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車子追逐著夕陽,水淨滿足的呼了一口氣,「今天好快樂。」
雖然她不能玩些刺激的游戲,但是有雲大哥跟在她身邊,細心呵護著她,他的舉動常常讓她的心洋溢著溫暖的感覺,心髒如小鹿亂跳般,讓她覺得不虛此行。
她轉過頭,問著駕駛座上的雲樊道︰「雲大哥,你覺得呢?」
「如果你覺得快樂,我也很快樂。」這是實話,看到她明亮燦爛的笑容,他就覺得很滿足了,這下他終于確定自己真的愛上這個十八歲的小女孩。
「嗯,我很快樂。」水淨堅定的告訴他。
雲樊笑著騰出一只手模著她的頭,另一只手則繼續操控著方向盤,他沒有發現到有一輛紅色車子跟在他們車子後面,由于游樂園大多數都建在半山腰,這條下山的路只有一個車道,那輛車跟在後面,讓他不以為意,直到一顆子彈射了過來,打破了他們的後車窗。
「啊!」水淨听到玻璃破掉的聲音,她尖叫了一聲。
雲樊蹙眉,透過後視鏡看若後面那輛紅色車子。前座坐著兩個人,其中一人負責開車,另一人手執著槍。他評斷著,他沒有听到槍聲只听到玻璃破掉的聲音,想必那把槍裝了滅音器。
雲樊心想著,他們到底是誰?是誰派來的?
他加快車速,一邊操控著方向盤,一邊對著水淨命令道︰「水淨,快把頭低下來。」
水淨臉色蒼白,手抱著腦袋低了下來,眼角余光注視著雲樊的表情,雲大哥的表情從來就沒有這麼嚴肅過,她感到害怕。
山路曲曲折折的,雲樊踩著油門,快速的打著方向盤,要是方向盤轉不過來的話,也許車子就會直墜山谷里,如果這麼一墜,不死也剩下半條命。
他思考著,只要一進入市區他們就不敢再開槍了,因為一開槍,恐怕會引起警察的注意。在情勢不利的情況下,他只好猛踩油門,希望能趕快下山到達市區。
可是前面的車于緩慢的前進著,眼看紅色車子就要追上來了,他听到「鏘!」的一聲,車子的後視鏡竟然被打壞了。
懊死的!雲樊在心中喃喃詛咒著,他喊道︰「水淨坐好!」
水淨還來不及搞清楚他要做什麼,他向左邊打個方向盤,沖進了對面車道,她被嚇到了。
由于現在是傍晚的時刻,上山的車子不多,所以車子暢行無阻的狂飆著,可是紅色車子也跟著他們沖進對面車道,緊隨在他們的後面。
「咻咻咻!」
水淨听到三聲聲響,她還听到子彈穿刺鋼板的聲音,她的心跳猛然加快,再加上車子狂飆的速度讓她覺得很不舒服,斗大的汗珠從額頭滑了下來,她雙手緊抓著隱隱作痛的胸口,要發作了。
好痛!她緊緊咬著下層,不讓申吟聲溢出小嘴,她的心髒愈來愈難過,呼吸愈來愈困難。
不行,她在心里大聲的告訴自己,雲大哥現在正在忙,千萬不能讓他分心,她可以……再撐的。她拼命的告訴自己,一定可以的,她一定可以再撐下去,可是萬蟻鑽心的疼痛一波波襲來,她終于疼得忍不住喊出聲音。
雲樊的眼楮專注的直視著路況,當他听到她的申吟聲時,轉過頭驚悚的看著她緊捉著胸口,他的心涼了起來。
「水淨,不要緊吧?」他的聲音泄漏出他心里的慌張。
可惡!後有追兵,他不能停車查看她的病況。雲樊氣憤的緊緊握著方向盤,十指有些泛白。
「雲大哥,沒有關系。」水淨氣若游絲的對雲樊露出一抹微笑,笑容淡而虛渺。
「水淨,你等等,我馬上送你到醫院。」雲樊覺得自己的語氣有著驚恐的味道,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他是個醫生,幾乎每一天都會遇到死別,他已經習慣也麻木了,可是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害怕,他不要她死!
水淨在迷迷糊糊中,看到雲樊瞪大眼楮,眼里漲滿了紅血絲,他現在的模樣不再是個溫和有禮的醫生了,而像個地獄來的魔鬼。這是她墜入黑暗時,看到的最後一眼,隨即她痛得昏了過去。
「水淨……」
他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瞧她動也不動的倒在椅子上,他判定她已經休克了,再不過快點,她就有生命危險。
雲樊瘋狂的踩著油門,心想,如果水淨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他會讓那輛跟在後面的紅包車子上的兩個人,一起陪著她共赴黃泉。
???
丙如雲樊所猜想的,車子一進入市區,那輛紅色車子就轉個方向,與他呈相反的方向離去了,他恨恨的看著它漸漸消失在車陣中。
「水淨,你等著,你馬上就沒事了。」
他提起她逐漸冰冷的小手,要不是她胸口微上下起伏著,他以為……不!他不會讓她死的。
原本到達醫院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但他只花了近一半的時間就到達了。
「快弄張床來。」雲樊小心翼翼的把她從座位上抱下來,抱著她沖進醫院對著護士大吼著。
幾時看雲醫生這麼慌張過?值班的護士都看傻了,好不容易終于有人反應過來,連忙推張床走過去。
雲樊十分愛憐的將她放在床上,命令她們推進急診室去。
「雲醫生,你怎麼啦?」有人通報王醫生,他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有些錯愕看到一頭亂發、神情焦躁的雲樊。
「走開,我要去救水淨。」雲樊相當用力的推開檔在前面的王醫生。
「雲醫生,你先靜一靜。」王醫生沖到他面前,猛然捉住他的肩膀,「你現在這副焦慮不安、精神不穩定的狀況,根本救不了人。」
王醫生這句話猶如五雷轟頂般,打回了他的理智。醫生的大忌就是呈現焦慮不安,這樣很有可能會判斷錯誤,他猛然吸了一口氣,冷靜了下來。
「對不起。」雲樊疲倦的捂著臉孔,頹喪的坐在椅子上。
「沒關系,其他醫生會把她救活。」王醫生坐下來拍拍他的肩膀,「里面的人一定對你很重要吧?」王醫生可以了解他面臨的恐慌,畢竟醫生也是個人,也會害怕自己的親人死去。
「是的。」雲樊痛苦的低語著,「她對我很重要。」他不敢想像沒有她的日子,他好怕好怕。
那部紅色車子的目標明顯是他!他卻連水淨都牽扯進來,如果她死了的話,都是他害的。
???
「小淨、小淨!」
是誰在叫她?從遠方傳來了忽遠忽近的聲音,突然間原本處在一片黑暗的她,眼前綻放出光明,她疲累的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色的天花板,然後是臉上的呼吸罩,她手臂上還插著針管滴著點滴,父母親那焦急的臉孔就在床邊。
這里是……醫院?!
「小淨!你終于醒了。」甄妤忍不住淚如雨下。
「小淨……」元正凱呼喚的聲音有些低啞,眼眶有些紅潤。
怎麼啦?他們到底在哭什麼?是她怎麼了嗎?水淨心想著,腦海還是一片空白。
「小淨,我可憐的女兒……」甄妤顫抖的指尖踫觸著她蒼白的小臉。
當她接到水淨被送進醫院的消息時,她差一點昏倒,在家人的陪伴下急忙趕到醫院,守在急診室門口足足有兩個小時。
當水淨被推出來時,甄妤看到她不醒人事的躺在床上,心如刀割。
她好好的女兒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甄妤呼吸急促道︰「我早知道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在外面。」
水淨很想回答母親她並不後悔,可是她發覺自己沒有力氣發出聲音。
听著母親嘮叨的聲音,她覺得眼皮好重,她好累……迷迷糊糊之間,母親的聲音好像離她愈來愈遠,她又回到了一片黑暗里。
???
水淨被觀察了四十八個小時,一切沒問題以後,她從加護病房移轉到普通病房。她望著窗外的世界,嘆了口氣,又回到監牢里了。
甄妤走了進來,見神智又陷入一片恍惚的水淨沒有發覺她走進來,又發覺水淨望著窗外,她有些不悅的上前把窗簾給拉上。
「媽,為什麼要把窗簾拉上?」水淨皺著眉頭望著母親。
「你又看著窗外,我可不準你再亂跑了。」甄妤語氣尖銳道。
水淨眼神落寞,她好懷念與雲大哥在一起的日子,她轉人普通病房已經好幾天了,為什麼雲大哥都沒有來看她呢?
「來,這是媽煮的香菇雞湯,很營養。」甄妤沒有發現女兒落寞的神情,或許她有注意到,可是她卻故意視而不見。
她險些就要失去了小淨,她不會再讓小淨到外面去冒險。
甄妤舀了一碗給她,小心翼翼的呵護道︰「小心很燙。」
「謝謝媽。」為了不辜負母親的好意,即使沒什麼胃口,水淨還是接了過去,食不知味的輕啜了一口。
「好吃嗎?」甄妤興奮的問道。
「嗯。」水淨硬擠出一個笑容來。
母親為了她,每天都來醫院報到,還拿著食物來替她進補,她知道母親是想補償她。
「媽,」水淨忍不住道,「你不必每天來。」
「傻孩子,有媽每天來陪你,難道你不高興嗎?」
「不是啦,你不是很忙嗎?有其他的事等著你去管理。」
「什麼話,什麼事都比不上我的女兒重要。」甄妤笑道,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精光,似乎在害怕她又會逃出醫院。
「媽……」
不等水淨說完,甄妤打斷她的話,把她推回床上躺好。「別說了,快休息吧。」
水淨一臉痛苦的看著母親!她知不知道有時她過度的關心會讓自己覺得倍感壓力,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快點睡吧,我會守在床邊的。」甄妤臉上露出笑容,拍拍棉被道。
水淨好想大叫,我根本還不想睡,可是看到母親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她把話吞了回去。
???
「樊,開門。」闕洌在門外叫喊著。
前幾天樊明明還很高興的帶著水淨一起去游樂園玩,可是回來時只有他一個人,而且還一副臉色灰白、失魂落魄的模樣,那天起,他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里,半步都不踏出門外。
闕洌懷疑是出了什麼事,雲樊車上的彈孔少說也有兩、三個,後車窗破了,還明顯的留下彈痕。那天他們回來時被人襲擊了嗎?
即使他有重重的疑問,但雲樊卻不肯解釋,獨自關在房間已經好幾天,闕洌終于忍不住了。
他在門外猛力敲著門,可是門內卻沒有半點反應,他不禁皺緊眉頭。
「洌,我來。」站在一旁看好戲的關揚也忍不住擔心里面人的情況,他拍拍闕洌的肩膀,要闕洌讓開。
「你能打開這扇門嗎?」闕洌的眼光相當懷疑。
「別懷疑,」關揚拿出一根鐵絲,有些得意洋洋的對著他說道,「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他用鐵絲在門鎖的洞口里挖了挖,只听見里面的鎖「 !」的一聲,關揚轉動門把,打開了,他相當得意的對闕洌展示他的成果。「你看!不是開了嗎?」
「廢話少說。」闕洌推開關揚,現在沒有心情跟關揚拌嘴,他推開門走了進去,里面一片昏暗,眼楮好不容易適應了黑暗,看到雲樊就坐在椅子上,頭趴在桌面,腳底下一片凌亂,酒瓶子倒得到處都是。
他渾身散發著酒臭,關揚捏著鼻子,一臉嫌惡的問︰「他到底喝了多少?」
「好了,別多說,快點來幫忙。」闕洌扶著雲樊沉重的身體。
必揚一臉無可奈何的撐起另一邊,跌跌撞撞的給他扶到二樓的房間里。
「砰!」的一聲,他們毫不客氣的把雲樊放在床上。
「真重。」關揚喃喃抱怨著,「下次我再也不做這種苦差事了。」
「那你最好祈禱下一個不會換成你,如果是你的話,我一腳就把你踹醒。」
「差別待遇真大。」關揚向他抗議,這個小子真沒同胞愛。
闕洌瞟了他一個白眼,「對你不需要客氣。」
「這麼說的話,我對你也不需要客氣了。」
「你放心,我絕對沒有那一天的時候。」他信誓旦旦的說道。
「現在要怎麼辦?」關揚看著床上不醒人事的雲樊問道。
「把他的鞋子月兌下來。」闕洌指揮著。
「為什麼是我?」他皺著眉,為什麼苦差事都是由他來做呢?
「那簡單,換你把他扶起來,把他身上的襯衫月兌掉。」他身上的衣服都是酒臭味,闕洌懷疑他到底幾天沒有洗澡了?
把他扶起來……那自己情願幫他把鞋子月兌掉,至少腳的重量輕了一點,把他扶起來重得要命,還要幫他月兌下襯衫,那多累。關揚模模鼻子道︰「我選擇把他的鞋子月兌掉好了。」
「那還不趕快做。」闕洌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是是是,小的馬上去做。」關揚露出了卑微的笑容。
「白痴。」闕洌白了他一眼。
好不容易弄完了,闕洌和關揚听到雲樊痛苦的囈語著,「水淨……」
闕洌和關揚面面相覷,闕洌皺著眉頭想,他和水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等他醒來以後,自己一定要親自來問問他。
???
他的頭好痛!
雲樊痛苦的申吟著,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前的光明讓他的眼楮一下子適應不過來,他眨了眨,好不容易習慣了,腦袋卻傳來一波波的刺痛感,他掐著頭,眉頭皺了起來。
「你醒了,快把藥吃下去。」闕洌走了進來,硬塞給他幾顆藥丸和一杯水。
雲樊看了一下是解酒藥,二話不說把藥吃了下去。
「我怎麼會在床上?」雲樊的神情有些困惑,他不是在椅子上喝開酒嗎?怎麼一醒來,不但身上衣服不見了,還躺在自己的床上?難道是他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自己爬上床?
「是我和關揚把你抬上來的。」闕洌開口解釋道。
「是嗎?那謝謝你們了。」雲樊倒了下來,他覺得身體好累,四肢沉重得抬不起力氣來。
解酒藥漸漸的發揮藥性,他的頭不再那麼刺痛了。
「樊,你和水淨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人呢?」
「她人現在在醫院里。」雲樊意興闌珊道。
「為什麼她人會在醫院里?」不是說要在這待上一個禮拜的嗎?怎麼才一天就被送進醫院里了?「她的病發作了,不待在醫院里不行。」雲樊苦笑道,眼里有著掩不住的落寞。
「你為什麼不去看她,而回來喝悶酒?」闕洌低沉的問道。
「我不敢去看她,因為她這次發病都是我的關系,我差一點就害死了她……」雲樊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經過說出來,他痛苦的低語著,「如果他們的目標不是我的話,也許她就不會發病了。」
他們私下的身份使他們樹立了許多敵人,也會有許多仇家伺機等候反撲,雖然他們很小心的隱藏身份,但依然會有曝光的時候,他實在擔心水淨會因他而受到嚴重傷害。
「你少在這里自己譴責自己了,水淨有怪過你嗎?」闕洌眼光銳利的看著他。
「沒有,她明明一副很痛苦的樣子還笑著叫我不要擔心。」回想那一幕,他的心絞痛了起來。
「我想,如果你是為了她好,你更應該待在她身邊,你突然不見了,她會想是不是你不要她了。」「我沒有不要她!」雲樊吶喊著。
「可是她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去看她,當然會以為你不要她。」
「我……」雲樊心里掙扎著。是嗎?她沒有怪他嗎?
「樊,我相信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怪你,如果你不去看她的話,她反而會更生氣。還有如果你真的愛她,是否該讓她知道你的另一種身份?你好好的想一想吧。」闕洌語重心長道,言至于此,他到底要不要去做,那得全看他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