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電話,有別平時那紳士形象,安柏赫的神情顯得相當冷漠,就連吐出口的話語也是。
「我說過了,不要。」
「柏赫,你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答應呢?」略顯蒼老的聲音透著相當的懇求。
但這並未能夠動搖安柏赫的決心。
「周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從來就不曾想要你做什麼,要不要你的什麼,今天不會,明天不會,永遠都不會,請記好,別再忘記了。」冷漠、疏離,一直是他對周宗良的態度,他不打算改變,也不會改變。
「柏赫,我是你父親啊!你一定要這麼對待我嗎?真要我跪在面前求你嗎?」如果他跪下來能求得兒子的原諒,那麼他會的。
「周先生,你又忘記了我剛才才說過的話,我什麼都不要。」安柏赫的口吻不變,甚至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但他越是不顯露情緒,越是將真實的情感藏得深,周宗良的心便越痛。
他知道是他對不起兒子,可是這些年來,他不是不曾試著彌補過錯,為何就是不肯給他個機會呢?
「柏赫,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我不求你接管東日的一切,但至少收下那些股份好嗎?」這是他唯一能夠彌補他的東西了。
「周先生,我不會拿你的任何東西,這一點請別再忘記了。」給予了最後一回的提醒後,安柏赫便結束了這段無意義的通話。
他將手機關機,嘴角為周宗良最後一句話揚起嘲諷的角度。
一個兒子?
是啊!在他九歲之前,周宗良確實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但在他足九歲的那一年,他便不再只是唯一的兒子了。
案親身為日本最大運輸產業東日集團在台的高階主管,在他九歲那一年向母親提出了離婚的要求,甚至主動無條件放棄了孩子的扶養權,只因為即將繼承東日集團的大泉洋子懷了他的小孩。
即便當時的他年僅九歲,但過往一幕幕傷人的畫面及言語,他卻是記憶深刻。
案親一臉歉疚的對著母親說愛她與孩子,但他必須離婚,因為大泉洋子身份不比一般人,而她肚子里又懷上了雙胞胎,所以他必須做出抉擇。
「你一年里有一半的時間都待在日本,你告訴我說要開會,說是職訓……」
安柏赫記得母親哭泣的臉龐盡是淒涼悲切。
「巧心,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跟柏赫,我不敢求你的原諒,但洋子與肚子里的雙胞胎需要我呀!」
「難道這個家就不需要你嗎?」
母親低問著,但那已無心的男人卻沒有回應這個問題,他選擇逃避。
「巧心,你不用擔心日後生計的問題,贍養費我會給足,你跟孩子無需為錢掛心的。」
安柏赫還記得那時自己就站在母親的身旁,只覺得父親那一向慈愛的臉突然顯得陌生,扭曲且丑陋。
「呵……我想,不是那女人跟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你吧!是你需要他們,需要成為大企業家,那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我與柏赫只是你的絆腳石。」
「巧心,不是那樣的。」心事被說中了,周宗良只能嘴上否認著,但心虛的眼神卻逃不過老婆與孩子的眼楮。
「我想信你愛我跟孩子的,可是我們終究不是你心中的第一。」安巧心抹去臉上的淚水,接著堅定地說出決定。
「我們就離婚吧!」
九歲前,他叫周柏赫,父母離婚後,他便改從母姓,也從此告訴自己沒有父親這個人。
安柏赫將手機扔在桌上,決定不再讓壞心情延續,他想要發自內心真心的愉快,而他知道誰可以讓他擁有好心情。
安柏赫開車來到了愛的專門店。
推開大門,便看見他想要找的人,只不過她正忙著接待其他顧客。
听見大門被推開的聲音,聶小倩飛快的喊出歡迎光臨,這才發現進來的不是別人,是安柏赫。
她朝著他說了唇語︰等我一下。
安柏赫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這才又推開門走到外頭的小花園里坐著等待。
好半晌後,客人離開了,聶小倩笑著來到他身旁。
「要來怎麼不先撥個電話過來呢?」
「我忘了,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了。」他真的忘了要先打電話這一回事,一心只想趕快跟她見個面。
「哪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我做的可是服務業,你別三八了。」聶小倩揮著手表示要安柏赫別在意了。
「其實我是送衣服來給你的,我請洗衣店把污漬都處理干淨了。」安柏赫將裝著干淨衣物的紙袋推到聶小倩的眼前,「你檢查一下。」
「不用了。你待會有事要忙嗎?」聶小倩看也不看紙袋里的衣服,一把就將紙袋推到一旁,不讓紙袋擋著她的視線。
看著聶小倩因微笑而揚起的唇角,安柏赫知道自己來對了,光是看見的笑容,他沉重的心情便覺得輕松不少。
「沒有,我最近都挺閑的,因為我正在放大假。」安柏赫猜不出聶小倩問話的用意是什麼,但不論是什麼都好,只要可以讓他有機會繼續親近她就行,要他干苦力也沒問題。
「那好,快中午了,等等我請你吃飯,別拒絕我。」聶小瞪大著雙眼,故意露出一副不容拒絕的態度。
安柏赫被她那堅持的模樣逗笑了,負面的情緒也在瞬間一掃而空。
他問︰「為什麼要這麼堅持呢?不過是洗個衣服而已。」
「哎呀!不是洗衣服的問題啦!你在這等我五分鐘,我進去收拾一下東西就來。」提起紙袋,聶小倩像道旋風似的飛快奔進店里。
望著那消逝的背影,安柏赫更加篤定自己的心意。
他想要她,想要與她快樂地在一起。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聶小倩已再度的出現在安柏赫的眼前。
「吃生魚片嗎?」她問著。
「平時也挺愛的。」安柏赫露出微笑,已經猜得到她打算請他吃什麼樣的料理了。
「那好,我們去吃日本料理。」
賓果!
「我去將車子開過來。」安柏赫自口袋里拿出車鑰匙。
「不用了,我們用走的就行,只要五分鐘就能到達那家店。」聶小倩打開手掌比出五的數字,接著率先邁開步伐領路。
安柏赫跟著邁出步伐,並將步調維持與她相同的速度才好並肩同行。
「你身上很有愛的專門店的味道。」上回他在她身上也聞見了相同的淡香,那氣味十分好聞。第一回到她店里,他粗心的沒注意到這一點,今天他才注意到整間店里四處都飄散著相同的淡香。
「喔!那是薰香,它的香氣可以平緩情緒,使人安定放松,放在店里使用最適合不過了,我們長時間工作很需要平穩的氣氛,客人進到店里來,也能放松心情,是我特地去找來的喔!」
「瞧你一臉得意的。」安柏赫覺得手指癢癢的,有股想捏捏她女敕頰的沖動,但最終他還是忍下了。
那舉動太過親昵,他不能嚇跑她。
「當然要得意,很多客人都很喜歡這淡淡的氣味,甚至還托我代買呢!怎麼?難道這味道你不喜歡嗎?」說著,聶小倩抬起手來聞聞自己身上的氣味,有些人對任何氣味都很敏感的。
沾染在她身上的香氣其實十分淡薄,要近身才聞得見,店里的味道就濃郁些。
如果他真不喜歡怎麼辦?要換嗎?
「不會,我挺喜歡的,聞起來很舒服,也很適合你。」最後那句話,安柏赫說得十分輕柔,望著她的目光也是。
這是百分百的真心話,並非因為喜愛她而故意說來哄騙她的。
他說很適合她耶!
望著他突然投來的目光,聶小倩瞬間感到心跳加速,她知道自己又要臉紅了,于是趕緊移開視線,佯裝看著路上的風景好掩飾自己臉紅的事實。
聶小倩心底有股矛盾的情緒在拉扯著。
與安柏赫相處在一起輕松又愉快,她有些喜歡他了,卻不知道該不該現在就讓他明白自己的心事。
若他發現她臉紅了,會怎麼想呢?會猜得到她的心情嗎?還是他也對她有那麼一點意思呢?
「其實平時你也可以……」聶小倩話還沒說完,放在包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她低頭翻找出包包里的手機,但一見到來電顯示後,下一秒,手機又躺回包包里去了。
「為什麼不接呢?」安柏赫的注意力一直在聶小倩的身上,她將手機扔回包包里的動作,他自然是看見了。
「是……我媽。」聶小倩試著擠出笑臉,可臉皮全僵了,她真的笑不出來。
安柏赫先是一愣,接著一連串的笑聲不斷地自他嘴里發出。
兩天前的下午茶時間里,她說了很多,所以他現在非常可以理解為何她不願意接自己家人的電話了,因為接了不是挨罵,就是得到一場相親宴,再笨也知道這通電話接不得的。
「你這個人真的很沒有同情心耶!居然還笑?」聶小倩的臉皮也不僵了,不知不覺中,也受到了安柏赫的笑意影響,話說完了,她也跟著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