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女王換換愛 第四章 有個小女孩(2)

書名︰我說女王換換愛|作者︰百里街|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簡白在模模糊糊中醒了過來,覺得全身發熱,就按開了車窗,夜風吹過,人也清醒了大半,轉過頭看到專心開車的衡家文。

他斂目凝神注意著前面的路況,回過頭來看了簡白一眼,然後又繼續看著前方,過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又轉過頭來,「你醒了。」

「撲哧……」簡白被他孩子氣的動作給逗笑了,「衡家文,你說為什麼每次好像我有什麼事,最後陪在我身邊的都是你吧?」

她挑著眉毛,微微思考,「我們認識也不久吧。」

「我也不知道。」衡家文笑了笑,一邊開車,一邊回答︰「大概我是守護公主的騎士。」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卻看到簡白的臉色沉了沉,隨即補上了一句,「對不起。」

簡白並不是因為他的話而難過,只是這麼久了,都只有她一個人,一個人努力拼搏著,一個人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愛人,早就忘了被人守護的感覺了。

就在不久之前,那個傷她至深的人還在祈求她的原諒,希望她能體諒,那誰又來體會她的苦?

這個世間的苦末了誰不是獨自承擔?誰又能為誰擔待半分呢?她想。

「我想要去墓地,」簡白突然說,「衡家文,你能送我去墓地嗎?」她目光粼粼的看著衡家文,黑白分明的杏子眼中劃過一抹哀傷,那樣的眼神竟叫人不能拒絕。

衡家文隨即點了點頭,調轉車頭去往墓地。

漆黑的夜里,墓地中一片安寧,點點的星光映照著無數安息的靈魂。

簡白把腳步放得很輕,像是怕打擾那些沉睡中的靈魂,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拾級而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然後她走了進去,停在了第六座墓碑前面。

衡家文一直在她的身後慢慢的跟著她,她剛剛醒酒,天色又黑,他擔心她會踏空。

借著幽暗的夜光,衡家文看到墓碑照片上的女子顯得很年輕,和簡白長的很像,儼然就是簡白的母親。他心下了然,只是默默的站在一邊沒有說話。

簡白卻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一點也不在乎冬天的寒冷,她一開口,一團蒙蒙的霧氣,「媽,我來看您了。」

「今天我又拿到了一家大公司的合約,這下齊修總不至于笑我浪費他的努力了。」簡白笑了笑,那笑容很溫暖,毫無設防。

「可是,」她垂下了眼瞼,長長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樣蓋住了她的眼楮,「也許以後我會有很多的機會與賀易哲相處了。」

「媽媽,您知道的,當初我有多麼的依賴他,如今我就有多麼的恨他。小時候,我們兩個常常圍在您身邊,听您談著鋼琴唱歌,我時常懷念那樣的午後,溫暖的陽光照在我們的身上,真的是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您走了以後,我把他當全部的依靠,可結果呢?他和那個人聯手來騙我,媽媽,是那個人害了您,是他害了您啊。」簡白曲起了雙腿抱著,下巴抵在膝蓋上。

「不過沒有關系的,媽媽,這麼多年我也一個人過來了,您不是常說,你的女兒是最棒的嗎?」

簡白歪著頭看了眼墓碑上笑的和藹的母親,眼底有著無限依戀,抬起頭看到站在一旁的衡家文,就支著頭看著他。

衡家文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別過了頭,過了一會兒又偷偷的看了一眼,發現她仍在看著自己,只好硬著頭皮問︰「怎麼了?」

簡白指了指自己的身旁,仰著頭問︰「你能坐下來嗎?我覺得仰著頭看你好累。」

「哦,好的。」衡家文木木的點了點頭,坐在了簡白的身旁,兩個人靠得很近,在如此靜謐的氛圍中,似乎她只是輕輕的呼吸一下,他也能感覺到。

這樣的距離竟讓他的心底滑過一抹竊喜。他忍不住動了動身子,好像又近了一些。

「想听故事嗎?衡家文。」簡白側過臉問他,一雙眼楮如琉璃般光亮,她笑了笑,也沒等衡家文回應,就繼續說了下去。

「從前有個小女孩,她有個很疼愛她的母親,她的媽媽長得非常地漂亮,會彈鋼琴會唱歌。在小女孩的記憶中,卻很少有她爸爸的存在。她的爸爸似乎很忙,不是出差就是開會調研,偶爾回來的時候也是一臉的怒意。有次晚上,小女孩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竟然听到爸爸媽媽在吵架。後來她才發現,她的媽媽很不開心。」

簡白放松了身子,想要依靠什麼,就感覺踫到了一個寬闊的肩膀,她放任自己靠在上面,目光沉沉的,似跌入了回憶中,她繼續說道。

「小女孩記憶中最快樂的便是自己的六歲生日,那天爸爸媽媽,還有和她青梅竹馬的一個男孩都陪著她,度過了一個難忘的生日。那天她還受收到了媽媽精心準備的一個精心準備的禮物,一個83年限量版的俄羅斯套娃。小女孩愛不釋手,把它放在床頭櫃上,每天都要看著它睡覺。」

「小女孩十歲的時候,她的爸爸和媽媽終于大吵了一架,媽媽一氣之下沖出了家門,結果……」

簡白突然停了下來,她揚起了頭,閉上了眼楮,但借著幽暗的星光,衡家文仍是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滑了下來。

他能感覺得到那具靠在自己肩上的身軀有著微微的顫抖,那縴細的身軀在夜風中惹人心憐,他緩緩的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雖然他知道這樣做很微不足道,可是只要她需要,他就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衡家文幾不可聞的笑了笑,原來感情的種子已經不知道何時在悄然發芽了。盡避每一次的她都是因為別人而哭泣,可他只希望她快樂,也許有一天,因為有他而快樂……

簡白已經克制了自己的情緒,但是膝蓋上交握的雙手卻握得死緊,喉嚨里嗆了一口冷風,她忍不住咳嗽了大半天,才又開口往下說。

「那一晚,小女孩的媽媽離開了就再也沒有回來,因為一場車禍帶走了媽媽。後來,小女孩跟著父親生活,看著他在母親離開沒多久就和另一個阿姨結婚,看著爸爸對阿姨溫柔的樣子,她才知道原來自始至終他的父親都不愛她的媽媽,也不愛她。所以她開始變得叛逆,不好好上課,經常逃學,甚至還學會了抽煙玩游戲,所以壞小孩的事情她都做過。」

「女孩的爸爸興許是出于對她媽媽的愧疚,所以也就一直縱容著她,不過對于這個女孩,他總是愛理不理。也不知道是報應還是其他什麼的,女孩的爸爸再婚後,那個阿姨卻一直沒有生育,那個男人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簡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的微笑,衡家文忍不住捏緊了她的肩膀,卻換來她一個「我沒事」的眼神。

「直到十六歲那年,有一次女孩吸著煙的模樣被父親看到了,他的父親終于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狠狠的說︰‘要是你媽還在的話,絕對不會讓你變成這樣。’那麼多年以來,關于母親一直是那個家里的禁忌,女孩忍不住餅去推了他爸爸一下,大叫著︰‘不許你提起我媽,你不配,你這個殺人凶手。’那個男人才知道他的女兒竟然是很她的,一怒之下又給了她一巴掌,力氣之大使得女孩撞倒了床頭櫃,那個女圭女圭盒就碎了。」

「碎了,就那樣的碎了。」簡白重復著,仿佛碎的不只只是那個女圭女圭盒,還有她的一顆心。

「那時候女孩的爸爸說︰‘沒有了我,你什麼都不是。’女孩很倔強,也覺得再也不忍受和她的爸爸待在一起,就惡狠狠的說︰‘不靠你,我一樣能證明我自己。’然後就離開了家,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家了。」

「而那個爸爸生氣到了極點,竟然在幾天之後的晚報上刊登了篇幅很小的一篇啟示,表明和自己的女兒斷絕關系。你看,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無情的父親?」簡白望著衡家文,杏子眼已經紅了,可是嘴角卻倔強的向上揚著。

衡家文知道故事里那個沒有了母親,又被父親舍棄,卻仍然堅強努力證明的女孩就是簡白她自己,看著她眼角含淚卻依舊昂著頭不可讓眼淚留下的模樣,終于收緊了手臂,把她抱進了懷里,在她的耳畔輕輕地說︰「哭吧,這里沒有其他的人,想哭就哭吧,在你的母親面前,好好哭一場吧。」

他抱著她,希望她能痛痛快快的哭,不要再壓抑自己。她的身上背了太多人的債,她作了一層又一層的繭,把自己牢牢的裹在了里面。好不容易的釋放近乎崩潰。

什麼時候,她才能放下過去,放心的依賴他呢?

會有這一刻的吧,衡家文的嘴邊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

而在這一刻,在母親的墓前,見到賀易哲之後所牽引出的諸多情緒,所以的委屈,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淚水,簡白緊緊的握住衡家文的衣襟,痛聲哭了起來。

她不再是外人面前那個習慣用強勢武裝自己的白骨精,不再是對手面前那個習慣揚著眉反擊的佳藝總經理,她只是一個女子,一個失去了親人和情人的愛的失意女子。

這一幕讓寒冷的寒風都忍不住止住了凜冽的趨勢化作了溫柔的清風,輕輕的彌漫在相擁的兩人周圍。

從墓園回去的路上,仍是衡家文開的車,一旁的簡白眼楮紅紅的,但整個人卻因為一場痛哭之後反而變得有精神了。

也許壓抑太久的人總是需要一個發泄的地方吧。

衡家文感受著車里的沉默,又看了眼簡白,倒是先開了口︰「記得有次我攔下了一輛車,車主是個女的。那次是綠燈亮了可是她的車一直不動,我走過去詢問情況,結果她把窗戶搖下,結果你知道什麼嗎?」

「什麼?」簡白順著他的話說道。

「她畫著煙燻妝,可是她在哭,而且還用手去揉,整個眼眶都是黑的,那狀況實在是太恐怖了。她看到我就抓著我的手對我說︰‘交警同志,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衡家文繼續說著。

簡白的興致被提了起來,側著頭听他講故事。

「其實開車的司機最忌情緒化,那樣的話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所以我只好勸解她,‘小姐,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有時候也許愛情就像這紅綠燈,遇到了一個人也許等到的是紅燈,但是沒關系,興許在下一個路口,你遇見了另一個人,等到的會是綠燈。’」衡家文慢慢的說著,唇邊含著笑。

簡白卻是一愣,知道他是借這個例子來開導自己,心底有一股暖意涌了上來,她靠在椅背上,真誠的道謝︰「謝謝你,衡家文,有你我覺得很溫暖,真的,謝謝你。」

他趁著開車的空當沖她一笑,那笑容純淨極了,仿佛滿身的疲憊都可以融化在那抹笑意中。

簡白轉頭看向了窗外,嘴角輕輕一笑,「其實比起我來,你是個很好很堅強的人。」

「恩?」衡家文眉毛皺了皺表示不解。

「你媽媽告訴我了,你的故事。」簡白說著,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衡家文倒是笑了笑,望著前方路況的眼中透著一股堅定,「其實那位交警叔叔剛離開的那段日子,甜甜也住進了醫院,我心里害怕,也裝滿了愧疚,整日整夜的睡不著。直到去醫院看甜甜的時候,她臉色雖然蒼白但是她看到我仍是很開心,她對我說,人去了另一個世界就不能再回來了,但是他們會在天上看著我們,所以我們應該要好好活著。」

「甜甜因為生病的緣故,所以比一般的孩子要達觀知命些。我一直希望他能開口好起來,卻沒有想到她還是走了。去看她最後一面的時候,她還笑的很開心,還鼓勵我要努力學習,長大做一個好警察保護她。」

簡白轉過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甜甜是個好女孩,她說得對,我們應該努力的活著,因為天上的人們都在注視著我們。」

衡家文點了點頭,兩個人相視而笑,車內的氣氛變得愈加的融洽起來,有什麼在悄然發酵變得不同起來了。

回到小區停好車後,兩個人準備分手道別,簡白的黑色皮包沒有拉攏,紅色的錢包掉了出來,一張小小的照片也滑了出來。

她剛要彎下腰去拾起來,衡家文卻快了她一步撿起來錢包和那張照片。簡白先是接過了那張照片,細心的拂去上面的灰塵,然後才接過了錢包,對他說︰「謝謝,再見。」

衡家文看到了那張照片,那是一張全家福的合照,簡白站在中間,手里拿著一個漂亮的女圭女圭盒,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

原來她也有笑的那麼開懷的時候。

衡家文目送著簡白走進了大廈,背影消失在了視線盡頭,輕聲說了句︰「你應該常笑的。」也轉身回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