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敲響,一張傾城絕美的容顏出現在門後,「友東,準備好了嗎?」
張友東拿起外套,「可以走了。」
他們即將去為兩人締結一世婚約的地方,今天以後,他們的婚姻將受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保護。
開車加入公路上的車流之中,「你真的準備讓可瑞和你父母一起生活?其實安晨,我們結婚後完全可以把可瑞當自己的孩子來養……」
「可瑞不會再回來了。」
安晨這樣莫名的一句話讓張友東怔然,可瑞難道不是一直都在由她照顧嗎?
安晨轉頭看向張友東,「可瑞跟他生父走了,以後都不姓安了。」姓林,林可瑞,呵,真難听。
張友東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可瑞的生父是誰?林墨陽?」
他果然早就知道了,安晨也不打算隱瞞,「是。」
「可瑞的母親呢?是你?」
「不是!」安晨以極快的速度打斷他,然後說︰「我不是。」她用力深呼一口氣,輕輕低喃︰「我不是。」
車子轉了一個彎停在一處公園前。
張友東靠向椅背,他的聲音顯得有幾分疲憊︰「安晨,我不能和你結婚。」
安晨看向窗外,公園里的稚童正在玩耍,嬉笑吵鬧,經常爭得面紅耳赤,可是轉眼間在一起玩泥巴的還是他們。半晌,她輕輕應答一聲︰「我知道了。」
張友東苦笑,「是,這才像我面前的安晨,無論我和她說什麼,她都可以淡淡地表示她知道了。安晨,你不知道你有多殘忍。」
安晨輕輕皺了皺眉,不想要結婚的人是他,為什麼也是她的殘忍?她不懂。
「安晨,你自己沒有發現嗎?你拒絕我走進你的世界,除了你願意給我看了一部分安晨,其他所有的,你都對我隱瞞,拒絕我深入,無論是你的父母兄弟,還是你的佷子。」
「我……」沒有吧!
安晨眼中泛起疑惑。
「我早就準備好了,只要你向我開口,我願意接受你的過去,即使它並不光鮮,即使它滿是傷痛,只要你向我述說,我發誓我會是世上你最好的听眾,我會擁你入懷,安慰你,告訴你我對你的愛意並不因此而更改哪怕星點,包括可瑞,無論他是不是你的孩子,我都願意接受他,我說這些你相信嗎?」
安晨抬頭看他,「我相信。」
張友東淒然笑了一下,「可是你不給我這個機會。」
「我……」
「我願意接受你的過去,可是安晨,你卻並不想要我接受,你希望我和你一樣,無視那些,我不是做不到,可是當另一個男人橫越在我們中間的時候,你要我怎樣去一無所知?那個人是孩子的父親,他和你有些刻骨的回憶,你卻忌于向我提起,安晨,對不起,我接受不了。」
安晨咬了咬唇,「如果你說的是這些,我可以告訴你。」
張友東卻搖頭,「你只是不愛我。」
「我……」
張友東伸出手指放在安晨殷紅的唇上,「不要解釋,你雖然不愛我,但我卻是愛你的,你也許只是因為羞愧想要解釋,我卻會確確實實地感到疼痛。」林墨陽,你成功地讓我打消了娶她的念頭。
安晨終于沉默了。
兩人都靠在椅背上,各有所思。
其實想想,張友東說得對,他們的感情中,的確是她虧欠他。
這一次,可瑞由林墨陽帶走,她也並未有絲毫必要告訴友東,這種不將對方放在心上,才是他最難以接受的吧!
所以,他不願意娶她了。
三個月後,美國加州。
夜半听到聲響起床的安景樂打開燈,「姐,你在干什麼?」
安晨搖搖頭,「沒有,我就听見外面有聲音。」
「什麼聲音?」
安晨仍然只是搖搖頭。
景樂走過來一手摟過安晨,「姐,這里是加州。」
「啊——我知道。」安晨說,「景樂你去睡吧!」
「你呢?」
「我睡不著,想坐一會兒。」
「我陪你。」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你去睡吧!」
景樂擔心地看著安晨,拗不過她,只好回房,「有什麼事叫我。」
「好的。」安晨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
三個月前安晨和張友東婚禮的失敗,安家人決定讓安晨出國走走,安景樂作陪照顧,剛開始安晨舉止還極是正常,似乎那場已經鬧得整市人盡皆知的婚姻忽然告吹與她絲毫沒有關系,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安晨越來越神經易感,近一個月來少有安眠,總是半夜驚醒,問她什麼她也不說,只是說想要一個人呆一會兒。
對于這種情況,安景樂束手無策,正計劃著早點回國。
抱著雙膝坐在沙發上的安晨輕輕咬著自己的膝蓋,她忽然抬起頭來看向大門,然後一步步向外走去,打開房門,視線在黑夜里搜索。
她索性也不進屋了,就坐在門前的台階上。
她只是,只是听見可瑞的聲音了,可瑞有時候在哭,有時候在叫姑姑,腦子里似乎總有一種幻象,打開門,就可以看見可瑞可憐兮兮地出現在她面前。
她的可瑞啊,一直哭著說「姑姑不要丟掉我」的可瑞啊!
可是……
晚風很冷,安晨將自己環成一團,她不是討厭那個孩子的嗎?知道他存在于她的身體里的時候,看著他出生的時候,他一點點地長大……
他的存在,明明是伴隨著她無盡的痛苦和折磨的啊!
安晨輕輕抬起頭,視線又在黑暗中探尋了一輪,然後失落地將腦袋擱回膝蓋上。
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原來疼痛,也成為了身體再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姐,這邊。」景樂提著行李叫她。
安晨一怔,才意識到自己在隨著人流行走,她怔怔地模模鼻子,走到景樂旁邊,景樂擔心地牽住她的手,「姐,你不要到處跑。」
真丟人啊,居然被景樂當成小孩子一樣照顧。
可是雖然是這樣,思緒卻仍然飄忽得不可捉模,她再一次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
「姑姑——」
機場里人來人往,人流如織。
安晨忽然四處張望,景樂緊緊拽住她的手,「姐,你怎麼了?」
安晨緊抿著唇搖頭,又是錯覺嗎?可瑞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姑姑——」
安晨忽然用力甩開景樂的手。可瑞,可瑞,你在哪里?
安景樂顧不上照看行李,忙追上安晨,「姐,姐,你怎麼了?」
安晨用力抓住安景樂的手臂,像抓上大海里的一根浮木,「景樂,你听見可瑞的聲音沒有?你听見沒有?他在叫我。」
景樂將安晨抱在懷里,「姐,姐,我們現在就去找可瑞好不好?」
安晨將腦袋埋進景樂的胸口,用力地呼吸。
三分鐘後,她輕輕搖頭,「景樂,我們回家吧!」
「我去把可瑞接回來。」
安晨搖頭,她轉身向機場外走去,「景樂,我不想見到他。」
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平靜和樂的,現在這樣,也很好……
邁出機場的時候,外面的陽光燦爛耀眼,安晨抬起手來擋了擋太陽,臉色蒼白得仿佛陽光可以穿透而過。
「姑姑——」一個小冬瓜一樣的身體撞在她腿上。
安晨有些失神地看著抱著自己大腿撒嬌的小男孩,男孩子抬起臉來,一副玲瓏可愛的笑臉,帶著稚女敕的女乃腔︰「姑姑,可瑞好想你。」
安晨輕輕蹲子。
是夢嗎?
她雙手捧著可瑞紅潤的臉蛋,忽然落下淚來,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