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一個人忙得過來,你先回去休息!」
癟台中,經營小說漫畫出租店的凌芷萱趁著空檔,專心的傳輸新書條碼,而一邊做事的她也不忘對著幫忙排書的母親關切吶喊。
「不用了,媽媽又不累!」
于潔慈祥的望了專心做事的女兒一眼。對于這個貼心的女兒,于潔有滿月復的愧意,並又愛又憐。
年輕時候的于潔曾是商界名人凌上倫的秘書,少不更事的她禁不起凌上倫的誘惑而珠胎暗結,當她義無反顧的產下女兒也謹守第三者本分時,凌上倫的妻子卻帶著一群保鏢前來興師問罪,並要凌上倫和她劃清界線,不得藕斷絲連。
有意步入政壇的凌上倫為免丑聞外傳便一一答應妻子的條件,而無奈的于潔妥協的唯一要求即是讓女兒跟了父姓,以免女兒將來遭人恥笑。
而這麼一晃眼,她的女兒芷萱也亭亭玉立了!但敦于潔對女兒最為愧疚的是她不但沒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還給了她一個有瑕疵的容顏。
試問,現實的社會中哪個人不是以貌取人?
不忍凌芷萱飽受歧視,于潔打算攢足了錢便送女兒出國治療臉上的胎記,讓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兒有個美麗的青春。
「快八點了,媽媽再不回去,和陳叔的約會就會遲到喔!」不明白母親內心起伏的凌芷萱擠眉弄眼,頑皮的調侃母親和鄰居叔叔的戀情。
「你這孩子,就只會尋媽媽開心!」女兒不經意的調笑讓臉皮薄的于潔羞紅了臉。
「天地良心!媽媽現在的靠山是陳叔,人家又不是皮厚想討打!」
「你說到哪兒去了?越說越不像話!」
「哈,媽媽臉紅了,心事被我說中了對不對?」
凌芷萱見母親被她惱得面紅耳赤,不禁泛起一絲微笑,而她也衷心希望母親能放開懷追求幸福,勿再留戀薄情寡義的父親。
「你這孩子,我、我要排書……還要整理櫃子,不理你了!」為了躲避女兒的調侃捉弄,懊惱的于潔紅著臉佯裝到店內雜物閑工作。
「這樣就害羞了?」
望著母親逃之夭夭的身影,竭力替母親牽紅線的凌芷萱除了傻眼無力外,也只能聳聳肩無可奈何。
不管了,隨母親的意願吧!
只要母親覺得快樂幸福,想過何種人生她都沒意見,反正日後她若論及婚嫁,大不了買小送大,便宜了未來的丈夫嘍!
「小姐,租這三本寫真集和四本雜志,總共多少錢?」
一道清脆可人的詢問聲讓分神的凌芷萱收回視線,當她瞥了瞥書本,再迎向面生的學生客人時,笑容可掬的臉龐多了些關心。
「小美女,這些都是十八限的出版品,你要不要租其他的漫畫小說?」
打量眼前不曾到店內消費的年輕女學生,凌芷萱良心的建議著。
「我……滿十八歲了,為什麼不能借?」剛上高一的雷詠詠愣了幾秒,旋即仰起下巴傲慢的道。
早就跟同學夸下海口的她要是不能借到這些煽情露骨的書籍,一定會被同學恥笑的!
況且這種小事她都做不到,教她拿什麼威信在同學面前呼風喚雨?所以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借到這些同學們借不到的寫真集和雜志,奸在她們面前風光風光!
「奸,那麻煩你填寫個人資料辦卡,順便將身分證或學生證讓我核對一下。」覷著模樣年輕、說不定還不滿十八歲的女學生,凌芷萱選擇暫時相信。
「我沒帶!」為了不穿幫,雷詠詠當然不可能拿出任何證件來。
「很抱歉,小美女!本店采刷卡會員制,麻煩請你下次證件帶齊了再來借書。」為了不得罪這位叛逆美少女,凌芷萱輕聲細語的解釋。
「我押五千元在這里總可以了吧?」啪的一聲,花錢從不眨眼的雷詠詠將五張千元大鈔放在櫃台。
「不是錢的問題,同學!」凌芷萱微皺眉頭,和顏悅色的她特別強調了少女的身分。「你能來本店消費我當然歡迎之至,但如果你借了不符你年齡的書本,我當然有義務要告知。再說,一個學生不須那麼闊綽的花掉父母給你的零用錢!」
做生意她可是很有原則的,所以才忍不住對叛逆少女說了幾句。
「哪有做生意像你這個丑八怪這麼羅哩羅唆的?」雷詠詠惱羞成怒,小臉也掠過一絲狼狽。「本小姐就不信有錢會租不到書,丑八怪,你給我記住!」
倨傲的雷詠詠嫌惡地瞪她一眼,才氣急敗壞拿回千元大鈔忿忿離去。
「你!」難堪的凌芷萱咬著唇,刷白了一張臉。
難過的她一直催眠自己,那位少女沒听進自己的好心勸告是她的損失,所以不須因她的人身攻擊而感到傷心難過,畢竟陌生人的話自己不必放在心上!
她相信總有那麼一天會遇到一個不以貌取人,能懂她、愛她、不嫌棄她缺陷的男人。至于其他不相千之人對她的嫌惡,她應該裝作若無其事才對!
包何況忙碌的她也沒多余的閑工夫和權利悲傷,這個月的店租及各種開銷遺等著她去煩惱呢!
思及此,凌芷萱強忍不快,笑眯眯地為內閱的客人結帳,而這時店門響起一陣悅耳的聲音,她笑吟吟的轉頭招呼——
「歡迎……」
招呼才說一半,凌芷萱便愣愣的看著從未在店內出現的熟悉陌生人,她作夢也沒想到他竟會紆尊降貴來到店里探望她和母親!
「怎麼?看見爸爸不會打聲招呼?你母親是怎麼教你的?」
才走進租書店,凌上倫瞧了瞧店內儉樸的陳設,覷了怔愣的女兒一眼後便不客氣地開罵,而近日受挫連連的他正好趁此機會,粗聲惡氣的將挫敗發泄在多年不見的私生女身上。
「爸爸……」
瞅著法律和名義上的父親,一時之間凌芷萱也慌了手腳。
但教她最為納悶的是,在多年後的今天,這位和她們母女關系斷得干干淨淨的父親會為了什麼事,居然親自造訪她經營的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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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凌芷萱所預期,她這位身分尊貴的父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始終對她和母親漠不關心的父親競要她報答父恩,代替姐姐凌芷靈來到雷園這座豪華卻宛若監獄的別墅中作客!
當然,父親沒拿把刀抵住她脖子,他只是輕描淡寫的告訴她們母女,如果不答應,她們所經營的小說漫畫店將會不保,房東也必定在這月底前收回店鋪,讓她們母女做不成生意而已。
凌芷萱向來明白賭氣和意氣用事只會讓事情更糟罷了,于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妥協答應了。
一來,她可以擺月兌父親賜予姓氏和生命之恩;二來,她也可以保全她和母親唯一的營生店面。
不過在她有了「事父至孝、姐妹情深」的美名之後,得到的卻是孤單一人守著這座如監獄的華宅數日的下場。
這些日子以來,她宛若遺世獨居的可憐老人,和她說話的也只有第一天接她來然後就不見蹤影的司機先生。
不過,幸虧老天除了讓她有個不太漂亮的容貌和不太光彩的身世外,待她還算不薄。隨遇而安的她在這座豪華監獄「服刑」愉快,每日睡到自然醒,不但將自己的生活打理得妥妥當當,還快樂的使用了這座監獄中每項健身美容設施;總之虛活了二十余個年頭的她,除了有點孤單寂寞外還沒如此愜意過!
這一天,同樣是無聊漫長的秋日午後,凌芷萱孤單享用完自己所料理的簡餐,打算在綠意盎然的庭院漫步一下時,拱狀鐵門卻漸漸開啟,一輛銀色高級房車緩緩的駛進車庫。
而面對這突兀的情形,凌芷萱卻反常的雀躍,因為遺世獨居的她終于見到了生人,哪怕這輛房車里的是洪水猛獸,她都歡迎之至。
在凌芷萱殷殷期盼下,房車內果然有位少女步出車外朝她走來,但那位少女傲慢的態度卻令人不敢恭維。
「凌芷靈,一個人獨自生活、事必躬親的滋味不錯吧……咦!怎麼是你?」原本倨傲如女王的雷詠詠望見了微笑以對的凌芷萱,詫異得差點忘了合攏小嘴。
听大哥的秘書說陽明山雷園中住進了一位嬌客,而這位嬌客又是頂頂大名黑金立委的干金,因此她刻意纏著大哥帶她來瞧瞧,順便讓她教訓一下這位毀了大哥俊顏的惡毒女人——可出現在這里的怎麼會是這個丑女?
「是你?你住這里,小美女?」瞅著曾有一面之緣的少女,凌芷萱高興不已。
「你怎麼會在我家?凌芷靈人呢?」瞪著和她結過梁子的租書店老板娘,雷詠詠的鄙夷嫌棄表露無遺。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哦,小美女!」凌芷萱盡量忽略對方臉上的鄙夷之色,人在屋檐下的她不想將氣氛弄僵。
「是我先問你的!更何況你憑什麼要我回答你?」雷詠詠想到這傲慢的丑女不做她生意,害她借不成書而讓同學取笑的糗事就一肚子火!
「小美女言之有理,我無話可說。」凌芷萱聳聳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
「那你還不回答我的問題?」以為佔了上風的雷詠詠可拽得很。
「你都可以不回答我,所以……你憑什麼要人家回答你?」頑皮的凌芷萱笑嘻嘻地逗著她。
「你!」被將了一軍,驕縱的雷詠詠氣得臉紅脖子粗。
正當她瞠大眼氣急敗壞時,下了房車的雷煜辰正邁開霸氣的步伐朝她們而來。
「你可以不回答舍妹的問題,但我所想知道的事,你不但不能不答,而且還得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他狹長深邃的黑瞳閃著怒意。
眸中滲入了怒氣的雷煜辰冷冷的開口,而他會竭盡畢生所有耐心的等著這不相干女人說清楚、講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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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開好奇無人比的雷詠詠,隱忍怒氣的雷煜辰將凌芷萱帶進了起居室詳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知道了事情始末,雷煜辰不得不承認,凌上倫這個老狐狸的確有幾分頭腦。
狡猾的凌上倫竟讓私生女李代桃僵,使他以為住進雷園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凌芷靈,讓他平白無故慷慨的借了那老狐狸五千萬元!
也罷!雖然五千萬元他雷煜辰還不看在眼里,但他的字典里可不容許欺騙背叛,因此這個替他擺月兌夏綠蒂糾纏並膛進這渾水的局外人,他若不好好的「招呼」一番,似乎對她「過意不去」了。
「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我真的沒說一點謊!」
為了不被起居室中詭異的氣氛給悶壞,無法粉飾太平的凌芷萱只好誠實告之。
天真的她相信,雷煜辰會如同餐廳巧遇時那樣的明辨是非,雖氣惱她父親的訛詐,但還不至于拿她出氣才對。
「沒想到凌上倫這麼好福氣,居然有無怨無悔的寶貝女兒為他背黑鍋?」覷著沙發上偷偷望著他的凌芷萱,雷煜辰嘴角揚起一抹邪佞的諷笑。
這女人雖無辜卷入他和凌老頭父女的私人恩怨中,但倘若她不配合凌老頭的計畫,他也不會白白遭到設計,所以認真計較下她還是難辭其咎。
「我不是他的寶貝女兒,他的女兒只有芷靈姐……」他邪里邪氣的模樣讓凌芷萱心跳漏了半拍,但腦袋未當機的她旋即想到父親最不悅她對外公布他們之間的關系。
「凌立委這麼做也對,畢竟堂堂立委有了不倫關系,還生下其貌不揚的私生女,總須掩人耳目,要不然就太對不起選民了。」雷煜辰的劍眉惡意一揚。
如此的冷嘲熱諷,凌芷萱自小便听了許多,縱使她心理建設如何扎實,表面堅強的她仍擺月兌不了自卑,因此雷煜辰的含沙射影的確也踩痛了她的傷處。
「每個人的容貌是父母所給予,家世背景自己也無法左右,雷先生若要拿這些作文章,未免有失風度!」暗暗咬牙,握緊粉拳的她有些激動。
「不過是開開玩笑,瞧你,火得像只斗雞!」瞥了瞥她氣急敗壞又忍氣吞聲的模樣,雷煜辰惡意的戲譫溢于言表。
「我沒有……」
閉了閉眼,默數一到十的數字後凌芷萱才靜下了心,畢竟和雷煜辰的劍拔弩張是她最不願看到的結果,更是她始料未及的。
「既然沒有,你何必像只刺蝟,而且還是只渾身防備、顏面傷殘的小刺帽?,一雷煜辰睨了她一眼。
瞪著惡意嘲弄自己的雷煜辰,凌芷萱原本就脆弱的自尊又受傷了,因此她想也沒想,一連串觸怒他的話便不經大腦地竄出——
「你……你自己臉上還不是有道丑陋的疤痕?我若是顏面傷殘,那你又該怎麼稱呼?所以……請雷先生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我該贊美你的膽大,還是笑你根本沒腦子?」毫無預警的,同樣被踩痛傷處的雷煜辰抓住她的手腕大吼。
這道當初延誤醫治的傷痕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因為這傷疤無時無刻提醒他,年少的他是如何受凌上倫父女欺凌,他們甚至還惡劣的霸佔了父親所遺留的產業!
而相對的,這張讓凌芷靈以尖銳樹枝畫破的臉,更是鞭策他日以繼夜、雷厲風行的壯大錚鑫鋼鐵以擺月兌貧窮的最大因素!
可到目前為止,沒人敢在他面前諷刺這道傷疤,只有眼前這個不知死活、和凌上倫狼狽為奸的女人敢!
「你就可以拿我的臉作文章,為什麼我就不可以?」
講究女男平等的凌芷萱試著臨危不亂,為了她的彩色人生著想,她更要自力救濟,為搶救小命大作戰!
「當然可以,我還等著伶牙俐齒的你教訓呢!」俊顏一冷,雷煜辰的瞳眸綻放著怒光,眉宇問也泛著戾氣。「說呀!怎麼要你說,你反而忸怩起來了?」
惱火的雷煜辰抓住她的力道之大仿佛是想讓掌心中的腕骨粉碎,從未對女人動粗的他更忘了凌芷萱是個柔弱女子!
「你抓痛我了……你到底要我怎麼說?」
噙著淚,凌芷萱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理由粉飾自己一時的失言,只好一拖再拖,以免再觸怒眼前的狂人。
「哼!」
見到她縴細的手腕泛著瘀痕,雷煜辰瞳眸危險的一眯,悻悻然地放開她。
「快說!」瞧見凌芷萱撫著發疼的手腕,無意傷人的雷煜辰只好以冷厲掩飾愧意,而他更暗暗訝異極少對女人發脾氣的自己,竟屢屢受她挑釁破例。
「說……什麼?」顧著撫揉疼痛處,凌芷萱怔忡了半晌。
看著一會兒凶如母獅,一會兒又傻氣嬌憨的女人,雷煜辰縱有天大怒氣也消了一大半。
「你不是想教訓我替自己出一口氣?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瞪著她不停搓揉腕骨、蹙緊眉頭的樣子,雷煜辰眼中添了一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關心。
「說呀!」讓目瞪口呆的凌芷萱宣泄方才受的傷害,這是粗聲惡氣的雷煜辰變相的道歉方式。
見鬼了,怎麼會有人想自找晦氣,讓人痛罵他?
但這正是錯愕的凌芷萱心中想做的事。
「好吧!既然雷先生這麼大方……我就坦白相告好了。」
凌芷萱覷了雷煜辰那道因怒意而顯得猙獰的疤痕後,才囁嚅的開了口︰「我覺得我和雷先生……既然同是天涯淪落人,雷先生何必有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自私想法?」
「你說誰自私?」臉色驟變的雷煜辰扣住她的下巴低吼。
「我只是打個比方……雷先生不必太認真計較嘛……」凌芷萱覺得倒楣透了,緊張的她不禁往沙發中蜷縮。
完了!慘了!看他怒氣沖沖的模樣,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不過這也不能全然怪她,是他要她實話實說,怎麼可以翻臉不認帳?莫非這年頭有錢有勢的權貴,都是這麼陰陽怪氣、表里不一的?
天啊!她替父親和姐姐攬下這個爛攤子已經夠倒楣了,這個她生平見過最欣賞並最富男子氣概的雷大總裁,千萬別真的對她怎麼樣才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