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正式幫郭宜欣上國語正音課的第三天,朱逸清還是硬被塞在大馬路上動彈不得,以至于又遲到了。
朱逸清匆忙帶著上課講義,按了上樓的電梯,然後稍事整理一下自己的儀態。
「哎呀!」一個不留神,手下的講義被隔壁走來的冒失鬼給撞個正著。
眼見電梯已經緩緩下樓,朱逸清趕緊蹲撿起散落一地的講義、筆記本,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冒失鬼。
「看啥?!沒看過歹人!」他的氣焰可大了,嘴里嚼著檳榔操著台語嘟嚷,滿臉惡形惡伏。
朱逸清收拾完講義,順勢站了起來,他正納悶如此淳樸的公寓大樓中,怎麼會出現這種小癟三?
「老大。」隨著那癟三的呼喚,朱逸清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貼上那具身影……可是,那癟三口中的「老大」,不是郭宜欣經紀公司的老板嗎?
「嗯。」那人輕哼了一聲,「你怎麼能對朱老師這般無禮,快向朱老師道歉!」經紀公司老板滿面愧疚地轉身向朱逸清賠不是,「朱老師,實在對不起啦!是我管教小弟無方,害他對你作出如此不禮貌的舉動。」
「也沒什麼事啦!黃先生,我想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朱逸清覺得事有蹊蹺。
「朱老師,你不必幫他辯解,剛剛我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他客氣地向朱逸清道歉,回頭瞥了手下一眼,架勢十足地道︰「還不趕快向朱老師說對不起,難道要我教你嗎?」
「朱老師,對不起!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他率先摑了自己兩巴掌以示謝罪。
「黃先生,真的沒什麼啦!請您叫他住手。」朱逸清趕忙制止。
「朱老師真是個仁人君子,多虧您大人有大量。」
「這沒什麼,黃先生請您別這樣說。」
看經紀公司老板為人還算正派,衣著品味也不差,怎麼會是黑社會老大?直覺郭宜欣怎麼會找上這種三教九流的經紀公司,其背後可能會有什麼陰謀也說不定!
他看著已經走進電梯的那兩具背影發呆。
「朱老師,你不上電梯嗎?」黃老板的聲音喚醒了他。
「哦!」他低頭含糊搭了腔。
********************
小型聯誼室內,朱逸清與郭宜欣發生爭執好一會兒了。
只見驕縱任性的她,氣噘了唇道︰「你別這麼大驚小敝好不好!」
「看來你早知道這間經紀公司老板的背景嘍?」朱逸清迷惑地皺起眉頭直問。其實在他上次來這邊上課時,就已經注意到這里常有些「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閑雜人出入,可是壓根兒也料想不到他們竟然會是這間經紀公司負責人的手下。
「就算黃先生之前混過黑社會,也早已洗心革面了,你實在不應該懷疑他的。」
「志浩曉得這些事嗎?」
「你不會真想告訴他,把這件事情鬧大你才甘心吧!」郭宜欣轉身與他怒目相對一副不耐煩樣。
「欣欣,你怎麼能夠這樣說話,我也是擔心你的安危,才想教志浩多注意一下到底是什麼狀況啊!」
他試著平心靜氣跟她解釋,他擔心經紀公司的背景可能會影響到郭宜欣的演藝事業;甚至倘若他們是以經紀公司來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難保郭宜欣能置身其中而不被牽連。
他是擔心她的,只不過,她顯然不太領情……
不過郭宜欣倒也有自己的見解,一來她在這兒一年來也沒遇上什麼狀況,二來雖然那群癟三成天到這里鬼混,她不也相安無事嗎!
冰宜欣不以為忤,不過語氣卻放柔了許多,「我曉得你關心我,但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請你別把事情鬧大,否則我很難做人的。」
想當初在答應父母投身演藝事業的第一條戒律,就是不準敗壞門風;尤其父母親對演藝圈這個是非之地十分疑慮,她是千求萬托才得到父母的首肯啊!
「可是……」朱逸清仍是不放心,總覺得她只是個小女孩,哪有能力應付突來的狀況。「我覺得還是告訴志浩,至少讓他了解這種情形,而且志浩基本上也是支持你投身演藝事業,他絕對會幫助你的,對不對?」
她的語氣一再軟化,轉而輕聲哀求著,「求求你別再讓這件事情復雜化了,經紀公司不正派的一切假想不過是你的猜測,並非事實,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我也是為了你呀,我想還是讓志浩知道比較妥當,你認為呢?」他仍相信自己的直覺。
「如果我不答應呢!」她嘆了口氣,既然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
「假如你是這麼執迷不悟地相信經紀公司,我也沒辦法。」他苦笑。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我還沒說你挑撥我與經紀公司間的良好互動咧!」
「欣欣?!」他心頭為之一震……她竟然認為他在挑撥離間!「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別誤會;我只是……」朱逸清連忙解釋,不過反倒全被郭宜欣的怒氣給制止住了。
「你別再說了,我不想听,今天的國語正音課到此結束吧!」
她收拾好上課講義,大門一甩就出去了。
聯誼室里只剩下朱逸清呆愣在那里,不停想著他究竟是哪里做錯了……
只是,誰也料想不到,這個心結卻在他們之間根深蒂固,留下了往後爭執點的所在。
********************
這是個秋高氣爽、風光明媚的好季節。「志欣建築公司」的全體職員及其家屬逾百人,浩浩蕩蕩為此次兩天一夜的露營活動熱身。此次露營活動辦在宜蘭縣的某農場內,讓人挺能感受大自然原始奔放的氣氛。
「烤肉結束後,緊接著精采的尋寶游戲,大家可以找幾個人同組,成績優異者還有豐富大獎等著你們來拿。」主持人欣喜地向大伙兒宣布著。
「待會兒我們四人一組,好不好?」
冰志浩一手搭在朱逸清的肩上,燦爛的笑容,像個大孩子般。
這回旅游,郭志浩特地邀約了朱逸清與郭宜欣同游,當然邱建元更是頭號志願參加者,他倆無非是想藉此機會力促小朱與欣欣這一對。
原因無他!前幾天郭宜欣回家吃晚飯時嘟嚷了幾句,恰巧被郭志浩給听了個正著,雖然妹妹並未說明事情的始末原委,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倆爭得「面紅耳赤」的情形,且會使得郭宜欣記仇在心的事,絕非小事——盡避她偶爾會耍大小姐脾氣,卻也只是個氣氣就算了的人;因此才教郭志浩更好奇了。
「好耶!好耶!我們合力拿個大獎。」邱建元起而鼓掌附和。
只是他們兩人正忙著烤肉,根本沒有空理會郭志浩與邱建元合演的雙簧。
「別說你們不去!」郭志浩轉頭蹙眉詢問。
「我當然要參加。」郭宜欣爽快地答應了;實在是因為她敲這次的行程可敲了好久,由于她的節目通告都是由經紀人排定的,難得才有私人假期,無論如何她都不願錯過。
而一旁的朱逸清則一副「我沒意見」的表情。
當然,看到他倆這副不熱絡的景況,任誰都會感到無力,「看我的!」邱建元則突然心生一計,轉頭對郭志浩擠眉示意,「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分開兩兩一組,得獎機率也高些!」他一把牽著郭宜欣的手,搭住朱逸清的手掌,無非想撮合他倆一組。「你們兩個一定要加油,才不會輸給我們!」
冰志浩終于搞懂邱建元的伎倆,故作為難的說︰「可是我怕小朱照顧不了欣欣,我看我們四人還是一起行動好了。」
「你竟敢說小朱沒用,照顧不了欣欣,你也未免太小看他了吧!」
邱建元推了推身旁的朱逸清說︰「小朱你真的那麼沒用嗎?」
老是在一旁默默不言的朱逸清,經邱建元這麼一暗示,倒也不假思索地挺身而出;因為這可是他難得能與郭宜欣一起行動的機會。
「志浩,我答應你會好好照顧欣欣的,你盡避放心。」
「PERFECT」!听出朱逸清口氣中的認真,郭志浩倒也放下了心,低呼出口。
不過為了表示為人兄長的穩重與擔憂,郭志浩不免語重心長地交代再三,「小朱,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欣欣,還有,欣欣,你也要多注意安全。」
「志浩,你以為他們是三歲小孩呀!他們會自己照顧自己!」邱建元則好事地一旁「加油添醋」,讓情況更真實。
不再多說什麼,他們四人就這樣決定兵分兩路,跟其他人組隊探險去了。
********************
轟隆!轟隆!好大的雷響,天公不作美地下起了大雷雨。探險的人紛紛尋找躲雨的地方。
「快!前面有間破工寮,先進去躲雨。」
大雨無情地傾盆而下,眼見兩只落湯雞終于找到可暫時避雨的地方;雖然工寮屋頂破了好幾個大洞,不過仍舊是個暫歇之地。
朱逸清催促著郭宜欣,曾幾何時,同組的其他成員都跑散了,連邱建元也頓時失去了蹤影。
「好冷哦!」郭宜欣穿著早被淋濕的薄上衣,直打寒顫。
「你靠近一點,我可以摟著你為你取暖。」他直言。
「男女授受不親,如果被你這麼一摟,不正中了你的計。」
冰宜欣硬是死咬著蒼白的嘴唇,怎麼也不願靠近朱逸清半步。
「欣欣,現在什麼情況來著,你還鬧情緒!萬一著了涼,你教我怎麼對志浩交代?」朱逸清擔憂地訴說著,清楚她那被寵壞了的大小姐脾氣。
瘦弱的他卻硬是向她身旁靠近,實在今非昔比,朱逸清早拋棄了那些所謂男女授受不親的矜持,況且他答應郭志浩會保護她。
「你別靠過來!」她反抗地叫了聲,事實上是羞于這樣近距離接觸的親密。只可惜這句話並未奏效,朱逸清大手一拉,郭宜欣便被他摟了個滿懷。他胸膛的熱度令她心悸,手心的溫度透過她手臂傳上來,十分溫暖,害她的心跳硬是漏了拍!
細細回想,郭宜欣應發現朱逸清與她哥哥根本是兩種不同的類型,他處理事情的態度細心周密,雖不似郭志浩那種霸道的溫柔來得讓人窒息,不過在他那細膩的柔情中,卻也蘊藏了不容懷疑的堅定,教人無法忽視。想到這,郭宜欣暗自在心底笑了開。
只不過……心跳漏了拍的人,應該不只她而已,朱逸清在雙手搭上郭宜欣縴細手臂時,卻也不知所措地趕緊將目光望向遠處,看著屋外那片尚不肯罷休的烏雲。
這些,她全看在眼里。
朱逸清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不規律的呼吸,找了個無關緊要的話題來打破沉默。「最近你的工作依然很忙碌?」
「還好,不是很忙。」她答了句。也感覺到不自在的氣氛,一陣陣燥熱浮現,教她趕忙低下頭。
趁著氣氛優,沒有爭執,朱逸清開口向她道歉,「對不起!那天我不應該對你說教,影響到你對演藝工作的情緒。」
「你快別這麼說,我想我也有錯!畢竟你全都是為了我好。」
冰宜欣抬頭與他應和。在對上他的視線的同時,她不小心瀏覽到朱逸清眼底的那抹灼熱,教她失了心神,只好趕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才發現他的右手指尖一直在滴水;原來雨水順著屋頂的破洞,沿著他的肩頭、手臂、手指,彎曲而下。
「你……站進來一點。」她體恤地抓住他的身子往她這邊靠,兩具身軀緊密貼合。
絲絲光線照在郭宜欣細致的臉蛋上,朱逸清冷不防看傻了眼。她有雙似水明眸,圓圓亮亮,仿佛絲毫藏不住心緒。
情況看來好像有些適得其反,朱逸清的開口非但沒有減少尷尬的氛圍,現在反倒形成滿奇怪的一幅景致,四周的空氣頓時升高了好幾度。
冰宜欣低頭看著他白皙無瑕的肌膚,應該是經年待在教室里未受紫外線侵害的緣故;他的身形雖不如郭志浩壯碩,胸脯也寬闊緊實,讓人挺能感受到安全感。她悄悄用眼角余光瞄他,平常上課,她都低著頭做筆記,未曾如此仔細看過他——其實他有張清秀的臉龐,清澈的眼眸訴說著他純淨無邪的思緒。當她視線游走到他那稜角分明的漂亮唇形時,她的心跳不免又亂了拍子。
不自覺地,郭宜欣竟然忘情地踮起腳尖迎了上去,輕輕地,像足了頑皮淘氣的小精靈,將自己的紅唇印上他那輪廓分明、色澤紅潤的唇瓣……
留連在他溫潤的唇上,感受著他的溫度……反正思緒容不得她急于這一時分辨來由。
她的吻很輕,絲毫不造成他唇瓣的負荷;不過朱逸清卻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住了,從來不算機敏的頭腦有了立即的反應——哦!老天爺!她在做什麼?莫非是在接吻?顯然是的,她吻了他!
在他感情世界里,吻是神聖不可侵的,只有相愛的兩人才能夠擁有它;而她吻了他,是否表示她喜歡他呢?
「你……喜歡我……」他呼出聲,臉頰驀然嫣紅一片。
冰宜欣低頭淺笑,他俊美的唇上,有一絲淡淡的粉紅,那是她的唇彩,雖然淡得教人難以發現它的蹤跡。
「不,外國人接吻意義有很多種,大半的時候代表親愛。」她不正面回答他的疑惑,直喘著氣軟在他懷中。
「可是……我以為愛一個人,才能得到他的吻,那不只是愛意的表現,更代表一種記號,一種愛人間的專屬記號。」
盡避此刻朱逸清俊俏臉頰上的嫣紅未見減少絲毫,可是眼瞳中綻放出來的篤定神采,早讓她欣然萬分;她不是在逗他,她的確喜歡他,但是誰教曾听郭志浩喃喃提起朱逸清想追求她一事,卻遲遲未見「當事人」有半點動靜。
「難道你不希望我喜歡你?」郭宜欣仰頭審視著他認真的神色,只想得到他的應允,而話題落到了這上頭,是她始料未及的。
「希望,我當然希望。」喜出望外地叫出口,雖然這一切來得如此突兀。其實,若不是她先表白,以他認為愛情是神聖不可褻瀆的想法,以致對她的純真美好不敢冒犯,壓根兒不敢胡思亂想、不敢自以為是、不敢表明對她的愛意,致使遲滯未敢向前邁進,只有默默關心她,靜靜守候在她身邊。
「怎麼?你不相信。」由方才到現在,他的臉已經變換了好幾次面貌。郭宜欣好奇地眨動著那雙帶水的雪亮明眸。
「不是。」他只是有些興奮過度罷了。
毫無預警地,朱逸清撥開郭宜欣額前的劉海,輕輕地印下了一個吻……
「只有這樣,沒別的表示。」她語帶雙關地示意,笑眯了眼。
丙不期然與之相對的是他那張漲紅了的俊臉;其實她只是在逗他,喜歡瞧他臉紅的樣子。從與郭志浩有意無意的談話,探听來有關朱逸清的一切,曉得在愛情方面他沒經驗,單純得像張白紙。
「你不會真把我當作朋友看待吧。」見朱逸清的表態極為保守——除了一再臉紅宣告他的怦然,郭宜欣嘟起嘴不滿地輕哼,她希望至少朱逸清也表現出一些主動!
「我……」看見郭宜欣不甚滿意的神情,朱逸清亂了些許分寸。
豈能教她誤會他不喜歡她呢?其實他並不是不想回吻她——基于紳士風度,他不願破壞在她心中溫文儒雅的印象,亦不知該如何掌握吐露愛意的時機。畢竟對于談戀愛,他了解的不多。
于是動容到忘我的時刻,朱逸清倏然開口表示;可是等到驚覺時,才發現他太沖動了,連忙害羞地將頭別開……不曉得她听到了什麼,真希望她沒听見。
「你剛才是不是要對我說什麼?」她狐疑地眯起眼直問,卻早已暗笑在心底。
「沒有啦!我沒說什麼。」朱逸清猛然一古腦兒地搔著頭,白淨的臉頰霎時通紅一片,猶如嫣紅的隻果,頭不免低了下來。
幸好雷聲及時趕到,救了他,以及他的心髒!他吐了好大一口氣。還好沒有被她听見——唔,非常之好!他打算裝蒜到底。
雖然外頭風雨不歇,雷聲震耳,不過郭宜欣可半點都沒看漏哦!
難道他真以為他的「若無其事」能逃過她的法眼嗎?誰說雷聲夠大,就能夠粉飾他的唇語于無形?!她早已將朱逸清方才的唇形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她也確定她認識那些字眼無疑。
他方才說的不正是——我.愛.你!
冰宜欣會心地嫣然一笑。當然她會把這句話藏到夢里,藏在心底,好日後再細細回味——因為她也更喜歡他了……
朱逸清是她大哥郭志浩的至交好友,前些日子才算正式認識了彼此,況且她一直曾耳語郭志浩喃喃地說朱逸清想追她,只是都未見他有所表示;現在她終于逼到他不吐實心底的感情都不行了。
難掩心頭的笑意,她不自主地抬頭笑望他好一會兒;雖然女孩子家實在不宜笑得太不雅觀,甚至取笑人,但是在瞥見了朱逸清害羞到不敢抬頭直視她一眼,她就覺得有趣極了——喜歡單純如他。
靶受到對方的心意,兩人只有心領神會地沒有再交談半句。
餅了好一會兒,雨勢漸漸收小,陽光從烏雲背後再度露出頭角。
「雨好像停了,我們趕快回營地,以免讓志浩擔心。」朱逸清建議道。他不太好意思從郭宜欣身側移開,撥了撥殘留在發上的水珠。
她很愉悅地一把勾住了朱逸清的手肘。
朱逸清愣了下,紅了臉。
只不過郭宜欣卻完全無視他的羞澀臉紅,她的身上尚殘留著朱逸清的氣息和余溫,然後開懷地與他大步往營區方向走去。
********************
掉落在姑婆芋葉面上的雨滴,聚集于葉心,微風一吹,即閃起了晶亮。
冰志浩站在屋檐下,望著遠方的山色好一陣子了;剛才大雨一下,只見眾人紛紛逃竄,卻一直未見朱逸清與郭宜欣的蹤影。
「你何時也學起杞人憂天的雞婆樣?」身後響起一道高八度的聲音,一听無疑是邱建元那臭小子的調侃,「還在為小朱和欣欣擔心?」
他端了一杯熱咖啡給他取暖。
冰志浩沒好氣地轉身望了他一眼,接下他手上的咖啡,「誰像你那麼沒良心,況且你又不是他們的兄長,才可以說得這樣輕松!」
邱建元只是笑著聳了聳肩,安慰他,「他們八成躲雨去了。別擔心,逸清會照顧欣欣的!況且現在雨停了,大伙兒也陸續回營地,我相信他們馬上會現身的,或許等會兒他倆還有可能手握手,和好如初地回來咧!」
冰志浩斜睨他一眼吼道,「早知道會有意外發生,我們就該四人一組,至少還可以互相照應;也不必像現在,害我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真怕欣欣會遇上麻煩。」
「麻煩!能遇上什麼麻煩?頂多被雨打濕身子。不然你以為小朱會像個狂,‘吃’了欣欣不成?!」邱建元刻意一語雙關地睨了他一眼。
「瞧你……說的可是人話,這計劃是你想的,好歹也關心一下他們嘛!」
「別全推到我身上來!你也有參與。」邱建元豈能示弱,當然得反攻。
只是干戈未起,曹操就已經出現了——眼見郭宜欣牽著朱逸清的胳臂,狀似親昵地迎面走來。
「你們到游客服務中心報到了嗎?他們正在清點人數,假使你們尚未報到,現在趕快過去。」郭志浩率先走向他們。
「哥,我們已經去服務中心報到了。」郭宜欣微笑致意。
「那你們肯定也被大雨淋濕了,快回去換件衣服。」他倒注意得十分周到。
「我們曉得。」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他的問題。
冰宜欣與朱逸清含情對望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因為郭志浩真的像極了咯咯叫的老母雞,只差沒有幫他們送茶遞毛巾,噓寒問暖一番了!
「哦——志浩,你變了!你這個粗手粗腳的人,何時變得如此細心體貼了?我記得以前這些小動作都是游孝芳在幫你注意的。」
「邱建元,你欠扁啊!為什麼你老愛跟我唱反調!」郭志浩一時氣不過地指著他的鼻子說。
邱建元則不以為然地吐了吐舌頭,「說你變得細心周到、體貼入微可是件好事耶!你竟然那麼暴力,說要扁我。」
「死變態!再裝一次那種聲音我就揍扁你。」
「哎喲!我前輩子到底欠了你多少債啊!」邱建元一陣呼天搶地的哀鳴。
「我才正想問老天爺,我前世與你究竟有多少恩怨糾葛,今世才生你專門來給我‘吐槽’!」他則不平地擠眉弄眼。
不過郭志浩甫說完,隨即引來眾人的哄堂大笑,朱逸清與郭宜欣更是親密地笑鬧在一起。
看來他們付出的「心血」沒有白費——朱逸清與郭宜欣的好事,成了。
********************
望月酒吧較靜謐的一隅,列坐著常客——「四騎士」;這是他們訂在每個月底的聚會,趁著平時大家各有事業在忙,難得撥冗出來相聚,四人總要在聚會上互通有無,八卦一番。
只是最近朱逸清與郭宜欣確定成為男女朋友,雙方正打得火熱,與郭志浩、邱建元三人的來往也頻繁了些;倒是程家祥則一來忙于工作,二來他傳出了要結婚的喜訊了……
冷不防,邱建元毫無預警地問︰「小朱……現在家祥都快成家了,何時輪到你呀?」自是為了打探他與郭宜欣的熱戀到達何種境界了。
「沒……沒什麼啦!」朱逸清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話地低下頭,毫無預警地被他如此一問,想必又要演出臉紅氣喘的鏡頭了。
邱建元豈會輕易放過他,遂又逗弄他,「你別告訴我們八字還沒一撇!」
「建元,你就別再逗小朱了,你想讓他提早得高血壓而死啊!」雖然程家祥是在出言制止邱建元,卻也學起淘氣樣地笑睨了一向害羞木訥,卻老是在害羞的當口演出「面紅耳赤」的朱逸清一記。
「我說建元啊!你這個人怎麼如此不懂‘厚道’兩個字怎麼寫?」郭志浩豈會錯過這樣的場面。
何況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邱建元調侃他這個未來的妹婿!所以當下決定隨著程家祥的語氣,加入聲討邱建元的戰局。
邱建元卻不甘示弱,半揶揄地睨了郭志浩一眼,「你啊——還敢大言不慚,若不是你把女朋友氣得飛去歐洲留學,我現在也不會找小朱開刀;其實我是在說給你听的……‘指桑罵槐’這幾個字你應該比我會寫才對!怎麼,何時把孝芳給追回來啊?」
冰志浩被邱建元這麼一說,又好氣又好笑;誰教自己口才比不上他,只好滿臉無辜地認輸投降,「是,我認了,我追不回孝芳——這樣總可以了吧!」
然後決定不理會他地轉頭對朱逸清又說道︰「小朱,我還是那句老話,希望你可以好好對待欣欣,不要辜負她。因為我相信你能給欣欣幸福!」
冰志浩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頭,畢竟他也就這麼個寶貝妹妹,從小讓家人給呵疼寵愛慣了,當然為人兄長說什麼也不能讓她受委屈的。
「嗯,我知道。」朱逸清了解他的用心,懇切地點頭表示允諾。
「唉!我現在才了解,為什麼你與游孝芳會是天作之合。」
「什麼!你又在胡言亂語什麼?!」
「兩個人都是現代‘孝妹’啊!」邱建元忍不住揶揄郭志浩。
「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郭志浩不甘示弱地抓住他,一把將啤酒灌了邱建元滿口。
「救命啊!謀殺哦……」他連話都說不清了。
只可惜旁觀的程家祥與朱逸清都不願意加入這場戰局,以免無辜當了炮灰,何況邱建元也算是罪有應得。
「好樣的……你們竟然袖手旁觀。救命啊!」邱建元不改耍嘴皮本色,兩手煞有其事地胡亂掙扎著,立刻惹來眾人的笑聲。
這就是「四騎士」——男人的另外一半是男孩,他們有著男人成熟處事的風範與魅力,卻也有著男孩不擅掩飾隱藏的純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