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發作得很慢,終究還是發作了。
在很多方面,默言都很遲鈍,有很多別人介意的事他不介意,但是不代表他沒感覺。
他喝得酩酊大醉的隔天,在「憐泓坊」睡醒而欽雷不見人影時,默言並沒有任何異樣。
他乖乖回宮,跟以往一樣將「兩口半」補滿,一樣每天至少練上一個時辰的拳法、一個時辰基本功,在正常的時間就寢,絕口不提先前到憐泓坊的事。第二天亦然,第三天除了練功時間比較長外,依然沒有異狀。
第四天,四更剛到,天地仍讓一片黑暗籠罩,值班太監、侍衛瞌睡打得正快樂。
睡得香香甜甜,正夢見跟默言卿卿我我的欽雷床邊,出現一名手捧不明物體的人。
那個人瞧欽雷笑得色眯眯,而且還流著口水的臉良久,面上的殺意乍現。他舉起捧在手中的盆子,一下子將盆里的東西全倒在欽雷頭上。
于是,四更天里,皇帝寢宮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以及燻天臭氣。
不知是那個狂妄賊人,竟然將屎尿倒在君王頭上。
雖然全宮的人都知道是誰做的,不過最後這件事依然變成懸案。
沒辦法,皇帝不讓人查嘛!
被倒糞的人是他,他不計較就算了,大家也省得麻煩。
花了很長時間,清理完一頭一臉的屎尿後,欽雷才發現默言已經不在宮中。要找到默言對欽雷而言不是難事,他想不通的是,在人頭上倒糞,默言是學誰的?又是星流教的嗎?他真該把他們兩個隔離……
***在王爺府西廂房內,星流正在大笑。
「你真的在他頭上澆糞?」星流邊笑邊又問了一次。
他從沒想過默言會來這招,更沒料到欽雷那個笨蛋會傻到用這種方法去刺激默言。
默言氣悶地縮在角落不動,連燭火都沒點上,壓根兒沒力氣理會星流。
泵娘家就算了,他知道欽雷其實不愛姑娘,但是那些美少年是怎麼回事?什麼叫贏了銀票一張,輸了酒一杯?他灌醉他們圖的是什麼?
「然後呢,你打算如何?」星流好不容易止住笑,正經地問。
「回昭陽國,一輩子不見他。」默言的氣還沒消。
「是不錯啦!不過實行上有困難。」星流事不關己的說。
默言抬眸瞄向星流,他不了解星流是什麼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你一有問題就往我這里跑,你想欽雷不會追過來嗎?」「不會!」默言答得斬釘截鐵。「他跟那些小闢玩都來不及了,哪來的閑工夫理我。」
聞言,星流同情地瞟了窗戶一下,他肯定外頭有個心急如焚的仁兄。
「可是,他已經在外頭了那!」星流無辜地道。
想他這些日子以來,戲耍過欽雷不少次,現下幫他一點點忙是應該的啦﹗聞言,想躲已經來不及的默言,把頭一撇,來個眼不見為淨。
欽雷一清理完身上的穢物,旋即以最快的速度奔往王爺府,怕來晚一步,便會讓這兩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丟下,讓他一輩子見不著,空思念。
罷剛下馬,氣息仍然急促,欽雷便听見默言一句回昭陽,讓他差點沒有當場昏倒。
想他這些日子處心積慮地試圖奪得芳心,沒想到默言還是……
既然已被星流發現,欽雷只得大方走進室內,此時天已微亮,室內雖有點暗,仍能看見默言的銀發。
「你怎麼能不說一聲就走?」欽雷傷痛地道。
「你有那些小闢不就得了,要我干嘛?」見著欽雷,默言心頭火更旺。
欽雷表情一變,原來默言在吃那麼久以前的醋啊!
都已經好幾天了,他以為引起他嫉妒一途無效,沒想到默言的氣竟然需要時間醞釀,而且要那麼久的時間。
「看見你和那個兒談得那麼高興,該不會你跟他有一腿吧?一定是的,你的手還攬在他腰上,如何?比我這個練武的好抱多了吧?」
那天的事,默言越想越氣,原本他還想說事過境遷就算了,可是那天的事情不斷在夢里重新上演,搞得他想不氣都沒辦法。
「我跟連泓哪里有一腿?」欽雷好整以暇地听著。
他好高興、好感動哦!
他原本以為,這輩子想從默言身上看見這種戀愛的反應,是不可能的事了,沒想到默言雖然發作得遲,但還是發作了。
默言在嫉妒那,因為他而嫉妒耶!好棒哦!
「全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有問題。」默言倏地跳起,指著欽雷開始破口大罵。「如何,跟他們在一起終于了解什麼叫溫柔鄉了吧!比起我這個要身材沒身材,要嫵媚沒嫵媚的人好得大多了吧?」說這句話時,默言的藍眸里浮起一片霧氣。
他沒讓淚落下,只是睜著眼狠狠瞪著欽雷。
「我心里就只有你一個。」欽雷伸手欲將默言攬入懷中,可惜默言早一步退開,不讓欽雷抱。
「騙子!」默言指控道。
星流從小幾里拿出瓜子,慢慢嗑著。默言竟然會罵人,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啊!
「說什麼只有我一個,你把手伸到那個紅衣服的衣襟里干什麼?還有、還有那個黃衫的親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躲?綠衣服的你還模他臀部。」
雖然那天默言一直在喝酒,怛欽雷和眾小闢們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里。欽雷的笑容漸漸消失,露出被人捉奸在床時的尷尬表情。
「說什麼最喜歡我,屁!」默言繼續講下去。
「每次新封的狀元來御書房時,你總是特別高興,奏折也第一個批他的,難道不是因為他生得好看,還是你們已經做過了?
說什麼只有我一個,騙三歲小孩嘛,你眼里根本就沒有我。
你親小闢時怎麼不想著我,你眼楮到處瞟的時候怎麼不想著我,你拿銀票跟他們行酒今,拼命灌他們酒做什麼?,你想『做』什麼?」
默言一連串的話,說得欽雷面上一陣潮紅、半句話都回答不出來,默言比他想像中細心得多,連他不希望默言察覺、看見的地方,默言都瞧得一清二楚。「你灌他們酒做什麼,我坐在旁邊已經醉了你沒看見嗎?你想做什麼不會找我啊!還敢說眼里只有我。」說到最後,默言的話全都消失在眼淚里。
他好氣,氣欽雷,更氣他自己;氣欽雷花心,更氣他自己已經親眼目睹,還不死心地跟在欽雷身邊。
「默言……」听到意料之外的話,欽雷大喜過望,一個箭步向前,就要擁抱在默言。
默言竟然說為什麼不找他做耶﹗默言主動說這種話耶!
他好感動哦!帶默言去青樓、去相公堂子果然有效。
「滾開。」默言一抬眼,毫不留情的踢向欽雷最脆弱的部分。
「啊——」欽雷一聲尖叫,很沒面子的跪倒,痛啊!
「你要抱去找別人抱,從今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各不相干。」默言說完,重新窩回角落,不再理會欽雷。
倒不是他想罵的話已經講完,而是因為見著欽雷跪倒在地,表情痛苦,他于心不忍,可是又不願安慰欽雷,只得閉嘴生悶氣。
一旁的星流听得眼楮大睜,「沒想到默言也挺多話的嘛。」
「默言……」欽雷見狀連忙抱住默言,怕默言一旦離開,他就再也追不到他了。
于是,焰武國里一直沒什麼形象的君王,以沒形象的跪姿,抱住他即將愛一輩子的男人。
「走開。」默言厭惡地別開頭,但他終究不忍心再踹欽雷一腳。
「默言,這就是愛啊!」欽雷溫柔微笑著。
身後不遠處,依然在嗑瓜子的星流,看看默言又看看欽雷,還沒打定主意要把房間讓給有情人,或是將這對白痴情侶趕出去。
默言原本打定主意,不管欽雷說什麼,不理會就是不理會。
但是,欽雷說的是愛,是他一直想理解又沒法理解的愛……
「嫉妒本來就是愛情里的一環,你看到我跟別人怎麼樣會生氣,就是因為你心里有我、你愛我,所以才會嫉妒啊!」欽雷笑得誘人,試圖說服默言。
「我嫉不嫉妒跟你的行為有什麼關系?你少拿歪理來掩飾罪行,我說什麼都不會原諒你。」默言不吃欽雷那一套。
「可是默言……」欽雷笑得更加迷人。
默言的藍眼楮里滿滿都是妒意,亦滿滿的都是他,讓他好高興哦!
「我那天帶你去青樓、去『憐泓坊』,就是想讓你嫉妒啊!」欽雷將臉埋進默言懷中,吸取默言身上的陽光氣味。
默言瞪大眼,沒出聲。
「一直以來都只有我說愛你、喜歡你,我處心積慮想讓我們長長久久在一起,你卻只想著星流的安危,我當然會……」
「停!先暫停一下,我有話要說。」
欽雷說得正感性時,默言的心底好象有什麼將破繭而出,星流卻在此時喊停。兩人同時將目光投向星流,默言是疑惑,欽雷則是想殺人。
「這里是我房間,兩位想說什麼請移動一下尊駕,看是要到隔壁說,或是回宮去說。」星流聲音甜軟地道。
「哦,那我們走了。」
沒讓欽雷有時間發飆,默言拉著欽雷就走。
「默言,我話還沒講完。」被默言拉上馬時,欽雷仍想把話講完。
「你說啊!反正離回宮還有一段時間。」默言坐在馬上,表情一如往日平淡。欽雷望望左右侍衛,看看懷中的人冷淡依舊,忽然覺得好哀怨。
罷剛明明氣氛正好,偏偏殺出一個程咬金,害他苦心經營的氣氛全沒了。罷了,該講的話還是要講完,有講總比沒請好。
「你一直沒反應,我當然會不安,如果不讓你嫉妒一下,我怎麼知道你愛不發我?」欽雷附在默言耳邊,將沒說完的話補上。
「所以說,嫉妒就是愛?」默言皺眉間道。
「是愛的一種。」欽雷沉浸在幸福感中,沒察覺默言有些不對勁。
「看來,愛是一種很變態的東西。」默言下了結論。
默言身後,一個名喚欽雷的男人,翻翻白眼,只差沒口吐白沫、昏倒墜馬。看來他們的戀愛路,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要走。
不過,至少默言肯留在自己身邊,也有嫉妒的情緒,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他只能這樣期許。
***即便在愛這個字上花了很長的時間,但他們兩人在同床而眠這件事上,進展得相當快速。
他們畢竟是熱戀中的人,才剛剛回到皇宮,連寢宮都沒進,欽雷的唇已經吻上默言的。
一步步走向寢宮,欽雷心里的婬笑益發增大,他想要默言好久!
自從上回被默言狠狠「殺」過一回後,欽雷決定卷土重來之時,必定要讓默言刮目相看。
而且這次他學聰明了,事多做、話少說。
他直接拖著默言就往龍床上去。
沒有說話,他張口吻住默言的唇,輾轉纏綿。
剝衣服的手也沒停下,頃刻間,欽雷已將默言月兌得一乾二淨。默言望著他的目光帶媚,完全沒有拒絕之意,雖然也沒有邀請。
默言的軀體結實有彈性,比例之完美讓欽雷狠狠地咽下一大口唾沫。不免後悔第一次為什麼沒仔細觀賞,這樣美麗的身體看一百世也不厭倦。
「好棒。」隨著手指滑過他誘人的曲線,欽雷的唇一寸寸地品嘗著默言身體的每一處。
「唔……」默言詫異的眸由圓睜,而至緊閉。
他的拳頭藏在身下,緊緊握著。
不是討厭欽雷的踫觸,只是不習慣。
每一回,欽雷吻他、抱他時,他的心頭都會被一種奇怪的感覺佔據。
他知道那不是厭惡,否則他早一拳打過去了。
但他的心跳會加快,體溫高到像要把他整個人融化。
所以他不喜歡欽雷在這種時候跟他說話,他根本沒有余力去回答他的問題。當欽雷攻佔他的亢奮,他整個背脊弓了起來。
只能喘息,除了張大嘴呼吸外,他已經什麼事都無法思考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變得不像自己。
星流說過愛是想擁抱,或是想被擁抱的感覺。那麼,他愛欽雷嗎?
但他瞧緋聲、語冰、湛憂談戀愛時都不是這個樣子,「盼縈樓」里的人也不會如此,這代表他很奇怪嗎?
不知道,可是……
「啊!」拳頭再也握不住,他整個人抖得如風中的葉片。因為欽雷的手指正挑逗著他的,他不自覺地扭著腰想要逃避。
但欽雷的手箍住了他的腰。
「不舒服嗎?對不起。」欽雷低下頭,吻上了默言。
他可以感覺得到欽雷的舌頭正試圖撬開他的唇齒。
「唔!」默言搖頭,銀色的長發披散在精致的錦被上。
他的身子好象有千萬只螞蟻在爬,弄得他既慌且亂、快要崩潰。
他推拒著欽雷的肩,阻止他的舌再度侵入。
只是欽雷在這方面的經驗比他豐富太多,所以他一點兒也不將這份推拒放在眼里,執著地探索著默言的身體。
「嗯!」他縮起腳趾,自直涌上來的酥麻感讓他快發瘋了。
欽雷的舌在默言的身體制造的火花,一遍又一遍,直到默言為他綻放。「啊!」突然,默言整個人震動了起來。
欽雷開心地笑了,他知道,默言同他一般地享受。
「舒服嗎?」說話的同時,他迅速起身,月兌下全身的衣衫,「我會讓你更舒服的。」
是更發瘋吧?默言眼里閃過瞬間的驚懼,但他沒逃。因為欽雷的身子,那強壯有力的軀體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
顫著手,默言輕輕撫上眼前那厚責的胸膛,觸踫到左胸,一股強而有力的震動透過他的肌膚傳進他心里。
突然,默言好感動。
欽雷俯,吻上他的唇。
情不自禁地,默言雙手攬上他的背。
欽雷一個用力,進入默言體內,火熱的緊窒讓他的神魂在瞬間飛上了天。「啊!」默言的兩條腿圈上欽雷的腰肢,方便欽雷的佔有。
兩具軀體緊緊貼合在一起,連一點距離也沒有。
剎那間,默言明白了星流話中的意思。
如果這個男人已闖進自己心里多時,這不叫愛,那什麼才叫愛?
***「你說什麼?」
一樣是四更天,一樣是夜色灰蒙,昨日沒早朝的焰武帝欽雷發出一聲尖叫。「我說,是不是想靠在你懷里、不拒絕你踫我,就叫?」默言一字一字說得緩慢,生伯欽雷听不清楚。
他哪里知道欽雷的尖叫不是因為听不清,而是因為听得太清楚,心里太過震驚。
「可以說是。」欽雷點著頭,內心在淌血。
「哦!」默言也跟著點頭,表情很放松,像是放下心中大石。
「你什麼時候發現這件事的?」欽雷抱著一絲期望問。
「剛剛。」默言答得干脆,完全不知他的答案,對欽雷來講有如利刃穿心。欽雷的表情很難看,比昨天默言在他頭上澆大便時更難看。
「事實上你上次想踫我沒成功時,我就有在想,剛剛才確定。」默言臉不紅氣不喘,有點害羞的說。
欽雷則呆若木雞、如遭雷擊。如果只要在皇宮里狠狠來上幾回,就能讓默言明白什麼是愛的話,他干嘛帶默言上「憐泓坊」,干嘛被淋得一頭屎尿。
天哪!他在干嘛啊……
「啊……啊啊啊!」
四更天,焰武皇帝放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