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三天,蕭勵行終于忍不住了,拉住佳音征信社里專司跟蹤偷拍的攝影師石青詢問︰「你知不知道芳郁到哪里去了?」
石青的眼楮從厚厚的玻璃鏡片後看向他,茫茫然的回答︰「你是她‘老公’,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這句話說得蕭勵行臉上一陣熱,雖然他跟林芳郁並沒有舉行婚禮,但是公司里的人都已經把他們當成一對夫妻了。而他這次的「婚禮」,他曉得公司里有許多同仁很不諒解他的負心。
哼!這些人不曉得他的鴻鵠之志才會這樣責怪他,既是如此,又何必與他們計較!
「見到她,告訴她趕快回來。」他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石青專屬的剪輯室。
但他越想越覺得不妥當,所以走進了擴展公司後斥資興建給公司演員訓練演技的「排練室」,里頭只有李中麗和李中玉這對雙胞胎姐弟。
他們听到有人進來,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他,立刻裝作沒看到,又回過頭去表演夸張版的「秦香蓮和陳世美」。
「多少年糟糠夫妻,我們同甘苦、共患難,你今朝為了榮華富貴,就要拋妻棄子……不,是趕盡殺絕,殺人滅口。」
「不,香蓮,我是個男子漢大丈夫,為了似錦的前途,我怎能拘泥于男女私情?」
「所以你就去娶當朝公主當駙馬?」聲音陡地拔尖,大有潑婦罵街的傾向。
蕭勵行若還不知道這是在罵他薄情寡義,那他就是笨蛋。
但為了面子,他知道也得裝作不知道。清了清喉嚨,他平靜的問︰「你們知不知道芳郁在哪里?」
他們兩姐弟也沒理他,又繼續演。
「從今以後,我們恩斷義絕,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扮秦香蓮的李中麗拂了拂衣袖,來到蕭勵行的面前,臉上充滿不屑,「讓開,我要去開封府找包青天鍘美。」
他往旁邊稍微閃了一下,不是他怕員工,而是這個李中麗跟林芳郁一向感情融洽,比姐妹還要像姐妹,所以要想知道林芳郁在哪里,還是不要惹李中麗生氣得好。
「如果芳郁跟你聯絡,麻煩告訴她,我在找她。」
李中麗白了他一眼,「不用了,她已經死了。」
心一震,他不及細想,便下意識地抓住李中麗的手臂,「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被你殺死了,不是嗎?」李中麗瞪著他。
「我沒有。」
「從芳郁認識你那一天開始,她就一天天的枯萎,在你宣告要娶沈愛華那一天,她就正式宣布死亡。」
她……不再愛他了?
不!不會的。
「住口。」他生氣的大吼,「不要忘了誰是老板。」
李中麗也不怕他,以她跟弟弟現在的演技,哪個劇團不是搶著要他們,之所以還留下來,都是因為林芳郁這個笨蛋拜托的。
不想跟他多說廢話,她哼了一聲,大步離開排練室。
李中玉也跟上,經過蕭勵行旁邊的時候,意有所指的說︰「我覺得芳郁姐像人魚公主。」
而他,就是那個王子,王子娶了別國的公主,那個愛上王子的人魚公主在傷心之余,又不忍傷害王子,所以在黎明前躍入海里,化成七彩泡沫消失。
林芳郁決定離開,離開他的世界嗎?
不!他不接受這樣的結果,他要跟林芳郁過一輩子,無論如何,他絕不放她走,她這一輩子別想離開他。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途中經過秘書的座位。
「吩咐下去,全部的人都去尋找芳郁的下落。」他跟秘書這樣吩咐。
三十九歲的白淑君訝異的抬起頭看著這位年輕有為的社長,「社長,你在委托我們征信社辦案嗎?」
他是社長,算什麼委托!
「我是命令你們做事。」
「找社長夫人?」白淑君小心翼翼的問,因為她看得出來,社長已經快到勃然大怒的邊緣。
「她不是社長夫人,給我找到她,其余的不用多問。」此事只關系她和他,其余閑人管什麼閑事?
「是。」白淑君只能這樣反應,表情冷淡的看著他甩門進入辦公室。
她什麼也沒做,低下頭繼續社長來之前的工作。
林芳郁跟她的感情還不錯,所以在離開之前有讓她知道,對于蕭勵行的變心,她不會逃避,她會面對,很冷靜、很平常心的面對。
不過白淑君還是暗地里嘆一口氣,這個蕭社長野心實在太大了,如果他能夠滿足于現狀,好好對待林芳郁,她相信他們會是一對讓人稱羨的恩愛夫妻,如今……恐怕風雨飄搖。
「勵行,你覺得這個樣式如何?勵行?」沈愛華搖晃著蕭勵行的手臂,試圖引回他的注意,她嬌嗔道︰「你到底在發什麼呆?」
他歉然一笑,「沒什麼,想一些公事而已。」
事實上,他是在想伊人芳蹤,已經一個月了,林芳郁無消無息,讓他擔憂得夜夜難眠,他終于體會到了古人所說的相思成災。
人真是賤,直到失去了才知道懊悔。
「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瞧,都瘦了一大圈。」沈愛華上下打量他,眼中有一些心疼,「算了,我們不看戒指了,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他被拉著離開珠寶店,整個人恍恍惚惚的,仿佛是個木偶。
而在他們的身後,遠遠的跟著一個戴墨鏡的女人,縴細且修長的身影踩著布鞋不疾不徐的跟著。
要是以往,以跟蹤起家的蕭勵行絕對會發現異常,但現在他根本心不在焉,滿腦子只想著「她」在哪里,根本沒發現到身後有人跟蹤。
「我們在這里休息一下好嗎?」沈愛華突然停下腳步。
只要不是回到那個充滿林芳郁回憶的家,哪里休息都好。
所以蕭勵行點點頭,就這樣不知不覺的被沈愛華拉進了「飯店」。
那縴細的身影停在飯店前,不再前進,只是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墨鏡後那早已泛紅的眼眶又蓄積起淚水。
良人與新歡一晌貪歡,哪管舊人心碎神傷?
踉蹌的腳步乏軟,她坐倒在路旁階梯,靜靜的獨嘗傷心,想讓自己徹底死心。即使親眼目睹,她依然……放不下……
可惡!她到底要笨到什麼樣的地步才懂得放手?
飯店房間里,蕭勵行訝異的看著沈愛華圍著浴巾從浴室出來。
看了看四周,他這才省悟這里應該是飯店的房間,沈愛華的「休息」竟然是這樣的。
他苦澀的揚起嘴角,並沒有阻止沈愛華坐上他的大腿。
「勵行,我們已經好久沒……沒那個了……」嬌羞的臉龐偎進他的懷里。
是很久了,自從林芳郁離開,他也沒了「性」致。
明明知道不該如此冷落「公主」,但是身體不听腦袋命令,沒反應就是沒反應。唉!男人最大的悲哀就是臨場無用。
「愛華,我真的很累。」他嘆了口氣,心中滿滿是對沈愛華的愧疚。
一抹失望掠過她的臉龐,但她很快掩飾過去,強裝笑顏說道︰「沒關系,是我不夠體貼,你不要太在意。」
怎麼可能不在意?金山銀山就在面前,卻無力采取。啊!他夢想中的王國,就要這樣失去了嗎?
他也想努力呀!但悲哀的是,力不從心。看來他得借助外力來幫忙,威爾剛或許可以派得上用場。
男人當到這種地步,也真夠可悲的。
懊死的林芳郁,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有多慘?
「那……你在這里好好睡一覺,休息一下。」沈愛華穿上了衣服,臨出門時這樣說。
他躺在床上,揉著額頭,無力的點點頭。面對這樣溫柔體貼的女人,卻無力報答,他的心底涌出那麼一點點愧疚,完全沒瞧見沈愛華露出輕鄙的神色,默不作聲的推門而出。
沈愛華來到走廊後,原本優雅溫柔的表情變得非常狠戾。
「沒用的家伙!」她啐了一聲,用力的蹬著高跟鞋,然後從皮包中掏出手機,迅速的撥個電話。
「Michael,現在有沒有空?我在老地方,房間號碼我等一下傳簡訊給你,你給我立刻過來。」
走到一樓櫃台,她也不唆,直接說︰「給我一六六號隔壁的房間。」
她就是故意要在蕭勵行的房間旁邊辦事,哼!
蕭勵行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著,卻被隔壁房間傳來的聲音吵醒。
一開始,他還搞不清楚是什麼聲音,但仔細聆听了一會兒,他終于明白,是魚水之歡的叫聲。听起來,隔壁還挺享受的。
不由自主的,他豎起耳朵去听那女聲興奮的高吭。
他突然想起林芳郁在他身下嚶嚀婉轉的申吟,白皙的肌膚因為情潮而泛起玫瑰色的暈紅,每每引得他更加騷動,不可遏抑的在她身上放肆馳騁。
這樣的魚水之歡常常弄得她筋疲力竭,半路暈過去,然後兩人緊緊相擁,直到第二日中午誰也沒力氣離開床榻。
懊死!
他猛然發覺多日來毫無反應的下半身,竟然在「回憶」的時刻昂首挺立,蓄勢待發……但,他現在上哪兒找對象發泄?
真是該死!
他終于覺悟,這輩子他是栽在林芳郁身上了。
既然如此……他更加不能讓林芳郁離開他。
拿出手機,他撥著號碼。事情總得解決,既然林芳郁是為了他的婚事而離開,那麼讓她回來的最好方法就是把這件婚事取消,對吧?
他剛撥完電話,真是巧,隔壁似乎也響起一陣手機鈴聲,鈴聲恰巧也跟沈愛華的一樣。
一個念頭閃過腦際。
(喂?)沈愛華的聲音適時響起,腔調有些慵懶。
棒壁的激情申吟頓時停止。
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愛華?」蕭勵行一邊說一邊悄聲打開房門。
(怎麼了?)
「我想我最近實在太對不起你了,所以我打算明晚好好補償你……」說著,他掏出隨身攜帶的簡單工具,試圖撬開隔壁房間的門鎖。
開玩笑,他可是征信社的老板,這種門鎖對他來說實在太小Case,果然,不到三十秒,門鎖輕輕開了。
(好呀!七點半在世貿大樓見。)
他已然掛掉電話,把門踢開,用手機的攝影功能把床上激情男女的丑樣全部攝錄進去。
炳!炳!炳!真是老天助他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一雙手推了推林芳郁的肩膀,她才猛然從茫茫思緒中驚醒過來,抬起頭,她看到的是一雙關懷的眼眸。
「該回去了吧?」徐慕淮輕輕的問道。
不用問他為什麼知道她的行蹤,一定是嚴焱天因為擔心她,所以把追蹤器偷偷裝在她身上,而且還叫他的結拜兄弟徐慕淮暗中保護她。
誰說客戶只能單純是客戶?客戶也能變朋友啊!
「我在這里多久了?」她問,聲音充滿了憂傷。
徐慕淮露出淡淡的笑意,「八個鐘頭。」
看了看天色,對于這個有習慣性說謊癖的男人,她自動把他話里的真實性打五折,所以應該是四個鐘頭。
「這麼久了啊!」她從階梯上站了起來,感到雙腿有些麻麻的,但她不管,逕自走向徐慕淮所指的車輛。
「你決定如何?」徐慕淮走在她身邊,狀似不經意的問。
「努力忘了他。」她說。
分手最大的報復,不是讓他的生活更加難過,而是要過得比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還要幸福美好。
說話間的兩人都沒發現到,蕭勵行就在他們之後踏出飯店,臉上露出多日未見的笑容,志得意滿的離開。
他們就此陰錯陽差,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