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發覺這個女圭女圭臉小孩兒還不賴的蓮花姐姐,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很順理成章地改變了對孟小洲的態度。
棒三差五地登上自己家門來拜訪順便蹭吃蹭喝?
吃就吃吧,喝就喝吧,只當他們家的王小明又添了一個同伴。
偶爾約她出門走走?
反正正值陽春三月天,本來就是外出游玩的好時機嘛,加上如今她那幫狐朋狗友結婚的結婚戀愛的戀愛,沒幾個能隨時陪她踏春,能再隨手拽出一個還算能說到一塊的伙伴,蓮花姑娘她其實鳳心大悅得很。
于是,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等到五一長假快要降臨的時候,蓮花姑娘甚至隨口拒絕了幾個狐朋狗友的熱情邀約,將七天長假預約給了這個清秀美少年。
「看噴泉?」
漸歇的夕陽下,閑悠悠地順著青草依依的馬路牙子往前走,很喜歡吃草莓冰激凌的人笑著挑挑修飾精致的柳葉眉,亮晶晶的杏核眼不怎麼相信地瞅一眼一旁一樣啃哈密瓜冰激凌的女圭女圭臉男人。
「是啊,市南廣場新修的音樂噴泉,號稱是至少本省內噴射度最高最壯觀最大型的音樂噴泉,今天會試噴,要不要去瞧瞧熱鬧?」
「我怎麼沒听說過?」
「呵呵,我有內部消息嘛!」
「真的假的?」
「姐姐,我敢騙你嗎?」
「那好吧,我給我爹娘打個電話,問他們要不要去看,順便在外邊吃頓飯。」想一想,選擇相信,將手里的冰激凌暫時要女圭女圭臉男人拿著,她從包包掏手機。
可惜她家爹娘竟然毫無興趣。
「很喜歡湊熱鬧的兩個,今天怎麼這麼性情大變?」將手機放回包包,再接過孟小洲遞回來的冰激凌,她咬一口,還是有點懷疑。
「姐姐,我請你吃飯?」賊賊一笑,將冰激凌一口吞進肚子,孟小洲很殷勤地掏紙巾遞給同樣快吃完的漂亮姐姐。
「還不怎麼餓。」她同樣三兩口將冰激凌吞進肚子,舌尖的甜膩滋味,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頭。
「姐姐?」他搖搖紙巾。
「哦,謝謝。」她隨手接過來抹抹嘴巴,而後和吃空了的冰激凌紙包裝塞在一起丟進一旁的垃圾桶,眼角掃過冰激凌包裝紙的顏色,咦了聲。
「姐姐,這個給你。」孟小洲多耳朵尖尖,自然听到了她的驚訝之聲,立刻混淆視听,從褲兜掏出一張皺巴巴的收據遞給她。
「什麼東西?」她暫時將不對頭的感覺拋開,接過收據。
「那天咱們行俠仗義的事,你忘記啦?」他模模下巴,擺出個自覺很玉樹臨風的姿勢,很得意地格格笑,「我不是順手罰款了嗎?呵呵,我第二天就捐出去了。」
「捐就捐了啊,給我看做什麼?」她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來,也開始格格笑,將收據看也不看地遞回他。
「想要你的表揚唄,姐姐。」他將收據接過來隨手丟進垃圾桶,笑嘻嘻地說︰「怎麼樣,表揚一兩句吧,姐姐?」
「行啊小扮兒,不是個貪財的主兒。」她隨手拍拍他的肩膀,繼續閑悠悠往前走。
「就這麼簡單?」不貪財的小扮兒很不滿意。
「好吧,順便再給你一個獎勵。」她再次拐向傳說中的高新小吃一條街,「今天想吃什麼,姐姐我請客。」
「只要不是‘別放辣椒別放醋別放蒜沫蔥沫香菜沫’的酸辣粉,我就沒意見。」他很好說話。
「你還記得哪?」她嘖嘖兩聲,瞅瞅人頭攢動的小吃街,再次撿了個人少的攤子坐下。
「兩位吃些什麼?」正眼紅別人家高朋滿座的老板立刻跑過來很殷勤地問。
「吃什麼?」她示意他自己選菜。
「兩碗放辣椒放醋放蒜沫蔥沫香菜沫的酸辣粉。」他得意地說。
「……」老板瞪他,好像在瞪天外來客。
她則一點面子也不給地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了起來。
伴著雄壯威武的《咱當兵的人》,白練似龍,從池中直沖九雲霄,兩旁綻如花瓣的彩色泉涌層層圍繞,或曲折蜿蜒,或嬌媚展放,盤旋著,舞動著,激蕩著。
真的是很好看很好看的音樂噴泉。
「怎麼樣?效果不錯吧?」洋洋得意的人搖頭晃腦地說。
「真的挺棒的。」她吹聲口哨,望一望四面八方烏鴉鴉的人頭,再吹聲口哨,「怎麼這麼多人?」
「第一次試噴嘛,誰不想來看看熱鬧?」孟小洲繼續得意地嘿嘿笑,「怎麼樣,沒白來吧?」
「看來我消息夠閉塞的。」她點點頭,「這內部消息看來也不夠內部嘛!」
「嘿,話不能這麼說,我知道了,自然會告訴我的朋友啊,我的朋友知道了,自然會告訴他的朋友們啊,這樣一個傳一個,知道這內部消息的人自然會不少嘛。」他拉著她稍微往後走走,「小心,等一下這噴泉花形會改變,如果有風刮過來,離近了會淋一頭。」
「連這試噴的圖案效果你都能知道?」這一下,不可謂不吃驚了一點點,她索性往人群外退去。
「我看過它的電腦設計圖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跟著她退到人群之外,站在茵茵的草坪前,很哥倆好地摟上她的肩,「姐姐,想不想知道我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您高人唄!」她「啪」地打掉他的爪子,繼續仰頭看直沖九雲霄的大噴泉,隨口跟著四面八方的嘹亮歌聲一起唱︰「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咦,你好像說過,你當過兵?」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是啊,高三讀到一半就當兵走了啊。」他笑嘻嘻地看著她,眨眨眼楮,隱形眼鏡下的眼珠子黑亮到嚇人的地步,「姐姐,我隨口說的,你竟然還記得這麼清楚啊!我好幸福哦!」
「看噴泉。」她將他黑亮嚇人的大眼楮轉向愈漸高亢的大噴泉,竟然覺得被他黑亮的眼珠子瞪得有些臉微微發燙,真是見鬼了,她嘟噥一聲,繼續問︰「好好的不接著考大學,怎麼想起當兵去?」
「我爸啊,說我意志力太過薄弱,又沒一點男子漢氣概,所以就同我談了談,然後我就當兵去了啊。」他很自豪地仰首,「坦克炮兵哦,我會開坦克喲!」
「好厲害!」她很給面子地再吹聲口哨,「在沒在大草原上開過坦克?听說在大草原上開車很好玩,無邊無際的,甚至可以合著眼楮開!真的假的?」
「咦,姐姐,你知道得不少嘛!」他瞪大眼楮很驚嘆地望她,「我還真的在大草原開過坦克呢!部隊演習的時候。不過我們沒敢合著眼楮開坦克。」
「那怎麼開?」
「嘿嘿,打著撲克開啊。」他笑,「打一圈撲克看一眼路。」
「真的假的?」她懷疑地拿眼楮斜他,「電視上軍隊演習多嚴肅啊,你們卻還敢打撲克?還開著坦克打撲克?」
「不但打著撲克開坦克,還開著坦克幾輛車一起追過兔子。」眼珠子轉轉,他還是笑。
「真的假的?」
「你信就是真的,你不信就是假的。」他嘿嘿笑,手指向大噴泉,「快看,快看,噴泉馬上就要變了!」
話未完,另一首同樣激揚高亢的樂曲響起,最壯觀的大噴泉突然開始改變直上直下的形式,而是旋轉著上升,快速盤旋的水柱涌到最高點如銀色的綢布一樣飄下來,果然,離得太近的不及躲閃或者說根本不知道躲閃的觀眾們哈哈大笑著驚叫著慌亂後退,場面一時更加的熱鬧起來。
「哇!有意思!」她用力拍手,不知道是說這噴泉有意思,還是他剛剛的話有意思。
「姐姐,小心!」
往後涌的人流,不免有些擁擠,正站在他們前面的人群同時往後退,她卻只顧著看噴泉拍手了,一下子有人退到了她跟前,孟小洲生怕有人踩住她腳,忙不迭地拉著她再往後退一退,卻一腳絆在草坪的花沿上,一下子,兩個人一起墩坐進了草坪里。
「哎喲!」她嚇了跳,手撐地,卻沒站起來,觸手涼涼軟軟滑滑,拿起手照著路燈一看,竟然是滿手的泥水。
「哈哈,慘了,這草坪估計剛澆過水!」孟小洲同樣看著自己的手掌,笑起來。
「我的衣服啊!」她恨恨拿沾滿泥水的手一巴掌反拍在這人的胸口上,再順勢手用力往下一壓,將這個人全壓在了草坪上,然後自己蹦起來跳到一邊,指著很狼狽地四腳朝天倒在草坪上的人,哈哈大笑。
「王蓮花!」他手肘往上撐,卻因為水滑,「啪」地竟再倒下去,腦袋也粘在了草地上。
「哇歐,慘了真慘了真慘了啊,哈哈!」她大笑,笑到幾乎彎腰。
「別讓我逮到你,不然你才是真慘了!」他很狼狽地站起來,腳下的草坪又濕又滑又陷,等他小心翼翼挪出草坪,那個哈哈笑的女人早就跑遠了。
「跟我賽跑?跟我賽跑?」他獰獰笑,用力跺兩下腳,深吸一口氣,一步兩米地躥著追上去,「我每天五公里堅持了這麼些年,你跑得過我嗎?」
追!
追上要你好看!
大部的人群都集中在廣場中央的噴泉地帶,越往外跑,人越少,大大空曠的廣場,明亮的燈光下,很容易地將那個哈哈笑著跑著的女人顯在他的視線里。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啊。
他突然笑起來。
這個女人啊。
這個女人,在他的心里。
「蓮花!」他笑著追上去,雙手搭上她的肩,用力扯住她還想跑的身子,「嘿嘿!逮住你了吧!」
「啊呀,你放手,一手的泥!」她哇哇大叫。
「我還一身的泥哩!」他嘿嘿笑,索性用力一抱,圈住她頸子,逼她站住。
「王小明,你找死是不是?」她被拖得往後仰,反手想也不想地便往他的臉上抹。
「嗨!君子動口不動手啊!」他笑著歪頭,閃過她的泥手,一手繼續圈著她頸子,一手去圈她的胳膊。
「誰在動手啊,誰在動手呢!」她笑得喘不過氣。
「當然是——」
「小洲?!」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人同聲的驚呼。
……
兩個人笑鬧鬧地循著聲音望過去。
……
喀嚓——
不用懷疑,某個衣服不再漂亮的漂亮姐姐的下巴摔到地上去了。
……