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東那里準備得怎麼樣了?」對著計算機蛋幕,嚴毅鈞問道。
「已經離開台灣,辦公室也退租了。」鐘翰昆回道。
「媒體那邊安排得如何?」也該是時候曝光了。
「妥當了。」回答的是蘇玉菲,這是她負責的。
「抗議的人呢?」嚴毅鈞再次確認。
「也安排好了。」
嚴毅鈞「嗯」了一聲,再確認幾項事情後,便準備結束視訊,這時蘇玉菲突然開口——
「那個女人還住在你家?」
她不只問過一次有關關潔書的事,雖然他說他和關潔書沒有愛情,他們會在一起,只是靈魂特質相同,她也想要相信他的說法,但他不喜歡女人親近他,卻獨獨讓關潔書親近這麼久,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什麼這個女人,人家有名有姓,你這麼說很難听。」見嚴毅鈞臉色一沉,鐘翰昆對蘇玉菲使眼色,要她不要再說了。
蘇玉菲瞪了鐘翰昆一眼,繼續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鐘翰昆瞄了臉色難看的嚴毅鈞一眼,再看向蘇玉菲,突然覺得頭隱隱作痛。
很早以前他就看出她喜歡嚴毅鈞,而嚴毅鈞對她卻只有伙伴的情誼。
「玉菲,這是毅鈞的私事,你我都無權過問。」雖然他也很意外嚴毅鈞和關潔書會在一起這麼久,至于是不是真愛,坦白說,無權置喙,只要不影響計劃就好。
不理會鐘翰昆的勸說,蘇玉菲執意要得到答案,「是不是?」
嚴毅鈞沉聲回道︰「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他本來不想把話說重,但如果今天不給她一個答案,說不定她會直接找上門來,他並不想讓關潔書踫到她,再者,他一直知道她喜歡他,也曾多次暗示她,他們之間不可能,可她就是听不進去。
在工作上,她是個好伙伴,他很欣賞她,但如果她要將私事混在一塊,那麼計劃完成之後,他們只能拆伙。
蘇玉菲看得出來嚴毅鈞不想多談,至于是真的不想討論私事,還是不願意傷到她,她想,應該是後者。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言語舉止都帶著疏遠,如果今天不是因為公事,他八成連電話都不接了。
蘇玉菲深吸口氣,問道︰「你不怕她會影響到我們的計劃?」
「她能夠影響什麼?」嚴毅鈞反問。
「別忘了,她是劉偉豪的學姊,他們的交情不錯,你要對付劉允輝,她不會通風報信嗎?」他就這麼放心讓關潔書待在他身邊?
「毅鈞,關于這一點,我不得不贊同玉菲的顧慮,鴨蛋再密也有縫,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算你再怎麼小心,你敢保證她不會察覺到異狀?更何況我們最近會常常開會,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嚴毅鈞也知道撇開蘇玉菲對他的私情,他們的顧慮並沒有錯,但是他不想分,就算要分,也不是現在,他想多留著關潔書一會兒,他想多擁有一點點他們之間的回憶,他不想那麼快就將她推出他的生命。
「你們要我怎麼做?無緣無故分手,她更會起疑吧。」他反駁道。
「可是……」
「好了。」嚴毅鈞打斷蘇玉菲的話,「我不會讓她影響我們的計劃。」
蘇玉菲覺得可笑,「你就這麼肯定?」
「別忘了,我是她的男人。」
他肯定的表情令蘇玉菲無法反駁,而這也讓她確定了一件事,嚴毅鈞對關潔書動了真感情,無論他自己有沒有意識到,但她明白,她與他是不可能的了。
必上計算機,嚴毅鈞正想閉眼休息一下,突然覺得不對勁,往門口望去——
懊死!她怎麼會在這里?!她不是說要跟王葦彤去花蓮,後天才會回來嗎?
深吸口氣,他起身,走到門口,見她滿臉寫著震驚和不可置信,登時明白她听到了不該听到的事。
鐘翰昆早就提醒過他,讓關潔書住進他家,等于是為自己埋下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一旦引爆,只能說他活該。
但後悔跟懊惱就只有一瞬間,不可否認,跟她同居的這段日子,他過得很開心,雖然大多時候是被她無厘頭的行為搞得好氣又好笑。
必潔書直勾勾地看著面無表情的他,突然覺得他離她好遠好遠,有那麼一瞬間,她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原本她是要給他驚喜的,卻沒料到會听到他的秘密。
見她的眼神掠過疑問、迷惘和不知所措,嚴毅鈞的胸口莫名發疼,他暗自做著深呼吸,壓下這種不舒服的情緒,淡淡地問道︰「不是後天才回來?」
聲音似乎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過了一會兒,關潔書才回過神來,輕聲回道︰「受訪者臨時有事,取消采訪,所以我就回來了。」
王葦彤說既然到了,干脆好好的玩一場,但她一直想快點回來陪他,無法完全放松,就干脆回來了。
「嗯。」
「你……要對付劉伯父,為什麼?」她的聲音忍不住顫抖,不敢相信他竟然會暗中策劃害人的陰謀,對象還是將他視為親生兒子的劉允輝!
雖然他們同居,彼此都保有個人空間,但畢竟住在一起,有時候劉家人打給他時,她剛好也在場。
縱使沒有听到對方說話的內容,但從他的對話可以知道,劉氏夫婦很關心他,廚藝很好的王嫂也很掛念他,他說王嫂是劉家的管家,還有偶爾會打電話催他回去的劉偉豪,以及他最疼寵的劉嘉欣,對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他可說是有求必應。
她真的無法想象,他居然要對付他們……
「這不關你的事。」話出口後,嚴毅鈞突然覺得好笑,如果不是她無意中拍到照片,如果當時她爽快的將照片賣給他,他們之間便不會有任何交集,不管是她無意中闖入,或是他刻意將她拉進這渾水,她都無法不沾染任何塵埃,全身而退。
必潔書又氣又急,「你要害人,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她不相信他要害劉伯父時,內心不會感到痛務,他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
望著她焦急的面容,他覺得胸口像是壓了一塊沉重的大石,頓感呼吸困難,他深呼吸好幾口氣,才緩緩地道︰「劉允輝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
如遭雷擊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如果是這樣,他確實有對付劉允輝的理由,但她還是不敢相信。「真……真的嗎?你查清楚了嗎?」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
「這麼嚴重的事,你以為我會沒有經過求證就對付他嗎?」她不知道當他看到證據的瞬間,他有多希望這一切只是誤會。
「可……」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他想知道她的決定。
他們遲早會分手,但他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希望她離開他時,對他的回憶都是好的。
「當然是勸你放手。」關潔書不希望到最後他仇沒報成,反而傷害了自己。
「不可能。」嚴毅鈞斬釘截鐵地否決。
「那都是過去的事。」更何況劉允輝對他有養育之恩。
「你說的真輕松,死的是我的父母。」要他如何忘得了?
「我知道,可是做人不能忘恩負義,說不定他已經在贖罪了,更何況冤冤相報何時了。」若這次他成功了,劉偉豪會放過他嗎?循環再循環,沒完沒了。
「把你那一套聖人的理論收起來,我不想听。」嚴毅鈞不耐地回道。
面對他的憤怒,關潔書的心很痛,他一定不知道此刻他俊朗的臉,因為仇恨而變得扭曲、猙獰。
仇報了,他會開心,但開心過後呢?他在劉家生活多年,劉家的人又視他為親人,面對劉家人的指責,他真的能夠完全不當一回事嗎?
心是肉做的,她不想他痛、他後悔,更不想看到他受傷。
「你要這麼可怕嗎?毅鈞,收手好不好?現在還來得及。」只要一個轉念,他的人生就會不同。
嚴毅鈞冷哼一聲,收手,談何容易?當他決定報仇的那一刻起,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讓自己變成了魔鬼,又怎麼可能因為她,變回那個一心想報恩的傻男人。
「如果你怕的話,隨時可以離開。」她走了也好,萬I要是不成功,就算劉家循線追查到她,依照他們恩怨分明的處事方式,相信不會太過為難她。
見他一副鐵了心的態度,關潔書情急之下,月兌口道︰「你不怕我告訴劉伯父嗎?」
嚴毅鈞定定地凝視著她許久才開口,「隨便你,我已經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一次,不在乎再被背叛第二次。」
必潔書站在人行道上,看著眼前的辦公大樓,思忖著該不該進去找劉允輝,可若是劉允輝知道後轉而對付嚴毅鈞,那該怎麼辦?或者她該提醒劉偉豪?可是劉偉豪一定會追問清楚,她又要怎麼解釋?
正在猶豫不決之際,一句疑惑的問話拉回她的心緒——
「是潔書嗎?」
必潔書別過臉,望著離她幾步距離的劉允輝,胸口一窒,該不會是老天見她遲疑不決,干脆替她做決定?
她強裝鎮定地上前,微笑地打招呼,「伯父。」
「來了怎麼不上去?」他看她站在這里有幾分鐘了。
「只是剛好路過。」話出口後,關潔書頓時有種想找個洞鑽進去的感覺,好爛的答案,只要不是笨蛋,都可以听得出這是借口。
劉允輝銳利的眼眸閃過一抹訝異,笑道︰「陪我喝杯咖啡好嗎?」
「好。」
劉允輝領著她來到附近一間咖啡店,兩人各自點了一杯咖啡。
劉允輝看著她心事重重的小臉,問道︰「跟毅鈞吵架了?」
這幾日嚴毅鈞看起來心情也很不好,但問他他又都說沒事。
「對。」關潔書點點頭,他們應該算吵架吧。
劉允輝微笑,「很好。」
她不由得愣住了,她沒听錯吧?
「或許是因為小小年紀父母就離開了,毅鈞比一般孩子要早熟,壓抑著所有的情緒,可是自從你出現之後,他的笑容變多了。」
嚴毅鈞自己應該沒有意識到,但他發現他的嘴角會不自覺地往上揚,眼眸中多了一股柔情,那是陷入戀愛的男人才會有的。
「是嗎?可是我感覺他一點也不在乎我。」關潔書悶悶地道。
這幾日完全把她當作隱形人,一副有沒有她都沒差,他們雖然還是同睡一張床、同蓋一條棉被,可是兩顆心的呢離變得好遙遠。
她也想主動接近他,可他背對著她,就連她喚他,他也沒有回應,明明他就沒有睡,就是不理會她。
劉允輝指了指她左手腕的手煉,「頭一次看到他對這條手煉露出微笑,我就知道他喜歡上你了。」
必潔書一臉迷惑,「我不懂,這不是客戶送給他的嗎?」跟他笑不笑有什麼關系?
他錯愕,「毅鈞這樣告訴你的?」
她點頭。
劉允輝將嚴毅鈞買手煉時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如果沒有對你用心思,他不會回我那樣的話。」
也是,隨便買一條都可以。
「那他干麼騙我?」直接告訴她就好了,還要她拿去丟掉。
「男人也會害羞。」但劉允輝不明白的是,他們都已經同居了,嚴毅鈞表達感情有必要這麼隱諱嗎?
是害羞嗎?關潔書咬著唇,右手不自覺地輕撫著手煉。他從來沒有說過喜不喜歡她,這條手煉是代表喜歡的意思嗎?
見她一臉苦惱,想必有什麼事困擾著他們這對小情人,他想要幫幫他們,便問道︰「能夠告訴伯父你們是因為什麼事情吵架嗎?」
必潔書想說,卻又吐不出一個字。雖然感受得出劉允輝很疼愛嚴毅鈞,但嚴毅鈞畢竟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再說他又是害死嚴毅鈞父母的仇人,她擔心他會對付嚴毅鈴。
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劉允輝微笑,看來兩人鬧的別扭不小,「我相信毅鈞不會劈腿。」
「不是劈腿。」她倒寧可他劈腿,那麼事情就簡單多了,至少受傷害的只有她。
「要不然是什麼?」除了這個,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吵的。
必潔書想了一下,試探地問道︰「明知道他做了錯誤的決定,我該怎麼做?」
劉允輝挑了下眉頭,「我倒從沒看過他做錯過任何決定。」
望著他得意的表情,她胸口一揪,「伯父很信任他?」
「當然,他可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比我那個不成材的兒子不知道要強了幾倍。」如果兒子有嚴毅鈞的三分之,一好,他就要偷笑了。
听出他語氣中的驕傲,關潔書不知道該如何響應,只能微笑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