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女爭夫 第7章(2)

書名︰巧女爭夫|作者︰華甄|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這幾天我對你的態度不好……」

「是我不好。」她很不自然地打斷他。「我只想讓你知道,我不是故意要畫你的,本來只想畫個男人,不知怎麼地,畫出來就成了那個樣子,我很抱歉惹你表妹生氣。」

「我理解。」他望著她,臉上掛著神秘的微笑。「你畫得很好,她生氣是因為她嫉妒你。」

「嫉妒我?那她太傻了。」

「她不傻,連我都嫉妒你。」他的目光溫柔得讓她想哭。「我真想知道你到底還有多少才華,藏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他在贊美她!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顫抖,但她立刻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的聲音蠱惑,更不要被他溫柔的日光淹沒,要記住他的贊美和仁慈都是另有所圖,而他的身邊早已沒了她的位置。

垂下頭,她避開他的話題,指著席子淡淡地說︰「可惜破了。」

她的刻意逃避,逃不過他的眼,他的心一沉,但表面上仍不動聲色,指指自己的頭。「沒關系,你的設計都在這里,我會盡快把它弄出來。」

「需要我幫忙嗎?有的地方我還想跟你討論。」她公事公辦地說。

「今天不必了!」他臉上仍帶著笑容。「听邊關說你今天上午連口水都沒喝,你該好好吃飯休息!」

秋霞沒有堅持,看著他離去。

她的心情糟透了,為了消彌那種讓人發瘋的情緒,吃過飯後,她決定不理睬他的命令,自己去蘭坊,只有玉石能安撫她的心情。

還好,他並不在那里。

可是令她驚奇的是,一個如同真人般的陶俑,橫躺在作坊的案桌上。

一定是竹席給了他啟發,穆懷遠才弄來了這個。

她想著,情不自禁地在陶俑四周轉著、看著、琢磨著,心情越來越好。有了這個「模子」,可是容易多了!

當轉得頭開始發暈時,她有了好主意。

她記得在院落西北角,有很多廢棄的板瓦,現在正可利用。

轉身走出門,她對這段時間以來,總是跟在她附近的男人說︰「邊關,能找幾個不忙的奴僕雜役嗎?」

「干嘛?」

「想讓他們幫我點忙。」

很快的,「榆林苑」後院的西北角,冰雪被掃除,堆積如山的瓦片前,五六個雜役奴僕在秋霞的指揮下,拉開弓子切瓦。

杯子是開玉工具,以竹板繃成彎弓,弓弦則用鐵絲或細鐵片擰成麻花形制成,此刻用來切瓦,其利無比。加上經過一個冬季的雪掩冰埋,瓦片吸入足夠的水分,硬度降低,因此切割起來不是很難。

幾個時辰後,當穆懷遠從邊關口中得知此訊,趕來查看時,奴僕們每人身邊都堆了不少切割成小塊的瓦片。

「你要這麼多瓦片做什麼?」他問她。

「畫樣。」她笑嘻嘻地說,然後走向一個向她招手的男人。

她的笑容令他陶醉,穆懷遠看著她的背影想。

他拿起幾片瓦片,放在手掌上審視,發現它們有大有小,只要擺放得宜,便可服貼在手上。

想起今天讓人送來的陶俑,他心頭一動,顯然她是為「他」準備的。

「你們怎知這大小尺寸?」他問身邊的奴僕。

奴僕答道︰「冷姑娘給比劃好了。」

他高興的笑了。秋霞與他確實心有靈犀,竟想到一處去了,只不過,她的方法來得更快、更簡單。

站起身,他用眼楮尋找她,卻發現在晃動的弓子中,有一把弓子形狀怪異。憑經驗,他知道那是月兌弓前的征兆。

他正想叫拉弓的奴僕停下,卻看到秋霞在那把變形的弓子前站了起來。

來不及喊她避開,他猛地向她跑去,卻听到一聲斷裂聲,那片竹板和弓弦同時彈起,他只來得及把秋霞推開,就感到迎面挨了重重一擊,身子仿佛失去控制似地離開了地面,爾後,沉重的黑雲向他壓來……

看到穆懷遠滿臉驚駭地向她跑來時,秋霞愣了,直到他用力將她推倒,弓弦擦面而過,目睹他被驟然繃開的竹板打得飛出去時,她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看到他跌落在瓦堆上,被坍塌的板瓦壓住時,她驚駭極了。

「懷遠!」

她大喊著跑過去,除了想把他拉出來,要他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外,她看不到邊關驚恐的臉,看不到其他趕來的人,也听不到自己的尖叫聲和破碎的哭泣聲。除了他,她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仿佛靈魂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

她跪在雪地上,用手挖掘埋住他的泥土瓦片。

包多的手伸出來,與她一起奮戰。

終于,她看到了他的衣服,然後是他的腿,他的身子一一染血的身子,接著,是他全是血的臉……

眼前出現爹爹血淋淋的傷口,她的手指仿佛再次觸模到濃稠微溫的血,她的身軀無法控制的抽搐起來……

「快讓開,郎中來了!」

有人在喊,像是總管的聲音。她被推開,看著他被人抬起,令人心驚的血順著他下垂的手臂滴落在泥濘的地上。

「冷姑娘!」

有人搖晃她,她抬起頭,看著邊關的臉。

「別讓他死!」強烈的暈眩感混合著巨大的悲哀襲來,她暈倒在瓦礫中。

「秋霞,為何每次都得我派邊關去喊,你才來?」

「榆林苑」寬大的上房內,穆懷遠半躺在垂簾重幕的巨大炕頭上,不高興地問著剛剛掀簾而入的冷秋霞。如果不是他頭上、胸前包著的布和憔悴的面容,誰會想到他受傷至今不過三日。

秋霞很高興看到他又可以橫眉豎目了,那說明過去三天的高熱已經消退,他喪失的體力正在恢復。

走到炕邊,她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他不去喊,我怎麼知道你醒了?」

「我睡著了,你就不能陪我嗎?」

他蒼白的臉色充滿疲憊,讓她看了很心痛,便好言勸道︰「我離開也是為了讓你好好休息,郎中說了,失血過多得靜養,那樣才恢復得快。」

「如果要我好好休息,你就留下來陪我。」

想到他這樣一個總是精力充沛、四處忙碌的人,忽然被迫成天躺著,什麼事都做不了,的確令人難受,她同情地問︰「如果太寂寞,那就不要封鎖消息,讓你的好朋友和家人都來陪陪你,不好嗎?」

「不好。我只想要你陪我,其他人滾得越遠越好!」他不高興地說。

為了不讓他生氣,她只好答應道︰「如果你好好休息,我就留下來陪你。」

「行,只要你留下,我保證听你的!」

「那你睡覺吧。」對他的討價還價,秋霞報之一笑,輕輕的扶他躺下,看到他皺了皺眉頭,忙問︰「頭疼嗎?」

「就像有幾百根棍子在里頭敲打。」他苦著臉說。

不忍看他受苦,她說︰「我去給你端藥,喝了止疼,好睡覺。」

「剛才已經喝過了。」他抓著她的手,帶著不確定的神情望著她。「秋霞,你答應過留下,不會反悔吧?」

他從來沒有這樣不自信過。秋霞心痛地看著他,知道是高熱和受傷讓他失去保護色。她回握著他,柔聲說︰「不會,你安心睡,醒來時第一跟就能看到我。」

他半信半疑,但還是慢慢閉上了眼楮。當她剛準備抽出手時,他突然又張開了眼。「秋霞,我很地憾那天你喊我的名字時,我沒听見。」

秋霞美麗的臉龐,頓時紅得如晚霞。

他將她握得更緊,因發熱而顯得格外明亮的雙眸,充滿深情。「我很高興受了傷,否則,你也許永遠不會表達出對我的感情。」

她輕輕掩住他的嘴,輕斥道;「別說傻話了,受傷好玩嗎?任何人看到朋友受傷,都會表現出那樣的感情。」

「你真的只把我當朋友嗎?」他洞悉一切的眼深深地凝著她,令她的視線無法轉開。「朋友會讓你那樣失控的哭喊,悲傷的暈倒嗎?」

看來多嘴的邊關和其他人,已經把她那天的表現全部告訴他了。

她略感羞澀地看著他,回憶起那天的情景,眼里不由得再次盈滿淚水。

藥效已經讓他的眼神呆滯,但他仍緊緊抓著她的手,急于讓她明白。「不要再否認,因為我對你也有同樣深的感情,難道你要我真的死一次,才肯在我的墳頭承認嗎?」

她終于崩潰地把臉埋在他手上,哭泣道︰「不要死!爹爹死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沒有你!」

他長長地吁了口氣,拇指輕輕撫著她的臉。「你放心,我不會死,可是我……要睡了!」

說完這模糊不清的話,他真的睡著了。

秋霞抬起頭,看著他即使受傷流血,仍不失英俊陽剛的臉,心里充滿了愛。

那天看著他倒下,她只覺得整顆心都碎了,除了一心想救他、拉回他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知道為何會喊出他的名字,甚至為他暈倒。

邊關說,她昏迷的時間很短,甚至還沒將她抱進屋,她就醒了。

盡避那樣,可她的哭喊、哀求和昏迷,已將她內心的秘密公之于眾,這幾天,從人們看她的眼光中,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再也無法收回。

然而她不後悔,因為她的愛不是單方面的,她獲得了回應。

「我對你也有同樣深的感情!」

他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她的心再次被柔情填滿。如此驕傲的男人,對她敞開了心扉,而她愛他一一真的愛,她為何還要繼續封閉自己的感情?

不,她也要敞開心扉接受他,並獻上自己的全部!

穆懷遠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而張開眼就看到她,讓他精神一振。

她背對著他,坐在炕桌前,埋頭做著什麼。

看不見她的臉,他感到有點失望。不過她的背影也很美,屋里暖和,她沒穿袍子,上身穿著白色短衣,下著青色襦裙,玲瓏秀雅的身影誘惑著他。

她倏地轉過身來,驚喜地問︰「你醒了?感覺怎樣?」

他順勢摟著她,將她拉倒在自己身側。「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好過。」

「傷口不疼了嗎?」她嬌羞地問。第一次與男人如此親近,她感到驚慌,可是害怕扯痛他肩上的傷,她沒有動,只是溫順的依偎著他。

「只要看到你,就不疼了。」他的聲音像溫柔的撫模,令她發出一陣輕顫。

「我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她克制著顫栗,衷心地說。

「會的,我很快就會好的。」他貼著她的鬢發低語。「秋霞,抬起臉來。」

他的聲音有點怪,摟在她腰上的手很燙,她情不自禁的抬起臉。

「什麼事?」她問他,隨即被他幽邃黑眸中跳動的火焰吸引了。

「我要親你。」他喃喃地說,無情的火焰正吞噬著她。

她錯愕地看著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而他的嘴已經壓向她。

她沒想過要後退,從他緊繃的神情和燃燒的眼,她以為她的第一次親吻會是粗暴和狂野的,然而,他的嘴唇只是輕輕地、仿佛害怕傷到她似地刷過她的唇,有點癢。

可是當她以為已經結束時,他的唇再次擦過她的,一次,兩次……每一次的力道都比前一次大。

他眼底的火焰蔓延至她的體內,她感到自己也在燃燒,而她的呼吸里全是他的氣息。

她從不知道,親吻是如此美妙,仿佛把兩個人的心連在一起,可是還不夠,她還想要更多。

忘了所有的禮教和禁忌,她貼近他,渴望永遠與他心靈相通,氣息相融。

然而,他的親吻突然中斷,嘴里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想起他的傷,她的激/情迅速退卻。「呃,你的傷口,我忘了……」

她慌不迭地直起身,見他微縮雙肩,忙查看他肩胛骨附近的傷。還好,綁帶依然完整,也沒看到滲出血跡,可她還是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不安。

「我不該在炕上。」

「該。」他的大手緊緊扣著她的腰,將她再次拉倒在身側。「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想抱你,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現在沒事了。」

恢復了理智,秋霞深感不安,低聲說︰「讓我起來吧,我們不能這樣,會有閑話傳出去。」

「我們當然能,在這房內走動的奴僕都是可靠的人,不會有閑話。」

盡避他這樣說,秋霞仍不願繼續與他纏綿,便問︰「既然你清醒了,想不想看看我設計的玉衣圖?」

這話頓時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你也畫了嗎?那太好了,快給我看!」

秋霞欣然從命,起身將炕桌挪近,那上面放著她畫了一天的草圖。

「來吧,我扶你坐起來。」

她俯身攙他,他仰起臉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吻。

可他並沒能立刻看到她的設計圖,因為簾幕外傳來邊關的聲音——

「堂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