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為什麼會被他吸引,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那雙眼楮,很細長的丹鳳眼,像足了他常看的男男漫畫之中的男主角。
或許就是受了那雙眼楮的魅惑,所以曾有機會贏的也都放棄了。
聯考之後,我毫不意外地和他進了同一系、同一班。打從高二和他同班後,我就一直注意他的動向,最後選擇他最可能會讀的法律系,而他果然如我所期盼。
聯考時,我也曾想過要了結這段關系,沒想到竟以零點五分輸給了他。看到成績單的剎那,我真的很想哭,沒想到老天爺仍是讓我和他繼續那份關系。
想到晚上將發生的事,我臉上突地感到一陣火熱。
于是我不由自主地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
「晚上來我家吧,你爸不是出國了嗎?爺爺也很歡迎你。」他的話聲隨著風,由我耳際吹過。感覺上有點癢,但不知為何卻有點舒服的感覺。
「還是你有事?」容理的聲音不再有笑意,但多了分奇異的焦急。
我沒有應聲亦沒有回頭,只是一徑搖頭。
然後他笑了,淡淡扯出笑意,就算我不回頭也感覺得出來。
「那下課後你在校門口等我。」說著,他快捷地走回他的座位,隨著教授的聲音,開始整理筆記。
自從他滿十八歲後,立即考了駕照,買了四門房車。我曾很好奇的問他,為什麼不買更漂亮的跑車。他淡然地說,因為房車睡起來舒服,比跑車好休息。
听到這句話,我的身體不由得僵了會兒。從此以後,每次坐他的車上,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找尋上一個乘客可能遺留的痕跡。
唯一的一次,只看見一根短短的直發,有著和我相同的洗發精味道。看到那根頭發的那晚,我在窗邊的月光下坐了好久。同樣的味道,我和他相同,不也說明了他和她相同……她也在他家沐浴嗎?也在那張床上,做著我與他會做的事……
等到稍稍回神時,我已經坐在他的車中。而他不知為何,打了通電話回路家,說他不回去吃了。
「要去哪里?」車塞在半路上,我停了許久才開口問道。大概是太過緊張,我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僵硬,卻沒有修正的意思。
「我前幾天去過一家飯店,他們新推出的套餐很不錯。」他直視前方注意著路況,面無表情地答道。
我點頭不語,心口卻稍稍一緊!
斑中時到過容理的公寓,才知道他不是個普通的富家公子,他一人獨居的公寓大得嚇人,雖然不知道正確的坪數,但也幾乎和我家一樣大。像他那樣的家世,是不容許出現月兌軌的行為,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大概最長也只能維持到大學畢業。有了這層體認,不知為何……我心里竟開始有種淡淡的失落感。
「你怎麼了?今天特別心不在焉。」遇上了紅燈,他淡漠地回頭看著我。
我只是搖頭,心底的話怎麼也不可能說出口。難道要我告訴他,我在想他是和哪個女人去過哪家飯店。不!我不會說的,我還不想切斷我和他的關系。
大概是見我無意再談,他撇過頭不再理會我繼續開車,神情卻有幾分忿然。
「容理……」我知道他不高興,看了他許久才低聲喚他的名。
「嗯。」他看著車子的移動,並沒有回眸。
我亦沒有再出聲,只是靜靜地依偎在他肩上,感受他溫暖的體溫,讓自己的不安降低些許。
「亦泱……如果不想,今天可以不要。」他以為我是對夜晚的事感到害怕,溫言軟語地低頭看著我。
近距離的目光接觸,直視他細長的眸子,讓我有些眩目地微眯上眼。那眸中散發出的魅惑,是令我又愛又恨的唯一理由。我壞心地沒有接話,閉上雙瞳,心知他會有什麼樣的舉動,卻裝出無知的單純。
「快到了嗎?我睡一下。」說著,我倚在他的肩上。我時常靠在他肩上,眯著雙眸盯著他的舉動。有時他只會偶爾回眸看我,有時卻以為我已然入睡,會輕輕啄吻我的額頭。
「亦泱……你睡著了嗎?」他將車靠邊停下,大手輕輕地撫著我的發。
我卻將頭再壓低了些,落入他的胸膛。他常擦的古龍水味,就這麼輕輕地飄入我鼻中。或許是幼時常居歐美吧,我並不排斥古龍水的味道,且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累了嗎?快到了。」或許是我的鼻息使他察覺,又或許是因為其他的原因,他一反常態地扶我坐正,帶著了然諒解的眼神,溫和地微笑著。
沒有預期的吻,我有幾分失落,轉頭看向窗外。特殊處理過後的車窗,顏色顯得有些暗,我雖然知道車外的空氣糟得可以,仍是開了車窗,任由冷風吹入。
而容理卻不曾再回頭看我,專心一意地將車駛入飯店中。
進入飯店後,我不訝異地被侍者領到總統套房中。在套房中吃飯,好像是路家人的習慣,說是可以避開別人的追蹤與偷拍。如果情況糟一點,甚至會由地下停車場直接將車運上樓,不經過任何出入口,避免任何被拍的機會。
「我把房間定下來了,今晚在這里睡。」在侍者離開之後,容理低聲說道。
「為什麼?」听到他的話,我不解地放下刀叉。
容理的住處就在市區,且就算和他發生關系以來,我們也不曾在外過夜,就連旅行也不曾同行,更何況在市區中,怎麼……
他盯著我看,沒有回答問題。惑人心神的眸子,閃著點點光芒。
「容理……」看著他的眸,我有些害怕,像是知道他為什麼要來,又故作不解,可是懼怕中仍帶著點期待。
「吃完再說。」容理低頭看向桌上的報紙,在餐點用完之前,再也不曾抬頭說過任何一句話。
**********
再度回神時,我已在浴間淋浴。他大概是早有預謀,還帶了我的所有衣物。
偌大的浴室雖然精美,但不知為何像是少了點什麼,讓我不由自主地覺得背後像有股寒意。環視四周,仍找不出奇怪的地方。
我本想找容理進來,可看著緊閉的門,听著放大音量的樂聲,我知道他正在使用飯店中的音響設備,向來愛樂的他,打擾他他必然會不悅,思及此,我頓時又沒了那份勇氣。
無奈地褪下衣褲,我不熟悉地扭開水龍頭,看著水珠落在果裎的身上,帶著熱度的水,霎時間冒起一陣白煙。我抬起手正思索著要用肥皂或沐浴乳,尚未伸出手去,就被抱入一個赤果果的懷中。
「啊!」雖然明知道一定是容理,我還是嚇了一跳,驚慌失措地大笑出聲。
他的爽朗笑聲,卻由我頭頂傳來,像極了惡作劇成功的孩子。
餅打的音樂聲是為了掩飾腳步聲,而我感到的寒意,是他開了另一扇通往浴室的門所致。
「你……」我還未出口的抗議,迅即被他接下來的舉動給嚇得打斷。
他的左手越過我的胸前,將我的雙手緊壓在他懷中,右手不安分地往下探去,手掌輕觸我的中心,手指則往後探去……
「放……放手!」我羞紅了臉,用盡力氣,死命的掙扎著。
「不要這樣嘛,反正今晚你都是要和我……」容理說著。
痛的感覺其實不是那麼大,只是有種被侵犯的羞恥感。
听到容理的話,我的身體瞬間僵住。
「不要……」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蹲了下來,迫使他放開我。
「亦泱。」我听見他焦急的聲音,由我身前傳來,結實的雙臂緊緊擁住我。
我將眸子由雙膝間微微移開,看著他魅惑的眼眸中寫滿了擔憂,心底忽地有幾分歉疚。
「對不起……我只是想……」他定定地看著我,溫熱的水淋在他的發上,順著他的身子流向地面。
而我仍只是沉默,身體中像是少了什麼,仍僵直著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亦泱……亦泱……」約莫是察覺到我的不對勁,他開始喚著我的名字,我卻覺得他的聲音,離開我好遠好遠。
他似被嚇到般,抱起我離開浴間。其實我一直不清楚過程為何,只知道在我的意志稍稍回復時,我已躺在床上,依然赤果的身體,被柔軟的浴巾包裹住。而他坐在床側,有些失神地凝視我的臉。我真是不明白,對一個他不愛的人,為什麼還要如此大費周章。
「抱歉,我只是覺得有趣,沒想到嚇到你了。」久久,他才低聲對我說道。他低垂著眼眸,很難看出他是否真心。
我依然沉默著,看著他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疲憊。
我仍是無言相對,但在找到適合出口的話之前,我緩緩坐起身,張開手臂將他抱入懷中,將臉埋入他柔軟的黑發間。那一瞬間,我的心突然平靜下來,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的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溫柔。
「如果你要……我可以……」我听見自己小小聲地說著。
他沒有出聲,和緩的呼吸吐在我的頸間,徐徐地往上移動,直到他轉而抱住我的身軀。直到肌膚觸踫到他的溫暖,我才察覺到自己的冰冷。而像是渴求氧氣一般,我緊緊地抱住他,縮起身軀隨著他倒在床上。他溫柔地拉過被單包裹住我們,拉著我數度移動後,將我安置在他懷中,枕在他的手臂上。
我沒敢抬頭看他的表情,只是依偎在他的胸前,听著他穩定的心跳聲。
他輕輕地吻著我的發際、額間,然後把我抱在懷中,像抱著女圭女圭般,輕輕地拍撫著我的背脊,他的懷中好暖好暖,讓我在剎那間以為他是愛我的。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我感動地縮在他的懷中,任由他輕輕抱著。
容理仍是沒有回應,只是擁著我……擁著我。
如果可以一輩子躺在這里,任他抱著直到死去,我或許就不會有苦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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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飯店的那件事,我大概會想辦法提早結束這段關系,但不知為什麼,每次想離開他時,腦海中就會浮現那日的光景,想起在他懷中看著陽光一寸寸地照亮他的面龐,想著清晨醒來,被他硬抱到浴室,紅著臉任由他清洗……任他……
我覺得被愛,覺得幸福安詳,如果沒有這些事,我們之間就不會走到今天。兩年來我一直在祈求,他或許是愛我的,或許……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仍是受女孩子歡迎的路容理,我仍是應該和他沒有任何關系的徐亦泱。
他有他的生活圈和朋友,我有我的想法和做法,我們之間從不曾有重疊。
所以畢業時我們並沒有選擇同一條路,沒有人感到意外。沒有台灣國籍的我,不會面臨和容理相同的兵役問題。台灣的兵役制度,我並非不知道,但我同樣的明白,有權有勢的富家子弟,總是可以利用一些特殊管道,逃過兩年兵……可是容理卻打算立即服役。他沒有選擇繼續讀研究所,或和我一樣走入商圈,而是逃也似地決定去服役。
而我在想了又想後,才決定問他,真的要當兵嗎?他卻避回路家,不再和我見面……似乎想永遠地斷了聯系。
意識到我們之間已然結束後,我回到歐洲,坐在我童年時最喜歡的地方,看著工坊的人提著新做的小提琴,到附近的田間拉出音符。
打從高一時偷偷將琴帶離這里後,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沒想到大舅來接機時,和緩的告訴我,他知道琴是我帶走的,大家都不介意。因為失去一把琴,總比失去我好。我本來想哭的,父母離異後,我一直不能諒解說出不要我,要弟弟的母親。而今或許在那瞬間,我壓抑的情感全都被釋放了。
坐在車中,感覺夏風陣陣吹過的我卻咧開嘴,牽出一朵似笑非笑的表情。為什麼我會突然回到這里?多年未歸,父親和我都絕口不提這個地方。現在回來,卻是為了參加她的喪禮。
這或許是我最大的遺憾,直到最後,我仍是沒能親口問她,為什麼不要我?或許這是僅次于容理,對我而言,最大的傷痛。
總之,我自此再也沒有回過台灣,當然也沒有見過尚在服役的容理。大學時代的朋友,因為和他沒有交集,來歐洲時從不曾談起過他。所以在宴會場中,望見他的身影時,我竟忘了逃跑,呆呆地等著他抓著我的手臂。
看著他原本冷淡的面容,在抓住我的瞬間染上笑意。我竟看呆了……那雙細長的眼眸,仍帶著令人眩目的魅惑。頃刻間,我疑懼地感受到自己的身子,開始緩緩下陷,陷落到一團柔軟的迷離中,有點痛卻有更多的安心及滿足。
「亦泱……你在想什麼?」他不問我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卻以老朋友的口吻,淡然地問我在想什麼。
在那一瞬間,我好似回到了大學時代,坐在他的車上,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想著關于他的問題;而心底仍是帶著些許的甜意,和更多更多的失落神傷。
「琴還好嗎?」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我,只能隨口扯出另一個問題。
面對他粲然的笑,我只能黯然地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淡色香檳。
「嗯,還在。」看不見他的表情,我只能從他的聲音中得知,他似乎不太高興我問起琴的事。
「新女友?」我微微抬眸,盡量以無所謂的口吻,問著他方才拋下的女子。
其實見他拋下她向我走來時,我真的很高興。
「變相相親……」他對著遠處的女子扮了張鬼臉,和我相視而笑。
我雖然配合著他笑了,心底卻不曾感到輕松。然後他默默地看著我良久,看得我低垂下眼不敢和他對視。
他再度提出打賭的事,我看著那太過熟悉的笑意,知道他早就知道答案,而故意引我選擇另一邊。很自然的,我亦知道他當晚想做什麼,而我並沒有思索太久,便說出他所要的答案。
或許他並不愛我,但對于我的身體,他該是有所依戀的。否則他又何必大費周章,只為了抱我而已?坐在飯店的房間中,我毫不疑惑,只是來開個會的他,為什麼會訂那麼高級的套房。
套房中有套絕佳的音響設備。他挑了一下CD,放入一片不知名的音樂。音樂輕柔催夢,加上刻意調暗的光線,讓坐在床沿的我漸漸放松了下來。
棒音良好的浴間,不曾傳出絲毫水聲,但不知為何我就是知道他快洗好了。
丙如所料,他在我坐起身的瞬間,走入我的視線中。如果不是因為光線太暗,他必然會發現我通紅的臉,呆愣的直視著他赤果果的,久久不能移開目光。
他舉止優雅地走近,帶著一點侵略性地將我壓倒在床上。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細長眼瞳,依舊漾著邪魅的光芒。
「亦泱。」容理輕柔地接近,迅速將唇印下。
我閉上眼眸,再也無法思考,思緒一下子回到大學時代,被他擁在懷中的每個夜晚。最初的笨拙,最終的挑逗……
因著難受的羞恥和異樣的感覺,我的臉開始慢慢發燙。
他的手指忽地收緊,像圈著什麼似地緊握住我的……我本想要他住手的,卻羞紅了臉,發不出聲音來。
「有保養品嗎?乳液之類也可以。」容理跪坐起身,看著我的面龐有些狼狽。
知道他要做什麼,我咬緊下唇,由浴室取來乳液。
「我本來沒打算做的。」他那魅惑的眼似蛇蠍般揪著我的心。
我卻因為害羞,只是瞪著他而說不出話來。然後緊閉上雙眼,不敢再看他魔性的眼瞳。
他因乳液的冰冷而微微縮起的身體,也在數度滑動後舒展開來。
三年間不曾這樣使用過的部分,開始慢慢發熱燃燒;原本的異樣感,也在瞬間全化為快感。
他的唇在我的頸間游走。
「容理……容理……」因他遲遲不肯給予,我忍不住喚著他的名。
听見我的呼喚,不只為何他頓了一頓,憑著先前的經驗,我知道他已到達能忍受的邊緣。
最痛的還是胸口。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在這個時刻想起,他並不愛我的事實。
「亦泱……」他低低地喚了聲。
因為直接的刺激,我不再有思考的能力,閉緊雙眸,漸漸被快感征服。
「啊——」我放聲低叫,在瞬間釋放。
事後,他用濕毛巾幫我擦拭身體,包括那個部分,就像從前的每一次一般。
可不知為什麼,殘留在心底的,不是完事後的幸福感,而是一種苦楚,甚至比三年前更強烈的疼痛。
「我們……再打一次賭吧!」我坐在床沿背對著他,不敢看他魅惑人心的雙眼,怕自己再度沉淪。他似乎有些訝異,並沒有出聲。
「我要的東西,仍是那一個。但如果這次我沒贏,那麼我也不要它了。」
開口的瞬間,我的身體冷得發顫,連我都無法承受放開他的痛苦。
「賭什麼?」
容理的語調卻平靜得令我悲傷,他不在乎嗎?
「像最初那次一樣,賭天氣,九月時也就是我們認識的第十年。在同一天的同一個地點,我仍賭會下雨。」
「好。」他平靜冷漠的聲音,冰涼地傳入我耳中。
我向他大概沒有發現,在他說話的同時,我哭得有些難受。眼淚不受控制地落在身上,而臉上卻擠不出一個適合的表情。
結束了……無論贏或輸……都結束了!
**********
放下越洋電話,我顫抖地得知,那天,真的下雨了!
本該落在十年前的雨,加倍地下在這一年。沒有勇氣留在台灣等雨的我,只能數著時間,纏著友人要他告知我每天的天氣狀況。
我打了通電話給容理,他的聲音依然平淡冷靜。
約了見面的時間後,我匆匆訂下了機票。
在約定的時間到達,看到他獨坐人群中,那邪惑的眸,一反常態的落寞。
既已決定放棄,我知道自己不會再問他什麼。
沉默地用過餐點後,我發覺自己的目光因為緊張而顯得冷峻。
他定定地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將小提琴拿給我。看見那把琴,我不由得笑了,伸手接過這把久違了的琴。
「拉首曲子來听吧,我還沒听過你演奏。」低頭檢視琴身時,我听見他的聲音里有濃濃的不悅。
「我不會。」我輕聲道,試著讓語調平穩。
我忘了他說了什麼,只記得他站了起來,拉出一首明顯是流行曲的樂曲。
我知道他直勾勾地看著我,所以不敢抬頭。何況,他不知拉了多少次這首曲子給他愛的女子听。想著,我的心底又升起了那股既痛苦又憤怒的感覺。
「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停頓了許久,我才靜下心來找了個話題。
「戀你。我喜歡它的歌名,和歌詞的最後一句︰戀你戀成癲,所以學了起來。」
我听著他的回答,身軀僵了一僵,在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他有愛得那麼深的女子嗎?而自己……又為什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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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抱著小提琴獨坐在窗邊的地板上,怔忡地想著他的話。
戀你。我喜歡……戀你成癲……他有那麼深愛的人了嗎?
難怪三年前他會躲回路家,避不見面。他有愛的女子了嘛,所以我就成了他的絆腳石。想到這里,我竟沒有哭。或許在放棄的那日,該留的淚早已干涸了吧!
沒多久,我回到歐洲。
奇異的是,舅舅竟和我談起了容理。他竟不知道我和容理已經是過去式了!
「你爸找我談的時候,我也很苦惱。他說他一個大男人的,從來也不知道怎麼和你相處,現在這個樣子,他也沒什麼好講的。不過,他還是祝福你,畢竟幸福不一定是走前人的路,但一定要有家人的支持。」
舅舅沉穩和悅的聲調,讓我再也說不出話來。我從不知道爸知道容理的事,更無法相信舅舅和爸爸竟然不反對。
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說出我和他早已結束,而舅舅也裝作不知。只是離家前,硬是塞了一把新制的小提琴給我,笑著要我的他拉個愛曲來听听,他說那把名琴是有魔法的,只要用真心拉給對方听,一定能得到美麗的結局。
我沒問為什麼舅舅知道容理有拉琴給我听過,但我和容理之間,怕是魔法也救不回的。但我仍是拿了那把琴,仿佛我和他之間,還有希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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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回到台灣,不是我所願意的。尤其是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我的傷楚還未痊愈,就又回到這片傷心地。爸的意思是要我把在台灣的事務了結,之後就算永遠不回來也無所謂。
「徐先生……徐先生。」談完生意,我正準備穿過大廳時,一個矮小肥胖的男人,滿臉笑容地攔住我的去路。
我眯著眼稍稍一想,即想起他是這飯店的副總經理。我沉默地看著他,等待他說出叫住我的目的。
「路元康先生找你,請你去一趟。」他恭謹地說道。
徐氏並不是什麼大企業,飯店副經理實在毋需如此客氣。那原因就出在路這個姓氏上了。路元康……我花了一會兒時間,才想起那是路爺爺的名字。從高中起,我就和容理一起喊他爺爺,差點忘了他的本名。
隨著飯店副總經理走入飯店旁的小鮑園時,我才突想起來,這間飯店是路家的產業,難怪副總經理那麼恭謹。
見路元康看見我,並招手呼喚,我才走過去平淡地喊道︰「爺爺。」
他靜默了片刻,目光凝向遠方,似在沉思著什麼。一會兒才開口︰「容理最近一直很消沉,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我不知道。」提及容理,我僵了一僵,倏地低下頭。
「其實我也曾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是全都沒有用,容理是我最中意的孫子,我不希望他就這樣消沉下去,如果你們吵架了,你就原諒他吧,看他那樣……」
「我和容理不是那樣的關系,我和他早就沒有任何關系。」我急忙解釋,卻引來老人家含笑的眼神。
「容理一直愛著你,難道你不知道嗎?」他驚訝地看著我,眼神卻無比堅定。
我呆愣了下,一時之間無法反應。愛著你……誰?我嗎?他真的愛我嗎?我感覺眼眶開始慢慢變得濕潤,不可能的,那個家伙明明……明明……
「我不知道。」哽咽的聲音,連我自己都快分不清自己的聲音。
「看來這句話,不該我對你說,而是由容理自己說才是。」路爺爺對我扮了張鬼臉,可惜我已模糊了眼,什麼也看不清楚。
「那小子,從高中開始,眼里就只有你一個人。我幾番為他安排對象,他全都拒絕了。你就給他個機會,讓他為自己解釋一下好嗎?」
像是料定了我會應允般,他隨後又說了些讓我錯愣不已、無法回應的話。
「我會找個日子上徐家提親的,將來的事,在我還活著的時候,必定不會讓你吃虧。亦泱,我這一輩子從沒娶過我最愛的女人。年輕的時候把錢和權勢看得太重,真心愛的一直放在一邊不去理會,等到了老了才發現我的三次婚姻里,從不曾娶過我真正愛的女人。而她,我最真摯的愛戀,一直還在我心里。」
我不解地看著路爺爺……有幾分明白,又有幾分不明白。
而纏繞在我腦海的,唯有那句話……容理一直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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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數度開口想說話,卻沒有一次能成功地說出心里想說的話。
我問不出他愛不愛我的問題,亦道不出我一直愛著他的心緒。
而他帶著些許不安的魅眸,扔緊揪著我的心不放。
「是。」他忽地點頭稱是,像是知道我要問什麼般。開口之後,他紅透了臉低下頭去,隱去眸中魅惑我心的部分。
「我也是。」我淡淡道出,不知為什麼心中沒有那時的感動,只是平靜的覺得幸福。
我也是……是的,我也一直愛著你。這是我不曾說出口的話,不過他應該明白的吧,只要明白就好了,我又何必說出口呢。
是的,我也一直愛著你!我在心底默默地傾訴。
在那之後沒多久,路爺爺依他所言帶著正式的聘禮及容理的幾個叔伯來到我家。我原以為爸不會反對的,在歐洲時他已透過舅舅,說出他早已知道我和容理的事。我知道他希望我幸福,那麼多年來我忘不了的那個人,終于和我即將有結果,我從不認為爸會反對。所以那一天,當我在二樓看見路爺爺和容理的車時,並沒有太多的動作,任由爸去開門,任由爸甩上門對我怒目相視。
爸一句話也沒說,張著染上怒焰的眼瞪視著我。我知道他的目光越過我在看著另一個地方。那是我早逝的母親,他這輩子唯一的妻子,或許是他自幼遵從的道德規範,又或許是他心里放不開的自己讓他拒絕接受這樣的事。
明明他是那麼的生氣,我心底卻奇異的沒有任何懼意,只是無言地迎視他的眼眸,感覺他內心最深處的激動。
「爸……」沉默良久後,我輕聲喚道。看著他的目光由怒轉柔,有著一種未曾有過的悲哀。我只是些微失措地看著,應答不出一句得體的話來。多麼希望容理此刻就在這里,握著我的手,而非我一個人獨自面對。
「男人,是不嫁的。」爸似乎看見了什麼,挫敗地低垂下頭,丟下這句話,經過我的身畔走回書房。
我還在想他看到了什麼,略一低頭,感到臉頰上有冷冷的液體流過,才知道我哭了,而父親似乎就是挫敗在我的淚水之上。我沒有拭去眼淚,任由它殘留在臉上,亦沒有打開門,看看路爺爺和容理還在不在。
我只是無言地回到樓上,回到我那小小的、注定住不長了的房間。
推門而入的須臾,我卻看見容理坐在床上,他淡淡地對著我扯出笑容,眼眸里淨是溫柔和未出口的擔心。
「你怎麼上來的?」出口的聲音和話語,比我想象中冷淡,我有一點心驚自己沒有修飾的意思。
他指了指窗戶,示意是由那里爬上來的,就像高中時代一般,依著小小的水管,快速地爬入房中,亦闖入我的心底。
他沒有說話,僅是無言地擁緊我,然後倒入床中,像往常一般,讓我輕靠在他懷里。「想哭就哭吧,哭完了我們再來想辦法。」那低沉的聲音輕輕地蕩入耳中,卻有一點酸澀,讓淚水不由自主地流濕了他滿懷。
「我的父母不可能再反對我們,所以我會更珍惜你爸,我會好好孝順他的。」容理低聲道,低啞的嗓音里,懷著數年前的傷痛,一夜之間他失去了父母,而我只能抱著哭泣的他,什麼也做不了。
我偎入他懷中,深深地吸氣,努力想止住淚水。
敲門聲卻在此響起,我還未回過神,父親低沉帶點寂寞的聲音即隔著門板傳來。
「亦泱,你來一下。」父親的聲音悶悶的,令我不禁怔住。
我能體會他的苦悶,盛年婚變後,兒子卻要嫁給別的男人。
抬眸看著那雙魅惑我心的眼眸,看著他眼中盛滿愛意,他輕輕的笑了開來。
「你去吧,我在這里等你。」他似乎怕爸還在門外,悄聲地在我耳邊說話。
很奇異的,我沒有絲毫依戀的感覺,很輕易地別開頭走出房間。仿佛篤定他就是在那里,我們之間再也不會有分歧點了。
爸沒像我們想的站在走廊上,但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得到他。在三樓的一個小房間里,有母親舊時的生活用品和他們的結婚照。到台灣以後,我常發現他一個人坐在那里,就著星月光輝,看著愛妻遺留下的一切。
雖然他們因為個性不合離異,但每次見到爸在這房間里獨飲,我總是有一點莫名的震撼。我明白的知道,他還是愛著母親的,而或許,母親也是一樣的。
向來鎖上的木門,此刻卻半掩著,掩著父親多年來的寂寞,掩飾著我們多年來的疏離。
「他現在在你房里吧!」爸拿著杯酒,在開口的同時輕啜了口,似乎想借著酒精讓自己能平靜的和我交談。
「嗯!」我有一點驚訝,我們明明已經很小心了。
知道爸不可能快速結束我們之間的對話,我拉了張椅子徑自坐下,沉默地看著他。
「敲了一次門,就沒有第二次,也沒听到你的電話響,他應該是利用水管爬到你房里了。」爸笑著,有一點嘲諷又有一點無奈。
我沒有出聲,不敢大方的承認,或許在我心里,仍是害怕一出口便會破壞我們之間的關系,傷害我和爸之間本已淡漠的感情,還有和容理那好不容易才安定的關系。
「好多年前,有一天晚上,我從歐洲提早一天回來,那天我在飛機上想了好多事,想著和我無緣的妻子,還有一直被我忽略的兒子。我在機場的免稅商場買了一個飛機模型,我一面選著一面開心的笑著。然後我悄悄地走回家中,整個房子沒有燈光,我以為你還沒回來或住到別人家去了,我模黑來到你房間,想將禮物偷偷放在你房中,給你一點驚喜。
沒想到我卻听見異常的喘息聲,我本來還在心底暗罵,這個早熟的兒子居然帶女孩子回家過夜,但是當我從門縫里看去,卻看見一個男孩子壓在你身上。即使那麼黑,我仍是清楚地看見你的臉,在那張床上的人,千真萬確是我的兒子。」
爸的聲音里帶著嘲諷的笑意,他的雙手更因著憤怒不住地顫抖。
而我只是沉默,什麼也說不出口。多年前的那一夜,我記憶還那麼清晰,可我從不知道,爸曾從門外看見我和容理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破口大罵,只是沉默地走到屋外,從園子里看著二樓的房間,我看著通往你房里的水管上有攀爬過的痕跡。我怔怔地站在那里,想著要不要把水管拆了,讓那個人再也來不了我們家。想著想著,我突然恨起你來,我生的孩子居然是個同性戀。我將模型摔得粉碎,帶著未放下的行李,住到旅館中。」他講到激動處,忽地將酒杯摔在地上,似乎當年的氣怒,至今仍纏繞在他心頭。
那一夜,我的確有听到樓下的聲響,在天明後亦發現散落一地的模型玩具。可我從來不知道,那是爸從機場買來要給我的。
我依舊沉默著,雖然明白我和容理都沒有錯,我們只是相愛而已。但我無法否認,我的確傷害了父親,毀了他對我的期望。
「在旅館里,我想了好多也想了好久,我想著離婚時,獨自坐飛機來台灣的兒子,想著這些日子我對你的忽略,想著想著心里也不那麼氣了。然後我從旅館里打電話回家,沒等多久你便接了電話,我只是淡然說我還要過一陣子才會回台灣。你頭一次溫柔地和我說話,尤其是在我和你母親離婚後,那時我第一次听見你問我身體怎麼樣。匆匆掛下電話,我想起了在你房里的男子,還有剛剛你聲音里的平和,竟猶豫著要不要罵你。」說到這里,他疲憊地笑了笑,再度為自己倒了杯酒,也替我倒了半杯。
我一直以為,是因為太常住到容理家,才被爸猜中我們之間的關系,從不知道那一夜,在我欣喜又困惑地看到爬進我房中的容理時,爸也看見了我們……
「第二天,我趁你上課的時候回家一趟。站在你空蕩蕩的房間里,我覺得好孤獨。你一直不知道,在兩個兒子里我特別疼你,在婚變後最無法面對的也是你。只因為你不像你弟弟怎麼看都像白種人,他的身形模樣都遺傳自我,又混合了你的母親,怎麼看都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結晶。你大概也不知道,你的母親也因此最愛你,卻將你讓給了我這個不懂表達感情的笨父親。所以你大概也受了傷,于是三個人懷著三種傷楚,各據一方地生活著。」
爸稍稍停頓了下,用著溫柔的目光看著我,那里面有著更多的欲言又止,而他只是笑著。我看著他,直到眼眶迷濛再也看不清那張臉孔,才甘心地閉起眼,任由淚水滴落。
當時的情景我至今仍會夢見,說著不要我要弟弟的母親,還有什麼都不說的父親。
雖然听舅舅說過,大家還是愛我的,可是這次是父親……是我那固執的父親,親口溫柔地對我說。
「然後我又走到這個房間,看著你母親留下來的東西,想起我們當初的故事。想著我們不顧一切反對而結合,所以我猶豫了。就算我和你母親分離,並不代表我的孩子也會這樣……漸漸的,那份憤怒竟化為疼惜,我的孩子愛著同性,你一定比我此刻的痛苦還痛苦。可是我沒有勇氣,更沒有那麼大的度量去承認這件事。」
「爸。」看著爸恍惚的眼神,我輕喚了聲,卻沒得到他的回應。
「沒想到今天竟然有人來我們家提親,我的兒子居然想嫁人,我的兒子……要嫁給另一個男人。」
爸閉上了眼眸,讓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他的眼角卻沾著淚滴。
「爸,我沒有嫁過去的意思,只是我和容理之間,希望有你的認同。」我輕聲道,心底卻在擔心等一下該怎麼向容理說。路爺爺擺明了希望我正式過門,他老人家的固執,我和容理都很清楚。
「我剛剛訂了機票,要到歐洲去找你舅舅。」爸閉上的眸子仍讓我看不清他的真意。
「你就趁這個時間把婚事辦一辦吧,陸家大老都親自上門來了,我相信就算我不出席,他們也不會虧待你的。」
「爸。」我訝異地叫出聲,爸卻仍閉著眼不看我,只是神情和緩了許多,甚至帶著笑意。
「我沒寬容到能祝福你的地步,只好眼不見為淨。」他低聲道。「你別在這里浪費時間了,那個人不是還在你房間等你。」
我明白他的不好意思,所以任他將我趕離房間。
只是猛一回眸,我突然發現爸的身影好孤寂……我走了之後,他身邊就誰也沒有了。
可是我明白,我已經不能回頭了,選了容理就注定要減少對爸的關心,縱使我們從不曾貼心過。
站在門外,我一直有股沖動,我想問問父親,當年為什麼和母親離異?記憶中,他們並非不相愛,更不是因為外遇,那麼還有什麼原因會讓相愛的兩人分離兩地?
可是我終究沒有問出口,我知道我和爸再不曾像此刻一般距離得這麼相近,于是錯過了那個時機,我再也無法提起,再也沒有機會問了。
回到房中,我不發一語地倒入容理的胸膛。
我什麼都沒有說,但容理似乎知道我哭不是因為傷心,是因為感動。
爸雖然始終不肯道出祝福,但我懂得他的意思,他不願意見到他的兒子為了一個頑固的父親而痛苦,可是他也不願意祝福,所以他合上雙眼,讓我在他的視線外得到幸福。
**********
所謂的婚禮,其實並不是什麼特別的儀式,沒有鮮花也沒有教堂或紅燭。
我只是將行李搬到路家,路爺爺送了一層公寓,將容理之前的住所上下打通,布置成新房。
然後我見過路家所有長輩,亦從路爺爺改叫爺爺。
那一晚大家聚在一起用餐,然後我和容理早早被送進路家大宅的新房。
在這簡單的夜里,唯一讓我訝異的是舅舅的出現。
他帶著簡單的行李,直接從機場跋到路家,用力抱緊我,說了好多祝福的話。又將我拉到一邊,然後塞給我一個沉甸甸的大盒子。
「你爸要我拿來的,還要我別說出來。你別跟他說,就當作不知道這回事。」舅舅用他圓圓的臉,做出一個頑皮的笑臉。
而我只是笑著,什麼都沒有回答。
我知道舅舅八成只是說給我安心,爸說了眼不見為淨,他是怎麼也不可能要舅舅送東西給我的。
「這里面是一把中國樂器,之前我跟他提到送了你一把小提琴,他就聯絡了個認識的樂器商,要我送這玩藝來。叫什麼瑟……」舅舅努力了好幾次,才將中國音發得正確,可我一听就懂了。
瑟……那必然不是一生浸婬在提琴世界里的舅舅所懂得的東方情調。
琴和瑟……那麼陳舊古老的一句祝福,爸還是不肯說,他只是送了我,他只是知道提琴在容理那里,所以送我瑟。
琴瑟和鳴……
輕輕地,我知道我哭了。
因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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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容理輕笑著換上輕便衣物,低聲地在我耳邊低喃著,熱熱的氣息噴在耳際,有一點癢也讓我有一點想笑。
「我們走吧,別讓那些家伙偷看。」他在我耳邊輕笑著,細長的眸子飄向牆上的一面穿衣鏡。
「怎麼出去,這個時間他們不會讓我們出門的。」我低聲回應,眼眸不由自主地看向鏡子。
「浴室外有一根水管……」
說完,他抬眸看著我,笑得好無辜。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刻意的放縱,還是容理逃家的技術實在不差,不到一小時,我們已經在市區的街道上,站在電影院門口,看著各個院線片,低聲地選著要看什麼片子。
誰規定新婚之夜一定要洞房,我只要伸出手,就能握住他的手就好,那生澀的最初,早在大學聯考那一天就經歷過了。
「那就這部片。」
他目光對上我的眼眸,淡淡地笑著。
「都好。」我笑著回應。
輕笑的口中,含著未出口的愛戀語句。
我不說,他也明白的。
「看完電影後回去收拾行李,我訂了明天最早的班機,你帶我去拜會岳父大人吧!」他低聲道,溫柔地看著我。
「嗯!」
嗯,就這樣了。
容理答應過我的,一年至少一半的日子陪在爸身邊,另一半則是屬于台灣、屬于路家。
我知道路爺爺最寵的是他,我不舍得拆散他們祖孫,所以選擇了這種方式。
我抿著唇,不知道為什麼眼楮酸酸的。似乎懂得什麼叫幸福後,我也變得愛哭了,只是這一次淚卻沒有落下。因為容理忽地靠在我眼前,悄聲說道︰「我愛你。」
「我也是,我也愛你。」我只是笑著,緩緩說道。
路容理,是的,我也愛著你!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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