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與我訂情?」
「臣妾不能……」她怎麼能?她以為他對她不是真心,她騙了他啊!
「為什麼不能?」
「皇上的妻子是皇後,不該是臣妾。」
「你在計較我只封了你美人?」上官震宇是慍怒的,但不是氣狄雪鴛,而是氣自己只能用這樣的身分接近她,氣他們明明兩情相悅卻只會引來殺身之禍,氣他如今對她許下的任何承諾,皆沒有把握可以完成。
但他的怒氣卻逼急了狄雪鴛,她急忙扯住他的袖子,想表明自己的心意,「不是的!不是的!臣妾只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我沒生你的氣,我是氣我自己,氣我自己什麼也不能給你。」
她怎能不動容,眼看著他的自責,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跟他坦白一切,或許她不該利用他,或許她該告訴他實情,然後他們一起想辦法離開皇宮……
狄雪鴛在開口之前又及時住了嘴,不行!皇上既然多疑多思,如果他們互相知道對方知情,有一日若掩飾得不好讓皇上知道了,那便是私通的死罪。
「皇上別氣自己,都是臣妾不會說話。」
「你不開心不是因為你只得美人的封號?」
就算讓她當皇後她都不願意,封號什麼的一點也不重要,見他不開心,狄雪鴛一心只想著要安撫他,她踮起腳尖,一雙藕臂勾住了他的頸背,在他的頰邊印下一吻,「臣妾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見她第一次這麼主動,的確讓上官震宇舒心不少。「既然開心,只給我一個頰吻怎麼夠?」
狄雪鴛的雙頰頓時像嫣紅的牡丹,透出了赧意,見他的目光直鎖著自己,她低垂著頭,怯生生地道︰「皇上欺負臣妾。」
「我送了你白蘭又送了你訂情信物,你不感謝我就罷了,還說我欺負你?」
她仰望著蔽日的白蘭樹,再想到如今還握在上官震宇手中的長盒,她緩緩閉上雙眼,再次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等著的雙唇。
她原本只想著輕輕踫一下他的唇就好,怎料兩人四唇相接後,他竟與她糾纏廝磨起來,他用舌尖挑逗地勾描著她的唇,惹得她忍不住地喟嘆,他又趁機將舌滑入她的口中,逗弄著她不知所措的丁香小舌。
狄雪鴛真的受驚了,且不論這里是花園,隨時會有人經過,她也不曾有過如此激狂的動情之吻,她想逃避,他卻是按捺不住的攔腰抱起她,走往花園深處。
她知道他的用意,但她不行,她被抱得離地的雙腿無法施力,只得用雙手推拒著。
上官震宇動情難以自持,力道不自覺大了些,被抵靠在白蘭樹上的狄雪鴛吃痛,輕呼一聲,這才讓他清醒過來,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寸許。
「怎麼了?弄痛你了嗎?」
狄雪鴛尋到了機會,身子一鑽就離開了上官震宇的懷抱,離他遠遠的站著。
「皇上,時辰快到了,您快點去太廟吧,您想要臣妾……未來有得是機會。」
上官震宇貴為王爺,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就是沒見過這種上一刻還像個孩子一般可愛,下一刻就變得嬌羞不已,在他想更進一步時提醒他該去太廟而推開了他,推開他後又嬌媚萬分的誘引他的女子。
「你……回來!什麼祭祀,我不去了!」他不過就是一個王爺,不去祭祀也無妨,她如果是欲擒故縱,他會讓她知道後果。
「這怎麼行,您是皇上,您要是不去,祭祀儀式怎麼開始?」
她的話提醒了他,他如果繼續待下來,那他假扮皇上的事便會露餡了,最後,他只得再拿出那只長盒。「好,我去太廟,但你得收下我送你的訂情信物,否則我會吻到你肯收為止。」
狄雪鴛走上前,接過長盒後便靈巧地閃開了他想再次抱住她的手臂,她跑開了幾步遠,卻沒停下腳步,只留下回眸一笑及銀鈴笑聲,同時跟他約定,「皇上,三天之後申時三刻,臣妾在這里等您。」
上官震宇看著她跑開的背影,心魂好似也被勾了去。
她問他為什麼這麼喜歡她,他也不明白,或許是初見那一日太華門前太多庸脂俗粉,更顯得不刻意打扮的她清純可人;或許是別的秀女都是端莊有禮、行止得宜,就她一個開心地在一盆盆花栽間跑來跑去,像只翩舞的彩蝶;或許是她明明因為出身不高,受了欺凌,還能明著謙遜實則出言反擊了欺負她的秀女,讓他喜歡她的聰慧。
也或許……是他當時說了要讓她出宮後,她著急地乞求著他的愛,對他情深至此,打動了他的心。
狄雪鴛與上官震宇的私會結束後,她領著巧心並沒有立刻回浴馨軒,而是到御花園去游賞了。
巧心看得出來美人雀躍的心情,方才皇上及美人在花園里到底說了什麼,能讓美人這麼開心?
「其實……美人還是對皇上動心了,是不是?」美人這些日子對待皇上的樣子,她全都看在眼里。
狄雪鴛听巧心這麼說,立刻收起了笑容,但雙手卻違心地把那只長盒握得更緊。「我這是在利用他,哪里動心了?!」
「美人怎麼說便怎麼是吧。」巧心也不拆穿她,反正美人聰慧,不該不知道自己動心了,此時這麼說也只是嘴硬罷了。
「還胡說!我昨日交代你把東西埋在御花園的曇花下,你埋了嗎?」
「美人交代完奴婢立刻就去做了,美人別趕奴婢,讓奴婢陪著美人吧。」
狄雪鴛領著巧心走到了錦鯉池邊,才剛拿出手絹要拭汗,正巧吹來一陣風,將她的手絹吹飛了起來,接著落入池中央。
「手絹飛了!」巧心見手絹飛了,本想上前抓住,但遲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手絹飛落至錦鯉池里。「奴婢立刻喊人來。」
「不用了。」狄雪鴛看著手絹,露出一抹只有她自己明白的笑容,「那手絹不值錢不用撈了,我們繼續游賞御花園吧。」
巧心想想也是,那手絹都掉進池子里了,撈起來就算洗淨了美人也不會再拿來用,就等負責清理池子的宮人撈起丟棄便是。「是,奴婢知道了。」
「我們到那頭去看看吧!」
只是狄雪鴛還沒游賞得盡興,便有幾名太監攔住了她的去路,她雖只是一名小小的美人,但到底是主子,這些奴才竟敢沖撞她,她也不姑息。
「你們幾個奴才,竟敢攔我?」
「奴才們自然是不敢,只是皇命在身,不得不冒犯美人。」
「皇命?什麼皇命?」
「楚昭容觸犯天顏,皇上下令將浴馨軒闔宮禁足。」領隊的太監走上前來,屈身對狄雪鴛說道︰「請美人回宮。」
「楚昭容發生了什麼事?」
「楚昭容的事,奴才們不能議論,美人,請吧。」
楚淳嫣頗得聖寵且知進退,怎麼可能會觸犯天顏?狄雪鴛有滿月復的疑惑和擔心,也不等太監再請第三次,她立刻快步回到浴馨軒。
一回浴馨軒,狄雪鴛就感覺到氣氛的凝重,她人才剛走進去,宮殿大門便被由外頭關閉,除了供應生活所需外,再也沒有人、物可以通過這扇門。
狄雪鴛走進主殿,玲瓏攔下巧心,「昭容說,如果美人回來了,她有要事相商,請美人獨自入內。」
主殿的宮人全守在外頭,還攔下了她的巧心,狄雪鴛知道楚淳嫣今天在太廟發生的事的確嚴重了,她走進去,就看到楚淳嫣坐在午憩椅上,支著額的手撐在幾上,似是有苦惱的事。
「嫣姐姐。」
聞聲,楚淳嫣立即回過神,朝著狄雪鴛伸出了手。
狄雪鴛急忙握住她的手,在她的帶領下坐到午憩椅的另一側。
「你可知後宮里有個沈修容?」楚淳嫣也不耽擱,直接就問了。
「哪能不知道,她入宮本是美人,只讓皇上寵幸過一次就封了修容,後宮妃嬪都眼紅著呢!」
「我與她既無前怨,入宮之後也未交惡,但我總覺得今日我被禁足的事,與她月兌不了關系。」
「雪鴛正想問嫣姐姐,你是怎麼得罪了皇上?」
楚淳嫣指向地上已被她撕爛的一套衣裳,「今天,我穿著這衣裳去太廟了。」
狄雪鴛本是不解,直到久遠前的記憶涌上了腦海,那求饒哭泣聲令她難以忘記。
「嫣姐姐,你怎麼會在今日穿了青色的衣裳?你不知道皇上的禁忌嗎?」
皇上是個非常迷信的人,尋常百姓可能不知,再加之皇上是今年才登基,他的許多事尚未傳到民間,但宮中之人不該不知道皇上的忌諱不少,最重要的是在重大慶典時,絕不可著青色衣裳,宮中妃嬪就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皇上,就連平日也幾乎不穿青色的衣裳。
「我知道,只是今日來了個面生的太監,說這衣裳是皇上賜的,我本見衣裳是青色,只是收下沒想換上,但那太監說皇上希望我穿著去太廟祭祀,我質疑了這顏色,他卻說皇上禁忌的是一身青色,這衣裳白衣青裙,皇上並不忌諱。」
「嫣姐姐這是中計了。」
「我剛入宮,對于禁忌一事也只是听說,我以為真的只是主色是青才是皇上的忌諱。」
「你沒向皇上解釋有太監這麼告訴你的嗎?」
「我人都還沒進太廟,後宮妃嬪們巴不得少一個人爭寵,沒人提醒我,後來皇上及太後駕到,皇上只是經過看見了我便勃然大怒,我這才知道中計了,我不知道那個太監是誰,說了也沒有證據,只得下跪告饒,說自己不知皇上忌諱。」
「那沈修容又怎麼了?」
「皇上大怒,明明十分健壯的身子居然頭疼起來,險些昏了過去,在一旁的沈修容立刻上前扶住了皇上,指著我的衣裳說肯定是我的服色沖撞了皇上的忌諱才讓皇上身體不適,沈修容還趁機進言,說我沒把這麼重要的事放在心上,就是不把皇上放在心上,請皇上別為了我這樣的人氣壞身子。」
「太後、皇後都沒開口,沈修容倒是多事管起來了。」
「皇後溫順,本來就不會與後宮妃嬪計較什麼,再加上沈修容得寵,便肆無忌憚起來。」
「于是皇上便把你禁足了?」
楚淳嫣點了點頭,又支著額嘆息苦惱起來。
狄雪鴛起身上前,撿起地上的衣裳,皇上本是十分健壯的人,怎麼可能突然暈眩,莫非有其他原因?
「嫣姐姐,那名太監就只送了衣裳來嗎?還有送其他的嗎?」
楚淳嫣搖了搖頭,光是這件衣裳就為她惹來大禍,哪還需要什麼其他的物品?
狄雪鴛還發現這衣裳的緞子並非俗品,宮中雖然什麼好物沒有,但有心之人不可能拿皇上賜的布料做衣裳送來留下證據,只可能是從宮外送進來的,不過現在她們被禁足無法調查,她得想想其他辦法才行,她將一片布料放進懷中,才走回楚淳嫣身邊。
「那衣裳的布料看來十分珍貴。」
「不珍貴怎能讓我相信那是皇上賜給我的衣裳。」
「沈修容雖然出身不高,但入宮後得寵,要拿到這些好布料不難,現在我們得先想辦法解除禁足的命令,這些事後續再查。」
楚淳嫣哀怨擔憂的道︰「被禁足後我無法去見皇上,如果皇上不想起我,我怕是這輩子就等于被打入冷宮了,還連累了你與我一起。」
「嫣姐姐別這麼說。」
「現在想想,你總是被我拖累,當初殿選時我若沒拉了你的衣袖,太後就不會留意到你,選你入宮,更甚的,若不是我得你相助,或許太後根本不會從眾多秀女中挑中了我,而我報答你的,卻是把你帶進了這里,毀了你的一生。」
「嫣姐姐……」
「現在我已失寵,你更要小心,與那男人還是離得越遠越好吧。」
狄雪鴛一個怔忡,心虛地別開眼,「什麼男人……」
「如今這里沒有別人,你老實告訴我吧,那個假扮皇上的男人是誰?」
狄雪鴛猶豫著該不該說,她是為了楚淳嫣好,但卻讓楚淳嫣生氣了。
「我們是什麼交情了,你還要瞞我?!」
「嫣姐姐別生氣!」狄雪鴛急忙拉住了楚淳嫣的手,猶豫了一會兒,這才老實的道︰「他是能助我出宮的人。」
「助你出宮?他有何本事?又為什麼要助你出宮?」
「他……喜歡我。」
楚淳嫣險些沒氣厥過去,她說她不喜歡皇上,不肯討好皇上,那現在呢?這個莫名其妙、身分不明的男子,她就肯去討好他?
「你因為不愛皇上想出宮,但出了宮的代價是什麼?成為他的女人?他喜歡你,那你喜歡他嗎?」
「我、我才不喜歡他!」
楚淳嫣因為狄雪鴛的反應而撫額,這哪里是不喜歡了,不喜歡的話她會如此嬌羞?「你啊!若是被皇上發現了,是殺頭的死罪。」
「嫣姐姐又怎知皇上不知道呢?」
「你越說我越糊涂了。」她現在是跟她打啞謎嗎?「你知道那個男子的真實身分嗎?」
「知道。」
「他是誰?」
「這……這計劃雪鴛也沒有十足把握,為免有失,嫣姐姐知道得越少越好,雪鴛這是為了嫣姐姐好。」
楚淳嫣知道就算撬開她的嘴也問不出什麼了,無奈地道︰「罷了,我就不問了。我有時真佩服你為了心中所願,願意付出一切的決心。」
狄雪鴛看楚淳嫣苦惱的樣子,她也忍不住自責,她離開浴馨軒時,也看到了那個面生的太監,但她卻急著去赴賞萃亭之約,沒有多想其中有詐。
沈凌音手段若狠,那太監怕是已不在人世了,死無對證,她們兩個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