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縴還是處在狀態外。
……
「卡!」
「卡卡!」
「卡!」
「卡!」
……
花娘不得不停下來,「休息十分鐘。」叫來這兩個人,然後苦口婆心,「你們就算要浪費社團的錢也不是這個浪費法吧,一直淋雨也會感冒的。」遞給他們一條毛巾,「一點默契感都沒有,給你們五分鐘培養去。其他的人先開始拍,快!」
兩個人坐到一邊,都是有些濕的地方,尤其是頭發。
而佑縴很習慣地把毛巾擦到他的頭發上,幫他細細擦拭。
花娘剛好轉身想看看他們是否進入狀態了,看到這一幕,頓時咋舌。一個別人踫他一下都要臉臭起來的歐陽秸,一個漫不經心到只會和朋友交流的佑縴,他們一個正在給另外一個擦拭頭發,而這動作顯得那麼自然和諧。
難道……不可能!她馬上消滅腦海里的那個念頭,不過……就算不是,要是發展起來的話……也很不錯,不是嗎?
嘿嘿。
佑縴擦完他的頭發,開始坐下來擦拭自己的,「你不是不參加嗎?」
「突然想加入,就加入了。」他悶悶地打開一罐可樂。
丙然她不喜歡他參演她的劇本,好比被她的人生拒之門外的感覺,很悶。
「哦。」她也不知要責備什麼,這是個人意願,她沒有立場,「怎麼辦好呢?」
「還記得第一次遇見我是在哪里嗎?」歐陽秸問,不是說培養默契嗎?現在開始吧。
佑縴記得,而且深刻,「你家的游泳池邊。」那一天是她來到歐陽家的第二天,起得很早,然後跑到游泳池邊想給Cinderella浸泡一下,顯出水晶的光澤,卻被他突然冒出來推入泳池里。
錯。其實他們是在他五歲的慶生會上。他對她的水晶鞋做出批評。她忘記了第一次見面的準確時間,是因為忘記了還是他推她入泳池,更讓她覺得記憶深刻?
「你忘了啊?」見他沒回答,她歪過頭看他。
手里的白色毛巾沾上了很多細長的頭發,黑色的發絲有他的,也有她的,互相彼此糾纏著。
「離開家里有四年多了,不想你母親嗎?」他在過年的時候都沒有看到她出現。
從高中開始,他過年都會回家,但是也不會問起她到底有沒有來,只是習慣性從大年前夕等到正月初十,然後再打包行李出國。
可是……她一次也沒有出現。
「想啊。我每年都有回去看她啊。」她答得自然,不過離開歐陽家才四年多嗎?她一直以為五年了呢。
他回家,她也回家,可是他們在過去的四年里,都沒有遇到過。
是因為什麼呢?
他開始迷惑。
而她卻很清楚,那是刻意避開他的。
「今年,一起過年吧。」他說,然後站起來拍拍衣服率先向拍攝場地走去,沒有听她的答案。
她怔怔地以為听錯了。
他主動提起來要和她過年,她為了避開他,已經四年沒和媽媽一起過年了。
宣傳片拍出來之後,在整個校園引起異樣的騷動。
不是因為男一號太帥,也不是因為男二號太酷。
而是……因為情節非常吸引人。五分鐘的短片涵蓋了太多的東西,而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一場下雨的對手戲。
雨下得很大,滿天的書在飛揚,但時間凝固在他們的臉上沒有知覺。他的臉上又是同樣的憤怒,何必。她不是一只貓,她也有她的脾氣,不是每一次都應該遷就,慢慢地蹲下來,一本一本地撿起來,抱著一摞的書轉身離去,終還是鼓起勇氣,冷冷地看向他,「我們分手吧。」
那一秒定格他臉上,是無限的詫異,然後如期看到了驚恐。是的,如期,因為這樣的表情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在她第一次拒絕當他女朋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沒有焦距,滿臉的不敢置信。或許當初不該心軟,或許……
當她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他跑過來,使勁一抓,終還是被握到了手。眼神微微明亮,隱隱似有很多話要涌出來一般。
「放開我。」她毫不猶豫地甩開。如果她有勇氣說出口就不會被自己的懦弱腐蝕,她這一次一定要堅守自己的立場。
「不,把你的話收回去。」他拉過她,迫她正視他。眼神轉而化為如鷹般的銳利,他的情緒是多變的,她一直都知道。
她緩緩勾出一抹冷笑,有這麼不舍?那怎麼就讓她看到前桌的女生拿著玉米說「好吃好吃,你老公好好哦,就是要買給我。好討厭啊」,又讓她看到和那個女生在教室里如若無人地玩追逐游戲。還有短信里那無盡地「我會一直等你的,哥哥」,如此曖昧不明的東西對于她這個愛憎分明的天蠍座來說,無疑就是懸在頭頂上的一把刀,隨時會被砸得頭破血流。
見她沉默不語,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量。手腕很痛,但她不能喊疼,手上緊緊拽著自己心愛的書無畏地看向他。一直以來對他都有著寵溺,無論他如何發脾氣她都是微笑的,覺得他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淘氣,但也從未怕過他那懾人的眼神。或許也就因她的這一點獨特,讓他從全班三十五個女生里獨獨挑了她做女朋友。
他開始有些心慌,銳利的眼神已經淡淡散去,「說,快點把話給我收回去,快點!」
很痛,手腕上一陣一陣地痛,不求饒,再也不要妥協,她要走,她要逃,她要離他離得遠遠的。
「不要這樣,我錯了,你把話收回去,我當今天什麼也沒發生。」見到巡邏的老師來了,他有些語無倫次。多可悲的人,連為什麼分手也不知道麼?
「你知道,當初開始的時候,我們都說過大家是不輕言分手的人,說了一次就不會再收回來。你想想你說了多少次?我是第一次說,也會是最後一次,不要讓我最後一次也看不起你。」
顯然她的話起了作用,他有些無力地垂下手,「你今天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說。」
「沒有明天。」她很狠絕,不要給自己留後路,怕沒有勇氣再說第二次。
雨還是下得很大,很多人在走廊上奔跑,地上很滑。還沒有走到寢室,就跑來好幾個女生把她圍住,「你怎麼樣?我們都看到了,他把你的書都扔進雨里,為什麼?他怎麼那麼差勁?」
不想說話,把書放回寢室,去洗臉。
尾隨了很多人,開始一個一個說起來。
「就知道他的脾氣不好,那麼爆,說沒說幾下就躁起來了。和這樣的人一起,虧你好脾氣啊。」
「還說沒談過戀愛呢,看他哄女生的技巧多高超啊。我們以前又不認識他,哪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別給騙了。」
「就是啊,看他多限制你,不能和男生說話,不能和別人交流過長,不能這樣,不能那樣,還有沒有自由啊?」
「那麼強的佔有欲,也不知道如果嫁給他,哪天給殺了也說不定。」
她就輕輕地笑著,听著,隨著熄燈全散了。
黑暗里,她拿著抹布輕輕擦拭淋濕的課本。一點一點擦過來,蹲在床邊,有些微弱的月光。為什麼下雨了還有月光?不是該一片黑暗嗎?為什麼臉上熱熱的?不要,才不要哭。眼淚忍不住流下來,擦干的書上又滴上淚珠。嘴里咸咸的。爬到被子里,閉上眼楮對自己說會好的,沒關系,都好了。還是鼻子一酸,淚劃成直線流到枕頭上。
……
這一個場面在片子里就足足佔了三分鐘,不讓人印象深刻都不行,而且傳聞這還只是男配角和女配角的戲份。如果連配角的戲份都這樣好看了,可想而知主角的更加不得了。
每天在學生餐廳播放的宣傳片都會引起眾人的關注,即使看過的,也會很想再看一遍。
「看看,反響多好啊。」花娘得意地咬著吸管笑,「幸好當初我改了一些細微的地方,不然哪里有這樣的效果。」
佑縴吃著蛋撻不發表任何意見,她也沒有想到,輕輕瞥了一眼身邊的話題人物歐陽秸,他只是低頭吃飯。
那樣的眼神,期望里又隱含了絕望的眼神,她是第一次看見,卻是在和他排戲的時候。
她不曾想過去了解他的每個方面,卻不知她所不了解的他還有很多的方面。
「為什麼要安排配角的戲份這麼多在宣傳片里?」佑縴很不解,這五分鐘的短片里,甚至花娘只有閃過兩秒鐘的鏡頭。
花娘翻翻白眼,「你沒听隔壁那桌在說嘛,配角都吸引人了,主角更加會吸引啊。這就叫做拋磚引玉,哦,不對,應該是……」苦惱,那個成語怎麼講來著?
「切!」她不苟同。
「不過你們表演得很有默契哦。」花娘轉移話題,卻引來那兩人的抗議。
「哪有默契?」
「哪有默契?」
居然異口同聲。
花娘賊賊地笑笑,也不多說什麼。這樣還叫沒默契嗎?
他們肯定不是剛剛認識這樣簡單吧?
但是從來沒听佑縴提起過有歐陽秸這個人啊?
或許她該抽空找她談談心了?
「對了,佑縴,我很久沒去你那里了,哪天帶點東西過去找你吧。」將近一個月了,沒把她餓死還真奇跡了。
佑縴眼皮一跳,連忙說︰「不用了。」
她來了還得了,不是歐陽秸拿掃帚掃她出去,就是她要被花娘掃出去。
「咦?」花娘的眉頭一跳,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也略略帶過沒講什麼,狐疑的問號在腦海里一個一個冒出來,最近佑縴家來了個田螺姑娘嗎?居然連她的食物救濟都不需要了?!
「我可以辭演女二號嗎?」當初是為了陸羽想加入這個排練中,但現在……她想為了歐陽秸離開這個角色。
歐陽秸的眼神很分明地看穿佑縴的想法,淡淡的薄唇浮上一絲難得的笑意,輕輕淺淺,卻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嘲諷。
他是洪水猛獸嗎?為了避開他,連排練節目都要放棄了?
佑縴說完就把臉往旁邊撇去,她也不知道,只覺得和歐陽秸在一起演戲,隱隱會出點什麼事情的。
「可以啊。」花娘頭也沒抬一下,只是一臉燦爛的笑容讓佑縴覺得她的答應比不答應更好,「你辭演女二號,我不演女一號,我們換啊。」
什麼?讓她演女一號,那不就是……讓她和陸羽演對手戲?讓她對陸羽……啊,天啊!佑縴「騰」的一下,僅僅是想象,已經滿臉通紅。
「室內溫度很高嗎?臉色這樣紅?」花娘很假惺惺地詢問,小樣,就知道你不敢。
她的確不敢,如此淋灕地接近陸羽,與他在戲里纏綿。
如果讓她選擇和陸羽演對手戲還是只充當配角和歐陽秸演個幾分鐘……她決定,「算了,我沒有當女主角的天分,我還是繼續當我的配角吧。」
是的,在愛情里,她一直活得很鴕鳥。
花娘把吸管從杯子里抽出來,甩了甩,又重新插回去攪拌,也不回答,只在那邊笑。
「隨便你吧,我先回去了,還有一部分沒寫完。記得明天抽空來茶道社看最後的定稿。」佑縴也不多看那兩人一眼,就抄起自己的包包和本本先閃了。
從頭到尾都沒听到歐陽秸說一句,花娘慢悠悠地開口了︰「你和佑縴早先就認識啊?」她也不過隨便問問,如果他不回答,她當自己是在自言自語了。
「嗯,是啊。」歐陽秸卻回答了,還追問了一句,「似乎你知道一些事情,卻又沒有明講出來?」好比佑縴和陸羽,依他的敏銳,談不上肯定,卻也猜到一些。
只是如果是真的,又與他何干?卻為何心口就是堵得慌?
「哦。」她吸著飲料在想他到底問的是哪一個,「既然你和佑縴很熟,你自己去問啊。」
他只說認識,沒說很熟吧!歐陽秸努力不去扁這個女人,如果說還有誰能讓他覺得比巫婆還勝一籌的,他一定雙手雙腳贊成就是花娘!
不過,佑縴……真的如自己所猜測的那樣嗎?她對陸羽……哼,與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