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皇離開聯雲,關潔書坐在公園的椅子上,呆呆地望著天空。
她不敢相信她最親密、最信任的人,竟然都是騙子!縱使她可以感受到他們對她是真心的,但騙子就是騙子。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這里。」在美索的時候,她曾說過,她以前想排解心煩的時候就會去公園發呆。
必潔書沒有轉頭看,就知道來人是袁成棠,虧她什麼事都告訴他,結果他竟然是嚴毅鈞的眼線。
袁成棠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對不起。」這聲道歉是他一直以來欠她的。
「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是有心接近我的。」苦肉計,真的是千古不變騙人的好手段。
「那只是一開始,之後是真心的,跟著你去泰國後,我才通知大哥,其實就算沒有大哥的命令,我也會留在那里陪你,直到你願意回來。」他是真的把她當姊姊。
「為什麼?」他陪了她四年,她是真的把他當弟弟看待。
「對我而言,你跟大哥都是我的親人。」如果他們有在一起的機會,他會想盡辦法撮合,如果無緣,他也會代替大哥照顧她。
「當時我們相處並不深。」況且他是有心接近她。
「可是你是真心關心我,能得到的愛太少,我一直很珍惜。」她是一個熱情爽朗的人,她不吝嗇對別人付出關懷,對于缺乏親人關愛的他來說,那是他奢望卻又求之不得的感情。
必潔書沒說話,其實冷靜下來後,氣消了一點,只是還是無法完全釋懷。
袁成棠繼續道︰「我那時候又瘦又小,臉蛋又清秀,看起來就是很好欺負,如果不是大哥救了我,我都不知道我會被欺負到什麼地步。大哥被劉董事長帶走後,常常回來看我,我離開機構,還是大哥幫我找的房子,付的房租,大哥說他在富揚上班,公司有付他薪水,劉董事長還每個月給他零用錢,所以他很努力的想要報答劉董事長的恩情。」
這個時候才告訴她,不過也不嫌晚就是了。
「你不會知道當大哥發現劉董事長是害死他父母時,他有多痛苦,喝了一夜的酒,哭了一整夜,清醒後整個人都變了,沒有靈魂只有軀殼,促使他走動的力量只有仇恨。」雖然知道傷害人是不對的,可是他也舍不得嚴毅鈞這麼痛苦,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義無反顧的幫忙。
必潔書錯愕不已地看向他,嚴毅鈞居然會哭!可見得當時他真的非常非常痛苦。
「其實大哥本來是派我來接近你,然後混進你的住處,找出照片,可你又不買我這張臉蛋的帳,所以我就建議大哥親自出馬。」
聞言,她更加錯愕了,「你……」
「老實說,我真的很驚訝,大哥會為了那張照片,身心都賠進去。」還甘之如始。
「你們男人真不要臉,得了便宜又賣乖。」賠的人是她,好嗎?
不滿的白眼、憤怒的語氣,他所熟悉的關潔書又回來了,也代表她氣消了一半,他馬上裝可憐,「我有說錯嗎?你不要他了。」
「我有這麼說嗎?」他哪只耳朵听到了?
袁成棠大喜,「姊,你願意原諒大哥?」
必潔書卻道︰「幫我告訴他,如果想找到他的新娘,就靠自己的力量來找。」
他一臉迷茫,「姊,給個提示。」
「如果他真的在乎我,就會知道我在哪里。」關潔書站起身,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不準幫他,除非你想毀掉我原諒他的機會。」
袁成棠連忙搖頭,「我不敢。」
諒他也不敢,她轉頭走人。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袁成棠心想該不該找人跟著她,可若不小心被她發現,就真的連最後一次機會也沒有了,算了,他還是趕緊通知大哥比較重要。
听完袁成棠傳達關潔書的話後,嚴毅鈞愣住了。
新娘?這是什麼意思?
見他一臉疑惑,袁成棠有種天要亡他的感覺,「大哥,你該不會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姊吧?」
「是沒有頭緒。」不管重逢前後,他們都沒有談到結婚的事。
袁成棠拍了下額頭,「完了,我應該跟著她才對。」
好吵!「你先回去,讓我好好想想!」
袁成棠想說什麼,但見嚴毅鈞苦惱的樣子,只好乖乖走人。
嚴毅鈞手撫著額頭,覺#,快瘋了,他為什麼想不出她那兩句話的意思?
冷靜,他要冷靜下來,這是她給他的最後機會。
深吸口氣,他回想著與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新娘,他們什麼時候提到過新娘?對了,楓葉!她說以後拍婚紗照要去有楓葉的地方拍。
柄內,她在國內。
沖到計算機前,嚴毅鈞上網查詢國內的賞楓景點,打印下來後,馬上出發,卻沒想到在第一站就找到她!
必潔書站在楓樹下仰望著楓葉,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
太過輕易,反而讓他遲遲不敢上前去做確認,深怕他是在作夢。
靶受到有人在注視著自己,她轉頭望去,胸口一陣激蕩,她以為還要等上一段日子,畢竟這條線索四年前提過一次,她也不確定他會記得。
四年前她以為他不在意她,看來是錯的,如果他真的對她沒有一點點在乎,就不會將當時閑聊的話記起來。
只是,他站在那里發什麼呆?表情一副不可置信,怎麼,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她定定的凝視著他,等待他走向自己。
嚴毅鈞眼楮眨也不敢眨地望著笑意盈盈的女人,幾乎是屏住氣息,朝她跨出第一步、第二步……
必潔書的笑意加深,很好,他終于主動來到她面前。
喉嚨一陣緊縮,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撫上她的小臉。
溫熱、柔軟,真的是她,他不是在作夢,他一陣激動,將她擁入懷中,「潔書。」
必潔書本來還想再多刁難他一下,誰教他騙了她這麼多次,可是他低沉的嗓音充滿了愧疚、心疼、憐惜和喜悅,讓她不由得心軟了。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到我了。」
「對不起……」這句道歉他欠了好久。
「一天到晚對不起,不嫌多嗎?」她氣他的欺騙,氣他的滿口謊言,氣他不听勸傷害最親的人,但看在這些日子他對她的疼惜、關懷和寵溺下,就勉強原諒他一次吧。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更何況他這些年來一直在贖罪,他過得已經夠苦了,她沒必要讓他再更難過。
嚴毅鈞放開她,笑問道︰「那我愛你,如何?」
必潔書故意想了想,「這個勉強可以接受。」
見她唇畔揚起的笑意,他知道她原諒他了,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小心眼又愛記仇的女人,「謝謝你,潔書,真的謝謝你願意原諒我。」
「這麼希望我原你,不-會來找我嗎?」她對他向來沒什麼抵抗力,只要他放段,說幾句好听話,她一定會馬上棄械投降的。
「我曾經想要去找你,但看到你拿下手煉後我就放棄了。」現在想想,當初他太輕易就放棄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怎麼曉得她拿下手煉的,一定是袁成棠說的,他到底出賣她多少事?
「當時我好痛苦,想忘又忘不掉,拿下手煉是為了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你,不要再愛你,可是……」關潔書頓了一下,揚起一抹苦笑,「我還是無法停止想你,那條手煉我一直都好好收著。」
原來這才是她真正的想法,他真的很笨,眼見不見得為憑。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既然走不到最後,那就要尊重她的選擇,既然傷害已經造成,那他就只能盡量彌補,以為放手是她想要的,誰料他們根本就不想放開彼此的手。
他已經失去過一次,這一次一定要把她牢牢拴在身邊。
嚴毅鈞離開她的唇,深情地道︰「嫁給我,好嗎?」
真笨!沒想到他在情愛上這麼愚蠢,她不是已經說了要他來找他的新娘嗎?既然他沒有領悟到,她也不打算點醒他,不過有一件事她必須先表明立場,「可是我不想到南極拍婚紗。」光想就覺得冷。
沒想到她還記得!「當時我只是在開玩笑。」
必潔書不相信,「你明明就很認真。」
「當時我沒想過要結婚,而且……」
「什麼?」
嚴毅鈞抿了抿嘴,老實回道︰「你氣呼呼的樣子很可愛。」
必潔書好無言,忍不住捶了他的胸膛幾下,「你真的很過分!」
他任由她發拽不滿,如果她真的生氣,力道不會這麼小,她生氣歸生氣,但還是舍不得他受到一絲疼痛。
等到她發泄得差不多了,他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抱住她,沒有了顧忌,沒有了欺騙,就只有純粹的愛,多麼輕松。
必潔書靜靜地靠著他的胸膛,任由溫暖安心的氣息包圍著她,沒有疑惑、沒有猜忌,多麼的自在。
她相信經過這些風風雨雨,他們以後會過得很幸福。
他要結婚了,第一件事就是要讓劉家的人知道,所以今日嚴毅鈞帶著關潔書回到劉家老宅吃飯。
「不用緊張。」下車前,嚴毅鈞拍了拍從坐上車後就一直坐立不安的小女人。
「我哪有緊張。」關潔書嘴硬不承認,但心里卻有種丑媳婦要見公婆的緊張。
嚴毅釣握住她的手,在她柔女敕的唇瓣落下輕輕一吻,「有我在,不用擔心。」
必潔書很感動,「有必要用這種方式嗎?」都不怕被別人看到。
他微笑道︰「這是最快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
她嗔了他一眼,「胡說八道。」
嚴毅鈞笑了笑,下車走到副駕駛座旁,替她開車門。
下了車,他抓住她的手,她嚇了一跳,「你在做什麼?」想掙月兌,卻掙不開。
「怕你臨陣月兌逃。」他一臉正經地道。
「我沒那麼膽小,放開,很奇怪。」他都不會不好意思嗎?
「牽自己老婆的手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反駁道。
「我還不是你老婆。」再掙月兌,還是徒勞無功。
「你們夠了喔!」
一道熟悉的聲音拉回兩人的注意力。
「怎麼出來了?」嚴毅鈞疑惑地問。
劉偉豪雙手一攤,一副我也很無奈的樣子,「你從來不遲到的,你說大家會不擔心嗎?拜托,現在是晚上,不要讓我們戴墨鏡好嗎?」他們所散發出來的閃光,讓他快不開眼楮了。
必潔書被劉偉豪這麼一調侃,不由得紅了臉。
嚴毅鈞瞧了手腕上的表一眼,故意道︰「你看,都是你。」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她也不再想著要掙月兌了。
劉偉豪見關潔書柔順的樣子,一臉佩服,「大哥,高手,什麼時候教教我?」
他只要在公開場合牽他家那口子,就會被她瞪,他也好想跟她手牽手。
懶得理會劉偉豪的崇拜,嚴毅鈞牽著關潔書進屋,將關潔書正式介紹給劉家人。
原本有些緊張的關潔書,在一頓飯後,緊張的情緒漸漸消失,她想,或許是因為劉允輝夫妻很慈祥,也或許是她跟劉偉豪夫妻早已熟識,更或許是劉嘉欣左一句大嫂、右一句大嫂,讓她很快就融入劉家熱鬧的氣氛中。
「大嫂,那天都的捧花要給我。」劉嘉欣雙手合掌,做拜托狀。
「劉嘉欣,你也幫幫忙,上次要了若瑜的捧花還不夠嗎?你想結婚想瘋了喔!」不理會堂妹的瞪眼,劉偉豪轉向關潔書,笑得不懷好意,「大嫂,不用理她,也不看今天是什麼日子,他竟然沒來。」
劉嘉欣抗議,「這是我們家的聚會,他好意思來嗎?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派了一大堆工作給他,存心不讓我們約會。」
劉偉豪撇了撇嘴,「自己能力不好,不要怪別人。」
劉嘉欣又氣又惱,「伯母……」
葉可喬擺了擺手,「你們的事我管不著。」
找不到救星,劉嘉欣轉向嚴毅鈞,「大哥,幫我。」
嚴毅鈞聳聳肩,「小棠好像急著結婚。」
「大哥,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劉嘉欣抗議,「我要捧花啦!」
必潔書望著身旁的男人,從進來劉家那一刻,他的嘴角都帶著笑意,整個人變得很輕松,這就是家吧。
腦海突然想起袁成棠說他痛哭一夜的話,當時如果不是因為仇恨的支撐,他現在不知道會變成怎麼樣?
想到這里,她主動握住他的手。
嚴毅鈞怔了下,轉頭看著她的笑臉,反手握住她的手。
兩人同時瞧了交握的雙手一眼,抬起頭,相視一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