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屹立在崎嶇陡峭的山崖上,焦慮的目光注視著前方的海灘。
小徑的一端連著衛所,另一端通往她的秘河。
不久後,一個男子出現在岩石下方,輕嘯一聲,對她雙臂交叉舉了兩下,她立刻發出柔和的歐鳴,並向他揮揮手,那男人隨即消失在海灘上。
太好啦,信已送到!她安心地跳下岩石,沿著小徑向衛所走去。
下午在集市上,一個認識她的外島漁民找到她,說有幾艘倭寇戰船在古浪灘附近出現。她立刻派人向官府和藍莊報信,剛才那人就是她派去官府報信的。
這是個重要情報,她本想親自告訴郭逸海,可是想到這幾天都沒看到他,而且他那天也說得很明白,不許她再以「飛鷹」的身份活動,因此她不想激怒他,弄得兩人之間關系緊張,才派信得過的人去報信,希望他會有所防備。
唉,逸海,你到底在想什麼?
看著寂靜的山林,她輕聲嘆息,真的搞不懂他為何宣稱要娶她,之後又再也不理她?難道他那樣做是想侮辱她?還是為了表達對她的不信任?
她已經明確地告訴他,她愛他,願意為他生育孩子並陪伴他,可他竟對此沒有什麼反應,難道他不再愛她,不再喜歡她了嗎?
這幾天,她有很多次想去找他問個清楚,可是又怕听到肯定的回答。
另外,她也想知道他打算如何處置藍大哥和「飛鷹」。
這幾天藍莊所有的人,包括藍大哥在內都人心惶惶。雖然自正德年起,朝廷的海禁略有放松,但仍嚴禁私造雙桅大船出海貿易。因此,他們很擔心郭逸海會緊揪住他們不放。
帶著難解的憂慮和疑問,她走進了衛所。
本想像往日那樣沿著回廊轉入後院,但看到郭逸海和父親及幾位軍官,正在中庭石桌邊說話,個個臉色沉重,她立刻想到自己的報信起了作用。
懷著好奇和關切,她在屋檐的陰影不停下腳步。靠著廊柱傾听。
「倭寇活動頻繁,與永寧灣戰事有關,我們必須清理河道,掃清倭船,然後守住這里、這里,還有這個岬角……」
冰逸海身體微微前傾,正就著桌上的燈燭,指著海圖說話,這是自三天前的晚上,他突兀地宣布要娶她後,她第一次見到他。
月光和燈光在他臉上投注了艨朧的光影,讓他顯得格外高大英挺。她痴迷地注視著他,盡避他這幾天來對她的態度讓她生氣,可她仍然深愛著他。
忽然,一個聲音將她混亂的思緒打斷,把她的注意力拉回院里的石桌前。
「那樣太被動,卑職認為我方戰船該主動出擊,將倭寇逐出海,在海上收拾他們!」一個將軍粗聲大氣地說。
「正是。」她父親也表達了意見。「拒其于萬里之外,方可保四方安寧。」
當即又有人附和。但郭逸海仍凝眉沉思,看起來不太贊同。
「倭船以速度見長,逐之末盡,去而復來,此法不妥!」沒有細思,這話便從她嘴里月兌口而出,她緩緩從廊下走出。
看到她,崔指揮使臉色一沉。「婉兒,這是軍事會議,你插什麼嘴?回去!」
听到父親的喝斥,她頓然醒悟自己不小心將這里的討論,當成了她的「飛鷹」密會,不由大感尷尬。她想離開,可是想到剛才听到的錯誤建議,她又希望給父親一個忠告。
「讓她說完!」郭逸海低沉地說,並轉向婉兒。「把你的想法說清楚吧。」
崔大人本來還想反對,但見郭逸海面色不豫,只好沉默不語,將目光盯在女兒臉上。「郭將軍讓你說,你就說吧,但此乃軍務大事,休得胡言!」
冰逸海很不滿他對婉兒的態度,但隱忍未發,側身讓婉兒走近,提示道︰「我們在討論如何布防以抗倭,若有什麼看法,你盡避說。」
婉兒點點頭,暗自感謝他對她的支持。
她看看海圖,說︰「倭賊來犯多以戰船隨行,船型細長,移動靈活,殺掠搶劫後急速離去。因此如果逐敵于海上,我朝戰船難敵其速。而且泉州灣多礁石岬角,靈活輕快的敵船容易循狹道而去,所以如果想要消滅倭寇,尾隨追逐斷不能成。」
「婉兒小姐的說法有理,但若不能追逐,該如何擒之滅之?」一位將軍質疑。
崔大人臉上的怒意終于消失,詫異的目光掃了女兒一眼,平板地說︰「水師可在沿海包圍他們,誘敵深入,像捕魚般將其盡收網中。」
听到父親的話,婉兒感到既驚訝又開心,這是父親第一次接受她的意見。盡避他沒有明確地說出來,但她已經很滿足了。
冰逸海也在這時給予了肯定。「沒錯,婉兒的建議很好。我剛才說清掃河道,掃除倭船,就是要斷其援軍和退路;在這幾個地方部署戰船,則是為了包圍他們,一旦倭寇進入,即四方合圍,讓其退無可退。」
「如此,咱們的弓弩兵也可以派上用場了。」
「海上之戰無他術,大船勝小船,大銑勝小銑。倭寇與我們相比,除了船速快之外,別無其他,反而我們有大船,有大銑,所以此法可行!」
听到各位將軍的意見漸趨統一,話題轉向具體用兵的細節時,婉兒知道自己該退下了。
她悄悄沿著黑暗的走廊返回後院,心里充滿了快樂。
這個戰術是她帶著同伴們與倭賊周旋時逐漸形成的,可惜可用的漁船和兵器有限,她無法付諸行動,而今有宮府的大船火炮,她相信這個戰術一定能奏效。
夜里,婉兒忽然清醒過來。
床幃大開,可她分明記得入睡前,翠雲把它放下了。
難道是翠雲進來了?「翠——」
「別喊。」身邊垂疊的床幃邊,突然伸出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抱住。
熟悉低沉的聲音令她欣喜,她回抱著他,將他高大的身軀拉坐在床上。
「逸海,這麼晚了,你為何還沒睡,跑到這里來?」她驚訝地問,從窗外的月色看來,此刻應該己過了三更。
「睡不著,想來看看你。」他親吻她的面頰,聲音顯得模糊。
「如果知道你想看我,我會不睡覺,等著你。」她撫模著他輪廓分明的面龐。
「不必那樣,我不想打擾你休息。」
「沒關系,就算我睡著了,夢里也全是你。」
「真的嗎?」他凝視著她含情脈脈的眼眸,意志承受著艱難的考驗。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該來看她,可他無法克制想見她一面的強烈沖動。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知道他該離開,可他的雙足仿佛被釘在了這里。
當她依偎在他懷里,他知道自己絕不能撫模她,無奈他的雙手自有其意識,摟在她縴細的腰上,撫過柔軟的背脊,攀上細致的頸項,探入了她濃密的長發中。他警告自己不能親她,但他的心引導著他的嘴,尋找著渴望的路徑,直抵她甜蜜的櫻唇。
「婉兒,我好想你!」他發出一聲顫栗的喟嘆,緊緊攫住了她。
如風暴般的激情席卷了他們,激情的火焰令他們融化在彼此懷中。她忘記了大家閨秀的矜持,他忽略了自幼恪守的禮數。一此刻,他們只想把自己嵌入對方的身體里,從此兩人永遠不再分開。
她用力抱著他,她柔軟的唇為他張開,汲取著他的愛。
她發出一聲顫抖的申吟,郭逸海才忽然從情焰欲火中醒來,發現他們正緊緊相擁著躺在床上,兩人都衣裳凌亂。
她的雙頰通紅,眼 晶瑩閃亮,唇邊漾著嬌媚的笑靨,而他的雙手,正鑽進她衣裳底下,著她豐滿的嬌軀。
他僵住,驚訖自己的首次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