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推著簡頎走進Z市寸土寸金的金融大廈,剛進門就听見有人在大廳中大叫,「簡兮。」
簡頎微怔的轉過頭,于飛在不遠處向他揚著手,滿臉的燦然微笑,他示意助理停一下,等著于飛抱著相機跑向他。
「簡兮——」于飛蹭到他面前帶著些微巴結的語調叫他。
簡頎微笑著說,「于小姐,你好。」
于飛忙伸出雙手抓住他的手,十分激動到,「簡總,你好你好。」
簡頎啞然失笑,視線又落在她胸口的相機上,于飛畢業後去做了記者,她今天來的目的可想而知。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到樓上談吧!」他無聲無息的抽出自己的手。
于飛當然求之不得,J&X公司的辦公室裝潢很費了些心思,一看就知是出自名家設計,有一種不動聲色的奢華張揚。
于飛在一旁套著近乎,「J&X公司自三年前在紐約上市,一路風華無數,簡兮你好厲害。」
簡頎卻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按了電話分機,請助理送咖啡進來。
于飛繼續說,「從美國到中國,許多財經雜志和財經電台都爭著排期想訪問你呢!你倒好,悄無聲息的從西飛到東,不知讓我多少同仁傷了心。」
簡兮笑,「若不如此,又怎麼會勞煩到于大小姐呢!」
于飛眼楮一亮,「這麼說你答應讓我采訪你了?」
簡兮笑了笑,「你都可以進到這棟樓里找到我,怎麼說也不能讓你無功而返。」這座金融大廈保全措施極為良好,一般的人怕是連走近幾步都會受到盤問,她能在一樓大廳堵到他,可見是很下了一翻功夫的。
這時助理輕輕扣響門扉,進來將飲品放在兩人面前。
于飛面前的是白口薄瓷的咖啡杯,咖啡色的液體散發著純正的香味,簡頎面前的卻是用透明的玻璃杯裝著的牛女乃。
堂堂J&K總裁喜歡喝牛女乃!
于飛馬上在心里記下來,記者啊,就要有敏銳的新聞觀察能力啊!
于飛的訪問進行得出奇的順利,她十分感慨,這樣的獨家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她抓到了。
臨走的時候她笑著說,「簡兮,你真夠意思。」
簡頎微微沉吟,「于小姐,是不是我的錯覺,為什麼你一直叫我簡兮?」並不是口音問題吧,至少在他記得在許久以前,于飛是清清楚楚的叫他「簡頎」的。
于飛微愣,這人竟然听出來了?
她嘻嘻笑著,「我學向曉的,她喜歡這麼叫你。」
簡頎微微挑眉,十分肯定的說,「我從來沒有听過她這樣叫我。」
于飛聳聳肩,一臉無所謂,「誰知道呢?她那樣一個人,痛死都不會吭一聲,你還以為她樂呵樂呵。」
簡頎皺了皺眉,「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于飛整了整自己的東西,「沒什麼意思。」她抬頭對他笑得虛情假意,「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反正她的采訪已經到手,沒必要再討好這男人。
于飛走後,室內一片靜謚,簡頎轉動著輪椅從三十樓的落地窗向下看去,街上的車子像火柴盒一樣,一個個人影像一只只忙碌的螞蟻。
這樣子的從高處俯視眾生,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可是為什麼耳邊還會傳來她溫柔婉轉的聲音,「簡頎,你要什麼?」
簡頎,你要什麼?
……
助理提醒他,「簡先生,向氏集團上午十點的董事會快要開始了。」
簡頎放下手中的筆,眼中一道精光一閃而逝。
他暗中收購向氏的股票已經四五年了,可是自從他手里拿到百分之十後,他再也動不了向氏一分一毫,暗中的阻力,使得他舉步維艱。
向氏的老板向濤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懶散成性,以當米蟲為無尚榮耀,二女兒瀟灑直爽,從不願涉足商界的爾虞我詐。眼見的後繼無人,這擔子,自然就只好留在女婿肩上,向濤現在只有一個女婿,龍淵集團的少主龍泉,于是向氏的擔子便都壓在他身上了。
外界的各種臆測龍泉從不理會,只有龍泉身邊的人知道,他是多麼的煩惱,一個龍氏就夠他忙活的,他還需要留出時間來泡老婆好不好?現在又冒出一向氏,他咬牙劈了簡頎的心都有。
你問他為什麼為簡頎這麼大成見?
很簡單啊,如果當年簡頎肯乖乖的和向曉結婚,那他就可以順其自然的將向氏的擔子丟給他了啊!可是這人所作所為實在是讓人火冒三丈,別說向曉要和他分手,就是他也想一顆子彈直接把簡頎給滅了。
如今仇人見面,笑容分外燦爛啊!
「簡先生今天怎麼有空?真是難得啊!」龍泉話里帶刺。
簡頎溫和的笑著與龍泉握手,「好久不見。」
龍泉微挑著眉,幾年沒見,這男人變得更內斂了,心思藏得也更深了。
董事會在龍泉的主持下十分順利的進行著,新到的董事會成員簡頎並沒有像想象中提出各種刁難的問題,似乎他僅僅只是來喝杯閑茶一樣。
會後龍泉主動提出一起吃飯,下午又親自帶著簡頎參觀向氏總部。
「感覺怎麼樣?」龍泉問。
簡頎十分真誠的說,「向氏不愧其名。」
龍泉背靠著欄桿,看著他似笑非笑,「這麼好的向氏,只擁有它百分之十的股份,不會不甘心嗎?」
簡頎淺然微笑,「有龍先生在,我能拿到百分之十己經該知足了。」
龍泉冷哼一聲,「你確實該知足了,若是我,不要說百分之十,萬分之十你也別想染指。」
簡頎心下一沉,面上卻依然帶著笑意,「是嗎?」
龍泉知他是有意套自己的話,但無妨,他倒想知道,若簡頎知道了某些事情會如何做想,這樣,這樣驕傲的一個男人啊!
「你知道你手上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原來真正的主人是誰嗎?」
簡頎已經有不好的預感。
龍泉眼中帶著殘忍的笑意,「就是向家二小姐呢!」
手指忍不住緊握成拳,青筋微跳。
龍泉笑著看著他,「怎麼?你不信?」
簡頎卻只微笑著說,「我相信龍先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但總有辦法能讓我相信的。」
龍泉彎了彎唇角,左耳上的紫色水晶散發出妖邪的流光,「如果我的情報沒錯的話,你就是靠這百分之十的股份起家的吧!」他彎下腰湊到他耳邊,吐氣如絲,「簡頎,你不知道你現在的臉色有多麼差。」
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龍泉好意勸他,「吶,在美國混出來了何必還回來?在Z市我掐死你還不跟掐死一只螞蟻似的?」
簡頎將他的手拂下去,「龍先生為免太自信了吧!」
龍泉笑笑,「我們要不要來玩玩?」
簡頎掃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隨時奉陪。」
平心而論,向曉沒有想到她還會見到簡頎,她們在即使是在同一個城市的天空下,要偶爾踫頭也是很需要運氣的,更何況他們之間連最後的悼念儀事都已經在不久前做完了,她從來不信自己的運氣。
下課後向曉和幾個老師一起下館子搓了一頓,吃飽喝足後優哉游哉往家里走,直走了兩條街,覺得有些累了她才攔了輛的士,回到家的時候己經十點半了。
正哼著小曲兒往家里走,樹下的陰影嚇了她一跳,她走過去,「簡頎?」
他抬頭看著她,一雙眼楮沉入這濃濃夜色中,讓人看不出他在想著什麼,呃,他似乎,很生氣,因為周圍的氣壓都低了,有些冷,有些讓人呼吸困難。
向曉順手放在輪椅後的手把上,訕笑著說,「怎麼來了也不進去?我爸媽看到你一定會歡喜的。」
簡頎按住輪椅的輪子,讓向曉無從著力,向曉便松了手,「有事嗎?」
他只是看著她,似乎她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向曉皺了皺眉,語氣也不免冷了下來,「如果沒事的話,我回去了。」
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勁很大,似乎要就此捏碎她的手骨才能解他心頭一腔怒意。
向曉就靜靜的站在月光下,不吭聲,不皺眉,甚至連輕微的掙扎也沒有,她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
兩人的目光就此融合,像是都要看進對方的骨血里去一樣。
「 嚓——」清清一聲悶響劃破這沉寂的夜色。
簡頎心頭猛的一顫,錯愣的看著掌心那呈奇異扭曲狀的皓腕。
向曉拿過自己的手,輕輕扭捏了兩下,安慰他,「不要怕,骨折而己。」
罷剛的愧疚不安不敢置信所有的所有,都被忽如其上的一團怒火給燒得灰飛煙滅。
不要怕,骨折而已。
你只是不相信我會愛你,而已。
而已,而已……
她就真的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什麼都可以以一句「而已」來打發?
見他緊抿著唇渾身都在微微顫抖著,向曉看了一陣不忍,笑著說,「真沒事,我這就去醫院掛個號,沒兩天就長好了,不過你手勁真的好大啊!」
「向曉,你愛我嗎?」他忽然開口。
向曉滿臉怔然,才幾年未見,他的心思她竟半分也猜不著了,果真應了于飛那句話,「越發的陰沉了」。
他就那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似乎一定要尋個答案方才罷休。
向曉輕輕嘆了口氣,蹲來將還完好的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語調婉順溫柔,「簡頎,你怎麼了?」
像是無數次相親相愛後的昵喃,他和她都從未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