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國立美術館迎來國民期待已久的凡高名作《鳶尾花》,展出期間僅為兩周,藝術界的諸多名流紛紛前往觀膜,本台HKB再次提醒大家,展出期間僅為兩周。下面一條消息是摩薩瓦公國首相攜愛女來訪日本……」
電視里傳出女主播甜美的嗓音時,我正在廚房與差點焦 的面包片奮戰,而奈奈子一臉呆滯地咬著牙刷在我身旁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
「你究竟在說什麼?」我不耐煩地偏頭。
「IZAM的晨間節目什麼時候消失了……」拉過毛巾擦去嘴邊的白沫,因失去了浴室而被迫要在廚房完成每日梳洗的奈奈子朝身後起居室內正在哇哇響個不停的電視投去不滿的一瞥。
「感天謝地!」我忙不迭地對電視台的高層表達了由衷的謝意,「那個濃妝艷抹的男人究竟好在哪里……」
「你對視覺系搖賓欠缺審美的修養。而且你對IZAM沒有絲毫的了解,你沒有看過他寫的小說,他演的電影,甚至沒仔細聆听過一首他所唱的歌,就這樣任意以一個外表來評判攻擊他的行為只能證明你人格的下品。記住,永遠都別去批判你不了解的文化。」
「是嗎?」我諷刺地聳肩,「對于你的評判標準,我既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只是從今開始,終于可以不必一打開電視就先看到身高一米八卻穿著女裝的男人了。」
因為奈奈子家沒有鐘表,每天起床便隨手打開電視是我這個正常人為獲得正確時間概念而被迫養成的一種習慣。
當然頻道的控制權永遠在奈奈子手里。雖然很想說,她看什麼我都無所謂;但作為一個男人我也有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的行為。
奈奈子所追捧的藝人名為IZAM,據說是視覺系搖賓樂團出身的美人。
好吧,我承認在奈奈子的影響下,我對視覺系藝人化著濃妝的臉已經抱持了見怪不怪寬容的情懷。但唯獨這一位……擁有普通男人不可能不羨慕的一米八的身高,卻每一天、每一天都穿著各款新潮女裝,用那張雌雄莫辨的美麗的臉,輕言細語地主持著令我左耳進右耳出的節目。
「歌手就該老老實實唱歌不是嗎?」
「你的思想完全停留在上世紀!」
「那也比冰河期幸存下來的你年輕。」
「好吧。」奈奈子不懷好意地瞄著我,「恐龍總比類人猿更高貴!」
我回她以一個清爽的微笑,「這就是你努力往猴子轉型的原因嗎?」
「阿沼,作為一個男人伶牙俐齒絕對不是優點!」
「但是當一個男人在日常生活中已喪失全部主動權以後,除了動動嘴皮子他還有其他發泄途徑嗎?」
「哈哈!」奈奈子心情超爽地重拍我的肩膀,面露滿意的笑容,「不錯不錯,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能感覺到你是我正確的選擇。」
「為什麼我卻從來沒有過相同的感受呢?」望著腳步輕快、端著裝有烤面包的盤子步向起居室的女王的背影,被疑問籠罩的我不禁喃喃自語。
「……新聞已經結束了?」
等我端著牛女乃出來的時候,奈奈子正在欣賞彩妝的新品廣告。也不是說我對新聞就抱有多大熱情,畢竟不管日本在國際間的風評有多麼的差,電視台也不會據實播報。但讓奈奈子繼續欣賞彩妝廣告卻絕對會影響我小人物的錢包。
「新聞只是經過選取的國際八卦周刊……」奈奈子順手接過我遞來的杯子,大概對此新品沒什麼興趣竟然配合地把鏡頭切換回晨間新聞。
「偶爾也會听到有用的實質內容。」我咬著面包,完全是為了反擊地答道,「比如剛剛不是在說凡高?」
「你對凡高的理解力能達到平均水平線左右嗎?」
「大概像阿甘一樣,距離及格線也差不了太多。」
「……哼。」意義不明地哼了一聲後,奈奈子托著臉頰,不知在想什麼,忽然做出令我險些噴出牛女乃的決定。
「既然閑著也是閑著,我們也去參觀名畫吧。」
當時我就應該注意到,奈奈子會對畫展感興趣這件事本身,已經意味詭異地開端了。而她任何一次的異想天開,經驗證明也總會以我的災難作為收場……
「世界上最昂貴的十幅名畫,《鳶尾花》,于1889年5月完成。鳶尾花是凡高非常喜歡畫的植物之一。1892年,唐基以300法郎的價格將這幅畫賣給了評論家奧克塔夫‧米爾博。這幅畫像許多其他凡高的畫一樣,在他死後不斷地轉賣……」
宛如長蛇緩慢蠕動的隊伍前,擁有傲人身姿的美女手持話筒深情講解。而百分之六十的男性參觀者都和我一樣,以低頭的姿勢欣賞美女短裙下的修長雙腿。
「日本人喜歡扎堆的惡習什麼時候才會得以糾正?」
以手當扇在胸前拍打,奈奈子嫌惡地揚起標志性的弓眉。
「大概要等你糾正浪費習慣以後吧。」其實我也沒想到竟有這麼多人一起跑到國立美術館。
「說過多少次了,只要把物品用在正確的地方,就不叫浪費!」
「說得好。那麼這樣修改前言吧,等你明白什麼叫正確以後,日本也會加入聯合國呢。」
「如果自衛隊的小伙子們在場,你已因叛國罪被逮捕了。」
「一般的情況下,在日本犯下叛國罪的政治犯,都已經是全世界人民真心喜愛的英雄了呢。這個情況也應用于相反的立場。」
「就是說日本的英雄一般是全世界仇視的對象?」
「你要學會用反論的觀點說心里話,不然先被自衛隊逮捕的一定是你。」
「那麼正好,我就征服自衛隊然後指揮他們接管這腐敗的國家吧。」
「那還是保持現在的腐敗好了……」
這時排在我們前面的中年大叔忽然轉頭插嘴︰「你們是哪國的留學生?」看來他對我們如此肆意踐踏日本人自尊的言論感到一定程度的憤慨。
「中國與朝鮮。」抱著雙臂的奈奈子神情自若地撒謊。
「哦……」大叔馬上露出原諒我們的眼神,並且謙虛地把頭又低了三十五度。
「遇到還存有良知的日本人民時,以被害國子民的身份活動會相當方便呢。」奈奈子小聲地對我說。
「只在批判自己的國家時才有用吧……」我模著鼻子,警戒地瞄了瞄左右。希望這里沒有國防大臣派到民間的激進派分子。
話說回來,日本人還不是一般的悠閑啊。
即便是通用假日的周末……也不必一股腦地都擠到美術館里來吧?頭戴漁網帽腳穿大象襪典型高中生裝扮的女孩子緊貼在衣著不菲的貴婦人身後,三件套西裝男的旁邊則站著穿深色和服的老爺爺……凡高的FANS還真是含概量廣泛到了令人想裝作不質疑都不成的地步啊。當然其中也包括堂而皇之地冒充朝鮮人民的奈奈子這種人。
「說起鳶尾花這種植物……花語很奇怪呢,有‘無望的愛’的意思。凡高為什麼喜歡這種不吉利的花?」奈奈子蹙著眉梢,又問這種我不可能回答得上來的問題。
「是嗎?我記得是代表幸福與希望的意思……」凡高的口味我雖然不懂,但如果說起花語,我這個前文學社社長還是很有自信的。
「你為什麼事事都要和我唱反調?」
「但這回是事實!或許它同時具有兩種不同的意義吧。」
「就算這樣也還是太奇怪了,無望的愛與希望難道不是完全相反嗎?」
「絕望與希望正如很多事的轉換都只在一線之間。或許正因為鳶尾花有如此的意義,凡高才會喜歡吧。」
「在凡高的問題上,與阿甘同級別的人就不要冒充內行了!」
「是嗎?」感到火大的我,正想著該如何才能施以制命的反擊……
毫無預兆,美術館的大廳隨著「啪」的一聲驀然陷入一片漆黑的世界。
就像日本的電力系統突然遭受怪獸的襲擊,導致一切發電設施連掙扎的空隙也沒有便銷聲匿跡,為了保護展品而刻意安裝了不會損毀名畫的燈具,連陽光也被凡高大人摒棄隔離在厚重窗簾外的下場就是這個短暫的剎那,展廳內充塞各種各樣的尖叫以及一連串混亂的悲劇。
「有恐怖分子——」
不知道哪位幽默感強烈的仁兄率先喊出了令奈奈子為之一振的口號。接著人們就像被惡狼光顧的羊群一樣,開始四散奔逃。
拿著手麥的講解員大聲呼喊讓大家鎮定,但人類這種生物天生具備越是有人指揮就越能令場面失控的超能力。
站在原地的我被身邊的人流擠得好像海底的比目魚。能在美術館體會坐電車的經歷,大概也只有日本這個國家能辦到吧?
與其站穩雙腳不如隨波逐流,這樣反而不容易受傷,我牽住奈奈子的手,任由人流把我們擠到樓梯口的位置。
門被推開的瞬間,從下層打上來的自然光令我不由得眯起雙眼。而陽光下的人類有辦法立刻換出一副與適才黑暗中判若兩人的面具。
「奈奈子你沒……」語尾的話聲凝固在空氣中。
與我牽手的中年胖叔叔正一臉感激地看著我,「謝謝、謝謝,不愧是中國來的留學生,真是太感謝你幫我引路了。」
「……」
此刻,我有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五分鐘之後便得到了驗證。
坐在原本一生也無法進入的美術館高級會客室,我疲憊地捂住臉,任由深深的嘆息自指縫間泄露。主啊,我願從此成為您的信徒,因為我知道朝日奈奈子一定會是魔王的從屬。
「你是怎麼做到的?」我苦笑著望向我的女友,深感佩服,「那麼短的停電時分里,你竟能打破原本位于僅只跨入欄內的高級裝飾品……而且是十五個花瓶中最貴的一個……應該說是浪費女王總會挑選最貴商品的直覺嗎?」
「這是災難事故。我只是覺得與其被人擠來擠去,不如到沒有人的展區內暫時避一避。」奈奈子在強辯後再次搬出我耳熟能詳的標語,「這全是你的錯!阿沼!為什麼你寧肯拉著大叔的手也沒有拉住我呢?」
「因為我的夜視能力就像你的責任意識一樣……」我無奈地宣布,「是負A級。」
「最近臉部用了什麼保養品嗎?」
當我惆悵地拿著鋼筆托著腮,凝望圓桌上刺眼的還債計劃表時,高見澤輕輕放下咖啡杯,說出莫名其妙的開場白。
「是指護膚品嗎?」我小口地啜飲咖啡,不無驚訝地挑眉,「原來你對這種東西感興趣啊。不好意思,我可從來沒有用過那些玩意呢,恐怕無法給你適當的建議。」
「……那你的臉皮是怎麼突然變厚的呢?」唇邊掛著充滿惡意的嘲諷,身著白衫衣黑馬甲的未成年員工,斜靠書架抱臂環肩用一副懶洋洋的眼神輕蔑地打量我。
「你在學校一定是交不到朋友的類型!」我警告他,「一杯咖啡也要斤斤計較的男人無法成為真正的男人哦。」
「如果真正的男人要像你一樣成天跟在女人身後卑躬屈膝,我不介意做第三類選擇。」
「……」完全無法反駁的我,腦內出現了一個天秤,如果早知道左邊是朝日奈奈子,我也不介意做第三類選擇。
說起來,我會淪落到要在西園的店里听高見澤的冷嘲熱諷,並且開始覺得有些人成為同性戀完全是有理由的,都要拜奈奈子招惹厄運的能力所賜。
有關那個被打破的花瓶……我已不願回想太多。
我唯一記得清的就是奈奈子的債務一定也會成為我的債務。而還債要從每一點滴的節儉作起。賴在西園店里解決早餐無疑是種最為務實的手段。
「我听店長說了您的事……」善良的美美亞向我投來同情的目光,「听說你在上周末去了香港並在九龍城遇到流氓,對紅花雙棍的老婆一見傾心,結果卻誤中人家設下的仙人套接著又……」
「等、等一下!」我不過是吃了幾餐免費三明治,西園用不著如此詆毀我的聲譽吧,「事情不是這樣的!」
「對。」搶在我之前伸出雙手按住美美亞,高見澤微笑著低下頭,「其實是朝日小姐偷走了美術館展出的凡高名畫遠走天涯,而不幸的他則被迫承擔起龐大的債務淪為乞丐……」
「耶?」信以為真的美美亞流露出小鳥般的天真神情,「原來電視新聞上說的名畫被竊一事,是朝日小姐所為嗎?」
「當然不是!」
這個霹靂降世的吼聲,並非來自于我。奈奈子邁著大步走來,極不客氣地用眼角掃描高見澤,「誰說我遠走天涯了!不要把兩件毫無因果只是踫巧發生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的災難,不負責任地任意串聯!」
不好意思。這種話從奈奈子口中說出,連我都認定並不具備說服效果。
事情的真相是,那場停電經事後調查出自人為手段。而停電之後的名畫被發現遭到了替換。由于當時館內人員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奈奈子打破的花瓶上,因而錯過了最佳的追捕時機。
我與奈奈子也一並成為與名畫失蹤相關的兩名嫌犯。
「真相總有大白天日的時候,我比較頭痛的是你欠美術館的賬單。」我沖奈奈子揮動捏在手中的紙頁。
「日本警察除了監視本國國民以外,還具備其他用途嗎?阿沼你不要太信任他們的能力。」奈奈子一臉不爽地坐在對面,蹺起長腿,任性地吩咐,「美美亞,咖啡。」
「名畫失蹤與否,我絲毫也不關心。」對,我關心的只有花瓶的賠償費!「你究竟打算怎麼還那筆巨額債務?」
「關于這點,我有個建議。」抱著一堆新書的西園神出鬼沒地出現。
「奈奈子……」他把書轉交給高見澤,狀似親熱地拍拍奈奈子的肩,「不如你把公寓轉賣給我。憑著我們的交情我不介意讓你在價格方面佔一些便宜。」
我懂了!這就是典型的趁火打劫!
西園不爽我們住在隔壁時時干擾書店的正常運作,又無法讓詭異的空間恢復正常。痛定思痛後,干脆得出買下奈奈子的樓層,把我們直接轟走的結論。
不過這樣一來,說不定倒是兩全其美哦。
「別開玩笑了!」奈奈子揮動染成珊瑚色的手指,像趕蚊子似的揮了揮,「妄想侵佔我的領土會背負命運的詛咒!」
「你本人的存在,已經是命運對這個世界,至少是我所做出最惡毒的詛咒了。」我有氣無力地吐槽。
這時掛在書店門前的風鈴送來標志客人登門的悅耳音色。
標準的服務業男子西園伸二立刻站直身體,沖來人的方向微笑著說出︰「歡迎光臨——」
而我下意識望去的目光與客人渙散的視線踫撞一處。
「留學生?」
「大叔?」
這世界真是無巧不成書。若草書店今晨的第一位顧客,是美術館內曾與我攜手的中年胖叔叔。
「……讓我來重新整理一下你所說的重點。」
半個小時後,在來訪者語無倫次的唾沫轟炸中仍能听到重點的西園,在我欽佩的眼光追隨下,一揮雙手,鎮定地宣布——
「你是摩薩瓦公國駐日大使,日前陪同來訪日本的首相之女秘密參觀她頗感興趣的凡高畫像。因踫巧遭遇了美術館名畫被盜事件,在現在無法確定身份的神秘盜賊所弄出的一分鐘停電內,與那位身份高貴的小姐走失,並且直到現在,也沒能找出她的所在……因為擔心消息傳出會對失蹤的小姐造成不利的影響,也怕此次事件會升級為國際事件。因此你們並沒有報案。」
「是的,您的說明一點錯都沒有。」
在美美亞遞上香氣幽芬的咖啡後,情緒已稍為冷靜下的大叔,露出誠懇的神情。
「問題是……」西園保持著高舉雙手的動作,神情僵硬地扭頭,「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雖然他一直戴著足以遮擋百分之八十五面部表情的墨鏡,不過我還是看得出來,他生氣了。
「這是因為……」大叔,不!大使,結結巴巴地解釋,「首相年輕的時候曾經得到過您的幫助。他說您是個特別的人物,並相信你擁有替他找到女兒的能力……並且,小姐的身上戴著首相贈送的水晶,那塊水晶是……」
「我想起來了……」
書店的氣壓驟然變低,把金發深埋于胸口的西園握緊手指,似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怒氣,壓抑低沉的聲線像凝固液體般徐徐響起︰「那是大約在十年前,我在沙漠里救了一個遇難的旅行者。但是被救的人非但不知感恩,並在平安獲救後趁我不注意,偷走了當時我最心愛的飾物……原來那個人就是——」
他驀地一把揪起大使的西裝,惡狠狠地大吼︰「摩薩瓦公國的首相!把我的水晶還給我!」
「天……」我捂住腦袋發出微弱的申吟,這真是絕對丑聞……
「水晶在小姐那里。」大使擠出令我同情的勉強笑容,「首相閣下說,您一定可以找到小姐對不對?」
「我要找的是我的水晶!」
西園怒氣沖沖地扔下不幸的公務員,開始撥打他橙色的座機電話。
「店長好可憐……」美美亞含著眼淚雙手交握在胸前,「竟被救過的人偷走心愛的物品,並且在多年後還因為不願放棄奪回失物的心理慘遭利用,一步一步跳下他人設好的陷阱。」
「讓你說成這樣……才更可憐吧……」我面色如土地望著眼前上演的悲喜劇。
不知為何,我又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最近我的第六感像財政大臣自己家上市的股票,一路遞增。我隱隱覺得這次的事件存有某種關聯……
1、美術館的凡高名畫被盜。
2、某公國首相的愛女失蹤。
3、奈奈子打破了昂貴的花瓶……
究竟這三件事有什麼聯系呢?
我托著頭,陷入奇妙的冥想︰似乎、似乎……除了都發生在我身邊之外也就
沒有什麼更多的關聯了啊……
而此時放下電話的西園,游弋的視線徘徊在美美亞與奈奈子之間。
「您是否已經得出線索?」大使眼前一亮。
我是不清楚西園究竟有多復雜的人際網,能夠打個查詢電話就查清連異國首
相也無力獲取的情報。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件事和我無關。
「奈奈子。」看也不看大使一眼,西園徑自拉過椅子,沖奈奈子露出討好的笑容。
「她听不見。」我擅自回答,快速地捂住奈奈子的雙耳。抱歉,休想把我們再扯入亂七八糟的事件。
「奈奈子,我可以替你還債哦。」西園的話音穿越了我的手指,被奈奈子的耳朵一字不落地接收。不必懷疑,任何牽扯金錢的話語,都具備此類穿透性魔力。
「有位名作家說過,世上再也沒有比免費更恐怖的東西。」我回敬道,「你突如其來的好意只能讓我們感到由衷的害怕而已。」
「雖然我根本沒把那點債務放在心上,但我卻好奇你願意幫我還錢的目的。」完全不懂得什麼叫配合,雙眼閃閃發亮的奈奈子無視我的努力,緊盯著西園隱藏在墨鏡後的眼楮,一副貓看到小魚干時特有的表情。
「本店沒有任何東西免費奉送。」西園露出一個少見的溫和笑容,「一切施予的背後都藏有目的。奈奈子,你願意潛入某地幫忙尋找‘公主’殿下的下落嗎?至于報酬……」戴著鏈子的手指無情地伸向大使,「他會樂意替我支付的!」
我望向汗水涔涔的大使,懷疑地問︰「真……的嗎?」
「是、是的……」大使狠狠握拳,「不管多少錢,只要能找回小姐!」
「那你又會得到什麼好處?」懷疑論者的女人盯著西園,不肯輕易上當。
「我只想找回屬于我的東西。」挑了挑淡金色的眉,真實年齡越發像個謎團的西園交加手臂如是回答。
「還有一個問題。」我提出事後被證明純屬是自掘墳墓的問題,「為什麼你非得讓奈奈子去呢?」就算他很忙,但還有高見澤在啊。怎麼想,也沒有必要交由外人處理吧。
西園注視著我的臉,嘴角綻開奇妙的弧度。
「‘公主’目前的所在地,是一家私立女子高中……」
原來如此。因為是女子高中,西園和高見澤自然無法出馬。而美美亞自己不走失已經很值得慶幸了,知道事情起末,又有一致利害關系且不會泄露秘密的人,自然只有奈奈子這個人選嘍。我豁然開朗。
「OK!交易達成!」奈奈子滿意地架起雙臂,歪頭轉向我下達命令,「阿沼!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喂喂!等一等!那里是女子高校好不好?
「所以啊——」任性的女人挺起胸膛,「像我這樣成熟美艷的女大學生無論怎麼掩飾也無法裝作發育未完全的高中生啊。而阿沼你只要換上水手服就不會有人看得出你是男人啊。」
在對我吐出不啻于暴力的毀滅性言論後,單手叉腰的奈奈子挑著細眉得意洋洋地睥睨著被打擊到目瞪口呆的我說出如下這番話——
「這是對你侮辱了我的偶像IZAM大人的懲罰!既然你如此瞧不起穿著女裝的男人,就好好身體力行地感受一下水手服加身的魅力吧!」
OH!MYGOD!
住在隔壁的大姐姐輕飄飄的水手裙下究竟是一個怎樣神秘的世界——那是可愛的男生們(包括我)從小就在幻想的問題。
但是以後再去欣賞擁有修長雙腿的美少女時,我一定會產生「她真的是女人嗎,會不會是被女朋友強迫男扮女裝的美少年」這種悲涼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