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剛跑到一幢破房前就被一陣陰柔的風包圍,他們四周霎時沙土飛揚,草木搖動。飛沙走石間,一個豐姿綽約的玄衣女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雲煞!」一看到她,雲彤就恨聲低咒,想抽劍,卻被飛狐拉住。
「別忙。」他低聲說,雲彤听從了他的建議。因為她也好奇為何今天她獨自出現?攜帶著師傅寶劍的雷煞呢?而且這女人跟飛狐是何關系?為何老纏著他?
「飛狐小扮哥,我終于又見到你了!」雲煞一見飛狐站住,立刻百媚橫生,歡天喜地奔了過來,滿眼都是飛狐俊挺的身影,哪里注意到雲彤的存在。
可是一撲卻落了個空,雲煞惱了,氣沖沖地說︰「你站著別動好不好,人家只是想親近親近你,干嘛每次見面不是躲,就是逃呢?」
不逃?不逃還不被妳等大婬女害死?飛狐心里駁斥著,腳下一點沒遲疑。
雲煞雙手插腰抱怨道︰「死小子,姐姐我追了你三年,這次去沙洲,恐怕就不會回來了,今日特為尋你而來,你就不肯屈就一次嗎?」
沙洲?!飛狐心念電轉間,站住了。「沙洲很遠呢,姑娘去干嘛?」
「這你管不著!」雲煞立刻封口,並迅速往他靠近。
「那好吧,在下告辭了。」飛狐退身要走,雲煞急了。
「飛狐小扮!」她面生紅暈,目光大膽地盯著他嬌聲罵道︰「你以為人人像你可自由來去?我凡事得听主子令,如今給回紇王送寶,我能不去嗎?」
「什麼寶貝得勞姑娘大駕?」飛狐看似漫不經心地問,掃了眼站立在一邊的雲彤,與她帶著怒氣的清澈目光相遇。
「你遂了我的願望,我就告訴你。」雲煞得意地笑著向他伸手。
飛狐眼角余光看到正往這兒飄來的身影,便站立不動。
「雲娘,妳這個賤蹄子又想搶我的男人!」一聲怒罵中,水煞一掌拍開了正抓向飛狐的女人。
「誰是妳的男人?飛狐小扮哥是我先認識的!」
「可是我最先看上他的!」
兩個女人展開了不堪入耳的對罵,甚至拳腳相向,雲彤見機會到了,立刻抽出劍來,飛狐一把拉住她。「現在先別忙著動手。」
可雲彤不睬他。再笨的人都看得出那兩個女人對他態度曖昧,可他不僅不加制止,還由著她們追逐,這讓她很生氣,因此她不想听他的建議,她要自己報仇!
「你走開!」她掙月兌他,跳到正在拳來掌往的兩女身前,厲聲道︰「兩個魔女听著,當年妳們殺害了我師傅天山老人和氓山叔叔,今日我要妳們血債血還!」
兩個正為爭風吃醋打得不可開交的女人聞聲停住,先是一愣,接著狂笑起來。
「想報仇?來吧!」雲煞冷笑間雙掌一推,綿綿力道向雲彤襲來。
雲彤提氣升至半空,避開雲煞掌的正面風頭,並反腳踢在她手上,令她踉蹌了幾步。在踢腳的同時,她注意到水煞已經拔出了雙刀,快速向她殺來。
「紅嬌娃,看我劃了妳的臉!」
水煞凶狠地喊著,將手中雙刀削向雲彤的臉,而雲煞也趁機再次揚掌而來。
忽听飛狐一聲龍吟長嘯,他的身子躍起在半空中翻出個圓形,輕靈舒展地將雲彤從雙煞的魔掌中救出。
「飛狐,你說過不偏袒任何女人的,為何偏袒這個死丫頭?」水煞氣急敗壞地質問。而雲煞則是一副遇到負心漢的委屈模樣。
「沒錯,在下不會偏袒任何女人,但這位可不是‘任何女人’。」飛狐拉著雲彤站在丈余高的斷壁上,臉上掛著一貫溫和無害的笑容。
「這話什麼意思?」水煞面色陰沉地問。
不等飛狐回答,雲彤決意要報復這些壞女人。她很干脆地代他回答︰「意思就是妳們兩個狐狸精滾遠點,我可不是什麼‘任何女人’,我是他的伙伴,他當然要偏袒我!」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她話一說完還揚起頭問身邊的飛狐。「我說的對不對?」
「對,妳說的很對。」飛狐立刻給她一個肯定的微笑,並捏了捏她的手。
他們的這個小動作當場讓雙煞幾乎發狂。
「飛狐,你當真喜歡這啥也不懂的小孩子?」
飛狐但笑不語,雲彤卻不容她詆毀自己,她譏諷道︰「也是,在妳們這兩個老太婆眼里,誰不是小孩子呢?」
她這話可犯了正愁年華老去的雙煞大忌,二妖當即大發雌威。
「死丫頭一張利嘴,豈有此理!」水煞罵著,揮動著雙刀疾速旋轉,滿頭長發隨其飛舞,任何被她的頭發和身子踫到的東西立刻粉碎。
飛狐帶著雲彤閃過了她的攻擊。
雲煞也不甘落後,在一旁推波助瀾,朝在飛揚的塵土中跳躍的兩人連發數掌。
一時之間,本已破舊的房屋磚土坍塌,懸木斷裂,灰塵滾滾,直攪雲天。
當她倆將雲彤與飛狐站立的殘垣斷壁夷為平地後,才發現令她們痛恨和迷戀的男人早已帶著紅嬌娃所去無蹤。
「該死的飛狐,竟為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耍弄妳我?」嫉妒心極強的雲煞憤怒地叫嚷。「我絕不放過那個死丫頭!」
「那何不今天就動手?」被作弄得出了大丑的水煞更是把雲彤恨之入骨。她與雲煞一樣,巴不得立刻除掉那個顯然已經迷住了飛狐的紅嬌娃。
她們是那麼渴望得到飛狐!三年前,在瓜州第一次遇見他,他灑月兌的氣質,高超的武功和俊美的容貌就深深地吸引了她們,挑起了她們內心深處的,因此她們都決心要得到他,兩人還因此爭吵打斗。但是三年來,她們誰都沒能得到他。
他的武功太高,要想不傷他而得到他幾乎不可能,而且他像泥鰍一樣滑,像狐狸一樣精,想對他下毒使計簡直不可能,最讓人惱的是他輕功極好,擅隱身術,偶爾相遇時,依舊被他跑掉。可是越是得不到,她們就越想得到。如今眼看著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輕易得到了他的心,她們焉能不恨?
「沒錯!」雲煞幽怨地說。「得給飛狐俊小子一點教訓!」
而就在雙煞憤怒不已地合計著復仇時,她們的對頭已經跑遠了。
「妳今天這樣跟她們拼命太莽撞。」放慢奔跑的速度後,飛狐責怪她。
可雲彤毫不在意。「沒事的,有你在。」
她如此信任他讓他很高興,可是她不當回事的神態也讓他擔心。
「妳絕對不可以這樣想!」他抓著她的肩膀,以少有的嚴厲對她說︰「我在並不能保證妳就一定沒事!今天我若慢一點點,妳的鼻子恐怕就被削掉了!」
這倒是實話。雲彤想起擦面而過的刀鋒,不由隔著面紗模了模鼻子。「可是,我就是知道你會配合我,保護我。」
「可妳也在生我的氣,不是嗎?」飛狐放開她,沒忘了那時她的情緒。
「那只是剛開始的時候。」雲彤急忙辯解。「看到你跟狐狸精說笑,我是很生氣,可是我很快就弄明白了你跟她們應酬是想套她們的話。我知道你武功高深、頭腦冷靜,在弄清楚對方底細前是絕不會輕率行事的。所以就不氣了。」她靈活的眼楮望著他,所透露出的不只是不氣而已。「而且剛才看到你望著我時,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不喜歡她們,對不對?」
「對,聰明的乖乖,妳說的全對!」听了她的這番話,飛狐抬起手做了他早想做的事——隔著面紗輕捏她的鼻子。
他並不準備跟她解釋自己的個性,也無意告訴她他從不輕易動武,討厭以武恃強,更痛恨殺人。對他來說,習武只是為了強身健體和防身自衛,而水煞、雲煞等不過是輕佻浪蕩的江湖女人,他不屑與她們為友,也不想為她們花精神傷元氣。如果要跟每一個喜歡他、糾纏他的女人計較的話,那他的日子就沒法過了。所以對她們,他總是在嘻嘻哈哈中溜走。
雲彤對他親昵的稱呼和動作很不習慣,卻沒有抗議。是自己沒把名字告訴他,而他的動作,則給她帶來的是令她吃驚又甜蜜的感受,因此她無意阻止他。更何況經過昨夜到今天,她已經非常非常地喜歡他!
苞著他沉默地走了一會兒,她忍不住拉拉他。「老狐狸,你在想什麼?」
他扭頭對她笑笑。「想知道就喊我‘大哥’。」
「不要。」叫他大哥?她一輩子都沒叫過誰大哥呢!
「那叫『郎君』,好不好?」他以溫柔的笑容誘惑她。
「不好!」這個稱呼更肉麻,她怎麼能叫得出來?
「那我就不告訴妳。」飛狐的答復也很簡單。
「你是在想剛才雲煞說的話吧?」她改變方式試探性地問。
即便她猜中,飛狐也不會讓她得逞。「不告訴妳。」
「喔,我知道了。」她走到飛狐面前,堵住他的路,仰頭盯著他英俊的臉孔,皺著眉頭說︰「你一定在想八煞現在要帶去沙洲的寶物到底是什麼?也許是我師傅的寶劍?或許是其它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她瞇起眼楮注視著他的反應。
好個聰明女子!飛狐在心里贊嘆她問話的技巧和心思的縝密,在第一次面對這雙美麗的眼楮時,他就知道這是個狡黠、精明、機智的女子。
但跟他比,她還是差了一點,他絕對不會上她的當。他是誰?老狐狸哩!
他柔柔地對她一笑,趁她失神時將她的身子轉了個面,牽起她的手往前走。
「噯,你還沒說我的話對不對?」走了幾步後,她才回過神來拽著他再問。
「妳自己想。」他回她一笑,這次的笑容充滿了神秘感,並立刻發揮了效用。
雲彤更想知道了。「好吧,我認輸,大哥,你就告訴我吧。」
「沒听清楚,再喊一次。」飛狐開心地逗她,如果說他真是老狐狸的話,那她也能稱得上是只小狐狸了,看來她果真是老天許來配他的!
一次與兩次有何區別呢?雲彤這次很爽快地做到了。「大哥,快告訴我吧。」
飛狐也信守承諾,把想法告訴了她。「妳猜得基本都對,我在想八煞如今的主子是吐蕃王子,而他們真要去沙洲的話,那里是回紇汗庭所在地,我猜想他們是要把寶物送去給回紇可汗。平白無故送寶,這其中一定有鬼。」
雲彤一听,感興趣地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回頭去找那兩個妖女,暗中跟上她們去探探虛實吧,反正赤霄劍在八煞手里,我總是要去奪回來的!」
這正是飛狐所想的,于是他點點頭,又把另一個消息告訴她。「我相信妳師姐也正在跟蹤八煞,所以跟緊他們,一定能找到妳師姐。」
「你怎麼知道的?」對他如此肯定的語氣雲彤有點懷疑,但也希望屬實。
飛狐如她所願地保證︰「因為我剛好知道黑鷹的任務就是要抓住八煞!」
這個消息確實帶給雲彤很大的希望。就在他們想著要去找八煞時,忽然听到前面傳來騷動。
「走,去看看!」飛狐正想拉雲彤,可她早已一溜煙地往那奔去了。他微微一笑,緊隨她身後跑去。
繞過隆起的土坡,他們看到一隊商人正遭人搶劫,行凶者竟是水、雲二煞。
看到頗具威力的雲煞掌正在隊伍前發威,飛狐怒吼一聲前去救援。而雲彤看到有人被打落駱駝背,摔得滿頭是血,便毫不遲疑地趕去幫他。
沒想到就在她忙于救人時,忽感身後寒光起,回頭一看,發現水煞正從身後偷襲。她急忙躍起,避開了迎頭砍來的雙刀,卻來不及避開早有預謀的臨胸一腳。她只覺得心頭彷佛被山岳緊壓,強大的壓力迫使她張口吐出一口熱血,面紗和胸前的衣服立刻被浸透,更加鮮紅耀眼。
在前面與雲煞交手的飛狐看到雲彤受傷,心頭劇震,立刻在水煞手舞雙刀再次撲向她前趕來相救。他一掌逼退水煞,抱起了倒在地上的雲彤。
雲彤胸口沉郁,再吐口血後頹然倒在他的懷里。但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她看到他替她把脈,抱起她,感覺到充斥于他全身的烈火般怒氣,看到他恍若天神般站立在水、雲二煞面前,臉上全然沒了往日的笑容,眼里堆積著冰冷至極的嚴霜。
「還想活命的話就滾!」他低沉地說。從雲彤虛弱的脈相中,他知道她所受的內傷極重,必須立刻治療,否則難保一命,因此他無暇跟這兩個陰險歹毒的女人算帳。「這是我放過妳們的唯一一次機會,下次,祈禱下次不要遇見我!」
這是他的聲音嗎?雲彤驚詫地想,她想用手模模他,想對他說話,可是她做不到,她的身體和意識是月兌離的,她無法控制身體。
她試著運氣,卻換來萬箭穿心的痛,一股血腥味竄上喉嚨,她張開嘴,滾燙的腥熱從口中噴出,這次,她失去了知覺,最後的感覺是他狂猛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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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再次有意識時,她已經不在荒原上,而是躺在一個小房間的炕上,屋子里有淡淡的草藥香味,夕陽從小小的窗戶進入,剛好照著她身上的棉被。
「乖乖,妳醒了?」溫柔的問候來自右側,她轉頭,眼前是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笑臉,是飛狐嗎?她眨眨眼楮,是飛狐。可是他怎麼變了這麼多?光潔的下巴多了許多毛茸茸的的胡碴,溫柔的眼楮布滿紅通通的血絲?
「你……易容了嗎?」她伸手模模他的下巴,吃力地問。
隨著一聲如釋重負的輕嘆,布滿紅絲的眸子閃閃發亮,她看到一層水霧彌漫開來。她想替他拂開水霧,但他抓住她的手,將臉埋在她的掌心。
靶覺到手心的濕濡,她漸漸地想起了先前發生的事,想起了他們與水煞雲煞的交鋒,想起水煞那致命的一腳,想起自己吐血,也想起了被他擁在懷里時,她所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憤怒和憂慮。
是他救了她!
「我沒死。」感激和慶幸的心情激蕩在胸間,她轉動被他握住的手。
他猛地抬起頭,激動地說︰「妳不會死!」
「你救活了我,我欠你一聲謝謝。」她感激地說。
「我不要妳的感謝。」他眼里閃動著淚光,臉上帶著微笑。
「我欠你一條命。」她伸出另一只手,他立刻用大手包住握在掌心。
「沒錯,妳的命是我的。」
她嘴角揚起,頰邊出現動人的笑渦。「你摘掉了我的面紗和頭巾?」
「是的,妳生氣嗎?」
「不,摘掉好。」笑渦更深,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如果沒有面紗,我就可以把血吐到妖女身上了。」
她充滿斗志的話讓飛狐開心地笑了,看來她真的清醒了。可是她忽然間又閉上了眼,他的心猛地一抽……
「乖乖?!」他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急切地呼喚她。
她緩緩張開眼楮,眼里閃動著調皮的光芒。「我叫雲彤。」
「知道了,乖乖。」知道她沒有昏迷,他放心了。他極其自然地握起她的手貼放在唇邊,這是幾天來他已經習慣的動作,卻在雲彤心底掀起了軒然大波,她的臉彷佛被火焰燎過,炙熱難耐,但她沒有抽回手。
「這里是什麼地方?」她問,想將羞澀感驅散。
「客棧。」飛狐明白她的意圖,也愛極了她臉紅時的模樣。
客棧?她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呢?秀氣的眉頭皺起。「我睡了多久?」
「我可不認為妳是在‘睡’。」飛狐輕輕搖動她的手。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吧,我昏迷了多久?」
他看看外面的日頭。「再過兩個時辰就兩天了。」
「兩天?!」她驚呼一聲,難以相信自己竟然昏迷了這麼久。
「是的,乖乖。」
「那……」撲閃的長睫毛顯示著她的困擾。「一直是你在照顧我?」
「不然還有誰呢?」
「呃——我的衣服……」當意識到自己的衣服被換過,想到那一定也是他做的時,雲彤發出模糊不清的咕噥,尷尬地閉上了眼楮。
彷佛了解她的羞澀似地,他放下她的手,替她蓋好被子,輕柔地說︰「血浸透了妳的衣服,所以我不得不替妳換下。」
因為羞于面對他,雲彤不敢再睜開眼楮。
他沒有為難她,替她蓋好被子後輕輕地說︰「睡吧,妳剛清醒,要好好休息,內傷才能恢復得好。」
雲彤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重傷後的疲憊和虛弱讓她很快就睡著了。
又一個夜晚來臨,屋里寂靜無聲。
他懷著截然不同的心情,坐在炕上觀察著她的呼吸與脈搏。現在的他仍然不願再回想這兩天來他是如何傾注全力挽救她的生命,不願回想每時每刻他是如何地害怕她在他來不及救活她時就停止呼吸……
他感激自己有充沛的內力和不賴的醫術,也感激客棧掌櫃的幫助,是他幫忙買藥買衣服,才讓他有時間和條件來救活她。如今,她終于月兌離了危險!
他愛憐地撫模著她黑亮光滑的長發,從那天揭開她的面紗,將它與頭紗一起扔掉後,他就愛上了她濃黑烏亮的秀發,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柔軟秀美的頭發。
把玩著她的長發,注視著她姣好的面龐,他對自己笑了。他沒猜錯,她果真如雪蓮花般美麗清秀。他愛她美麗的頭發,可愛微翹的鼻子、光滑白女敕的肌膚、清澈明亮的眼楮,秀麗的眉毛和那張讓他無法忘記的完美小嘴……當然,他也愛她頑皮的個性,莽撞的行動力。
想想看,在她的身上,有什麼是他不愛的呢?他想不出來。
他一直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麼的男人,當確定她正是他的所愛,而她終將屬于他後,他更不會放開她,並願為她付出一切!
夜深人靜,燈熄火滅。雲彤從黑暗中醒來,無影的怪獸在剛恢復意識的腦海里飛竄,孤獨感與恐懼感再次攫住她的心房,她渾身僵硬冰冷地停留在黑暗里,喘息著,期待怪獸離去,可是沒有,它還在那里!
她猛地張開眼楮,眼前一片漆黑。
師姐?她驚懼地呼叫,喉嚨卻像被人掐住出不了聲,她伸手尋找熟悉的慰藉。
立刻,她冰冷的手落在一只有著修長手指的溫暖大掌中。
那不是師姐柔軟縴細的手,可是當那只手握著她時,她被扼住的喉嚨立刻放松了,狂亂的心跳平息了。
她深深地、滿足地低吟和呼吸,並順從意願和本能握緊那只手,往溫暖的手臂靠近、再靠近,直到緊緊依偎著強壯的身軀,感受到溫暖和安定,她才發出一聲欣喜的喟嘆,容自己在踏實的安全感中沉入夢鄉。
飛狐用最大的意志力克制住心頭的蠢動,一動不動地躺著,沒有去擁抱、安慰她,因為他知道如果他采取主動去抓住她或擁抱她的話,只會更增加她的恐懼,所以他不動,讓她自己選擇。他已經想好,如果她要像第一夜那樣跳到屋頂上去,他也會像那夜一樣陪伴著她。
他發誓要小心地看護這個他已經深愛上的、敏感又防備的小女人。白天,她是個無所畏懼的斗士,可是夜晚,她卻是一個害怕黑暗和孤獨的小孩。
他保持安靜地在黑暗中注視著她移動、喘息、模索,最後安靜的身影。讓他高興的是她做了明智的選擇︰抓住他的手,靠近他,主動尋求他的安慰。
為此,他給自己和她一個獎勵︰在她沉睡的面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當雲彤從熟睡中醒來時,天早已大亮,炕上只有她獨自一人,但她明白昨晚是誰安撫了她。奇怪的是這次她沒有任何不安的感覺,只有一種說不清的甜蜜感。
此時,飛狐正好端著一碗藥進來。
「昨晚謝謝你!」她略帶羞澀地說,因為胸口依然痛,她的聲音很小。
「很好,今天的謝謝說得順口多了。」飛狐以一貫的笑謔說。「那妳要我今晚睡在這兒?還是另外開一間房?」
雲彤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她,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明知與男人同寢是很不合適的事,可是想到漆黑的夜,她還是希望他留下,但要她開口說出來卻是個難題。
「你……」她遲疑地抬起頭,看到他促狹的目光,頓時恍悟他又在捉弄自己,不由心頭一熱,技巧地回答︰「這房間好大,干嘛要浪費銀子呢?」話一說完,她早已臉紅地低下了頭。
「說的也是。」她婉轉的回答讓飛狐樂極了。其實即便她逞強要他去另外開房間,他也不會離開她,但听到她以這樣的方式挽留他,還是讓他很想為她的聰明機智開懷大笑。可又怕惹惱了她,讓她改變主意,他只能強忍住笑,將手里的碗舉向她。「來吧,把藥喝了。」
雲彤看著那碗黑呼呼的藥,皺著鼻子說︰「好難聞,我不想喝……」
「不行。」飛狐立刻制止她。「這是好藥,不僅能治療妳的內傷,還能增進內力,妳都喝了兩日,再喝今日就好,否則妳的傷不好我們無法上路。」
他的話提醒了雲彤。「是啊,我們得趕快上路,不知八煞現在到哪里去了?」
于是飛狐趁機把碗遞給她。「那就快喝藥,傷好了我們馬上去找。」
知道拗不過他,雲彤接過碗,可隨即又將碗推開,苦著臉問︰「這藥我真的已經喝了兩碗?」
「不只兩碗,是四碗。」飛狐比出兩根手指糾正她。「一日兩次。」
「哇,這麼多?」雲彤難以相信。「怎麼下咽啊?」
「相信我,妳就是喝了這麼多,不然哪能這麼快醒?喝吧。」飛狐催促她。
她嘗了一點,立刻皺著眉頭說︰「這麼苦,我根本不可能喝它!」
「妳喝了。」
「你亂說!」雲彤堅決地搖頭。「你告訴我,我昏迷不醒怎麼喝?」
「妳真想知道?」飛狐瞇起眼楮問。
「想知道。」雖然他臉上有種看到獵物步入陷阱時的詭異笑容,雲彤還是不信邪地堅持,這麼苦的藥她絕對不可能喝!
「那好,給我碗,讓我做給妳看。」說完,他接過雲彤手中的碗,喝了一口,然後不等她有所反應就把她壓在膝蓋上。
雲彤驚駭地瞪大眼楮,還不知該如何做出反應,他充滿藥味的嘴已準確地覆蓋在她唇上,一絲窒息感後,來不及反抗或多想,溫熱的藥水已灌入她的嘴並滑下她的喉嚨。
忘了藥的苦澀,忘了他動作的大膽,她唯一感覺到的,是他摟在她頸子下的胳膊和遺留在她唇間柔軟有力的嘴唇熱度和力度。
「哇,真是想不到的方式。」過了好半天,她才用手撫模著自己的嘴,滿臉漲紅地說。「你可以再像這樣喂我嗎?」
一直注視著她的飛狐听到她的話,英俊的臉上出現怪異的笑容。
他以為她會羞惱地罵他,或者眼淚婆娑地訓斥他,而他已經準備好要跟她解釋那是為了救她的命不得不采取的方法。他也想過她或許會不在意地謝謝他,就像謝他昨夜陪她同睡那樣,然後自己把藥喝掉,可他絕對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為、為什麼?」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舌頭也有打結的時候。要是讓師弟兼大哥的易水寒看到他此刻的模樣,那瀟灑一生的飛狐可真要英名掃地了!
「因為你喂我藥就不那麼苦,喝起來容易些。」躺在他膝蓋上的雲彤絲毫不覺得不妥,反而理所應當地說︰「既然你一定要我喝,那你就得幫我。」
幫她?老天爺哪,這個女孩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飛狐的眼楮瞪的老大,面孔漲紅,一貫悠閑自得的笑容沒了,灼熱的目光盤桓在她恢復了血色的紅唇上。
「不好,妳還是自己喝吧。」他將她拉起來坐好,把碗塞進她手里。可是看到她痛苦的臉色又有點不忍,便取來一把小木勺。「來,用這個喝。」
看他不願意幫她,雲彤也不想勉強,接過勺子舀了一點送進口里,隨即吐了出來。
「啊,太苦啦!」她皺著眉說。「你這人真怪,都喂過四碗了,再多兩碗有什麼關系?不是一樣的嗎?」
當然有關系,飛狐暗道,光是想著與清醒的她嘴貼嘴就讓他熱血沸騰,如何能忍受只是將藥水送進她誘人的小嘴而不得有所為呢?
他堅決搖頭。「那時妳沒意識,現在不同了,妳能喝。」
任性的雲彤說什麼都不肯再嘗試,她自小服用的藥都是師傅和氓山叔叔制成的藥丸,那樣吞服起來簡單得多,而且多年來,她一直是被照顧得最好的那個,如今雖然事情變了,可她還是她,她沒法喝這麼苦的東西。
「不,我不喝!」她同樣堅決地說,並看向窗外,想把藥倒掉。
她的點滴思緒都逃不掉飛狐敏銳的眼楮,他對她的任性不免有點生氣,口氣也顯得尖銳。「妳這女人怎麼回事?良藥苦口,如果不喝藥,那我這幾日的功力都白廢了,妳的內傷也永遠好不了。」
「不好也不喝!」見他態度不好,雲彤任性頑劣的個性抬頭了。
飛狐氣急敗壞地低吼︰「妳不要命了?」
「命是我的,要不要是我的事,你管不著!」美麗的圓眼楮倔強地瞪著他。
「妳忘記那是妳欠我的命?」
「我沒忘,現在我還你,可以嗎?」倔強的目光閃動著淚花瞥向他,而這是能讓最頑固的石頭解體,讓最寒冷的冰雪融化的一瞥。
飛狐讓步了,誰叫他愛慘了她的一切,又急于治好她的內傷呢?。
「好吧,妳說什麼是什麼!」他低吼著伸手抓過她。
「干嘛?」她掙扎。
「喝藥!」他將她壓在腿上,她不再掙扎。
飛狐氣急敗壞地低吼︰「你不要命了?」
「命是我的,要不要是我的事,你管不著!」美麗的圓眼楮倔強地瞪著他。
「你忘記那是你欠我的命?」
「我沒忘,現在我還你,可以嗎?」倔強的目光閃動著淚花瞥向他,而這是能讓最頑固的石頭解體,讓最寒冷的冰雪融化的一瞥。
飛狐讓步了,誰教他愛慘了她的一切,又急于治好她的內傷呢?。
「好吧,你說什麼是什麼!」他低吼著伸手抓過她。
「干嘛?」她掙扎。
「喝藥!」他將她壓在腿上,她不再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