去。
幾個卑鄙的黑衣人拿出手槍,打算從遠距離解決昊極。
「你們敢再動一下,我保證你們的身體馬上就會變成蜂窩。」女孩子清亮的聲音在他們腦後響起,兩個女學生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他們背後,各拿著一把自動步槍指著他們。「想要玩拳腳的可以去找岳老大,至於想動槍的,我們可以奉陪。」
所有的人嚇到臉色發自,救只差沒有尿褲子。這兩個女學生也是那個班級的人,當初其中一個還拿小說砸過他們,怎麼想得到她們會進步得這麼快,幾天不見,小說不見了,拿在手上的東西換成了自動步槍,而且看兩人的姿勢,明顯的很了解該如何使用手中的武器。
「還想要命的就馬上給我滾,滾得愈遠愈好,免得我看了礙眼。」東方傾城不客氣的說,看見數名黑衣人飛也似的閿走,她還惡作劇的對空鳴槍,嚇得那些人全用盡吃你的力氣飛奔,只求能快點離開此地,完全把他們的老板拋在腦後。
「槍是哪禮來的?」昊極不太關心的問道。一行人已經來到屋子的大門前,門被上了鎖,男學生們打算把它炸開來。東方傾國微微一笑。昊極此刻才發現那個微笑跟東方旭有多麼相似。
「我們動用了「鬼魂」的影響力,打著滅明大哥的名號,跟警方情商借來的。既然輸了賭注,身分注定要泄漏,那麼不如在泄漏的時候摘些大場面。」她看看手表,按著把視線轉移到庭院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假借大哥的名義叫來不少「鬼魂」的人,他們應該快到了。」
傾國這麼做其實還有一些私心,找了「鬼魂」的人,憑著她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把每個人的長相都記下來,接著再去調查這些人的身分。只要能纏住這些人,還怕插手不了「鬼魂」的事情嗎?整件事情算來算去,她還是蠃了大哥與老爸一步棋。
帶著微笑,她走到大門旁邊,看看爆破的工作進行得如何。
在學校號稱理化高手的柯文其把從實驗室偷來的鎂拿出來,丟進一旁盛滿清水的桶子禮。當鎂元素開始冒泡的時候,他有些不安的搔搔頭。
「大家要不要先避開一下?我覺得分量好像不太對。」他盯著開始冒煙的水桶,猶疑的說。
「要命了,你怎麼不早點說?」學生們大吼著,全都跳開好幾步。
站得比較近的傾國還沒來得及跳開,一個男性的身軀從旁邊跳出來,覆蓋在她身上,在把傾國撲倒的同時,也細心的不使她摔疼。
時間像是被計算好的,救在眾人躲開的同時,水的鎂元素產生劇烈的爆炸,把門鎖炸飛,也把厚重的木門給炸得粉碎。
「女孩子應該要遠離那些危險物品,不然要是傷到臉,是會令天下男人心碎的。」陸磊驥兩手撐在地上,露齒而笑。俐落的一個翻身,他已經站起了身子,優雅的扶起傾國。
她的視線無法離開他,那種表情跟她在看小說時沒什麼兩樣。
陸磊驥轉頭看著昊極,簡單的說︰「我沒有接下宋尋豐的工作。」
「我知道,要是你接下宋尋豐的工作,他們就不可能會抓錯人,把杜若誤認為是東方旭的女兒。」昊極點點頭,很滿意陸磊驥沒有與自己為敵。
門已經被炸開,一樓的大廳不見宋尋豐的蹤影,同樣的也看不見莫愁與杜若。
「岳老大,你看我們要不要殺進去?看樣子君老師她們好像在二樓。」林睦德嚴肅的問,準備好隨身的平底鍋,打算跟那個擄走同學與老師的壞蛋拚命。
昊極還沒來得及回答,眾人的頭上響起玻璃的破碎聲,大家聞聲抬起頭,剛好看見宋尋豐端破窗戶,把莫愁推在身前當擋箭牌,站在陽台上俯視著眾人,而他身後則是挾持著杜若的黑衣男人,兩個人均拿著槍抵在人質的愜陽穴上。
「岳昊極,你你女人在我手上。」宋尋豐對庭院的人大喊著,臉色難看到極點。他心里明白,自己是注定要完蛋了,公司被毀,部下全跑得不見人影,現在還有一群人殺到眼前,光是看岳昊極的眼神,就知道那個群人是要來取他性命的。
「把莫愁放了,或許我會給你留個全尸。」昊極的語氣听不出一點夸張。
「放不放她我都是死路一條,何不請你的女人在黃泉路上陪我一程?」宋尋豐發瘋似的大笑,看得出來理智已幾近崩潰。「我的公司毀了,那些替我工作的人也全跑得精光,反正現在不論殺不殺她,都有人準備要我的命,我乾脆多帶個人好作伴。」
莫愁的神經緊繃,專注的目光不曾離開過昊極,深怕這是自己最後一次看到他。她不知道宋尋豐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八成是真的想要置她於死地。說實話,她的心已經因為過度的驚嚇開始有些麻痹了。或許死亡並不可怕,但是一想到再也見不到昊極,她的眼眶就難過的慢慢涌出淚水。
早就該承認自己被他吸引了,這個邪惡的男人奪去了她的心,令她著迷而炫惑。如果再有機會能夠選擇,她好想永遠留在他身邊,即使是他那可怕的背景,她都可以置之不理。莫愁心中雪亮,要是能夠逃過此劫,就算是昊極听從她先前的話要去自首,她大概也不會答應。
她受不了與他分離。為了昊極、為了跟他在一起,莫愁甚至願意拋棄先前的原則與想法……但是,此刻這個認知會不會已經太遲?
昊極的視線沒有離開過那雙大眼楮,他可以清晰的看見她眸中的恐懼與情意。這個小東西也太會挑時間了,到了這個生死關頭才驚覺到自己的情感。
「那麼我們來做個交易,就以你的一條命換莫愁的。」昊極看著宋尋豐,對方的臉色不太自然,他懷疑此刻自己可否說得動這個已經神智不清的男人。「我可以安全的把你送進監牢,雖然你這輩子都要在面,但是至少能保住性命。」
宋尋豐放聲狂笑,「我才不願意待在監牢老死,況且你以為待在牢就安全了嗎?我的投資人也有官方的人,即使我在監牢里,他們還是有辦法要我的命。」
幾部高速行駛的車子直接闖入庭園,數名男女跳下車子,筆直的朝昊極等人所在的方向走來。昊極沒有回頭,心里卻猜到東方傾國以東方滅明的名義騙來的「鬼魂」成員已經趕到了。他在心里咒罵,怎麼挑這個節骨眼出現?「鬼魂」成員的趕到,只會更加刺激宋尋豐。
丙不其然,宋尋豐的笑聲更加猖狂,像是已經把一切都豁出去了。「看吧!他們已經派人來解決我了。」他眼神狂亂的瞪著那些男女,奮力的把莫愁推倒在陽台的石欄桿上,直到她上半身完全越過欄桿,看起來岌岌可危。「岳昊極,我要拖你的女人來當墊背。」
「該死的!」昊極深切的感受無助的感覺襲來,他恨透了自己此刻的無能為力,只能筆直的看進莫愁眼里,默默給她支持,暗地里準備隨時接人。
「為什麼我會輸得那麼慘?為什麼我連東方旭的手下都沒辦法解決?該死的,為什麼──」宋尋豐一面喊,一面猛力的推莫愁,下定決心要把她推下樓去,讓岳昊極親眼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在眼前活活摔死。
似乎所有人都把杜若忘在一旁,女孩終於忍不住了。
「笨蛋,你當然會輸,在打戰之前沒有把對方的戰斗力打听清楚,一時的輕敵就足以讓你萬劫不復。」話才說完,她就揮出重拳,毫不留情的打扁挾持她的黑衣人的鼻子,對方的頭猛然往後一仰,不偏不倚的撞上後面的牆壁,軟綿的惚倒,再也動彈不得。
從小接受老爸的訓練,杜若根本不把這種成年男人放在眼;里。沒有浪費時間,她猛烈的撞上前方的宋尋豐,企圖把這個肥胖的男人撞開莫愁身邊。
誰知道宋尋豐居然死命的拉住莫愁,杜若的猛力撞擊把她自己與宋尋豐一起撞出了陽台,連帶的莫愁整個身子也翻出陽台。
肥胖的軀體撞擊到地面,發出巨大的聲響,跟在宋尋豐身後的杜若不偏不倚的掉在他身上,只有些許的擦傷。
所有的人都發出驚呼,緊張的看著陽台邊,昊極的心髒差點停止跳動了。莫愁在翻出陽台的一瞬間,眼明手快的抱住石欄桿,所以並沒有跟著宋尋豐和杜若一起摔下來。她緊閉著雙眼,死命的抱著欄桿。
「救命啊!」她大聲的喊著,聲音帶著昊極熟悉的顫音。
「莫愁,跳下來,我會接住你的。」昊極在地面上誘哄著。她掛在二樓的陽台上,高度並不是很危險,只要她肯松手,他絕對接得住。
「不要。」她搖搖頭,眼淚滑過臉頰。「昊極,救我啊!這里好高,我會怕啊!」她的手心在冒汗,石欄桿變得滑滑的,她快要握不住了。
「跳下來,莫愁,你要相信我,我會接住你的。」昊極仰望著她,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旦牽扯上莫愁,他的冷靜與自制就全盤消失了,明明沒有太大的危險,但是一看見她哭,他的心就糾結成一團,心闞的感覺今他幾乎無法呼吸。
「你一定會接住我嗎?」她低頭看著昊極,眼楮充滿了希望與信任。
昊極知道這個問題所代表的含意,他的心意外的平靜了,一股暖流漫過心坎,薄薄的唇甚至還露出一個真摯的微笑。
「我一定會接住你的。」他保證的說道,張開雙臂,令莫愁依戀的胸膛正在等待著她。「這一輩子都會接住你。」
「說話算話喔……」莫愁專心於他的回答,一瞬間忘記要好好抱住石欄桿,話還沒有說完,整個身子已經月兌離了欄桿,在眾人的驚叫聲之中,像是一個墜落凡塵的仙子般墜下。
空氣在她的四周流轉,莫愁緊張的閉上雙眼。半秒鐘之後,她感覺到自己正被一雙溫暖而熟悉的手臂所包圍著,昊極如他所承諾的,把她接個正著。
他用鼻子摩挲著驚魂未定的莫愁,無限深情的望進她眼。「我會說話算話的,小東西。」
好不容易月兌離險境,積壓在心的緊張感一下子迸發出來,莫愁放任自己癱在昊極的懷抱,不客氣的放聲大哭,用淚水替昊極洗襯衫。
幾個學生圍在宋尋豐身邊,討論著要怎麼解決這個家伙,還沒討論出一個結果,空中突然傳來一陣聲響,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到天空。一架直升機出現在天際,且愈飛愈近。
東方傾國眯著眼楮看了一下,一臉大禍臨頭的表情。「那架直升機屬於東方集團,大概是老爸或是大哥發現我們任意動用「鬼魂」的人員,趕來一探究竟的。」
正在以大哭慶祝劫後餘生的莫愁猛然之間抬起頭來,俏臉發白的瞪著即將降落的直升機。「糟了,他們要來抓你了。」她站直身,恐懼的緊緊抓住昊極的衣領。
「誰要來抓我?」昊極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警方啊!他們終於發現你的罪行,打算以直升機直接把你送到綠島去了。」她喃喃低語,腳步開始往大門移動,順帶強迫性的拉著昊極跟她一起走。
「莫愁,我不是黑社會的,警察不會來捉我。」他徒勞無功的解釋,如同先前的每一次,莫愁根本沒有听進去,她正努力的想把心愛的男人帶離現場。
「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你去自首,我不要你離開我。」她加快腳步,拉著昊極的手開始飛奔。
「我不是黑社會的,不用逃啊!」昊極不禁嘆口氣,別無選擇的跟著她一起跑。
「你要當黑社會的大哥也行,我願意跟你在一起。」她堅決的說,一臉堅定,決心這一輩子都要跟著他,即使是要流亡一生,她也無怨無悔。「我們私奔吧!」她拋給昊極一個笑容,不過腳步還是沒有停下來。直升機已經降落了,他們必須快點逃開。
「莫愁……」昊極還是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解釋。
兩個人的身影在陽光下愈跑愈遠,終至完全看不見。
◎尾聲
七年後幾輛車子陸續到達岳家宅邸,十幾個年紀相仿的男女在庭院里熱絡的打著招呼,互相擁抱、寒暄。
林睦德照以前的習慣,一到岳家就把車子里的廚具拿出來,俐落的開始準備伙食。這是綠水國中特別班畢業之後第二次的同學會,比起前一次三年前的聚會,如今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離開學校,按照自己的志向開始工作了,想當然爾,繼承了自家餐廳的林睦德手藝更加精進了。
特別班的學生不多,感情卻好得出奇,即使分離了如此多年,再次見面,那種親昵的感覺依舊,沒有絲毫的陌生感。
東方傾國穿著套裝,儼然是女強人的打扮,輕巧的晃到林睦德身邊,幫忙在烤肉上面刷調味料。
「你現在過得如何啊?」林睦德抽空問道。
「還過得去,讀書時就由老爸投資開了一間出版杜,現在生意還不錯。」傾國簡單的說,偷嘗了一塊烤肉。
她目前負責東方集團旗下的一家出版杜,主流與非主流的作品都有出版,而傾國本身看了好幾年的小說,自然也成為愛情小說部的編輯之一,經營了幾年,成果頗為可觀。
而妹妹傾城則是在東方旭的希望下,被訓練繼承了整個東方集團,成為商界有名的美貌女強人。
林睦德把青椒切開,再用竹簽串起來。「我一直以為你會走上寫作這條路。」當初畢業的時候,全班都猜測東方傾國會跑去寫小說。
「我只是喜歡看小說,寫小說就超過我的能力範圍了。」她添添指頭,意猶未盡的想再吃一塊烤肉。
柯文其走到兩人身邊,不客氣的拍開傾國的手。「再任由你這麼偷吃下去,等不到岳老大跟君老師出來,這些肉就全進了你的五髒廟。」年輕俊朗的他,現在正在佔學研究所就讀,再過不久就要與一個同學結婚。
「說到這里,怎麼都沒看見岳老大?」杜若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美麗的臉龐還是令人驚艷。傾國听父親東方旭提過,杜若好像已經被官方組織吸收,成為一個優秀的特務。
「他在哄兩個寶寶睡午覺。君老師堅持小孩一定要睡午覺,而她必須在學校管那些學生,所以哄孩子入睡的工作,岳老大就義不容辭的一肩挑起羅。」
一直到傾國他們那一屆的特別班畢業時,昊極才說服了莫愁相信,其實他的背景清白,根本沒有警察會來抓他,兩個人大可以正大光明的結婚,用不著像她所說的那麼委屈,必須跟著他一輩子四處流亡。
他愛極了莫愁,不會如此辱沒她。
特別班畢業的當天,也是莫愁與昊極的結婚典禮。莫愁堅持在畢業典禮上看到每個學生領到畢業證書,才肯與昊極共赴禮堂。這對新人都清楚,要是他們沒有觀禮到最後,那些孩子絕對會拋下畢業典禮,跟在他們身後跑來參加婚禮。
當學生四散後,就只剩下他與她相守。六年之間,一雙可愛的兒女順利出生,他們的情意沒有絲毫的改變。
好不容易搞定了一雙兒女,昊極走入學生之間,面帶微笑的看著這些出色的男女。
「岳老大,君老師不在嗎?」傾城開口問道。
「她還在學校,前不久接了一個班級,听說學生們對莫愁還不是很能接受,所以她花費不少時間,打算跟那些學生耗上了。莫愁說你們如果都到齊,就一起到綠水國中去接她,順便可以看看母校。」昊極說道,領著這些男女往以前的國中走去。
現在應該是午休時間,學校外圍的柏油路,以及那片圍牆看起來都像是沒有改變過,男女們熱烈的討論往事,彼此戲謔對方過去的糗事。,還沒走到校門口,就听見圍牆處一陣嘈雜的聲音,過了幾秒鍾,十幾個男女學生俐落的翻過圍牆,落地之後就快速的撥腿飛奔,還不停的對跑得慢的同學喊叫︰
「快點、快點,她快要追來了。」
昊極與身邊的年輕男女互看一眼,很有默契的走到圍牆旁邊,靜靜的等待著。
一雙細白的手攀上圍牆,其中一只手上還拎著一雙精致的高跟鞋,幾秒鐘之後,一張俏臉冒出牆頭,大得不可思議的眼楮在看到圍牆外眾人時有些驚愕,不到半秒,如同秋水深泓的眼眸馬上涌進深深的笑意。
「你們都到齊啦?」莫愁攀上牆頭,笑看著自己的丈夫,以及這些出色的學生們。
「君老師,就差你一個人了,快點下來,庭院里的肉都快烤焦羅!」學生們喊著。
昊極伸出雙臂,對愛妻露出真誠的微笑。「跳下來吧!大家都在等你了。」
「你會接住我嗎?」她看進他的眼底,在那雙原本乎靜無波的眼眸中看到令她心醉的深情。這句話是他們之間的盟誓,字面下的含意帶著永恆的許諾。
「我答應過你的,我會接住你。」他仰頭看著牆頭上的莫愁,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攀越圍牆而來,飛進他的生命中。「今生今世都會接住你。」他等著她再度躍入自己的懷抱。
莫愁溫潤的唇扯出最美的微笑。
她毫不猶豫的翻下牆頭,如瀑布般的黑發在空中飛散成一片雲彩,精致的高跟鞋被遠遠的拋開,她帶著不變的愛戀飛進丈夫的懷抱,那是她今生最眷戀的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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