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舊金山
昨晚才下飛機,今天一大早汪瑋馥就將莫夏冶挖起來,要他帶她去見易稔寰。
懊來的始終逃不掉,莫夏冶只好乖乖的開車,送她去易稔寰療養的醫院。
路旁的景色優美,但坐在車子里頭的汪瑋馥,毫無心思欣賞,她腦子里只想著等等兒到易稔寰時,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
疾駛的車子減緩速度彎入—處佔地寬廣,建築物潔白干淨,綠樹青翠的醫院。
「這里是哪里?"汪瑋馥下了車,望著櫛比鱗次的白色建築物,覺得有些刺眼。
「MOFFITT-LONG,舊金山著名的醫院之一。」
「為什麼要來這里?"易稔寰又生病了嗎?
「總裁目前在此療養。」莫夏冶為車子上了鎖,領著汪瑋馥往前走去。
「療養?"
「有什麼事你直接問總裁吧!"他無權替他解釋。
事實上,他帶汪瑋馥來見易稔寰一事,他還沒那個膽讓他知道。
他的病真的還沒好嗎?汪瑋馥一直以為他這次的不告而別,只是因為他不喜歡她了,沒有想到也許背後還有其他原因。
可是她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他什麼事都不告訴她?
是認為她沒必要知道嗎?
兩人走入其中一棟白色大樓,搭電梯上樓。
在易稔寰病房前,汪瑋馥瞧見了易珞心跟一名氣質雍容的中年婦女。
「珞心。」汪瑋馥一瞧見她,立刻快步奔了過去,拉住她的手,急切的問︰「你哥哥怎麼了?"
易珞心在看到汪瑋馥的同時,表情轉為憤怒,美麗的眼瞳進出敵意,不客氣的甩開汪瑋馥的手。
如果不是因為汪瑋馥,她哥哥也不用再次受到病痛折磨、無須再次心髒栘植、無須待在病房里,與可能發生的感染與排斥以生命相賭。
她討厭死這個女人了!
「這位小姐是誰?"中年婦女問易珞心。
「媽,她是……」易珞心悄悄在易母耳邊解釋汪瑋馥的身分。
「就是她?"易母臉色大變,「是她害稔寰再度發病?"
易珞心點點頭。
「你來這里做什麼?"一明了對方身分,易母立刻憤怒的朝汪瑋馥咆哮。
「媽!哥在休息。」易珞心連忙拉拉易母,要她控制音量。
「哼!"易母拽住汪瑋馥的手臂,將她拖往電梯方向。「滾!害人精,別再來害我兒子!"
「伯母?"汪瑋馥一頭霧水,「請問是怎麼一回事?"
「你還敢問?"易母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用她的命來延長她寶貝兒子的壽命。「如果不是你,我兒子需要再次作心髒移植手術嗎?"
「心髒……移植?"水眸霍地睜大。
易稔寰的心髒病嚴重到,需要靠心髒栘植!?
她竟然都不曉得!
「不要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易母恨恨的瞪著她,「心髒移植就算成功了,也不代表他會安全無事的一直到壽終正寢。我是多麼小心翼翼的在呵護著他,想不到竟被你給一手破壞了!"
易母激動的老淚縱橫,「早知道就不讓他回台灣,一回去就遇到掃把星,一回去就出事……嗚……」
「媽,你別哭,對身體不好。」易珞心安撫著易母。
「對不起……」不知所措的汪瑋馥眼眶噙淚,不曉得該怎麼訴說她的歉意,「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然我就……」
「請你滾離我們的視線!"易珞心咬牙切齒的對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莫夏冶命令,「把她的店收回來,我們不租給害人精。押金還她,請她另覓地點去,別來害我哥!"
「小小姐……」總裁不可能準的。「這應該不是總裁的意思……」
「照珞心的話去做!"
易母直接下了命令,這下莫夏冶不遵守也不行了。
「是。」
「把她帶走!"易母背轉過身去。
「汪小姐,我們走吧!"莫夏冶莫可奈何的說。
「等一下。」汪瑋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知道再說多少次的抱歉都沒有用,可是拜托你,讓我見稔寰一面好嗎?"至少……至少讓她親口對他道歉。
「珞心,趕她走,別再讓我看到她!"
「夏冶!」易珞心以眼神朝莫夏冶示意。
「汪小姐,別再堅持了。」莫夏冶試圖將汪瑋馥扶起來,汪瑋馥卻堅持不肯起來。
「讓她在這跪到死!"易母嫌惡的瞥了眼。「珞心,幫我交代護士,不準讓任何閑雜人等進去看稔寰。」
「好。」
見易母與易珞心忿忿離去,莫夏冶嘆了口氣,蹲在汪瑋馥面前。
「汪小姐,我們先走吧!回去再想辦法,好嗎?"
汪瑋馥猶豫了好一會,終于在莫夏冶的要求下,離開醫院。
站在停車場里,開了車門的汪瑋馥,卻遲遲不肯進入。
在這樣濃烈的恨意之下,她真的有機會見到易稔寰嗎?
如果她知道他的病,她就不會讓他淋到雨,不會讓他還跑過來追她……
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要讓他知道她有多悔恨,她要讓他知道她心中的歉意,不管旁人如何阻止,她都一定要見到他!
「汪小姐?"已經坐進車里的莫夏冶,納悶的喚遲遲不動的她。
砰的一聲,下了決心的汪瑋馥甩上車門,朝著醫院方向急奔而去。
「汪小姐!?"莫夏冶連忙解開安全帶,下車追了過去。
但汪瑋馥昔日可是田徑好手,沒一會就不見蹤影,讓追不到人的莫夏冶,獨自待在充滿綠意的道路上,不知該咒罵還是該怨嘆。
懊告訴易珞心這件事嗎?
莫夏冶猶豫了一會,選擇沉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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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易稔寰的房間總有護土跟家人來來去去,汪瑋馥找不著溜進去的機會。
她忍耐到晚上,會客時間過後,確定易稔寰的家人並沒有留下來過夜,在巡房護士後腳一離開,人立刻溜進了病房。
她小心翼翼的不發出任何聲音,緩步走近易稔寰的病床前。
他好瘦。兩頰凹陷,形銷骨立,皮膚部失去了光澤,毫無生氣。
汪瑋馥一見著他的模樣,眼淚立刻潰堤。
「對不起,都是我害你的……」
如果她一開始就跟他問清楚、如果她不吃無聊的飛醋、如果她不考驗他的話,這一切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她懂易母為什麼會這麼恨她,如果易地而處,她也饒不過自己。
溫熱的淚水滴落在瘦削的掌心,床上的病人動了下,雙眸緩緩睜開。
他雖然人病撅傲的,可那雙黑眸仍是閃爍著神氣。
「璋馥?"易稔寰乍見她的臉,有些驚訝。
汪瑋馥不可能出現在這里,他嚴厲交代莫夏冶不準透露出他的病情,所以,這是他的夢境羅?
丙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
他日日思念的小人兒到他夢里來看他了。
他的突然清醒使得措手不及的汪瑋馥,一口氣哽在喉頭,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的指尖微動,汪漳馥見狀,立刻跪在床沿,伸手握住他的。
這一握,眼淚掉得更凶了。
這不是老是喜歡握著她的手放在臉上摩蹭的溫熱大掌,他好冷,幾乎模不著肉,讓她心中歉意更深。
「你怎麼哭了?」
「是我……害你病得這麼嚴重……」她嗚嗚咽咽哭泣。
「傻瓜,這與你無關。」
汪瑋馥猛搖頭。「不要安慰我,我知道是我害你淋了雨,才會變得這麼嚴重。」
易稔寰輕嘆了口氣,笑道︰「不是的,如果不是你,我說不定活不到現在。」
她不懂。「怎麼說?"
冰冷的指尖踫觸她精巧的臉蛋,「其實我很想叫你等我的……」
「那你為什麼不說?"單單一句「保重」幾乎快將她的心給撕裂了啊!
「我不想用承諾束縛你,」他的雙目變得迷蒙,「我只會用行動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我也好愛你。」她下定決心似的堅決道︰「我等你,我會等你。」
「璋馥……」
「不管你幾年後才能回台灣,我都會等你,就算等到變成老婆婆,我也會等你……嗚……一定會等你……」她忍不住將臉枕在他掌心痛哭。
「你好傻。」
「四肢發達的人本來就頭腦簡單嘛!"她氣惱的說︰「而且不管到時候我有沒有男朋友,是不是嫁人有小孩了,你不是一樣會把我搶回去嗎?與其到時被罵得臭頭,我寧願等你!"
「呵……」他被她逗笑了。
講了太久的話,他累了。
他不想離開有她的夢境,可是他無法自主。
「叫我等你!快說!"她任性的輕喊。
他完全投降。
這是夢,所以他可以自私的將心底的聲音告訴她。
「等我……」他的眼皮重了,「等我回來,不準交其他的男朋友,不準……」聲音漸漸弱了,他閉上眼沉沉睡去。
「稔寰?"汪瑋馥輕輕喚了他幾聲,見他沒反應,猜他是睡著了。
她摘下束著馬尾的發帶,擱入他掌心,再將他的手收入被子里,拉好被子,低頭親吻了他干裂的唇。
「我等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回台灣來見我,這是我們的約定,你一定要遵守!不準……」她用力眨回欲奪眶而出的淚,「不準死,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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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易稔寰醒來時,在手中發現了異物。
他將小小圓圓的彈性發帶舉至眼前,上頭的金色幸運草圖案讓他覺得熟悉。
這東西哪來的?腦中突然閃進一名擁有陽光般笑臉的女孩,她甩動的馬尾就是用這樣一條發帶束著的。
璋馥!?她來過了?
他想起昨晚似真似假的夢境。他一直以為那是一場夢,想不到真的是她!
為什麼她會知道他人在這里?
易稔寰立刻聯想到,一定是幾日前被他派去台灣將企畫書交給汪瑋馥的莫夏冶。
莫夏冶沒那個膽違背他的命令,一定是汪瑋馥使用了什麼手段,逼迫他將他的情況泄露的。
他還是被她瞧見了現在的虛弱模樣。
他輕嘆了口氣。他不過是株外強中干的大樹,一個不小心,就會垮了。
「叫我等你,快說!"
他想起她的任性。
他愛她,所以心底其實想叫她等他,可也因為他愛她,所以他不忍心束縛她。
他要等到他恢復了健康,具備了保護她的實力之後,再讓她成為他的!
思緒遠揚,他憶起兩人同班的那一個夏天,一日中午,汪瑋馥與幾名較為要好的同學將桌子並在一起吃中飯時,其中一名女學生一時興起起的話頭
「我覺得現在的男生都好娘娘腔喔,感覺很沒用,一點都不值得依靠。」
另外兩名同學立刻點頭附議,接著開始討論起自己喜歡的男孩子條件。
其他三名女生說了什麼他一點都不在意,但輪到汪瑋馥時,他忍不住豎耳偷听。
「我希望他跑得比我快。」汪瑋馥笑道。
跑得快?易稔寰的眼神黯淡下來。他連跑步都不被允許,怎麼可能贏得過校內田徑賽第二名的她?
「跑得快?"A同學眼楮一亮,「跑得比你快的男生就只有一班的劉其森了。」
「原來你喜歡他啊?"B同學還故意惡質的搓搓她的手臂。
「不是啦,我沒有喜歡他啦!"汪瑋馥俏臉通紅。「而且我又不只喜歡跑得比我快的……」
「還有什麼條件是劉其森沒有的?"C同學根本是認定了汪瑋馥喜歡劉其森了。
「因為我比較任性,所以我希望他是個心胸寬大的男人,嗯……就像棵大樹一樣,不管我飛到哪,他都會在原地守候我,寬容的包容我的一切,不會束縛我……」
還沒說完,立刻噓聲四起。
「這種男人啊,死光了!"A同學擺擺手。
「可憐的璋馥,照你的條件,你得當一輩子老姑婆了。」B同學甚表同情的假意擦眼。
「一定找得到的吧……」說到最後,汪瑋馥也不太確定了。
這樣的男人真的很難找嗎?易稔寰在她靈活的水眸瞧見了疑問。
「搞不好劉其森會是一棵大樹喔。」C同學托著腮說。
這女人一定是劉其森派來的。易稔寰陰狠的瞪了她一眼。
「劉其森是不錯啦,」A同學竟然也加入贊同行列,「而且他黑黑壯壯的、就像一棵大樹般有安全感,跑得又比你快,就他啦!"
「可是我並不喜歡他啊!"沒想到同學竟然變成了紅娘,汪瑋馥有些失措。
「但是他喜歡你耶!"C同學道。
完全不知道有這一回事的汪瑋馥,一個愕愣,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誰都知道他喜歡你,難道你不知道嗎?"B同學不敢置信,哪有人這麼遲鈍的!?
汪瑋馥紅著臉搖頭。
「那你要不要跟他交往看看?"C同學開始鼓動。
「他人不錯,是可以考慮喔!"A同學也加入游說行列。
三名女生害得汪瑋馥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只能一再聲明︰「可是我真的沒有喜歡他……」
她喜歡的是我!易稔寰忍無可忍的站起來,經過她們旁邊的時候,有意無意的踢了桌腳一下,聒噪聲瞬止。
B同學生氣的抬起頭,在瞧見易稔寰不悅的神色時,訥訥的吞回已到唇辦的憤怒,臉上表情變得不自然。
「對不起,吵到你了嗎?"
誰都看得出來B同學對易稔寰有好感,事實上不只是她,另外兩名同學也偷偷愛慕著他,可他喜歡的只有汪瑋馥。
他的身體永遠不可能跑在她前方,但他可以成為一棵頂天立地的大樹,讓她自由的飛、任性的活;他會包容她的一切,待在原地展開雙手,讓她在疲累的時候有可休憩的地方;當她遇到困難時,他可以幫她出主意……他只要能見到她的笑容,就開心了。
上一次,他因為心髒病以及為了培養足以掌握父親事業的實力,所以他花了八年時間才能出現在她面前,但這次,他不會再讓她等那麼久了。
握緊了手上的發圈,他在心中暗暗發誓。
「哥,你醒了?"易珞心走進病房,「今天覺得好嗎?"
易稔寰將臉轉往易珞心的方向,劈頭就問︰「璋馥昨天來了?"
易珞心聞言一呆。
他怎麼會知道?八成是莫夏冶偷偷通風報信,她一定要找機會將他開除。
易珞心的表情一會驚愕一會生氣,雖然沒有直接開口承認,但已經給了易稔寰答案。
「什麼時候來的?"
「我不知道!"易珞心一臉不悅的撒著謊。
「珞心,我知道你把我發病的原因歸咎在她身上,但這是不公平的。」
「我才不管什麼公不公平,是她害你重回八年前的惡夢,我是不可能原諒她的。」易珞心氣呼呼的說。
「她並不需要你的原諒。」易稔寰盡力讓情緒保持平穩。
「哥!"易珞心生氣的吼著,「她真的這麼重要嗎?比我還重要?"
他微笑點了點頭。
什麼嘛!"我不懂她哪里好。就算她的確是長得蠻可愛的,可是隔壁的南薰還比她漂亮,為什麼你拒絕南薰,卻要一個小黑炭?"
「不是要不要,而是愛不愛的問題。」
「你到底喜歡她什麼啊?"易珞心氣惱的跺腳。
「很多,但不需要解釋給你听。」
「珞心,你怎麼在對你哥發脾氣?"遠遠就听到易珞心嚷嚷的易母,一進房就忍不住先數落女兒。
「媽,」易珞心氣得紅了眼眶,「哥他竟然說,台灣那個小黑炭比我們還重要。」
「你是說那個汪小姐?"
易珞心用力點頭。
看情形,兩母女都見過汪瑋馥了。
在夾雜對汪瑋馥的怨懟時,出口必無好話,易稔寰不由得氣惱他當時不在現場,無法保護她。
「我不準你再跟那個害人精在一起。」易母鄭重的下了命令。
「媽,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易稔寰平靜的說︰
「什麼事?」
「沒有璋馥,八年前你的兒子在手術台上就熬不過去了。」
「胡……胡扯!"易母才不相信汪瑋馥有那麼大的魅力。
「是真的,所以,請不要排斥她,因為她是我愛的女人。」
易稔寰誠摯的眼讓易母不由得相信了他的話,可是那個女人害慘了他兒子,就算她曾有過一百個好,也會因為這個壞而成了負分。
「好,我不排斥她。」易母點了點頭。
就這樣妥協了?易珞心沒想到媽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容易被說服了。
易母暗中捏捏易珞心的手,易珞心立刻會意母親心里一定有其他的打算。
「媽,珞心,」在母女兩人互相捏來捏去,互換訊息的時候,背後的易稔寰輕而堅定的開口︰「我回台灣之後,一定要看到等著我的她。」
「你放心,」易母笑著轉頭,「我會通知夏冶好好照顧她,還要幫忙照顧她店里的生意。」
現在病人最大,病人說的話都是對的,一切,等易稔寰病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