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難戀 第七章

書名︰男難戀|作者︰靈涓|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忘了時間經過多久,當雲昀再度回到渾渾噩噩的生活中,他人已在日本。

會踏上這塊士地,雲昀卻很明白是為了什麼原因。

因為那個絕情自我的人還在美國,在地球的另一側。

每夜趴躺在地面上時,他總是想著,如果能擁抱整個地球,另一側就會出現他愛的人。而他擁抱著的,不是冷冰冰的地板,而是遙遠地球另一邊的他──最愛的容德。

每每思及此,雲昀總是會傻傻地笑了起來。他還是愛著他啊!

‘你在干嘛’聲音的來源是個不超過二十歲的年輕人,語氣中未見輕視之意,看著站在街角準備拉客的雲昀。

雲昀只是略抬起頭微笑著,並沒有接話。賣不賣對他而言早已沒有感覺,在路容德都表現出輕視他後,他的身體早就沒有價值。

‘有人告訴我,那天在十字路口唱歌的人是你。’

雲昀略抬起頭,瞄了眼年輕人真摯熱情的面容,又低頭沉入自己的世界中。

‘是又怎麼樣’他冷笑道。

那天有個客人給他五萬元,要他在路口唱一首歌,隨便什麼都好。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喝得太多了,他竟就這樣唱了一夜,唱到喉嚨沙啞,唱到他哭得泣不成聲。

他唱著……唱著……那個深據他心底的身影又浮現在他眼前,任他怎麼呼喚,他也不回頭,仿佛他是什麼髒東西般……那樣的不屑。

‘我姓伊織,我們樂團在找主唱。’伊織的眼中帶著真誠。

‘沒有興趣,你在這里已經妨礙到我的生意。’雲昀僅是懶懶地瞪了他一眼,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轉身即走。

‘你有喜歡的人吧從你的歌聲中,我听得出很深、很真摯的情感,如果不是有深愛的人,是唱不出那種感覺的。’听著伊織的話,雲昀的腳步瞬間停下,定定地看著前方。

深愛的人──容德。

他怎麼也忘不了的男人,他最初最終唯一的愛戀,一個不要他的人。

分手吧!那三個字竟那麼輕易地由他口中吐出,好似他多年來的愛恨只值那三個字……那日涌入心頭的悲傷倏地再度襲向胸口,眼淚迅速地溢出眼眶滑落臉頰。

‘既然你心里有那麼重要的人,為什麼還要如此作踐自己’

不知何時,伊織已來到他的面前,試探地問。

雲昀偏過頭去,想避開他的視線,卻無力地倚著商店的鐵門,哭得不能自己。

‘他不會在乎的。’久久,雲昀才吐出這句話,隱隱透著難過。

‘那你又何必這樣做,這樣會讓你快樂一點嗎你該自己珍重。’

雲昀睜大了眼楮看著伊織,他不明白為什麼伊織要這樣勸他,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

‘寂寞的時候就找朋友吧!你這樣做只會讓自己更寂寞、更可憐。別這樣做了……’伊織半哄半騙地伸手擁住他。

是啊,這樣做只會讓他更想容德,更忘不了容德,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了。

听著伊織的話,雲昀緩緩合上雙眸,像是被說服了,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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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了……自從那句話出口後,自從雲昀消失之後,已經多少年了

一年、兩年,還是更長的時間

深夜里,路容德坐在電腦前,將報告的最後一個單字鍵入電腦中,熟練地存檔後,按下列印鈕。

長嘆口氣,他懶懶地倚在皮椅中,重新自煙盒中拿出一根煙,緩緩點上。

足足五年了……五年啊,好漫長的歲月。

他曾看過一個數據,喪偶的人平均五年就能恢復正常生活,他至今卻還是想念著雲昀。

明明說要分手的人是他,偏偏傷心的人也是他。

這是第幾個博士學位了第五還是第六再怎麼深奧的學識領域,都在他沒日沒夜地研讀下拿到手。

而拚命讀下去的唯一理由,只是因為不想回台灣,他一直希冀著……如果他仍住在這里,會不會有一天,雲昀會如往常一般推開大門,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地回到他身邊。

想著想著,路容德忽地放聲大笑,笑到彎下腰來,笑到跌落在地板上,笑到眼淚都溢出眼眶。他還在做夢啊!還夢想著不可能再出現的人會回到他懷中。

叮咚、叮咚……深夜中響起的電鈴聲將路容德的神智喚回。

他微皺起眉,不知道會有誰在這時候找到這里來。

拉開木門,他忽地有一種關門的沖動。但他什麼都沒有做,僅是呆愣地站在門側,什麼也說不出來。

‘容德,我們來看你。’婦人小心翼翼地說道,像他是顆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有炸開的可能。

他卻只是怔然,五年了……五年來他不曾回過台灣,不曾和任何人聯絡,這之中自然包括他的父母。

‘不請我們進去嗎’中年男子問道。

連向來嚴厲的父親,語調也和緩了不少,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掩飾著內心的訝異,側著身子讓他們進入屋內。

招呼他們在沙發上坐好後,他泡了一壺好茶,不安地在他們面前坐下。

‘容德,我們是來帶你回去的。’路母直接說出目的。

見路容德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路母以極快的速度再度說道︰‘我們都知道先前你和……那個男人同居的事,可是這事也已經過了五年,再怎麼樣也該讓它過去了。’她決定以‘那個男人’來稱呼雲昀。

‘是爺爺叫你們來的’一提及路家,路容德的神色又變得冷漠。

‘你終究是我們的兒子,我們想帶你回去也不行嗎’路父似乎動了怒,十多個小時的飛程,換來的卻是兒子冷冷的話語。

‘是爺爺要你們來的’路容德再度問道,只是這次的語氣更冷。

如果沒有爺爺的派遣,他們怎麼敢來他這個被路家放棄的人這里。

‘不是。’知子莫若母,路母嘆了口氣,緩言道︰‘是我們自己決定要來的,後天一早就走。’

‘要睡一下嗎還是先吃點東西’听到想要的答案後,路容德不再多言,起身就要走到廚房為他們準備吃的。

‘容德,那些都不重要,我們只希望你跟我們回台灣。’

明明听到她的話,路容德卻仍是沒反應地逕自走人廚房中。

台灣……回去做什麼那里絕沒有雲昀,連影子都沒有!

‘容德,不用忙了,我們不餓。’路母輕聲阻止他,還想再說些什麼,電話鈴聲倏地響了起來。

路父順手接了起來,數句短短的交談後,他瞬她臉色大變。

‘不是的……爸,我只是……好……我知道了,現在沒有直達機……爸,容德又不是外人。’

最後一句,他吼了起來,卻又像被老人的話打敗,惟惟諾諾地應了聲便掛上電話。

無視路父慘白的臉色,路容德僅是冷漠地在一旁看著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爸要我們搭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去。’路父看了下妻子,欲言又止。

‘不是明早才有直達機’路容德轉了個彎,問出想問的話。

路父僅是苦笑了下,沒說路家老爺究竟下達了什麼樣的命令。

‘容德,你真的不跟我們回去’再發言,路父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向來鍵挺的身子,突然顯得佝僂。

見狀,路容德呆愣地僵往!他並不想回去,但向來強硬的父親,竟語帶懇求。

回去……再也不住在這里了嗎遠離這間有昀昀記憶的屋子……不!他不要。

還未思索清楚,路容德即意識到自己用力地搖著頭,拒絕了雙親的請求。

‘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但那畢竟是你家。’放棄說服,路父低嘆了聲,重新提起未打開的行李往門口走去。

‘容德,你想通了就回來,不管怎麼樣,你都還是我們的兒子。’路母定定地看著兒子,話語中帶著包容。

自從容德十四歲出事以後,這十二年間,他們從不曾好好地看過他。原本是他們最重視的孩子,卻……這一晃眼都已經十二年過去了……‘我知道你心里的那個人是我們現在不能接受的,不過你給我們時問,我想我們慢慢會接納的。’路母在離去之前,含笑地說道。

路容德仍是呆愣著,就連一句送別的話也來不及說。

接受……父母會接受他愛上一個男人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們可能會……‘明天再回去吧!不是天亮才有直達機嗎’搶在他們掩門前,路容德拉住行李箱說道。

‘你爺爺說……’路父一轉頭,才警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停頓了會兒才續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氣,只是多坐幾個小時的飛機,沒關系的。’

路父淡然一笑,消失得和來時一般突然。

天方亮,路容德便拎著簡單的行李,用手機隨手撥了數個號碼,在听到語音信箱的聲音後,帶著些許的笑意輕聲道︰‘爸,我會回去一趟,你們在機場等一下,我應該會比你們早到。’

回去……其實並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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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容德靜靜地站在跑道側,他知道應該要走至人境室辦理手續,卻呆呆地看著天空。

帶著一點微弱的笑意,他看著將暮未暮的天空。這些年來,這城市有了些改變,但來來去去的,還是黑發黃膚的人們。

仰望著天空,路容德的唇角不禁揚起淡淡微笑,飛機稍稍誤了點,卻正好讓他看見父母所搭的那班飛機緩緩降落……視力極佳的他,輕易便鎖定那班飛機,看著它落地……一聲轟然巨響,瞬間便成了一團火海……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境。

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他看錯了飛機。

那一瞬間,他驚得無法呼吸。

由身體到指尖,所有的感覺都麻痹了,心髒像是無法克制地狂跳,仿佛要跳出胸口般,震撼了整個身體。

他的心還來不及感覺到痛,僅有一種難抑的震撼席卷整個身體。

而那畫面仍不住地映入眼中,機場的人員不斷地跑向他所注視的點,耳邊開始傳來嘈雜聲,而他僅能呆愣在原地。

他所見到的,只是一堆陷于火海中的廢鐵,不可能有任何希望的廢鐵……***************************

在長久的等待後,路容德才听到有人接起電話。

‘容理,我在機場。’

(怎麼了)雖然睡意極濃,但路容理仍是听出大哥的語氣有異。

(怎麼了,要我先回去嗎)路容德尚未答話,話筒處即傳來另一道細微的聲音,听得出來,亦是由睡夢中被擾醒。

(沒關系,你再睡一下。)路客理稍微拿開話筒向那人柔聲道,隨即又對著話筒道︰(哥,怎麼了嗎)‘爸媽,他們……搭的飛機……失事了,就在機場。’用了極長的時間,路容德才緩緩說出所發生的事。

他說不出來的是,父母的身體破成一塊塊,可能找不齊全。

而他最後跟他們說的話,竟是那般無情。他為什麼不跟他們一起回來,至少在他們生命最後的數個小時可以在一起,為什麼

他還以為自己哭了,入耳的嗚咽,听起來那麼像他的聲音。

(大哥……)語帶哭音的是路客理的聲音。

他听見客理輕聲喚著他,哭泣的聲音中,還夾著情人柔聲的安慰。

路容理愛上的人,想來也是愛他的吧!那聲音是那樣的溫柔,想來擁住他的動作,也會是輕柔無比。

想著,路容德竟失聲的笑了。

‘我會處理的,你不用來了,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他听見自己如是說,並快速地掛斷電話。

他仍未止住笑,沒有原因的,他就是想笑,想笑自己的悲慘。

他止住笑,再度撥了第二個號碼,接起電話的人,令他訝異的竟是爺爺本人。

‘我在機場……’他沒有報上自己的名字,卻知曉爺爺必然認得出他的聲音。

(是嗎)那蒼老的聲音,傳來一種淡淡的淒涼。

想必他已經知道了吧!知道他的兒子及媳婦雙雙死于墜機中。知道他一時所下的決定,讓他們搭上了死亡班機。

(有你在我就安心了。)向來固執傲然的老者,微微地帶著一點鼻音。

‘你不打算來’路容德聲音變得冷冽,不能理解他是什麼意思。

(有你在就可以了……)路老爺說完便掛上電話。

路容德沒有再撥電話的念頭,他知道這件事沒有人願意來面對。在這個家里面,也只有他了吧!

曾是他們丟棄的人,此刻卻想依靠他……路容德失聲笑出,雙腿癱軟,無力地坐在牆邊,笑得像個瘋子。

他們想依靠他,而他能依靠誰容理還有個情人在身邊,是叫亦泱吧!徐亦泱。

而他有誰……他能擁抱哪一個溫暖的身體,讓他放縱情緒地哭泣

他還有誰昀昀……他好想昀昀哦!好想,好想,好想!

仰望著將暮的天空,他坐在這里,而昀昀在哪里

還是他們之間,就像這將暮的天際。即將落幕,亦將結束。

一輩子……就這樣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