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與多少人有染?老實說鄭宗宇自個兒都不清楚,既然不可考,項雅行便爽快地放棄追查此項。
他並沒有追查別的東西,而是跟鄭宗宇約法三章。
唔,好吧,不只三章。
從意大利回來的隔天,兩人輕松地吃完早餐後,尚未銷假的項雅行將鄭宗宇叫到客廳來,示意他坐下。
他笑容滿面地起了話頭。
「來來來,把債權狀拿出來燒掉,我們都在談戀愛了,卡個債務在中間多不好,弄得好像我肯回來跟你在一起是受威脅似的,給我燒掉。」項雅行雖然面帶笑容,但卻是語帶威脅。
鄭宗宇先是一驚,然後乖乖點頭。
反正項雅行都撂下話了,不怕他會拿債權狀去法院控告,既然沒有威脅力了,他還留著做什麼?不如干脆點將所有債務一筆勾銷。
「你一直希望我們能每天在家吃晚餐嘛,最好早餐也能一起吃,分享一天的行程和趣事,是不是?」
項雅行語調輕松,可惜鄭宗宇已經輕松不起來。
有個家人陪伴他,每天有頓像家的晚餐,有個人陪著他一起呼吸,是他的願望,但是……他怎麼覺得親愛的老婆大人提起這件事時似乎有鬼。
但是雅行好不容易終于願意跟他談了,他哪敢不听。
「嗯,是希望。」
「你以為我沒工作嗎?我每天跑完業務回來還幫你弄晚餐,我是閑著發慌還是工作狂啊?累都累死了誰想做這種事,便利商店四處都有,你想吃飯不會自己去買嗎?難道我買回來的便當跟你買回來的便當營養價值不同,或是你買的便當里頭有放農藥,你干嘛不自己去買?」
項雅行一古腦兒地倒出多年怨氣。
被心上人罵成這樣,鄭宗宇除了呆滯,依舊還是呆滯。
「說話啊,為什麼非要我弄晚餐不可,你是付我台佣的錢了嗎?」項雅行咄咄逼人。
「我真的覺得你弄得比較好吃,即使是便當也買得比我買的好吃,真的。」鄭宗宇小小聲地表達意見。
項雅行撇頭。
「那,如果我付你台佣的錢,你能繼續準備晚餐嗎?」鄭宗宇提出一個可能會被踢死的建議。
面對他的意見,項雅行的反應是啪的一下坐起來,正待發作。
抓狂之前,他先深深吸入一口氣平撫怒火,接著不斷提醒自己,他們在商量今後如何相處,他千萬不可以踹鄭宗宇,千萬不可以!
「你覺得我準備的比較好吃,我也覺得你準備的比較可口,不如以後一三五你準備,二四六你來弄,每逢周日外食,如何?」項雅行笑容可掬地提議。
這個問題讓鄭宗宇沉默許久,內心掙扎著要不要接受,如果拒絕,他有沒有別條路可走?
「雅行,你很討厭弄晚餐嗎?我的意思是說,即便不需要煮,甚至微波點東西來吃都行,你也不願意做嗎?」鄭宗宇確認似地問道。
「只是微波食品的話,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微波,各大便利商店均有售,還有免費微波服務,包您熱騰騰回家吃晚餐。」項雅行沒好氣地回應。
鄭宗宇沉默了。
他咕嚕咕嚕冒出幾個水泡,在項雅行的話里被淹死。
「如果全部用買的,準備晚餐並不難,可是我討厭不平等的感覺,為什麼東西都是我在弄,衣服也是我送洗衣店我拿回來,縱使我是你買回來的,也沒有理由被當作免費台佣,即使你想付錢了事我也不要,我又不是沒有工作需要你養,我在一捻紅做得很愉快,目前並不想兼差。」項雅行又是劈哩啪啦一長串怨言。
這麼多年累積的怨念一次爆發,威力自然驚人。
「可是我的工作忙一陣閑一陣的,閑的時候還好,忙起來下班的時間當然很晚,若回來才開飯會弄得更晚,微波食物沒營養對身體不好,便當又太油……干脆請鐘點佣人煮飯算了。」鄭宗宇下了結語。
項雅行挑起半邊眉毛,非常有意見。
「我不喜歡家里有外人晃來晃去。」
「你到家時煮飯的人都走了,有什麼關系。」鄭宗宇不以為意。
苞一般正常人比起來,鄭宗宇的神經略微大條,常讓項雅行受不了。
「沒有人在家時有個陌生人進來,那不是更糟糕,東西被偷怎麼辦?」項雅行雙眸一瞥,微怒。
鄭宗宇嘆氣,他對項雅行實在沒轍。
愛到卡慘死是什麼意思,他現在完完全全領悟了。
「不然……」項雅行透露一線生機。
「嗯?」鄭宗宇連忙抬頭仰望希望之光。
「我弄飯你洗碗倒垃圾,我送洗衣服你拖地,你要找別人代勞也可以,前提是家里必須有人在。」
鄭宗宇點頭同意,完全沒膽問為什麼他又要洗碗又要倒垃圾,難道做飯真辛苦成那樣?
這個問題不久後將得到解答,理由是他們家有自動洗碗機,只要把碗盤放進去,按下開關即可。
而且不買便當又不忙的日子里,項雅行確實會做些復雜但好吃的菜式。
見鄭宗宇乖乖點頭,項雅行收起尖銳爪子,舒舒服服地半躺回沙發中,開出下一項約束。
「以後你七點以前要回到家,逾時未歸必須先打電話報備,當然,我如果有事晚歸也會跟你講一聲。」說到最後,項雅行又笑笑地加了句威脅。「要是敢忘記,你皮就繃緊一點。」
提出這點是為了防止鄭宗宇再度打野食,家草不好好灌溉,去澆野花野草怎麼可以?
「如果我手機突然壞掉,或是沒電了,還是我在的地方收訊不好,臨時無法聯絡你怎麼辦?」鄭宗宇提出假設。
項雅行笑容更大了。
「兩個辦法。」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出個二。
鄭宗宇專心听。
「第一,想個能讓我信服的理由事後報備。」
認真的好學生鄭宗宇點頭。
接著,他收起食指,上上下下動了兩次。
「第二,晚上換我這樣,給我牢牢記住啊!」
鄭宗宇一驚,抖了抖,他老婆越來越凶狠了。
「有問題嗎?」
「沒有。」鄭宗宇悶悶地回答。
他哪敢有問題啊,老婆是他千盼萬盼才盼回來的,若不乖乖從命,難保老婆不會再跑一次。
「好,下一件……」
「什麼,還有啊!」鄭宗宇慘叫。
「當然有,你以為我這麼多年的氣是受假的啊。」項雅行狠狠瞪了鄭宗宇一眼,鄭宗宇立即噤聲。
其實他並不是怕項雅行,真要斗起來項雅行不會是他的對手,要不當年項雅行怎麼會栽在他手上。
可是愛一個人愛得深,自然會包容他、寬貸他、忍他、讓他,怕他冷了熱了會生病,怕他生氣傷身體,怕他扭頭便走在外頭遭人欺。
所以,他怕他。
「以後不準向別人介紹我是你老婆,我才不是什麼鄭太太。」
「哦。」鄭宗宇點頭同意。「那在家里……」
「也、不、準!」項雅行答得飛快。
鄭宗宇撇撇嘴,他在心里叫老婆總成了吧。
「警告你,心里也不準叫,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項雅行,你少給我亂叫。」項雅行馬上追加一句。
這下鄭宗宇真的呆了。
太可怕了!難道項雅行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蟲,連他在想什麼都知道!
沒理會石化當場的鄭宗宇,項雅行繼續說下去。
「還有……」
這兩個字讓鄭宗宇用力一嘆,他現在豈止是割地賠款,簡直連老命都要賠進去了。
「以後不準再借我父母錢,絕對不準。」
「咦?」
這個要求令鄭宗宇一怔,他也沒要項家二老還錢過,這樣都不行?
「我想通了,他們兩個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胡亂投資失敗的錢跟賭掉的沒什麼兩樣,與其拿錢填無底洞,不如按月給一點生活費,讓他們安享晚年。」項雅行語氣沉重。
他的父母是「天才級」的生意人、投資者,正常人是無法像他們那樣一賠再賠仍樂此不疲的。
「我無所謂,老人家有點事情做比較不會老化。」鄭宗宇報以微笑。
了解項雅行是在替他的錢不值,鄭宗宇忽然心里溢滿溫暖,被關心的感覺十分美好,被喜歡的人關心更美妙。
「我從以前就懷疑你的好運能維持多久,一年兩年,三年五年?縱使能維持十年,你若不趁現在存錢,好運用盡了怎麼辦?」項雅行正色道︰「我爸媽年紀都大了,讓他們趁早認清現實也好,省得將來有一天捅出大樓子。」
「好,這事依你。」
案母不是他的,他沒權說什麼,況且項雅行的話不無道理。
重要的是,項雅行平常不是他的幸運之神,但惹項雅行生氣,項雅行馬上會變成衰神,他可不想惹火衰神啊!
「另外……」
鄭宗宇整張臉皺成苦瓜狀,很想叫項雅行停止,但沒膽。
「你給我戒煙,別以為你在外頭偷偷抽我就不知道,告訴你,從前我是容忍你,今後絕不再忍。」
這個恐怖的要求令鄭宗宇眼楮瞪如銅鈴大,猛吞口水,無論如何都沒法一口應承下來。
要命,竟然叫他戒煙。
「怎麼樣,你戒不戒?」項雅行挑眉。
鄭宗宇依舊不答。
他沒有勇氣直說不戒,但也沒法一口答應戒掉已經抽了十幾年的煙。
「你不肯戒也沒關系,我照樣給你兩個選擇。」項雅行笑眯眯地再度舉起食指和中指兩根手指。
「第一,千萬別讓我發現。」
鄭宗宇臉色發青。
接著,項雅行比了個凸。
「第二,一根煙一次,看你戒不戒!」
看著項雅行的手勢,再模模懷里的煙盒,鄭宗宇壯士斷腕,決定戒了。
「我會努力的。」他含淚答應。
不戒的話,老婆就變老公了,多可怕啊!
對于鄭宗宇的乖巧,項雅行獎賞似地給予溫柔一笑,接著將視線移往窗外。
天氣正好,有雲但不多,陽光不強氣溫不冷不熱,恰是逛街好天氣。
「還有什麼事嗎?」鄭宗宇小心翼翼地問,生怕項雅行又丟一顆炸彈出來,把他炸得飛到火星去。
「天氣真好。」項雅行風馬牛不相及的答了句。
「是挺好的。」鄭宗宇搞不懂他的愛人在想什麼。
「跟我去看電影吧。」項雅行甜甜一笑,偏秀氣的臉變得陽光明朗,是鄭宗宇最愛的笑法。
「嗯。」鄭宗宇大力點頭同意,他們好久沒約會了。
心情大好的項雅行過去拉起鄭宗宇,一道準備出門去。
***
意外總是發生在你想不到的時候。
項雅行和鄭宗宇兩個高高興興地一起出門游玩,停好車走過步行區去電影院。
途中兩人一直愉快地聊著等會兒要看什麼電影、近來有什麼好片值得期待,走到一半項雅行見著一個賣豬血糕的攤子,忽覺肚子有點餓。
兩人才剛剛停在豬血糕攤前買了兩枝豬血糕,老板還在撒花生粉呢,一名熟人便迎面走來。
當時,鄭宗宇並不曉得見到此人會讓他們的約會泡湯,所以他非常愉快地向那人打招呼。
「真巧,你也來逛街啊。」
鄭宗宇面帶微笑地朝君子旭揮手。
听見聲響,項雅行回過頭,瞧見熟人也是一笑。
兩人完全不在意應該在上班中的忙碌執行長,此時此刻怎麼會出現在街上閑逛。
「要不要吃豬血糕,這家的味道不錯。」項雅行心情極佳。
君子旭搖頭婉謝。
他並非第一天認識項雅行,知曉這個嗜甜如命的人喜歡的口味必然偏甜,這不是他所喜歡的味道。
今天君子旭穿著一身黑,里頭是黑色高領針織衫、外頭套了件簡約風的西裝外套,頸上卻掛著一條紋飾復雜華麗的純金龍,腰帶則是一條繡花精致緊復的民族風精品。
一頭長黑發高高梳起馬尾,一步一搖動,線條優美又俐落帥氣。
整個人走的是時下流行的現代中國風。
接著項雅行和鄭宗宇拿著豬血糕繼續往日的地走去,君子旭則主動陪他們走一段路。
期間,項雅行笑眯眯地提了一下他先前和鄭宗宇做的約定,鄭宗宇得到君子旭同情的一瞥。
項雅行又說起他們將去看電影,不知最近有哪部片值得期待。
「好不好看我是不知道,但我有幾張首映典禮的票,你們有興趣嗎?」
君子旭說這話時他們已走近電影院,遠遠即見電影院周圍了一堆人。又不是假日,這人潮也多到恐怖了點。
「誰演的?」項雅行有口無心地問道,之後又大口咬下豬血糕。
「煥旂主演的片,他這次回來本來是休假,但拗不過人情債,只好來出席了。」君子旭聲音平靜,靜得不像平常會笑會鬧的他。
尹煥旂的名字讓項雅行停步,狐疑地望向牡丹。
「你別告訴我,首映典禮完之後還能去後台找他,等等還可以一起去吃飯吧?」項雅行承認,他對尹煥旂的追星心情還有一點殘留心中。
「當然啦!若不是跟他有約,我來做什麼?」君子旭微笑。
此話令項雅行的眼眸瞬間閃亮,可憐鄭宗宇尚不知他的約會已泡湯。
他還愉快地吃著豬血糕,並同時在心里想像和項雅行坐在黑漆漆電影院里,手握著手看電影的景況。
電影結束後他們可以找間飯店在房間內用餐,接下來……
呵呵呵,好戲開鑼。
至于去不去首映禮……想當然耳,鄭宗宇哪里會反對項雅行的決定。
只是,是他的錯覺嗎?
他怎麼覺得牡丹並不想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